黃河號子：傳承與保護的探索之路

黃河號子，這一源自黃河岸邊的古老聲音，是中華民族與自然抗爭、與命運搏擊的生動寫照。它不僅是黃河流域勞動人民千百年來智慧的結晶，更是中華民族奮勇拼搏、頑強不息精神的象征。然而，隨著現代社會的發(fā)展與時間的推移，黃河號子面臨著傳承的困境，急需被有效保護與傳承。

基于以上分析，筆者對黃河博物館進行田野調查，考察了有關黃河號子非遺音樂文化的圖片、錄像、圖標、實物標本等實物資料。根據黃河博物館所提供的相關河患治理和水資源開發(fā)利用等文獻資料，探討黃河號子的發(fā)展概況、傳承現狀及保護策略，以期為加強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與保護提供參考。

一、黃河號子概況

（一）黃河號子的定義

農耕時代，古人通常采用修堤、建壩、夯土等方法抵抗水患帶來的危害。在合力進行勞作時，則會采用如“杭”“育”等簡單音調增強人們之間的凝聚力。久而久之，逐漸形成了一種有一定規(guī)律、具有鮮明地方色彩特征的音樂形態(tài)。據《宋史·河渠志》記載：“凡用丁夫數百或千人，雜唱齊挽，積置于卑薄之處，謂之‘埽岸’?！边@種“雜唱”就是后來的黃河號子。

黃河號子是黃河流域勞動人民在長期的生產實踐中創(chuàng)造的一種帶有地方特色的民間音樂形式。它起源于古代黃河的治理勞動中，為協(xié)調動作、鼓舞士氣而產生的有節(jié)奏的呼喊。根據使用流域地貌的變化、使用功能需求的變換及使用勞作類型的差異，勞動者創(chuàng)作出了不同類型、不同流派的黃河號子。

（二）黃河號子的分類

黃河號子的種類繁多，具體可分為船工號子、土硪號子（夯硪號子）、河工號子（原名黃河號子）三大類。每一種類的號子都有其獨特的節(jié)奏和旋律，反映了不同的地域特色和勞動場景。

1.船工號子

船工們一輩子都在黃河上生活，于他們而言，號子不僅僅是輔助勞動的口號，也是抒發(fā)他們復雜情感的一種途徑。船工號子中，根據勞動類型的不同，又分為撥船號子、行船號子、拉蓬號子、爬山虎號子和推船號子等。另外，根據河流地段的不同，所使用船工號子的形式也在變化。經過黃土高原和豫、晉兩地峽谷山地的河流屬于黃河的中上游地段，這一段河流的流速比較快。因此，船工們在通過這些河段時需要齊心協(xié)力，所使用的號子也多使用“嗨”等擬聲詞。然而，處在華北平原的黃河河段的水流與黃河中上游地段的水流相比，更平和柔緩，所以這一地區(qū)使用的號子曲調也變得緩慢悠揚，十分生動有趣。

2.土硪號子

土硪號子也稱夯硪號子或硪工號子，這是勞動者在加固堤壩或建造房屋地基等建筑勞動中喊唱的號子。這一類號子分布較為廣泛，其中以黃河下游筑堤勞作中流傳的硪號最為壯觀。硪號具體可分為老號、新號預備號、缺把號、緊急風、板號、大定剛號、打丁號、重疊號、二人對號和綜合號等。

3.河工號子

河工號子可用在推枕、打樁、捆枕、摟廂等勞作中，其種類有騎馬號、綿羊號、小官號和花號。騎馬號節(jié)奏明快，聲調高亢激昂、催人上進，在語調拉長后可變換多個、多用途的號種；綿羊號的節(jié)奏則較為緩慢，通常都是在夜深人靜的后半夜或者是河工們疲勞困乏的時候使用，以此來調整緊張疲倦的狀態(tài)；小官號的節(jié)奏具有變化性，先是緩慢后來又變快，曲調既柔和又剛勁有力，將緊張氣氛巧妙地融合在娛樂之中；花號是歷代河工為迎接河官做匯報表演的一個號種，曲調優(yōu)美、鼓舞斗志。

二、黃河號子的傳承現狀

目前，傳承脈絡較為清晰的兩類黃河號子分別是河工號子和土硪號子，以下圍繞這兩種黃河號子的傳承現狀進行分析。

（一）河工號子的傳承

河工號子是一代又一代的河工們在實踐活動中不斷積累傳承下來的。2018年，李富中被文化和旅游部認定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黃河號子的傳承人。李富中是第四代河工，他的爺爺李建榮是“風攪雪”的創(chuàng)始人。李富中從多個方面對黃河號子的傳承作出貢獻，如隨其爺爺系統(tǒng)學習黃河防汛、搶險的相關技術和黃河號子，組織人員錄制教學片《黃河號子》等，一生都積極投入黃河號子傳承的事業(yè)當中。

（二）土硪號子的傳承

土硪號子在集體性的重體力勞動中起協(xié)調節(jié)奏、鼓舞士氣及傳承文化等作用。目前，土硪號子的傳承大致可分為兩類，分別是師徒傳承和地域傳承。在傳統(tǒng)的社會發(fā)展中，師徒傳承在土硪號子的傳承體系中占據著重要地位。硪工師傅在參與集體的打硪勞動時，可挑選有潛力和興趣的徒弟進行培養(yǎng)，從土硪號子的演唱技巧、創(chuàng)編能力及打硪勞動中的配合要點等各個方面?zhèn)魇谥R。地域傳承則與當地的風土人情、民間音樂元素和民俗文化緊密相連。在地域傳承的過程中，土硪號子不斷吸收當地的方言和民俗特色文化，形成具有鮮明地域風格的音樂表現形式。此外，群體性的勞動使得土硪號子在地域傳承中具有廣泛的群眾基礎，促進了其在地域內的傳承與發(fā)展。

三、黃河號子的傳承困境

盡管黃河號子已經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但其傳承的現狀并不樂觀。隨著現代社會科技水平的不斷發(fā)展，黃河號子賴以生存的特定社會文化發(fā)生巨大變革，其生存空間逐漸狹小，面臨傳承困境。

（一）技術因素

傳統(tǒng)的生產生活方式中，勞動者在夯硪建堤、防洪搶險等勞作中利用號子來統(tǒng)一節(jié)奏、協(xié)調動作，起到鼓舞士氣的作用。但隨著科技水平的發(fā)展，現代治黃的機械化程度不斷提高，傳統(tǒng)使用人力來勞作的需求越來越少，船工、纖夫、河工等傳承黃河號子的主要群體不斷減少，致使黃河號子漸漸沉寂。

（二）人文因素

首先，黃河號子的種類繁多，分布地域也較為廣泛，流派復雜。這對黃河號子的資料收集、整理、學習帶來了諸多不便。其次，在人才培養(yǎng)過程中，那些具有豐富表演經驗和作品儲備的老藝人年事已高，人才的培養(yǎng)和技能的傳播面臨困境；黃河號子在文字、影音錄像等方面的實物資料較為缺乏，只依靠口頭傳播的方式也成為限制人才培養(yǎng)和黃河號子進一步傳播的主要因素。再次，黃河號子的表現形式仍然較為傳統(tǒng)，缺乏與現代音樂元素、表演形式以及新興媒體技術的有效融合。這使得黃河號子在現代文化市場中缺乏競爭力，繼而未能擁有廣泛的社會影響力，黃河號子的傳承發(fā)展面臨困境。最后，隨著社會的發(fā)展，黃河流域部分地區(qū)的人們對黃河號子的文化價值認識不足，缺乏主動保護優(yōu)秀傳統(tǒng)音樂文化的意識和積極傳承傳統(tǒng)音樂文化的行動，這也致使黃河號子在當地的傳承面臨諸多困難，甚至有失傳的危險。

（三）生態(tài)因素

“把一種音樂與其根植之文化環(huán)境聯系起來考察，是民族音樂學最重要的基本研究方法之一。這種方法，本質是包含有文化地理學性質的?！币悦耖g文化為土壤發(fā)展起來的民間藝術形式依賴于特定的文化地理環(huán)境。黃河流域生態(tài)環(huán)境的破壞導致中下游河水中泥沙含量失衡，部分河段的河床因缺水而干裂，甚至出現斷流現象，這導致黃河沿岸的地理風貌發(fā)生巨大變化。這些變化直接影響了黃河號子產生與傳唱的自然背景。原本依托于特定文化地理環(huán)境產生的號子，因相關勞動場景的消失或改變而失去了依托，傳唱范圍逐漸縮小，最終導致黃河號子的逐漸衰落。

四、黃河號子傳承與保護的策略

（一）融入學校教育，加強人才培養(yǎng)

黃河號子是具有極強地域特色的音樂，在傳承與保護過程中，首先可以將其融入學校教育，設置特色課程。例如，將黃河號子融入音樂課程中，使學生在課堂上接觸和理解這一傳統(tǒng)的藝術形式。其次，通過學校和社區(qū)活動，如節(jié)日慶典、文化展演等，搭建實踐平臺，讓學生體驗黃河號子的魅力。最后，成立相關的工作室、舉辦大師班，吸引除學校以外的優(yōu)秀人才參與，通過定期邀請黃河號子的傳承人與參與者面對面交談，深化其對黃河號子的認識，為培養(yǎng)優(yōu)秀的傳承人才提前作準備。

（二）借助數字化技術，拓寬傳播渠道

現如今的高科技手段頗多，人們可以通過多維度聲音錄制、高清數字攝影、3D立體掃描打印技術等現代化手段，對現有的黃河號子進行高清晰度的數字化記錄，建立一個全面的數字檔案庫。當今數字化時代背景下，為了使內容有效觸達年輕一代受眾群體，積極探索并創(chuàng)新傳播方式顯得尤為關鍵。利用在線博物館、虛擬展覽和3D實景漫游等方式，能夠創(chuàng)新黃河號子的傳播形式。借助現代化信息技術制作內容豐富、形式多樣的黃河號子短視頻，開發(fā)具有高度互動性的應用程序，能夠吸引受眾群體的注意力，進一步擴大黃河號子的傳播范圍。

（三）結合地域特色，打造文創(chuàng)產品

首先，將黃河號子的地域特色與當今新潮的文化創(chuàng)意相結合，開發(fā)具有黃河號子元素的文創(chuàng)產品，創(chuàng)立關于黃河號子的IP。深入挖掘黃河號子的音樂文化元素，將其應用于各類文創(chuàng)產品的設計中，如帶有黃河號子歌詞的音樂專輯、印有黃河號子圖畫的文創(chuàng)服裝等。其次，利用黃河流域的旅游資源，打造特色旅游線路與民俗體驗活動。使游客在感受黃河風光的同時，親身體驗黃河號子的演唱，激發(fā)其對黃河號子的興趣，購買相應的文創(chuàng)產品。最后，可以利用電商平臺拓寬黃河號子文創(chuàng)產品的銷售渠道，進一步提升其社會影響力，吸引更多人關注與參與到黃河號子的傳承與保護中來。

（四）加大政策扶持與資金支持力度

國家的政策扶持與政府資金的投入是黃河號子保護與傳承中尤為重要的一步。政府應設立專項基金，用于黃河號子的數字化保護、人才培養(yǎng)、文化活動開展等各個方面。專項基金可用于支持黃河號子數據庫的建設與維護，確保數字化資料的長期保存與更新；資助學校開展黃河號子教育推廣活動，為學校購置教學設備、聘請專業(yè)教師等提供資金支持；推動黃河號子文化活動開展，如舉辦大型黃河號子演唱會、文化節(jié)等，提高黃河號子的社會關注度。同時，政府還應積極引導社會資金投入，通過政策引導，鼓勵企業(yè)、社會組織等設立黃河號子公益基金，形成政府主導、社會參與的多元化資金投入，為黃河號子的保護與傳承創(chuàng)造良好的外部環(huán)境。

五、結語

黃河號子是中華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瑰寶，它象征著勞動者熱愛勞動、樂觀開朗、積極向上的美好形象。傳承保護非遺音樂文化，有助于提高民族凝聚力，增強民族文化自信心。我們有責任有義務將黃河號子及更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不斷地傳承下去，推動優(yōu)秀的傳統(tǒng)中國民族音樂文化創(chuàng)新發(fā)展。

（揚州大學音樂學院）

基金項目： 2023年揚州大學校級科研項目 “非遺的傳承與保護：以河南‘黃河號子’為例”（XCX20231092）。

作者簡介：邵雨琪（2003—），女，河南信陽人，本科在讀，研究方向為音樂學（師范）。

責任編輯 時鳳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