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雍正《四川通志》是清代四川第二部通志,全面總結(jié)了清初四川地區(qū)社會發(fā)展的全貌,具有較高的史料價值。該志成書后連續(xù)四年校、補、增,存雍正十一年(1733)刻本、雍正十三年(1735)刻本、乾隆元年(1736)刻本、乾隆《欽定四庫全書》抄本等版本,在清代三部四川省志中版本最多。但此未引起學(xué)界足夠的關(guān)注,一些著作僅列舉部分版本。筆者在國家圖書館首次發(fā)現(xiàn)雍正《四川通志》初刻本,與其他各版本有一定區(qū)別,由此厘清了各版本之間的關(guān)系。通過對雍正《四川通志》多個版本的比較分析,可清晰看到清代前期朝廷對四川地區(qū)的行政區(qū)劃設(shè)置變化的歷程,以及清代雍正時期四川地區(qū)的全面情況。雍正《四川通志》在乾隆初補增后,之前修纂的多個版本并未得到較好保存和流傳。目前國家圖書館保存的雍正《四川通志》版本最全,為該志版本研究奠定了文獻基礎(chǔ)。筆者對雍正《四川通志》現(xiàn)存版本全面梳理,分析各版本的特點,揭示其文獻價值和流傳情況。
關(guān)鍵詞 雍正《四川通志》 "國家圖書館 "版本 "黃廷桂
雍正《四川通志》是清代四川省第二部通志,亦是第一部以“通志”命名的四川省志,歷來贊譽頗多,如“然其甄綜排比,較舊志則可據(jù)多矣”(P481),“頗為詳盡”(P21-8)等。該志由四川總督黃廷桂、張晉生等修纂,開局于雍正十一年(1733),十三年(1735)校補編纂成帙,乾隆元年(1736)刊行。清代四川首部省志康熙《四川總志》修纂于康熙十二年(1673),正值巴蜀剛從明末戰(zhàn)火中恢復(fù)生機,故資料以明代遺存為主,無法展現(xiàn)清代四川的全貌。雍正《四川通志》因雍正朝繼續(xù)初修《大清一統(tǒng)志》而開局。隨著清中央政府對四川與云南、西藏、貴州等周邊地區(qū)行政區(qū)劃調(diào)整后,標志著清代四川的行政區(qū)劃已基本確定。此時及時續(xù)修四川省志,既是明確四川在清王朝西部經(jīng)略中的重要地位,亦是對清初以來四川地區(qū)生機復(fù)蘇后的首次全面書寫與總結(jié)。故雍正《四川通志》是中央政府大一統(tǒng)思想觀在地方的生動體現(xiàn)與擴展延續(xù),亦是清初巴蜀社會的百科全書,對研究清代前期四川政治、經(jīng)濟、宗教、文化等方面具有重要的史料文獻價值。
版本研究是古籍研究的重要內(nèi)容之一。由于雍正《四川通志》修纂、付梓,正值清廷為初修《大清一統(tǒng)志》下令各省呈送通志,又遇雍乾兩朝交替,故告成后多次校、補、增,存有多個版本,在清代三部四川省志中版本最多。從目前已有研究成果來看,學(xué)術(shù)界對在清代四川省志中占有重要地位的雍正《四川通志》研究還有很大拓展空間,對其志編纂及各卷材料系統(tǒng)深入的分析更為鮮見,特別是至今未能梳理出清晰的版本脈絡(luò)。這些基礎(chǔ)性研究必將影響對這部方志著作的認識,也將影響對其資料的評價與利用。筆者所幸得見國家圖書館藏雍正《四川通志》多個版本,其中一些版本未見國內(nèi)其他單位保存,對考證該志版本具有一定的研究價值。故筆者不揣淺陋,梳理雍正《四川通志》版本源流,以期辨章學(xué)術(shù),求教于學(xué)界前輩。
一、雍正《四川通志》的修纂
雍正六年(1728)十二月,雍正皇帝為修《大清一統(tǒng)志》,詔諭“各省督撫將本省通志重加修輯,務(wù)期考據(jù)詳明,採摭精當,既無缺略,亦無冒濫,以成完善之書。如一年未能竣事,或?qū)捴炼陜?nèi)纂成”(P2),并對各省人物采訪、撰錄的時限和獎懲加以規(guī)定,以杜缺略冒濫。雍正朝對初修《大清一統(tǒng)志》的重視,有力推動了各省修纂通志,呈送資料。故四川省借此契機修纂清代第二部省志。
雍正《四川通志》自雍正十一年(1733)開局時,由四川總督黃廷桂、四川巡撫竇德任總裁。雍乾之際,四川大員調(diào)整,川陜總督總攬事務(wù)。至雍正十三年(1735)末校補時,該志總裁由2人增為6人,包括川陜總督查郎阿、川陜總督劉於義、四川總督黃廷桂、四川巡撫竇德、四川巡撫鄂昌、四川巡撫楊馝。該志總纂一直未有變化,由原任河南鎮(zhèn)平縣知縣張晉生、遂寧縣縣丞趙彪詔、署東鄉(xiāng)縣知縣劉慶適、夔州府教授升翰林院典簿王一正4人擔任。以雍正《四川通志》乾隆元年刻本為例,其設(shè)總裁6人,提調(diào)2人,監(jiān)修11人,總理1人,總纂4人,分纂19人,總校定2人,分校7人,???人,??娑借?人,委辦局務(wù)4人,委辦局務(wù)兼督梓2人,繪圖1人(P1-5)。雍正《四川通志》“修志姓氏”團隊在清代三部四川通志中分工種類最多,康熙《四川總志》和嘉慶《四川通志》修纂團隊分工分別為9類和11類。
雍正《四川通志》在乾隆元年補增后共47卷、首1卷,約85萬余字。因有康熙《四川總志》以資借鑒,其體例及內(nèi)容編排延續(xù)前志。但“康熙九年,爾時兵燹之后,文獻闕如,纂輯罕據(jù)”(P1),故雍正《四川通志》諸多內(nèi)容皆是康雍時期四川地區(qū)經(jīng)濟復(fù)蘇、人口增加、社會發(fā)展后的最新總結(jié)。該志體例完備,設(shè)圖考、星野、建置沿革、疆域、形勢、城池、關(guān)隘、戶口、田賦、學(xué)校、祀典、名宦、人物、孝友、烈女、忠義、武功、蠲政、水利、鹽法、茶法、錢法、木政、榷政、屯田、邊防、土司、西域、兵制、津梁、驛傳、山川、古跡、祠廟、公署、寺觀、陵墓、宮室、帝王、職官、選舉、成均、隱逸、流寓、仙釋、祥異、風(fēng)俗、物產(chǎn)、藝文49個分目。其中,詳細記載了雍正六年東川、烏蒙、鎮(zhèn)雄劃歸云南省,遵義劃歸貴州省,雍正十二年嘉定、潼川由廳升府等行政建置變化情況,記述了雍正時期川西高原地區(qū)土司設(shè)置情況,對研究康熙時期四川行政建置、土司設(shè)置和民族地區(qū)治理具有重要史料價值。該志卷二十一《西域》是清代首部官修西藏地方志(P253),以分地分目體例,自東向西記載了打箭爐、里塘、巴塘、乍丫、察木多、類烏齊、洛隆宗、工布江達、西藏(即拉薩)等川藏道沿途地區(qū),對雍正時期西藏的史地風(fēng)土研究具有重要價值,開清代官修西藏方志之先河,對之后多部西藏地方志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
二、雍正《四川通志》版本及流傳情況
雍正《四川通志》與另兩部清代四川省志修纂所成版本有所不同。由于雍正《四川通志》在雍正十一年(1733)開局舉事至乾隆元年(1736),因川黔行政區(qū)劃調(diào)整、四川地方大員調(diào)整等巴蜀地區(qū)各類情況的變化,在修纂過程中多次出現(xiàn)校、增、補。在雍正《四川通志》開局修志的雍正十一年(1733),即問世了雍正十一年(1733)初刻本、刻本兩個版本;之后因川黔行政區(qū)劃調(diào)整、四川總督的調(diào)整等情況,修纂團隊對該志中《星野》《建置沿革》《驛傳》《選舉》等分志進行了補充調(diào)整,如《建置沿革》記“黔江縣”時最后補“雍正十二年改隸黔彭廳”(P15),在《驛傳》中添加《鋪遞附》,《選舉》從兩卷增至四卷。故雍正十三年(1735)成書后,先后問世雍正《四川通志》雍正十三年(1735)刻本和乾隆元年(1736)刻本。之后,由于雍正《四川通志》作為清代四川地區(qū)重要的省級通志,又被《欽定四庫全書》所錄,再添《欽定四庫全書》抄本。
由于雍正《四川通志》多次刻、補、增的版本均是四川官署監(jiān)督刻制,故其各版本之間的質(zhì)量并無明顯差別。但雍正《四川通志》五個版本并非所有版本較廣流傳。其中,《欽定四庫全書》抄本雖然保存最好,但由于藏于清宮,難以一見,故未被地方所廣泛使用。在此統(tǒng)計方志提要、目錄類著作梳理雍正《四川通志》版本情況如下:
據(jù)莊威鳳、朱士嘉、馮寶琳三位先生主編的《中國地方志聯(lián)合目錄》統(tǒng)計,雍正《四川通志》之雍正十一年(1733)刻本有2家單位收藏,乾隆元年(1736)補版增刻本有34家單位、地區(qū)收藏,清抄本(實則初刻本)有1家單位收藏,清乾隆間《四庫全書》本有4家單位收藏。據(jù)《四川地方志聯(lián)合目錄》最新統(tǒng)計四川地區(qū)收藏雍正《四川通志》情況顯示,該志之雍正十一年(1733)刻乾隆元年(1736)增刻本有4家單位收藏,乾隆元年(1736)刻本有3家單位收藏。同時,雍正《四川通志》修成后遠播海外,日本多個圖書館、大學(xué)、科研機構(gòu)存雍正《四川通志》之雍正十一年刊本、清乾隆元年刊本、乾隆《欽定四庫全書》抄本等。美國哈佛大學(xué)漢和圖書館藏雍正《四川通志》雍正十一年(1733)刻乾隆元年(1736)增刻本,在卷首有“哈佛大學(xué)漢和圖書館珍藏印”紅色印章字體。通過上述梳理可見,雍正《四川通志》的乾隆元年刻本、乾隆《欽定四庫全書》抄本目前在國內(nèi)外流傳較廣。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多次校、補、增,各書著錄統(tǒng)計雍正《四川通志》版本名稱存在差異,也未闡述判定年代的依據(jù)。這也造成后世梳理雍正《四川通志》的版本時既有不統(tǒng)一之處,又存在版本介紹不全的情況。
相較之,國家圖書館藏雍正《四川通志》版本最全面,且部分版本為國內(nèi)僅有。筆者在國家圖書館全面查詢雍正《四川通志》版本后,發(fā)現(xiàn)國家圖書館藏雍正十一年(1733)刻本、雍正十三年(1735)刻本、乾隆元年(1736)刻本、初刻本。其中,雍正十一年(1733)初刻本未見國內(nèi)相關(guān)機構(gòu)收藏,雍正十三年(1735)刻本未見各著錄收錄。因此,要想厘清雍正《四川通志》不同版本之間的脈絡(luò)和關(guān)系,必須對各版本進行細致對比和考證,深入挖掘相關(guān)材料,方能獲得新知。在此以刊刻時間總結(jié)雍正《四川通志》版本,包括雍正十一年(1733)刻本、雍正十三年(1735)刻本、乾隆元年(1736)刻本、乾隆《欽定四庫全書》抄本、清初刻本等五個版本。
三、雍正《四川通志》各版本考證及關(guān)系梳理
1.雍正十一年(1733)刻本
雍正十一年(1733)刻本是目前雍正《四川通志》已知的最早版本。筆者在國家圖書館古籍館普通古籍閱覽室查閱到雍正《四川通志》雍正十一年(1733)刻本,索書號:地280/33。該刻本保存完好,共四十七卷,首一卷。版式:每半頁9行21字,注小字雙行,宋體字,版心書“四川通志”,下書頁碼,白口,四周雙邊,單魚尾,首頁鈐有“京師圖書館藏書記”章。雖然雍正十一年(1733),四川官署正式啟修《四川通志》,但該版本的存在充分說明在開局之前四川官方已開始組織修纂工作。作為最早刊印的版本,卷首為四川總督黃廷桂雍正十一年(1733)序、四川巡撫竇德雍正十一年(1733)序、四川舊志序、修志姓氏、凡例、目錄和各卷內(nèi)容。
該刻本“修志姓氏”中“總裁”為黃廷桂、竇德2人,無“校刊”“??娑借鳌甭殑?wù),序言、修志團隊中的落款時間、在職人物均是雍正十一年。而之后刻本中“總裁”為6人,增設(shè)“校刊”“校刊兼督梓”職務(wù)。但是“凡例”最后有一段文字:“新改設(shè)之嘉定、潼川二府,并直隸忠州、黔彭廳,因書已告成,未便添改,惟于某屬下添注雍正十二年升為府、升為直隸字樣,聊為補闕云爾?!保≒7)為何會出現(xiàn)“雍正十二年”的內(nèi)容?筆者認為雍正十一年(1733)刻本雖成書于當年,黃廷桂、竇德卷首序言均為當年“冬十月”,但該版本至次年刊行,又值雍正十二年府廳行政級別調(diào)整,故在刊刻時對一些內(nèi)容補錄,志中對應(yīng)卷目嘉定、潼川等府州廳亦附小字說明。故雍正十一年(1733)刻本應(yīng)是雍正十一年刻、雍正十二年補版。
2.雍正十三年(1735)刻本
在雍正十一年(1733)開局修纂成書后,雍正《四川通志》在雍正十二年至雍正十三年經(jīng)歷了一次校補?!吨袊胤街韭?lián)合目錄》列舉雍正《四川通志》版本時,并未把此版本單獨列出,僅是在乾隆元年補版增刻本后以小字“注:有雍正十三年校補”(P737)。說明著者并不認為四川官署在雍正十三年(1735)校補是一個單獨的版本。筆者在國家圖書館查閱到雍正《四川通志》雍正十三年(1735)刻本的存在,且有兩部,一部存于國家圖書館南區(qū)善本閱覽室,索書號:A00259;另一部由國家圖書館(國家古籍保護中心)的“中華古籍資源庫”發(fā)布,善本書號:A00258。但兩部雍正十三年(1735)刻本亦有所不同。
首先,國家圖書館藏該版本兩部皆是共四十七卷,首一卷。版式:每半頁9行21字,注小字雙行,宋體字,版心書“四川通志”,下書頁碼,白口,四周雙邊,單魚尾,首頁鈐有“京師圖書館藏書記”章。其次,兩本在開篇有所不同:一本開篇依次為雍正六年上諭、四川總督黃廷桂序、四川巡撫竇德序、四川巡撫楊馝序、四川布政使竇啟瑛序、四川提刑按察使李如蘭序、四川舊志序、修志姓氏、凡例、目錄;另一本開篇依次為黃廷桂序、竇啟瑛序、竇德序、楊馝序、竇啟瑛序、李如蘭序、四川舊志序、修志姓氏、凡例、目錄。對比發(fā)現(xiàn),其中一本有竇啟瑛序兩篇,但內(nèi)容完全相同,可能是修纂排版有誤;一本有雍正六年為修纂《大清一統(tǒng)志》督促各省修纂通志的上諭,另一本無。但此上諭與之后各頁刻印顏料相比甚淺,似為成書后增添插入。不過兩本珍貴刻本的保存說明雍正《四川通志》確有雍正十三年(1735)刻本。
與雍正十一年(1733)刻本不同的是,雍正十三年(1735)刻本之“修志姓氏”中“總裁”除有黃廷桂、竇德,新增雍正末乾隆初“仍管川陜總督印務(wù)”(P1)查郎阿、“署理川陜總督印務(wù)”[4](P1)劉於義、四川巡撫鄂昌、四川巡撫楊馝,共計6人;新設(shè)“校刊”“??娑借鳌钡嚷殑?wù),此兩職務(wù)的設(shè)置說明雍正《四川通志》在雍正十二年、雍正十三年兩年內(nèi)進行了“??薄L貏e是,一省通志的總裁一般由地區(qū)最高行政長官兼任,由于雍正十三年(1735)十二月,新即位的乾隆帝下旨“照舊制設(shè)立川陜總督”(P300),免四川總督,另任川陜總督,在“總裁”中新添“仍管川陜總督印務(wù)”的查郎阿、“署理川藏總督印務(wù)”劉於義,但雍正十三年仍見黃廷桂以四川總督上奏[4](P336),故“修志姓氏”中黃廷桂職務(wù)仍是四川總督。此外,該刻本卷首新增竇啟瑛、楊馝寫于雍正十三年(1735)的序言,竇啟瑛序言:“適會四川通志纂輯將成,啟瑛復(fù)加校正,補其未備”(P1);楊馝序言:“乙卯秋九月四川通志剞劂垂成……漸次告竣,即裝潢成帙,請呈御覽?!保≒1)說明了雍正末年四川省將雍正《四川通志》校補后請呈御覽,印證了雍正十三年刻本的存在。雖然此刻本在雍正十三年校刊,但遇乾隆帝登基和川陜地區(qū)任職調(diào)整,劉於義在乾隆元年(1736)正月才“署理川陜總督印務(wù)”,故刊刻時間不早于乾隆元年正月。所以,雍正十三年(1735)刻本實為雍正十三年校、乾隆元年刻本。
3.乾隆元年(1736)刻本
乾隆元年(1736)刻本是雍正《四川通志》的最終定稿,由國家圖書館(國家古籍保護中心)的“中華古籍資源庫”發(fā)布,善本書號:地280/33.1。共四十七卷,首一卷。版式:半頁9行21字,注小字雙行,宋體字,版心書“四川通志”,下書頁碼,白口,四周雙邊,單魚尾。
此版本作為雍正《四川通志》的最后一版,亦與之前的各版本有所不同。卷首為黃廷桂序、李如蘭序、竇啟瑛序、楊馝序、修志姓氏、凡例、四川舊志序、目錄,后置各卷內(nèi)容。其中,四川提刑按察使李如蘭序位于布政使竇啟瑛之前,尚未知其原因;楊馝序缺一頁,且其序文內(nèi)容在雍正十一年(1733)刻本、雍正十三年(1735)刻本中落款人均是竇德,故可能存在排版的錯誤。之后嘉慶《四川通志》卷首抄錄雍正《四川通志》序言時亦錯訛,其中“巡撫楊馝序”實為竇德序前半部分與楊馝序后半部分的組合。
該版本“修纂姓氏”人員名錄、卷數(shù)、分目與雍正十三年刻本一致。該刻本與之前版本有一個不同之處,即將“四川舊志序”放于“凡例”之后?!八拇ㄅf志序”載明代《四川總志》序言,序位變化反映了四川官署對本次通志修纂側(cè)重點的變化。雖然該刻本定稿于乾隆元年(1736),因乾隆帝初登大典,“繼志,述事之至意,甚盛典也”[3](P2),但是其全志內(nèi)容最晚至雍正十二年四川府廳行政級別調(diào)整,無乾隆初的內(nèi)容,與之前版本所記卷數(shù)、內(nèi)容相同。
4.乾隆《欽定四庫全書》抄本
乾隆三十八年(1773),乾隆帝敕纂《欽定四庫全書》。作為當時規(guī)模最宏大的叢書,雍正《四川通志》入選其中,說明乾隆帝和中央政府對四川在修志上的認可,對雍正《四川通志》評價為“舊志之闕者補之,略者增之,較為詳備”(P5)?!芭f志”指康熙《四川總志》,亦反映了此志的文獻價值。
乾隆《欽定四庫全書》抄本共四十七卷,首一卷。版式:8行21字,白口,四周單邊。卷首有“欽定四庫全書”大字,“史部 四川通志”小字。該抄本由李陽棫任“詳校官監(jiān)察御史”,德生覆任“檢討”。該抄本依次為目錄、提要、凡例、修志姓氏、竇啟瑛序、黃廷桂序、竇德序、楊馝序、李如蘭序、四川舊志序和各卷內(nèi)容。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該抄本為清中央政府組織修纂,所以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清朝最高統(tǒng)治階層對四川的全面認識。該抄本卷一《圖考》中與雍正十一年、十三年和乾隆元年刻本有一不同之處。雍正十一年、十三年和乾隆元年刻本之卷一《圖考》皆在“裡塘輿圖”后設(shè)“西藏輿圖”,而乾隆《欽定四庫全書》抄本目錄中,卷一《圖目》刪除“西藏輿圖”,但在卷目內(nèi)容仍載入“西藏輿圖”。此引出兩個問題:首先,為何雍正《四川通志》要繪制非本省轄區(qū)的“西藏輿圖”;其次,為何乾隆《欽定四庫全書》抄本目錄會刪除此輿圖。已有學(xué)者指出,雍正四年清中央政府主導(dǎo)川滇藏行政劃界,雍正《四川通志》出于眾人之手,分工編纂認識未統(tǒng)一,川藏劃界幾年后,有的編纂者受傳統(tǒng)看法影響(P258)。筆者在此研究基礎(chǔ)上認為,乾隆初期,從中央政府視角來看,《欽定四庫全書》修纂時川藏劃界已熟知,如再將西藏藩部“輿圖”放入《四川通志》已不合適,故《欽定四庫全書》抄寫本不再載入“西藏輿圖”,但可能未及時對應(yīng)處理而存在遺留,這也反映出乾隆初清廷對川藏認識的不斷清晰。
5.雍正十一年(1733)初刻本
除上述由中央政府、四川地方政府刊刻的版本,國家圖書館還藏雍正《四川通志》“清抄本”一部,現(xiàn)存國家圖書館南區(qū)善本閱覽室,索書號:001799512。該抄本與其他版本有一定區(qū)別。該版本共四十五卷、卷首一卷。版式:每半頁10行20字,白口,四周雙邊,注小字雙行,趙體字,版心書“四川通志”,首頁鈐有“京師圖書館藏書記”章。經(jīng)筆者反復(fù)檢視,雖現(xiàn)存命名為“清抄本”,但此版本有版心、邊線等刻本擁有的板式,可以確定并非“抄本”,而是一部刻本。
文中時間節(jié)點下限是刻本付梓的重要旁證。經(jīng)與其他刻本比對,發(fā)現(xiàn)該刻本是雍正《四川通志》雍正十一年成稿后的初刻本,是真正意義上的雍正十一年(1733)刻本。該刻本彌補了雍正《四川通志》成書過程的缺失環(huán)節(jié),具有重要價值。首先,該刻本卷首與雍正十一年(1733)刻本相同,僅有黃廷桂、竇德序兩人在雍正十一年序言和四川舊志序,此說明該刻本成書時間與雍正十一年(1733)刻本時間相近。其次,該刻本卷首“修志姓氏”與雍正十一年(1733)刻本相同,僅有“總裁、提調(diào)、監(jiān)修、總理、總纂、分纂、總校定、分校、委辦局務(wù)、繪圖”,均是雍正十一年時的四川官員,無“??薄靶?娑借鳌钡扔赫辏?735)刻本所設(shè)職務(wù)。值得注意的是,“委辦局務(wù)”中四人職務(wù)與其他刻本有所不同,該版本之“委辦局務(wù)”為四川布政司經(jīng)歷胡璉、成都縣縣丞金弘勛、郫縣知縣劉乃大、墊江縣知縣劉彝。其他刻本的“委辦局務(wù)”為天全州知州胡璉、巴縣知縣金弘勛、郫縣知縣劉乃大、墊江縣知縣劉彝。說明雍正十一年(1733)后,“委辦局務(wù)”胡璉、金弘勛兩人職務(wù)發(fā)生了變化。再次,該版本凡例與其他刻本還有一不同之處,即無其他刻本凡例最后一段關(guān)于雍正十二年府廳調(diào)整的內(nèi)容,且僅有四十五卷,其中《驛傳》無《鋪遞附》,《選舉中》一卷,《選舉下》一卷;其他刻本均是四十七卷,其中《驛傳》有《鋪遞附》,《選舉中》二卷,《選舉下》二卷。上述對比說明,之后版本都是在初刻本基礎(chǔ)上補增。
四、雍正《四川通志》各版本的價值
1.反映了清朝自上而下對地方志修纂的高度重視
雍正《四川通志》起因于清廷初修《大清一統(tǒng)志》。雍正《四川通志》多個版本中均在開篇載“雍正六年上諭”,若各省修志“草率濫略……即從重處分”(P1-2),明確了中央政府為修《大清一統(tǒng)志》,把各省通志作為封疆大臣政績考核的重要內(nèi)容之一,推動了四川及各省通志修纂。四川官員在得旨后迅速開展了修纂雍正《四川通志》。據(jù)大學(xué)士鄂爾泰奏稿所言:“(雍正)八年將山東志書正本進呈,并將盛京、河南、廣東、貴州、云南諸省正本繕寫成書。其余各省草本俱已修完。”此反映出四川省在雍正八年已成本省資料進呈朝廷,用于《大清一統(tǒng)志》四川省“草本”的編纂。雖然修志正式開局于雍正十一年(1733),但四川官署自雍正六年奉敕搜集了大量資料,故在正式開局之年便有成稿。隨著雍正末至乾隆初《大清一統(tǒng)志》修纂的不斷推進,特別是雍正帝、乾隆帝相繼高度重視,四川省在雍正十一年(1733)志稿成書后,連續(xù)三年對本省通志進行了校、補、增的工作。雍正十二年(1734)補,四川通志局新設(shè)“總校定”“分校”兩個職務(wù)。雍正十三年(1735),四川通志局再次新設(shè)“??薄靶?娑借鳌薄拔k局務(wù)兼督梓”職務(wù),增加6人擔任諸職。此充分說明雍正十二年(1734)補后,四川大員持續(xù)對《四川通志》校、補、增高度重視,專設(shè)“委辦局務(wù)”協(xié)調(diào)通志局事務(wù),專設(shè)“??薄岸借鳌贝_保高質(zhì)量成書。乾隆帝繼位之后,《大清一統(tǒng)志》編纂指導(dǎo)方針又一次變化(P47),四川省又在雍正十三年校刊刻本基礎(chǔ)上正式定稿成書,刊乾隆元年刻本,呈報朝廷。
2.較好保存了清代前期四川社會情況和文獻的原貌
由于雍正《四川通志》雍正十一年(1733)初刻本、刻本是雍正《四川通志》最初的版本,其所記內(nèi)容和摘錄、收集的各類文獻均反映了雍正中前期的四川社會情況;而雍正《四川通志》雍正十三年(1735)刻本則是雍正末期的成稿,在一些卷目上與初刻本略有不同。正是這些不同之處值得注意。將雍正《四川通志》多個版本所記相同卷目的不同內(nèi)容進行對比,可見雍正后期朝廷對四川及周邊地區(qū)的治理進行了持續(xù)且頻繁的調(diào)整,對研究清代前期巴蜀地區(qū)政治、經(jīng)濟、文化具有重要價值。如初刻本成書時嘉定、潼川兩直隸州尚未升為府,記載內(nèi)容均是嘉定州、潼川州的行政、社會情況,與之后版本對比更加直觀展現(xiàn)了地方行政區(qū)劃變化前后的情況,及區(qū)域地位的提升,對于研究清代前期中央政府對川滇貴等地行政區(qū)劃調(diào)整歷程提供了史料文獻。又如初刻本為目前雍正《四川通志》最早之版本,有學(xué)者指出雍正《四川通志》卷二十一《西域》編纂時收集的《藏紀概》抄本應(yīng)是《藏紀概》最早的抄本,“因此應(yīng)較多保留了《藏紀概》成書時的原貌”(P4)。需要注意的是,正如該學(xué)者所言,雍正《四川通志》雍正十一年(1733)初刻本和刻本較為完整保留了雍正《四川通志》初修時的原貌,所收集、摘引、使用的史料文獻較好保存了原貌,具有一定的文獻價值。同時,把雍正《四川通志》雍正十一年(1733)初刻本與雍正十一年(1733)刻本、雍正十三年(1735)刻本、乾隆元年(1736)刻本相比,其中《驛傳》補《鋪遞附》,《選舉》增兩卷,展現(xiàn)了雍正后期四川地區(qū)驛道體系、學(xué)校教育、官員銓選的發(fā)展、變化情況。
需要指出的是,雍正《四川通志》前兩版刻本中“修志姓氏”之“總裁”僅有四川總督黃廷桂、四川巡撫竇德兩人,而雍正十三年(1735)刻本、乾隆元年(1736)刻本的“修志姓氏”之“總裁”列表依次為川陜總督查郎阿、川陜總督劉於義、四川總督黃廷桂、四川巡撫竇德、四川巡撫鄂昌、四川巡撫楊馝6人?!翱偛谩笔敲髑宓胤街拘拮氲暮诵娜宋铮话阌杀镜刈罡咝姓L官擔任。為何雍正《四川通志》多個版本“總裁”人員有所不同?因雍正九年(1731),因西北“軍需之事”,添設(shè)四川總督,黃廷桂“補授”(P374)。隨著西北局勢的基本穩(wěn)定,雍正十三年(1735)十二月,新即位的乾隆帝將陜西總督和四川總督重新合并為川陜總督(P300),寧遠大將軍查郎阿“仍管川陜總督印務(wù)”,黃廷桂任四川提督。黃廷桂作為四川總督從雍正《四川通志》開局至成稿、校補、增補全過程參與。而查郎阿、劉於義兩人在雍正末乾隆初“仍管”或“署理”川陜總督,雖名義上任“總裁”之職,但重心實際放在西北軍務(wù)上。這也是目前國內(nèi)關(guān)于雍正《四川通志》的“纂修者”一般注明是“黃廷桂、張晉生等修纂”,鮮把查郎阿等人作為主修者的原因之一。
五、結(jié) 語
綜上所述,雍正《四川通志》是清代雍正時期四川動員全省力量完成的一項重大工程。國家圖書館藏雍正《四川通志》清抄本實為初刻本,是該志目前可見的最早版本,為雍正《四川通志》版本研究保存了珍貴資料。自該志成稿后,連續(xù)四年校、補、增、刊,共存刻本4部、抄本1部。各版本行款、裝幀形式基本相同,主要區(qū)別在于首卷編排,其分志內(nèi)容及卷次等格式基本上一致。由于全國藏書單位眾多,且分散各地,對有關(guān)刻本、抄本的鑒別、核對存在諸多困難,《中國地方志總目提要》《四川省志·附錄》《四川歷代舊志提要》《四川地方志聯(lián)合目錄》等著作對雍正《四川通志》版本梳理未全面的情況難免存在。特別是,雍正十一年(1733)、雍正十三年(1735)兩刻本皆于次年刊布,對刊刻時間應(yīng)該予以說明?!吨袊胤街韭?lián)合目錄》未把雍正十三年(1735)刻本作為一個單獨版本,略有不妥;所記“清抄本 四十五卷 首一卷”應(yīng)是雍正十一年(1733)初刻本,并非抄本,也可能確存抄本,還有待考證。雍正《四川通志》對康熙、雍正兩朝四川地區(qū)社會發(fā)展全面總結(jié),保存了當時諸多重要且有價值的史料文獻,有待深入研究。
(責(zé)編:王晶晶)
A Study on the Version and Value of General Records of Sichuan by Emperor Yongzheng
Cheng Fei
Abstract "General Records of Sichuan by Yongzheng is the second general annal of Sichuan in the Qing Dynasty. It comprehensively summarizes the overall picture of social development in Sichuan in the early Qing Dynasty and has high historical value. After the book is completed, it has been continuously revised, supplemented and increased for four years. The extant includes the engraved version of the eleventh year of Yongzheng (1733), the engraved version of the thirteenth year of Yongzheng (1735), the engraved version of the first year of Qianlong (1736), and the copy of the Complete Book of the Four Repositories appointed by Emperor Qianlong. It has the largest number of editions among the three Sichuan annals of the Qing Dynasty. However, this has not attracted enough attention from the academic circle, and some works only list part of its versions. The author found for the first time in the National Library that the first copy of General Records of Sichuan by Yongzheng is somewhat different from other editions, hereby clarifie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editions. Through the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multiple editions of General Records of Sichuan by Yongzheng, we can clearly see the course of changes of the administrative division setting of the imperial court in Sichuan in the early Qing Dynasty, as well as the overall situation of Sichuan in Yongzheng period of the Qing Dynasty. Since General Records of Sichuan by Yongzheng was supplemented at the beginning of Qianlong’s reign, the previous editions were not well preserved and circulated. At present, the National Library has the most complete editions of the annals, which has laid the literature foundation for the study on the version of General Records of Sichuan by Yongzheng. The author makes a comprehensive review of the existing editions of General Records of Sichuan by Yongzheng, analyze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each edition, and reveals its literature value and circulation.
Key words "General Records of Sichuan by Yongzheng " "National Library Version " "Huang Tingg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