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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虛構(gòu)敘事中的不在場敘述者、零敘述者與無敘述者

      2024-01-01 00:00:00譚君強
      關(guān)鍵詞:敘述者

      摘 要:在敘事理論研究中,虛構(gòu)敘事中的敘述者是一個極為重要的概念。在探討敘事文本的講述及其內(nèi)在交流中,它都起著核心作用。伴隨敘述者這一中心概念,產(chǎn)生了一系列與之相關(guān)的附屬概念。本文集中探討不在場敘述者、零敘述者與無敘述者三個相互關(guān)聯(lián)的概念。厘清這三個概念的確切含義,指出其功用,說明其存在的某些含混與矛盾之處,有助于理解敘事文本的構(gòu)成及敘事的內(nèi)在機制。不在場敘述者、零敘述者和無敘述者所表現(xiàn)的敘述情境,呈現(xiàn)的或者是一種局部的、部分的敘述者暫時隱蔽的狀態(tài);或者其概念本身便具有矛盾性,難于成立;或者是以一種敘述聲音代替另一種敘述聲音。從整體上說,敘述者作為敘述主體,是敘事文本中不可或缺的要素,敘述者、敘述、文本之間的關(guān)系缺一不可。

      關(guān)鍵詞:虛構(gòu)敘事;敘述者;不在場敘述者;零敘述者;無敘述者

      作者簡介:譚君強(1945-),男,湖南雙峰人,云南大學(xué)文學(xué)院教授、博士生導(dǎo)師,主要從事敘事學(xué)、比較文學(xué)等相關(guān)研究。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20BZW013);云南大學(xué)“雙一流”建設(shè)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創(chuàng)新團隊項目(CY2262420223)

      中圖分類號:I01 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0-2359(2024)04-0109-08 收稿日期:2023-09-17

      在很長的歷史時期內(nèi),中外傳統(tǒng)敘事虛構(gòu)作品中的講述者往往被直接等同于作者,也就是說,其中敘述者直接與作者相等同,作者等于敘述者。在西方小說中,這種狀況一直延續(xù)到19世紀(jì)末期都沒有根本性的改變。中國傳統(tǒng)小說中的情況也大抵如此。將敘事虛構(gòu)作品中的敘述者與作者進行區(qū)分,是當(dāng)代敘事理論發(fā)展過程中才出現(xiàn)的,而且,這一區(qū)分在敘事學(xué)研究中具有重要意義,一如知名敘事學(xué)家弗盧德尼克所說:“現(xiàn)今我們在作者與敘述者之間進行的區(qū)分是敘事學(xué)所取得的最有意義的成就之一?!保∕onika Fludernik. An Introduction to Narratology.Routledge, 2009, p. 56.)這一區(qū)分已成為敘事學(xué)理論和實踐中的共識,為研究者所廣泛認可。伴隨虛構(gòu)敘事中作者與敘述者的區(qū)分,敘事文本中的敘述者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guān)注。在敘事文本的交流過程中,敘述者扮演了一個十分關(guān)鍵的角色。一般認為,在敘事文本中,至少存在一個敘述者,這一個甚或多個敘述者向與之對應(yīng)的受述者進行講述,產(chǎn)生交流。這樣,敘述者在敘事文本的交流過程中便是不可或缺的。

      在對敘事文本交流過程的探討與對敘述者的研究中,一些與敘述者本身及其相關(guān)的概念被提了出來,其中有些概念值得我們作進一步的辨析。這里,將集中探討所謂“不在場敘述者”(absent narrator)、“零敘述者”(zero narrator)的概念,以及“無敘述者理論”(no-narrator theory)。表面上看,這些概念和理論似乎表明,敘事文本中可以不存在敘述者,可以無敘述者。其實不然。此類概念和理論并不表明敘事文本中可以不存在敘述者,或者無敘述者,最多不過顯示出了敘述者在敘事文本的交流過程中的某種特殊狀態(tài);而且,即使其中某些狀況存在的話,也只是局部地、部分地、片段地表現(xiàn)在敘事文本中,而不可能從頭至尾貫穿于整個文本的交流過程之中。下面,將對上述三個與敘述者相關(guān)的概念逐一進行分析與探討,力圖厘清其確切含義及其功用,以便更好地理解敘事文本的構(gòu)成及敘述交流的內(nèi)在機制。

      一、不在場敘述者

      所謂不在場敘述者,有時又稱為缺席的敘述者。美國學(xué)者查特曼在其1978年出版的《故事與話語:小說和電影中的敘事結(jié)構(gòu)》一書中提出,敘述者可以是公開的,如康拉德《黑暗的心》中的馬洛這樣的“真實的人物”,或是一個外部介入的局外人,如《湯姆·瓊斯》中的敘述者;也可以是“缺席”或不在場的,如在海明威或多蘿西·帕克某些僅包含對話和不對行動進行評論的小說中。在他看來,“不賦予這種在場感的敘事”,可以有理由稱為“無敘述”(nonnarrated)或“非敘述的”(unnarrated),也就是“沒有明確地被講述的敘事”,或是“避免顯出被講述”的敘事(Seymour Chatman.Story and Discourse: Narrative Structure in Fiction and Film.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89,pp.33-34.)。顯然,就不在場敘述者而言,查特曼在這里所談到的,是存在于某些敘事作品中的一種敘述情境,其中所呈現(xiàn)的敘事話語,并不由某個公開的敘述者所敘說。換言之,在被呈現(xiàn)的話語中,沒有敘述者明確講述的痕跡,或者有意“避免顯出被講述”的痕跡。

      但是,這樣說,并不表明話語本身是自動呈現(xiàn)的,是一種無源頭的自主自為的表現(xiàn)。不賦予話語的敘述者以“在場感”,并不表明這些話語不是由敘述者講述的。我們說,敘述者可以是公開的,也可以是隱蔽的。話語可以不由公開的敘述者講述,但是,也可以出自隱蔽的敘述者之口。也就是說,這里依然存在敘述者,只不過作為中介的敘述者不直接露面,隱身而已。因此,所呈現(xiàn)的話語并不處于一種“無敘述”或“非敘述的”狀態(tài),而是透過隱身的敘述者所展現(xiàn)的。在提出小說中存在“無敘述”狀態(tài)十余年后,查特曼對自己所提出的這一看法進行了反思。在他1990年出版的《術(shù)語評論:小說與電影敘事修辭學(xué)》一書中,他在談到像海明威這樣的作家的作品藝術(shù)(如《殺人者》)時回顧說,包括他自己在內(nèi)的一些敘事學(xué)家“甚至宣稱敘述者消失了,宣稱某些文學(xué)敘事是‘無敘述的’”。而現(xiàn)在他認為,那一宣稱在術(shù)語上是矛盾的。他現(xiàn)在的觀點是:“每一敘事按照定義都是被敘述的,也就是說,被敘事性地呈現(xiàn)出來的——而那一敘述,即敘事的呈現(xiàn),需要一個代理,即使這一代理沒有留下任何人性的特征?!保⊿eymour Chatman.Coming to Terms:The Rhetoric of" Narrative in Fiction and Film.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90,p.115.)換句話說,在任何敘事中,都需要有一個中介,一個代理,即一個敘述者,無論這一敘述者是具有人性特征的敘述者,還是未顯露人性特征的敘述者。

      如果將敘述行為區(qū)分為“講述”(telling)與“顯示”(showing)兩種不同的表現(xiàn)方式的話,力圖避免敘述者“在場感”的敘述便屬于“顯示”。“顯示”作為一種客觀的或行為主義的敘事方式,所呈現(xiàn)的話語依然離不開話語源頭的施動者,在這種情況下,這一施動者便是隱蔽的敘述者。當(dāng)然,即使“隱蔽”的話,也有程度之分。在一部特定的敘事作品中,實際上難以在整部作品中做到敘述者的絕對隱蔽,我們總可以從中看到敘述者或多或少露面講述的痕跡。

      在美國敘事學(xué)家普林斯對不在場敘述者所作的界定中,我們可以看出此種狀況。普林斯認為,不在場敘述者通常指“最大程度地隱蔽的敘述者,非個人化的敘述者,以從不涉及敘述自我或敘述行動、用最低限度的敘述者居間操作的方式來呈現(xiàn)情境與事件的敘述者”(Gerald Prince.A Dictionary of Narratology.University of Nebraska Press, 2003, p.1.)。從中可以看出,在這種情況下,敘述者依然存在于敘事文本中,并未“缺席”,只不過竭力隱蔽,竭力不現(xiàn)身而已。換言之,是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存在于文本中,至少存在于話語的陰影中。讓我們看看魯迅的小說《長明燈》,在其中便可以感受到不在場敘述者的身影。這篇小說有一個片段敘說了被視為不肖子孫的“瘋子”定要推開廟門,吹熄置于廟中的長明燈的情景。這一片段主要是以人物之間對話的方式,以人物自身話語的方式呈現(xiàn)的,我們在其中看不到敘述者對人物行動進行任何評論:

      “你不是這里的人么?你一定要我們大家變泥鰍么?回去!你推不開的,你沒有法子開的!吹不熄的!還是回去好!”

      “我不回去!我要吹熄他!”

      “不成!你沒法開!”

      …………

      “你沒法開!”

      “那么,就用別的法子來?!彼D(zhuǎn)臉向他們一瞥,沉靜地說。

      “哼,看你有什么別的法?!?/p>

      …………

      “看你有什么別的法!”

      “我放火?!?/p>

      “什么!”闊亭疑心自己沒有聽清楚。

      “我放火!”(魯迅:《魯迅小說集》,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90年,第200頁。)

      從文本本身來看,這幾乎就是敘述者“不在場”了,因為其中絕大部分話語都是對不同人物自身敘說的引述,表現(xiàn)出敘述者最大程度的隱蔽和最小限度的敘述調(diào)節(jié),并且絲毫未涉及敘述自我。但是,嚴(yán)格說來,敘述者并非完全“不在場”,更不用說“缺席”,畢竟我們從中還是可以看出其在場的痕跡,比如“他轉(zhuǎn)臉向他們一瞥,沉靜地說”和“闊亭疑心自己沒有聽清楚”這樣的表白,便是敘述者的話語,是敘述者“在場”的痕跡,因為此類表白本身只可能出自敘述者。在這里,可以說是一種“最低限度的敘述者居間操作”,卻并非敘述者的“缺席”。

      海明威的短篇小說《白象似的群山》被認為是表現(xiàn)不在場敘述者敘說方式的典型代表。小說主要以男女主人公的對話組成,其中確實有很多部分,敘述者都未曾露出痕跡。但是,在小說的其他部分,仍然不乏敘述者在場的表現(xiàn),有時這種表現(xiàn)還十分顯眼,這在小說一開頭便明顯地顯露出來:

      埃布羅河河谷的那一邊,白色的山岡起伏連綿。這一邊,白地一片,沒有樹木,車站在陽光下兩條鐵路線中間。緊靠著車站的一邊,是一幢籠罩在悶熱的陰影中的房屋,一串串竹珠子編成的門簾掛在酒吧間敞開著的門口擋蒼蠅。那個美國人和那個跟他一道的姑娘坐在那幢房屋外面陰涼處的一張桌子旁邊。天氣非常熱,巴塞羅那來的快車還有四十分鐘才能到站。列車在這個中轉(zhuǎn)站??績煞昼姡缓罄^續(xù)行駛,開往馬德里。

      “咱們喝點什么呢?”姑娘問。她已經(jīng)脫掉帽子,把它放在桌子上。

      “天熱得很,”男人說。

      “咱們喝啤酒吧?!?/p>

      “Dos cervezas,”男人對著門簾里面說。

      “大杯的?”一個女人在門口問。

      “對。兩大杯?!保êC魍骸逗C魍唐≌f選》,翟象俊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81年,第90頁。)

      小說開頭對人物及其活動場景的描述,顯然是敘述者的話語。所有的一切,無論遠處的山岡,近處的車站,坐在桌旁的男女主人公,都是透過敘述者的眼睛觀察并呈現(xiàn)出來的。隨后男女主人公的對話,以及與酒吧中女人的對話,也都是由敘述者加以引導(dǎo)的。因此,敘述者明顯在場。只是在對人物活動的背景以及相關(guān)的人物出場作了介紹之后,敘述者才逐漸隱退,但即便在這樣的過程中,也免不了會留下敘述者在場的種種跡象。即使在許多被視為敘述者不在場而無中介的對話場景中,也往往離不開敘述者作為中介的講述,如費倫所說:“雖然對話場景本身是故事世界中的一個事件,對話也有很多具有中介的講述(就像任何一段敘述一樣)。”(James Phelan.Somebody Telling Somebody Else: A Rhetorical Poetics of Narrative.The Ohio State University Press, 2017, p.19.)因此,即使是最大限度的隱蔽,也仍然是一種存在,一種在場。實際上,不在場敘述者和最大限度的隱性敘述者之間的區(qū)別有時是模糊的( Gerald Prince.A Dictionary of Narratology.University of Nebraska Press, 2003, p.67.)。

      從上可以看出,首先,敘述者不在場的敘述情境,并不表明話語的無敘述或非敘述狀態(tài),只表明這些話語是由不直接現(xiàn)身的隱蔽的敘述者進行的敘述,是一種客觀的以顯示的方式進行的敘述。其次,在任何特定的敘事虛構(gòu)作品中,可以或多或少地出現(xiàn)不在場敘述者的文本場景,敘述者也可以實現(xiàn)“最大程度的隱蔽和最小限度的敘述調(diào)節(jié)”,但是,在整部作品中,敘述者自始至終全然不在場幾乎是不可能的,在短篇小說中是如此,在篇幅更長的敘事虛構(gòu)作品中更是如此。這就表明,所謂敘述者不在場或敘述者在場是交替出現(xiàn)的,依敘述交流的不同需要與不同情境而靈活變換。從根本上說,敘述中介是不可少的。

      二、零敘述者

      所謂零敘述者,與不在場敘述者有某些類似之處。加拿大學(xué)者尤里·馬戈林在談到“零敘述者”時指出,在語法理論上,人們經(jīng)常使用零元素作為一個種類的構(gòu)成要素。從淺層意義上來看,可能不存在零元素,但是根據(jù)某些系統(tǒng)或理論,缺場或許具有類比功能。他認為,從這樣的意義上來看,采用零敘述者或許可以用于“處理那些沒有關(guān)于整體敘述者的任何語言標(biāo)記的文本,如沒有編輯或出版人的書信體小說,或使用‘曾經(jīng)’這類語言的第三人稱時態(tài)的異質(zhì)敘事”。相應(yīng)地,在這樣的基礎(chǔ)上,原則上可以說,“所有敘事都有一個敘述者的狹縫或位置,但是他/她有時候是未標(biāo)記的、被抹除的或感覺不到的。反過來,也可以說敘述者存在的所有標(biāo)記都被刪除了或我們遇到了一個沒有被實現(xiàn)的敘述者”(尤里·馬戈林,尚必武:《必須有敘述者,抑或必要時才有敘述者:一個敘事學(xué)概念的長題短論》,《浙江工商大學(xué)學(xué)報》,2011年第6期。)。所謂零敘述者,就是在這樣的意義上被構(gòu)建并加以采用的。

      應(yīng)該說,在敘事文本中未直接指明敘述者,也就是敘述者“未標(biāo)記的、被抹除的或感覺不到的”情況,在敘事文本中實際上是常常出現(xiàn)的,從某種意義上說,甚至可以看作是一種常態(tài)。馬戈林認為零敘述者可以用于“使用‘曾經(jīng)’這類語言的第三人稱時態(tài)的異質(zhì)敘事”,即通常所說異故事敘事,這實際上是一種十分普遍的敘事方式。這種方式在很多敘事作品中都表現(xiàn)出來,在諸如童話故事一類的作品中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比如,在17世紀(jì)法國詩人與學(xué)者沙爾·貝洛編寫的在歐洲廣泛流行的童話故事中,我們便可從其中諸多故事的開篇明顯看出這種第三人稱異故事敘事的形態(tài)。

      從前有一個鄉(xiāng)下小姑娘,誰也沒有她漂亮可愛。她的媽媽很寵愛她,而她的姥姥比她的媽媽更愛她。(《小紅帽》)(沙爾·貝洛:《鵝媽媽的故事》,戴望舒譯,新世界出版社,2016年,第1頁。)

      從前有一位國王和一位王后,他們因為沒有孩子,心里很憂愁,憂愁得沒法形容。(《林中睡美人》)(沙爾·貝洛:《鵝媽媽的故事》,戴望舒譯,新世界出版社,2016年,第15頁。)

      從前有一位貴族,妻子死了,他又娶了一個繼室。那是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最可惡最驕傲的婦人。(《灰姑娘》)(沙爾·貝洛:《鵝媽媽的故事》,戴望舒譯,新世界出版社,2016年,第51頁。)

      從前有一個樵夫和他的妻子,他們有七個孩子,都是男孩子,最大的只有十歲,最小的只有七歲。(《小拇指》)(沙爾·貝洛:《鵝媽媽的故事》,戴望舒譯,新世界出版社,2016年,第101頁。)

      伴隨這樣的開篇,敘述者以外在于故事的異故事敘事的講述者繼續(xù)其講述。在所有這些故事的開篇,都未明確地標(biāo)記故事的敘述者,沒有出現(xiàn)諸如“小時候奶奶給我講了一個故事,說:……”此類說明。可是,我們能因為敘述者“未標(biāo)記”“被抹除”或“感覺不到”,而將這種未直接表明敘述者的敘述歸之為零敘述者嗎?在從開頭到結(jié)尾的上述童話故事中確實沒有點明敘述者。但是,反過來,是否有必要在每個故事講述之前都要清楚地標(biāo)注出敘述者,否則便是“零敘述者”呢?從敘事的實踐來看,顯然無此必要:從奧卡姆剃刀“如無必要,勿增實體” 的原則來說,也斷無此必要。實際上,即使沒有標(biāo)明敘述者,我們也知道,這些童話故事都是由富于人生經(jīng)驗、充滿睿智的長者以第三人稱敘述代言人的方式講述給孩子們聽的。因此,在這種情況下并不存在“零敘述者”的情況。馬戈林自己在定義敘述者時也指出,在字面意義上,敘述者“指的是文本內(nèi)(文本編碼)最高層次上的講述位置,當(dāng)前的敘事話語作為一個整體來源于這一講述位置,從這一講述位置上,這一形成中的話語指涉實體、行動和事件”( Peter Hühn, Jan Christoph Meister, John Pier, Wolf Schmid (Eds.).Handbook of Narratology.Vol.2," De Gruyter, 2014, p.646.)。敘事話語中本身便包含著居于文本最高層次上的講述者,上述童話故事當(dāng)然不例外,如果我們說這些故事是由“零敘述者”講述的,顯然前后矛盾,無法說得通。

      從另一方面來說,即使采用零敘述者這一概念,按馬戈林所說,它也只是適用于某些特殊狀況下和某種特定類型的作品中。從根本上說,零敘述者并不表明敘事作品中不存在敘述者,相反,所有敘事都有敘述者的位置,只不過其中的某些部分缺乏整體敘述者的“語言標(biāo)記”,這實際上與不在場敘述者有某些類似之處。

      馬戈林以敘事學(xué)研究中涉及最多的文學(xué)敘事作進一步的說明,認為,作為書面文本的文學(xué)敘事可以有兩個變體,即其中“有說話者/敘述者標(biāo)記”的文本和“沒有說話者/敘述者標(biāo)記”的文本,既然存在第二種類型的例子,他認為,“敘述者的語言位置就變成了一般敘事模式的一個可選項,而不是一個構(gòu)成元素”(尤里·馬戈林,尚必武:《必須有敘述者,抑或必要時才有敘述者:一個敘事學(xué)概念的長題短論》,《浙江工商大學(xué)學(xué)報》,2011年第6期。)。言下之意即敘述者的語言位置是可以取舍的。如果只從敘述者是否被標(biāo)記或是否被直接感知到的角度出發(fā)的話,這樣的情況和上述不在場敘述者在敘事文本中所呈現(xiàn)的狀態(tài)有些相似。羅蘭·巴爾特曾說:“世界上并不存在無標(biāo)記的書寫語言?!保_蘭·巴爾特:《符號學(xué)原理:結(jié)構(gòu)主義文學(xué)理論文選》,李幼蒸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88年,第64頁。)我們不能否認,至少在敘事文本的某些片段或部分(主要表現(xiàn)在人物之間的對話或人物的獨白等情況下),確實會局部地缺乏敘述者或說話者的標(biāo)記,而直接呈現(xiàn)人物之間的對話或人物的獨白。由于缺乏表示敘述者或說話者的書寫語言標(biāo)記,我們似乎在文本中也就感知不到敘述者的存在。但是,即便如此,就如前面所論及的敘述者可以在場也可以不在場且二者之間往往相互轉(zhuǎn)換一樣,在敘事文本中這通常也只是一種局部的情況。我們?nèi)匀徊荒芊裾J,從整體上來說,敘述者在敘事文本中是不可或缺的。如果從敘述者作為言語表達主體、敘述主體,作為敘述聲音的源頭來看待的話,那么,呈現(xiàn)在敘事文本中的話語,不是來自敘述者,又來自何方呢?因此,即使在一些文本片段中,敘述者未被直接標(biāo)記,未被直接感知到,但作為敘述者的他依然掩藏于話語的陰影中,這一居于文本內(nèi)最高位置上的敘述者,其位置始終是存在的。

      至于說到零敘述者出現(xiàn)在“沒有編輯或出版人的書信體小說”中的情況,那么,沒有編輯或出版人作為中介,書信體小說不知如何形成、如何流通、如何與讀者交流。難于形成與流通便無影響。實際上,我們所看到的,有影響的書信體小說都不是以“零敘述者”的形式自行呈現(xiàn)的,它們離不開敘述中介,這樣的中介可以采用諸如編輯或出版人的名義作為實際上的敘述者居間操作,將不同的話語組織并融會貫通于整個敘事文本中,構(gòu)成一個相對完整的故事。

      歌德《少年維特的煩惱》是一部書信體小說,其主體部分或者說主要內(nèi)容是維特寫給他的摯友“親愛的威廉”的僅注明日期的書信。在小說正文之前,也就是呈現(xiàn)維特給威廉所寫的書信之前,我們首先看到的是一段編輯或出版人的告知:“有關(guān)可憐的維特的事跡,凡是我能夠找到的,我已經(jīng)盡力搜集,并把它呈獻在你們面前,我知道你們會因此感謝我的?!保ǜ璧拢骸渡倌昃S特的煩惱》,侯浚吉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82年,扉頁。)這里所指的便是編輯或出版人“盡力搜集”、隨即呈現(xiàn)在后的維特的書信。在維特糾結(jié)于與綠蒂無望的愛,以及與綠蒂的丈夫阿爾伯特尷尬的關(guān)系無法自拔而決心赴死前后,小說中又以“編者告讀者書”的形式,說明在維特臨死前的幾天里,編者如何“想盡辦法,尋訪熟悉他的事跡的人,從他們的嘴里打聽詳細的消息”,并將包括維特留下的“不少手跡”和“反復(fù)尋訪、盡力搜集的資料如實地敘說,其中插入一些死者的遺書,即使是片紙只字也不放過”(歌德:《少年維特的煩惱》,侯浚吉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82年,第98頁。)等過程一一說明??梢?,在書信體小說中,要有效地傳達信息,溝通敘事文本中敘述者與人物、人物與人物、敘述者與讀者之間的交流,是很難離開將敘事文本中一切組織在一起的諸如編輯或出版人這樣的中介,即敘事文本中的敘述者。在將一封封書信、包括片紙只字呈現(xiàn)出來之后,我們也就可以看到寫作這些書信的主人公,即第一人稱敘述者“我”自身的講述了。透過或者不過兩三行、或者長達三四千字的長短不一的近百封書信,可以清晰地窺見人物敘述者維特的內(nèi)心情感,及其與周遭的人、事種種復(fù)雜的關(guān)系,呈現(xiàn)出一個令人扼腕的悲劇性的故事。在這樣的書信體小說中,我們顯然找不到“零敘述者”的身影。

      三、無敘述者

      在對敘述者的研究中,還有所謂“無敘述者理論”。這一理論的重要代表安·班菲爾德認為,小說中的某些句子不會出現(xiàn)在講述語中,也不能由一位敘述者發(fā)聲表達,如果這一表達被理解為出自第一人稱敘述者(無論是隱蔽的還是公開的敘述者)的話。班菲爾德認為,帶有第三人稱視點的自由間接話語的句子便屬于這樣一種情況。如果加入了第一人稱,那么第三人稱視點就變得不可能,也就無法包含一位公開的敘述者。因此,沒有“敘述者”的概念,自由間接話語便不可能是一個人物和全知敘述者的“雙重聲音”( David Herman, Manfred Jahn , Marie-Laure Ryan, Eds.Routledge Encyclopedia of Narrative Theory.Routledge. 2008, p. 396.)。在這里,自由間接話語被視為表現(xiàn)無敘述者理論的一個典型場所。所謂自由間接話語,通常被視為兩個聲音在語言上的結(jié)合,這兩個聲音一般是敘述者和人物相結(jié)合的雙重聲音,它在語法上和模仿程度上介于間接話語與直接話語之間。作為虛構(gòu)敘事中表現(xiàn)人物話語的一種特殊方式,“自由間接話語強調(diào)其與言語表征形式,即直接話語、尤其是間接話語之間的關(guān)系”(Elly Hagenaar.Stream of Consciousness and Free Indirect Discourse in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Centre of Non-Western Studies, Leiden University. 1992, p. 6.)。它并非一種純粹的敘述者話語,也不是文本中以引語方式呈現(xiàn)的人物話語,由此而被歸入所謂“無敘述者”之列。在這里,也如上述不在場敘述者或零敘述者的情況一樣,并非指敘事文本中可以不出現(xiàn)或不存在敘述者,而只是指涉一種特殊的話語表達方式,并且這種特殊的話語表達方式正是在相對于敘述者的基礎(chǔ)上加以界定的。

      但是,將話語中的這種特殊表達冠之以無敘述者是不準(zhǔn)確的。嚴(yán)格說來,敘述者和人物的聲音相結(jié)合所呈現(xiàn)的雙重聲音,或許不會出現(xiàn)在第一人稱敘述者的講述語中,但仍然不能說其中無敘述者。因為,在這雙重聲音中同時也包含著敘述者的聲音,只不過這兩重聲音相互扭結(jié)在一起而已。從另一方面來說,話語既然被講述出來,便存在著敘述主體,即敘述者,用查特曼的話來說,“每一敘事陳述都是由敘述者所呈現(xiàn)的”(Seymour Chatman.Coming to Terms: The Rhetoric of" Narrative in Fiction and Film.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90, p. 116.),帶有第三人稱視點的自由間接話語的句子同樣不例外。而按照米克·巴爾的看法,依據(jù)敘述者的“聲音”而被稱為第一人稱或第三人稱的虛構(gòu)敘事,其“敘述主體總是‘第一人稱’”。換句話說,“‘我’和‘他’都是‘我’”(米克·巴爾:《敘述學(xué):敘事理論導(dǎo)論》(第三版),譚君強譯,北京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15年,第17-18頁。)。虛構(gòu)敘事中的話語講述,無論出自何種敘述狀態(tài),從根本上說,都可以歸為“我”作為講述者的講述,而不是處于一種無敘述者狀態(tài)。

      所謂無敘述者還被用于指涉這樣一種敘述狀況:在文本中可能偶爾會出現(xiàn)第一人稱的句子,也就是所謂“作者闖入”(an author’s intrusion)——而不是所有的句子都歸屬于文本中的敘述者( David Herman, Manfred Jahn, Marie-Laure Ryan, Eds.Routledge Encyclopedia of Narrative Theory.Routledge. 2008, p. 396.)。這里所指涉的敘述狀況主要不是指呈現(xiàn)在第一人稱敘述者講述的敘事文本中,而是在所謂第三人稱全知敘事中所呈現(xiàn)的一種“作者闖入”的敘述狀態(tài)。當(dāng)然,從理論上說來,虛構(gòu)敘事中“作者闖入”的狀況不論在第一人稱敘事,還是在第三人稱敘事,甚至在第二人稱敘事中都有可能出現(xiàn),但在第三人稱敘事中它的出現(xiàn)變得更為顯眼。在這里,無敘述者理論涉及的同樣并非敘事文本中的普遍狀況,而是偶爾出現(xiàn)的一種特殊狀態(tài),其意圖在于尋找此種情況下的話語來源(我們在這里討論的是虛構(gòu)敘事,即虛構(gòu)的敘事文本。在真實敘事或非虛構(gòu)敘事中,作者=敘述者,其中,“作者承擔(dān)其敘事中論斷語句的全部責(zé)任、因此而不讓任何敘述者有任何獨立表現(xiàn)的敘事形式”(參見熱拉爾·熱奈特:《虛構(gòu)與行文》,載《熱奈特論文集》,史忠義譯,百花文藝出版社,2001年,第139頁)。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可以將非虛構(gòu)敘事的所有講述看作出自實際作者,而非敘述者。如果說到無敘述者的話,以真實作者取代敘述者就成為非虛構(gòu)敘事的一種常態(tài)。)。

      在所謂“無敘述者”的情況下,敘事文本中某些出自第一人稱敘說的句子被認為不是出自敘述者,而是直接來自作者本身,并以所謂“作者闖入”的方式呈現(xiàn)出來。在布斯那里,“作者闖入”是以“小說中作者的聲音”( W·C·布斯:《小說修辭學(xué)》,華明、胡曉蘇、周憲譯,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87年,第188頁。)表現(xiàn)出來的,而且它往往出現(xiàn)在敘述者干預(yù)的情況下。敘述者干預(yù)在敘事文本的交流過程中是一種重要的手段,它可以采用敘述者評論的形式來進行。一般說來,作者毫無中介地介入或闖入是不受歡迎的,尤其在倡導(dǎo)作者隱退的背景下,作者直接現(xiàn)身地指點品評被視為一種缺陷。但是,“作者闖入”的情況畢竟會時有出現(xiàn),而且,在某些情況下,它的出現(xiàn)也并非完全屬于一種缺乏藝術(shù)性的表現(xiàn),而有其合理之處。對此,布斯一方面指出,“雖然作者為了種種的目的而運用過議論,但是我們希望他們沒有用過”( W·C·布斯:《小說修辭學(xué)》,華明、胡曉蘇、周憲譯,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87年,第191頁。);但另一方面,他又肯定了必要的作者介入:“作者可以進行介入來直接影響我們的感情,假如他能使我們相信他的‘介入’至少也像他表現(xiàn)場面一樣精致和恰當(dāng)?!保?W·C·布斯:《小說修辭學(xué)》,華明、胡曉蘇、周憲譯,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87年,第228頁。)這里,讓我們看兩個敘事文本中作者闖入或介入的例子。

      魯迅的短篇小說《明天》,是由一位故事之外的無所不知的敘述者講述的。這位敘述者以一種冷峻的眼光,敘說了作品主人公單四嫂子在愚昧、冷漠、無助的鄉(xiāng)村生活中經(jīng)歷的喪子之痛。小說整體上呈現(xiàn)的是“看”與“說”相一致的無所不知的敘述者的講述,可是,其中卻有一處明顯的例外,出現(xiàn)了第一人稱“我”敘說的句子:“——我早經(jīng)說過,他是粗笨女人。”(魯迅:《魯迅小說集》,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90年,第41頁。)與這句話相應(yīng),類似“他是粗笨女人”的話,此前敘述者已經(jīng)講過三次:“單四嫂子是一個粗笨女人”,“他雖然是粗笨女人,心里卻有決斷”,“他雖是粗笨女人,卻知道何家與濟世老店與自己的家,正是一個三角點”(魯迅:《魯迅小說集》,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90年,第36-37頁。);在此之后又說過一次:“單四嫂子雖然粗笨,卻知道還魂是不能有的事?!保斞福骸遏斞感≌f集》,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90年,第41頁。)前后的所有這四次涉及單四嫂子的話,都是敘述者的評論,可以看作是一種敘述者干預(yù)。由“我早經(jīng)說過”所敘說的這一句,同樣是對單四嫂子的評論,但是這一評論,與其前后的敘述者評論不一樣,它不是由無所不知的敘述者、而是由“我”所說的。在這里,由“我”所說的話可以視為作者本人的介入,如果要說“作者闖入”的話,這里就是明顯的作者闖入的例證。

      就對人物的干預(yù)本身來說,它在敘事作品中具有非同一般的意義,對讀者也會產(chǎn)生直接的影響,如布斯所說:“關(guān)于人物的道德和智能品質(zhì)的議論,總要影響我們對那些人物活動所處事件的看法。”( W·C·布斯:《小說修辭學(xué)》,華明、胡曉蘇、周憲譯,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87年,第218頁。)對單四嫂子反復(fù)出現(xiàn)的敘述者干預(yù),是對單四嫂子品質(zhì)的一種議論,也是對她品質(zhì)的一種概括。單四嫂子的“愚笨”使她與周遭那些愚昧、粗魯卻又工于算計的村人迥然相異,也更加凸顯了她的無助與悲哀。當(dāng)這種干預(yù)或議論直接以作者闖入的方式出現(xiàn)時,它無疑會帶來更多的東西:“當(dāng)一位作者介入直接要求讀者的情緒或感情時,一種不同的成分也進來了。”( W·C·布斯:《小說修辭學(xué)》,華明、胡曉蘇、周憲譯,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87年,第224頁。)在這篇小說中,“我”出現(xiàn)的本身,便凸顯了一種與整個作品明顯不同的敘說方式,它的突兀,格外喚起了讀者的注意力?!拔摇钡闹黧w地位的凸顯,增強了敘述的權(quán)威性,它具有一種不容分說的力量,讓讀者信服,也讓讀者自然而然地沿著這一權(quán)威評論去思考人物的遭遇及其與周遭人物的種種關(guān)系。再加上“我早經(jīng)說過”,將作者本身的評論與其前后的敘述者評論聯(lián)系起來,更加強化了讀者對這一人物的理解,產(chǎn)生了對人物更大的同情。實際上,就所謂無敘述者來說,這里呈現(xiàn)的并不是沒有敘述者,只不過是變換了講述者的身份,即以作者闖入的方式,短暫地讓作者直接充當(dāng)了講述者,代替了講述者。我們可以將這種講述視為一種作者—敘述者的敘述狀態(tài)。

      在一些以第一人稱敘述者“我”所講述的敘事文本中,有時也可以看到出現(xiàn)“作者闖入”的情況,其中會明顯透露出作者自身的聲音。但丁的《神曲》是以詩體呈現(xiàn)的敘事文本,從開頭到結(jié)尾,都是由自身參與故事的人物敘述者講述的。在《神曲·煉獄篇》第六章,故事的講述者在維吉爾帶領(lǐng)下,在游歷中遇到了一個靈魂,維吉爾走近這一靈魂,請他指點最好的登山的路,但后者卻不回答,反而詢問他們的籍貫和情況。當(dāng)聽到維吉爾回答“曼圖阿……”時,沉浸在孤寂中的靈魂忽然從他原來所在的地方站起來,說道:“啊,曼圖阿人哪,我是你那個城市的人索爾戴羅!”于是他們互相擁抱起來。這時,故事的講述者“我”暫時將他講述的故事拋在一邊,直接插入了這樣的評論:

      唉,奴隸般的意大利,苦難的旅舍,暴風(fēng)雨中無舵手的船,你不是各省的女主,而是妓院!那個高貴的靈魂只因為聽到故鄉(xiāng)城市的甜蜜的名字,就急切地在這里向他的同鄉(xiāng)表示歡迎;然而如今你境內(nèi)的活人卻無時無刻不處于戰(zhàn)爭狀態(tài),同一城墻、同一城壕圈子里的人都自相殘殺??蓱z蟲啊,你環(huán)顧你沿海各省,然后看一看你的腹地,是否境內(nèi)有享受和平的部分。(但?。骸渡袂挭z篇》,田德望譯,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2年,第46頁。)

      這一離開故事進程而對詩人所生活的意大利所發(fā)出的品評(從包括上述引文在內(nèi)的一長段品評之后講述者緊接著的一段話“我的佛羅倫薩呀,你確實可以對這段離題的話感到高興,多虧你的市民費盡心機,它沒有牽涉到你”,我們可以看出,詩人離開故事進程,以“作者闖入”的方式發(fā)出“離題的話”,表現(xiàn)出一種明顯的對故事事件本身的干預(yù)。),可看作是一種作者闖入。從其中所顯示出來的濃厚意識形態(tài)和情感色彩來說,不僅可以看出詩人自身對處于分裂紛爭狀況的意大利的無限感慨,傳達出詩人自身鮮明的愛憎情感,同時也對讀者產(chǎn)生了明顯的影響,在情感上引起了讀者的強烈共鳴。這樣的作者闖入無疑是一種具有獨特意義的干預(yù),它在作品的情感吁求以及價值和倫理判斷上抹上了重重的一筆。從無敘述者理論來看,這種“作者闖入”的話語并不歸屬于文本中的敘述者,而屬于無敘述者。但從本質(zhì)上來說,這里并不是無敘述者,而是作者直接闖入發(fā)出的聲音代替了虛構(gòu)的敘述者的聲音。

      由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就無敘述者理論來說,它不過表明敘事文本中的一些話語可以不出自文本中的敘述者,而直接出自作者自身,即以“作者闖入”的方式形成的與作者自身的思想情感密切相關(guān)的作者話語。但是,即便如此,如同前面所提到的不在場敘述者和最大限度的隱性敘述者之間的區(qū)別有時是模糊的一樣,在“作者闖入”的敘說與敘述者的話語之間有時也并不存在明確的界限。因此,無敘述者理論絲毫不表明敘事文本中可以不存在敘述者。

      概而言之,在上述所謂不在場敘述者、零敘述者、無敘述者的種種敘述情境中,所呈現(xiàn)的或者是一種局部的、部分的敘述者暫時隱蔽的狀態(tài),或者其概念本身便具有矛盾性,難于成立,或者是以一種敘述聲音代替另一種敘述聲音。從整體上說來,敘述者、敘述、文本之間的關(guān)系缺一不可:“只有敘述才能成為敘述者,也只有存在敘述者的敘述才有敘事文本的存在?!保ㄗT君強:《敘事學(xué)導(dǎo)論:從經(jīng)典敘事學(xué)到后經(jīng)典敘事學(xué)》,第2版,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年,第71頁。)作為敘述主體,作為敘事文本話語源頭的施動者,敘述者在敘事文本的交流過程中占據(jù)著重要地位,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它的存在顯然是不可或缺的。

      On the Absent Narrator,Zero Narrator and No Narrator in Fictive Narratives

      Tan Junqiang

      (Yunnan University,Kunming 650091,China)

      Abstract:In study of narrative theory, the narrator in fictive narratives is an extremely important concept. It plays a central role in exploring the telling of narrative text and its internal communication. Along with the central concept of the narrator, a series of related subsidiary concepts have emerged. This article focuses on three interrelated concepts: absent narrator, zero narrator, and no narrator. Clarifying their exact meanings, pointing out their functions and explaining some of their ambiguity and contradictions can help understand the composition and internal mechanism of narrative texts. The narrative situation presented by an absent narrator, a zero narrator, or a no narrator is a partial state in which the narrator temporary hidden, or the concept itself is contradictory and difficult to establish, or one narrative voice is used instead of another. As narrative subject, the narrator is an indispensable element in narrative text, 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narrator, narration, and text is integral.

      Key words:fictive narrative;narrator;absent narrator;zero narrator;no narrator[責(zé)任編校 海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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