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達魯花赤為蒙元時期特色職官,在地方行政和各級機構中具有極其廣泛的權限。一般認為擔任達魯花赤者首選蒙古人,次為色目人,漢人不得擔任此職。近年來學界已發(fā)現(xiàn)一些漢人擔任達魯花赤的記錄,似乎打破了固有認識模式,但還停留在傳世文獻史料范圍內(nèi)討論。蒙元時期的山西社會繁榮穩(wěn)定,幸存至今的石刻文物信息,為研究這一時期歷史、社會提供了傳世文獻之外的重要參考。本文釋讀、梳理現(xiàn)存蒙元山西碑銘中出現(xiàn)的漢人達魯花赤資料,考察其歷史信息和研究價值,為研究蒙元達魯花赤制度、民族融合過程中的復雜社會現(xiàn)象提供新的線索和視角。本文認為蒙元時期的山西漢人達魯花赤現(xiàn)象,是蒙元政權多重結構、互相制約以及多民族文化融合的時代體現(xiàn)。
關鍵詞 山西漢人 達魯花赤 蒙元 碑銘石刻 多民族文化融合
一、漢人達魯花赤研究
蒙古初南下中原時,由于蒙古軍數(shù)量有限等綜合因素,故大力爭取與北方各地漢人地方勢力合作,為穩(wěn)定統(tǒng)治秩序,對地方漢人集團首領多委以重任。蒙漢統(tǒng)治者的密切合作自蒙古南下始就是一種常態(tài),這也為漢人擔任達魯花赤要職提供了社會面基礎。
達魯花赤是蒙古國建國以來逐漸完備的一種特殊官職。因其任職者掌握一方大權,一向為蒙古統(tǒng)治者所重。元統(tǒng)一全國后,達魯花赤任職者范圍首選蒙古人,次選色目人,漢人不得出任,這一規(guī)則廣為人所知。元朝覆亡,達魯花赤制度隨之終結。
作為時代特征鮮明的達魯花赤制度很早就為學界關注,但有關討論多從制度而言,少見個案和分類研究。對漢人擔任達魯花赤的學術討論研究相對更少。蔡春娟《元代漢人出任達魯花赤的問題》一文(以下簡稱蔡文)是近年來的重要學術論述。
蔡文認為蒙古國時期為了穩(wěn)定統(tǒng)治,多有授予北方漢人達魯花赤的實例。隨著元朝建立后國家統(tǒng)一,這類情況迅速減少,政府層面推出嚴禁漢人擔任達魯花赤的法令,并且多次重申,在現(xiàn)實中落實執(zhí)行。但由于蒙元國家的特殊性,通過怯薛、投下、賜蒙古名(或冒用)等不同方式,仍造成了相當一批漢人擔任各類達魯花赤官職的客觀事實。
但蔡文又認為,蒙元統(tǒng)治者平定南宋,下達禁止?jié)h人、南人出任達魯花赤政令得以實施,此后“中原地區(qū)由于資料的局限性,基本看不到漢人達魯花赤的記載”[1]。這個判斷的基礎不夠全面,且與其考證自相矛盾。
與宋明史料相比,蒙元史料相對不足。金石是中國史學非常重視的史料來源。在山西碑銘資料中,保存下一批漢人擔任達魯花赤的記載,提供了珍貴史料,也為這一課題的深入研究提供了新的可能,試做梳理,求教方家。
二、碑銘所見山西漢人達魯花赤史料疏證
在野外石刻文物、碑刻拓片等資料中,筆者梳理發(fā)現(xiàn)一批蒙元時期山西漢人擔任達魯花赤的珍貴史料。
1.楊思恭 代州達魯花赤 蒙古國時期
代縣鹿蹄澗村楊家祠堂內(nèi)存天歷二年(1329)《題世將楊族祠堂記碑》,載:
“楊族乃宋將中書令楊無敵之后也?!继峥厣缴脊В诖葸_魯花赤。思恭生□□□奏差貴。貴生殊祥院判懷玉,尊祖敬宗,建祠堂于鹿蹄澗村。上溯遠祖之所自,以及祖父皆塑像。各立冢于馬峪雁頭村,護墳地壹頃二十畝,凡翁仲、石獸充列具備。更外推本修霍山始祖墳壹十頃……仍置遠祖圍三處,遠楊圍、郭家莊、高崖溝圍柵子山地叁十余頃以供春秋祭品……”
可見這座祠堂是元代中期楊懷玉帶領族人所建。祖塋、石像生、香火地等均有明確安排和記錄。有學者認為此碑記所記楊家輩分傳承多有錯誤,此支楊氏與宋將楊業(yè)未必為同族。但碑文所記元代楊氏譜系應大體是有跡可循的。楊懷玉官職為殊祥院判,是管理元代皇家寺廟事務的七品官。其祖楊思恭為代州達魯花赤,即楊山之子。蒙元地方和有關部門的達魯花赤多為蒙古、色目人擔任,但也不乏選用漢人,尤其是在統(tǒng)一全國前多有實例。楊友、楊山兄弟是歸順蒙古軍的漢人家族,其子擔任本地代州達魯花赤也是蒙古統(tǒng)治者招撫地方實力派的政治安排。
2.史也先帖木兒 邠州達魯花赤、騰沖路達魯花赤 元代中期
陽曲縣史家莊村帖木兒三塔為元代遺存,現(xiàn)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東塔即元武德將軍云南騰沖路達魯花赤也先帖木兒墓塔,為三層密檐磚塔,平面八角形,高約7米。每層出檐疊澀磚砌,逐漸收分。檐下仿木結構磚雕斗拱、普柏枋、闌額。第二層四周設勾欄,淺雕菱花、萬字花紋等,塔剎為疊澀磚砌,上置含苞欲放的蓮花。第二層南面嵌一石碣,書“至正拾年五月初一日建 宣授武德將軍云南騰沖路達魯花赤也先帖木兒墓銘磚塔一座 男和卿、和甫、君卿”??梢姡蚕忍緝耗顾橹琳辏?350)由也先帖木兒諸子為父所建。
中塔史仲顯墓塔為經(jīng)幢式八角石塔,高3米,石座和仰蓮為塔基,上為八角攢尖頂,塔身上有仿木出檐,再上是仰蓮座,上為寶瓶塔剎。
塔身正南立面上部線刻蓮臺上的菩薩像,下刻“史公仲顯之墓銘”。
其他各面記述史家數(shù)代譜系,后刻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文。
左起第二面銘文為也先帖木兒以上三代家族世系:“祖父史智 祖母劉氏 父史仲顯 母宋氏 田氏 楊氏 王氏(田氏以下三人低一行)”。
仲顯名下子女分列也先帖木兒與史彥昌,右側題:“宣授忠翊校尉前邠州達魯花赤兼管本州諸軍事奧魯勸農(nóng)事 也先帖木兒 夫人韓氏 忙幾真 孫男 史和卿 新婦康氏 史和甫 新婦楊氏 孫女 錦枝”。和卿、和甫與東塔銘上也先帖木兒之子名字一致,可能即韓氏所生。
史仲顯名下又題:“男史彥昌 妻郝氏 孫女酒兒 錦蘭。歸婦 劉郎婦 婿劉仲起 楊郎婦 婿楊子安 劉郎婦 婿劉子成”。
以上列出史仲顯的子女有子也先帖木兒、史彥昌、三個女兒和女婿。隨后記:“邠州根隨官差三水縣首領郭全用面前劉的前”??梢姼赣H史仲顯去世時,也先帖木兒任邠州達魯花赤。此條記載顯示也先帖木兒的邠州屬下曾參與建墓塔事。
銘文記載史彥昌妻為郝氏,也先帖木兒妻室有韓氏、忙幾真。忙幾真顯是蒙古名,二人稱夫人或為官賜。
第三面銘文記錄史家譜系?!耙辉嫘弥荻ㄏ蹇h烏蘇村。次后分居到史家莊住坐到今計五。皆立石。……授總府剳付管領北五州等處都提領定襄縣南邢 石匠薛仲欽 弟薛子安。”可知此支史氏自定襄遷來。楊興村南山中的白龍廟存金崇慶元年(1212)碑,碑陰題名中有史家莊。可見金時,史氏已定居此地,地名即由主體居民而來。
下一立面是第四面,迎風朝北,風化嚴重,銘文:“記事/大德七年八月初六日戌時地震,平陽、太原損民□拾余萬。地出泉眼,山崖□□。/維大元國大德九年五月二十日命工打造到石塔一座,立石塔人孝男/也先帖木兒書/ 史彥昌/”。可見大德七年(1303)大地震影響波及到了深山中的史家莊?;蛟S是地震導致史仲顯墓受損,故大德九年(1305)史仲顯之子也先帖木兒、史彥昌為其父建此石塔。書丹者即也先帖木兒。
其后各面刻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文。
據(jù)塔銘記載,史仲顯妻室四人姓氏應均非蒙古姓,其子也先帖木兒應是漢人,不是蒙古人。曾有以為也先帖木兒即史彥昌。但銘文中二人名聯(lián)署,知應為二人。從兩人的婚姻、子女情況看,也非一人。
也先帖木兒是漢人擔任達魯花赤職位的典型個案。蒙元時,漢人中取蒙古名者多有,最著名者為元末王保保,蒙古名擴廓帖木兒。蒙元時民族融合的內(nèi)涵復雜、豐富,漢人取蒙古名是蒙古化體現(xiàn)。也先帖木兒與蒙古女性結婚,擁有蒙古名,與政府關系密切,應是能擔任達魯花赤的重要基礎。其原有漢名在墓銘中反而不見。
西塔是拜延帖木兒墓塔,與東塔形式類似,同為三層密檐磚塔,平面八角形,高約7米。每層疊澀磚砌,檐下仿木構磚雕斗拱、普柏枋、闌額。每邊斗拱兩朵,第一層五鋪作雙抄,第二層四周設勾欄,淺雕葵花、菱花、萬字花紋等。第三層四周設勾欄,檐下斗拱四鋪作出單抄。磚砌塔剎。第二層正南嵌一石碣,刻“至正十三年五月二十日 敬奉 喃答失大王令旨管領東三州打捕鷹房都禁山官 拜延帖木兒墓銘 創(chuàng)建磚塔壹座 男 脫因不花 譚卿、祥卿、唐卿”。
察合臺后王有歸附忽必烈的豳王一支,頗受重視。其著名王公有喃答失。今甘肅著名的文殊寺石窟曾得到喃答失修繕,當時所立《重修文殊寺碑》為重要史料。據(jù)《元史》記載的豳王世系,喃答失應于1329年去世。后這支蒙古人與回鶻人融合,成為今裕固族前身。
拜延帖木兒墓塔立于至正十三年(1353),距豳王喃答失去世已有24年。墓塔為后人所建,立塔之時或并非墓主去世時間。是否塔銘之喃答失大王即是正史所見的喃答失,尚存疑。
蒙古王公在各地多有封地?!邦I東三州打捕鷹房都禁山官”是為蒙古王公管理封地官職。拜延帖木兒擔任此職,為喃答失所信用。
也先帖木兒與史彥昌為史仲顯二子,也先帖木兒為長子。結合三塔位置,父輩史仲顯塔居北居中,其左側(東側)為也先帖木兒塔,右側(西側)為拜延帖木兒塔,左、右側二塔形制類似,建造時間接近,位置符合昭穆次序,應為史仲顯子輩。拜延帖木兒應即史彥昌之蒙古名。
拜延帖木兒塔建于至正十三年(1353),距大德九年(1305)建史仲顯墓塔,已有48年之久。
可能在史仲顯塔建立之后,史彥昌擁有了蒙古名拜延帖木兒。與也先帖木兒一樣,也娶蒙古女性為妻,育子取蒙古名為脫因不花??梢娛芳仪f史氏后裔擁有蒙古血統(tǒng)。其他子輩三人名為譚卿、祥卿、唐卿。與前述史仲顯塔、也先帖木兒塔銘出現(xiàn)的也先帖木兒之子和卿、君卿名字中同有卿字,應即家族排行,為漢人女性所生。史仲顯墓塔銘上只錄史彥昌下有二女,無子名。拜延帖木兒塔銘中出現(xiàn)的四子應為其后所娶妻室所生。
與也先帖木兒塔一樣,此塔不書墓主漢名,用蒙古名拜延帖木兒。
帖木兒三塔的建立時間次序為:
大德九年(1305)建史仲顯墓塔
至正十年(1350)建也先帖木兒墓塔
至正十三年(1353)建拜延帖木兒墓塔
據(jù)元代大德九年(1305)史仲顯塔銘、至正十年(1350)也先帖木兒塔銘,也先帖木兒先后曾任邠州達魯花赤、騰沖路達魯花赤。史仲顯塔為也先帖木兒為父所立,立塔時其任職邠州達魯花赤,應為實職。至正十年(1350)也先帖木兒塔銘為其諸子所立。也先帖木兒去世時間未知,其擔任騰沖路達魯花赤的時間應在大德九年(1305)至至正十年(1350)之間,具體時間待考。
也先帖木兒為漢人,與蒙古通婚,用蒙古名。元中期擔任州、路達魯花赤實職,并未因漢人不得擔任達魯花赤的規(guī)定而去職。
拜延帖木兒應是也先帖木兒弟史彥昌,后改蒙古名,曾任蒙古貴族封地官員。其一子亦為蒙古名。
史氏為地方漢人家族,長期擔任達魯花赤實職,是元代漢人擔任達魯花赤的典型個案。
3.杜思明 吉州路達魯花赤 至元十三年(1276)
沁縣漳河廟現(xiàn)存至元二十一年(1284)《重修通玄先生廟記》碑,碑陰題名載平遙大族杜豐長子“杜思明吉州路達魯花赤”。
康熙《平遙縣志》卷七上《故明威將軍吉州路達魯花赤杜公表銘碑》載,杜思明隨伯顏南征南宋,以功授吉州路達魯花赤,時在至元十三年(1276)年末,不久以病退職。
杜氏為平遙著名漢人世侯家族。杜豐為主要代表人物。其子杜思明以軍功任吉州路達魯花赤。元滅南宋時,選拔漢人擔任新統(tǒng)治區(qū)的達魯花赤,是短期安定南方的權宜之計。
4.王忙兀答兒秀 四路屯田達魯花赤 蒙古國時期
《定襄金石考》卷二有《故四路屯田達魯花赤王公墓銘》,記碑在北莊村北。載:
“公諱忙兀答兒秀,為人少習軍旅事烈祖,皇帝以戰(zhàn)功擢授西京、太原、真定、延安四路屯田達魯花赤。辛卯治忻,課農(nóng)有法。明年大饑,公言于上減逋稅,以所屯糧給民,無私焉。時簡車徒頗擾,公抗論得止。又請于朝發(fā)倉粟以振饑荒。圣天子即位,詔領屯如故。至元五年告老,十三年正月廿八日以疾卒,享年七十有七。葬于定襄王村之西北。娶程氏,子男三人。長天澤,仲天祐,先公一年卒。季即居敬也。嘗侍春宮,以勞遷今職。七女八孫。祖忘其諱。金鎮(zhèn)國將軍,始居東京。父□魯,襲封千夫長。母青氏。銘曰:于惟王公此為幽藏永千萬年考茲銘章。
至元廿一年清明日奉訓大夫太原路總管府治中王居敬立石”。(P217-221)
據(jù)按語,牛誠修當時核對縣志與原碑,確定碑載王忙兀答兒秀之名無誤,而縣志失一秀字。忙兀答兒秀為蒙古語音譯。
王忙兀答兒秀至元十三年(1276) 去世,享年七十七歲,推算則應生于金承安五年(1200)。
王忙兀答兒秀之祖父為金鎮(zhèn)國將軍,來自東京。金東京即遼陽府?!督鹗贰肪砣栋俟僦疽弧份d武散官從三品下為鎮(zhèn)國上將軍。未載鎮(zhèn)國將軍名號。此處之鎮(zhèn)國將軍或是其祖曾得到鎮(zhèn)國上將軍散官階,墓銘簡稱為鎮(zhèn)國將軍。
其父襲封千夫長。金代兵農(nóng)合一的猛安謀克制中,猛安即為千夫長。《金史》卷四十四《兵志》載皇統(tǒng)五年(1145)熙宗“又罷遼東漢人、渤海猛安謀克承襲之制,浸移兵柄于其國人”。可見在金統(tǒng)治區(qū)歸附各族中均有猛安謀克組織。此支王氏祖先如為世襲千夫長,應為在遼東地方的猛安謀克長官?;式y(tǒng)年間廢止后,金末或有反復。也可能為蒙古軍攻克東京后,曾短暫恢復千夫長名號。
王氏來自遼東,或為金末猛安謀克組織長官。蒙古軍攻金東京,經(jīng)營東北地區(qū),王氏或即歸附。契丹、女真、高麗、漢人中均有王氏。這些民族均被蒙元統(tǒng)治者視為“漢人”。此支王氏出自遼東,是契丹、女真民族的重要發(fā)源地,其族源待考。
王忙兀答兒秀“為人少習軍旅”,說明其繼承了家族軍事事業(yè)。“烈祖皇帝”顯非蒙古也速該。牛誠修按語認為是“佑我烈祖”之意。王忙兀答兒秀加入蒙古軍,因軍功“授西京、太原、真定、延安四路屯田達魯花赤”,或因家族為世襲猛安謀克的歷史,對兵農(nóng)合一的體制較為熟悉,故能被任用為管理四路屯田事務的達魯花赤。
目前一般認為達魯花赤之設在元太祖十八年(1223)成吉思汗平定西域時。此后達魯花赤廣泛出現(xiàn)在各級地方政府和專屬部門,成為最重要的管理者。
辛卯年為蒙古太宗窩闊臺三年(1231),王忙兀答兒秀在此年任職忻州,負責農(nóng)業(yè)事務。元世祖即位后仍負責屯田事務,但銘文未明言是否任達魯花赤職,其至元五年(1268)告老,即定居于忻。
“至元廿一年清明日奉訓大夫太原路總管府治中王居敬”此墓銘為至元二十一年(1284)其子王居敬所立。居敬為漢名,并未如其父用蒙古名行世。
此支王氏為來自遼東的軍功家族,或出自契丹、女真族,蒙古視之為漢人。歸附蒙古后,王忙兀答兒秀用蒙古名,擔任四路屯田達魯花赤,元初定居于忻州定襄。
5.劉和尚 監(jiān)國公主下懸?guī)Ы鹋七_魯花赤 蒙古國時期
《定襄金石考》卷三收錄至大四年(1311)《劉思讓功德幢》,記在青石村資圣寺。載:
“公諱思讓,字則未得也。世居于古襄之艮青石里人也。曾、高祖考之名未聞也。祖母陳氏。父監(jiān)國公主下懸?guī)Ы鹋七_魯花赤劉和尚?!保≒320-322)
此幢為劉思讓女及女婿所立。青石里劉氏之發(fā)跡只在劉和尚,其祖上無名。劉和尚為監(jiān)國公主下懸?guī)Ы鹋七_魯花赤。此監(jiān)國公主據(jù)牛誠修按語認為是成吉思汗女阿剌海別吉。
阿剌海在成吉思汗西征西域時監(jiān)國,地位崇高。劉和尚在其下為懸?guī)Ы鹋七_魯花赤,應在成吉思汗西征時期,銘文未載具體差遣職任。
6.劉仲□(家族世襲) 真定、平陽、太原三路達魯花赤 蒙古國—元代中期
《定襄金石考》卷四收錄致和元年(1328)《三路達魯花赤劉公墓幢》,記在劉念村真容寺。載:
“公諱仲□,字則未聞也。祖居九原古襄縣劉念里人也?!烈宜葰J奉獨木干公主懿旨佩以金符,特遣馳驛隨路拘收戶計。未幾可及四□余戶。……至丙午還北□見。獨木干公主懿旨命王傅率領官賜宴□還家就官真定、平陽、太原三路達魯花赤?!淖印iL曰乞答歹,管領平陽、太原兩路達魯花赤?!幻ω4?,管領真定路□□等處達魯花赤。娶樊氏、蒙古氏,生二子。曰璧,襲父職。娶完顏氏,生二女。曰珠,亦襲父職。娶王氏,生三子。曰扎忽兒歹,宣授管領太原路鷹房打捕諸色民匠總管。娶李氏。李氏生三子。長曰也先不花,不仕?!徊伈换?,宣授忠翊校尉管領冀寧路鷹房打捕諸色民匠總管,襲父爵。娶李氏、趙氏、白氏。生二子。曰德謙,授彰德路湯陰縣教諭。娶□氏,生二子。曰旺古歹,管領北五州達魯花赤。娶郝氏、王氏、韓氏,生二子。長曰哈剌不花,襲父職,娶蒙古氏、張氏,生四子。曰案灘不花,娶王氏,未仕?!谥荫葱N竟茴I冀寧路投下總管劉伯顏不花等立。”(P392-397)
蒙古時期發(fā)跡的定襄劉念里劉氏家族有多人擔任達魯花赤職。第一代是劉仲□。此墓幢建于元中期,由劉氏第三代劉伯顏不花等所立。
獨木干公主為拖雷女,成吉思汗孫女,權勢極大。乙巳年(1245)公主命劉仲□在驛站等處收集人戶,至次年丙午年即定宗元年(1246),因成效明顯,劉仲□被公主授予真定、平陽、太原三路達魯花赤。
劉仲□為祖居劉念里的劉氏族人,應是漢人,其四子均用蒙古名,或是賜名。
四子分別是:
乞答歹,管領平陽、太原兩路達魯花赤。因乞答歹早卒,此支無后。
忙兀歹,管領真定路□□等處達魯花赤。娶樊氏、蒙古氏,生二子。劉璧,襲父職。娶完顏氏,生二女。劉珠,亦襲父職。娶王氏,生三子。可見這支與蒙古通婚,第三代承襲達魯花赤職,然仍為漢名。
扎忽兒歹,宣授管領太原路鷹房打捕諸色民匠總管。娶李氏。李氏生三子。長曰也先不花,不仕。曰伯顏不花,宣授忠翊校尉管領冀寧路鷹房打捕諸色民匠總管,襲父爵。娶李氏、趙氏、白氏。生二子。曰德謙,授彰德路湯陰縣教諭。娶□氏,生二子。鷹房打捕諸色民匠總管府,即蒙古貴族封地,一般稱投下。其長官為達魯花赤,其下有總管、副總管等員。此支世襲總管。第三代劉德謙任湯陰縣教諭,為縣級教育官員。
旺古歹,管領北五州達魯花赤。娶郝氏、王氏、韓氏,生二子。長曰哈剌不花,襲父職,娶蒙古氏、張氏,生四子。曰案灘不花,娶王氏,未仕。
“北五州達魯花赤”未明載管轄范圍,此支世襲達魯花赤職,第三代也用蒙古名,并與蒙古族通婚。蒙古化比較明顯。
分析第一代劉仲□和第二代其子所任達魯花赤或總管職位,可見第二代任職地不出第一代所任真定、平陽、太原三路達魯花赤范圍。此三路達魯花赤職位乃公主所授,應即為管理公主在此三地封地的最高管理者達魯花赤??梢?,劉氏家族為公主家族所寵信,自蒙古時期創(chuàng)立三路投下開始,即為封地達魯花赤。第一代劉仲□去世后,其子孫分任各地封地達魯花赤等管理職。因與蒙古的特殊聯(lián)系,第二代和第三代中多用蒙古名,或為賜名。同時與蒙古族通婚,是元代漢人社會的蒙古化實例。
雖然元中央政府多次重申達魯花赤職首用蒙古人,次為色目人,漢人不得擔任,但在實際執(zhí)行中,早在蒙古國時期即已包括大批漢人在內(nèi)形成頗具權勢的投下利益集團,其壟斷和世襲延續(xù)數(shù)代。漢人不得擔任達魯花赤的政令在投下遇到巨大阻力,并未得到真正執(zhí)行。此支劉氏家族世襲投下達魯花赤即為明證。
7.宋辛 權平陽路達魯花赤 蒙古乃馬真后元年(1242)
現(xiàn)臨汾姑射山仙洞溝存《姑射山神居洞續(xù)立圣像記》碑,立于蒙古乃馬真后元年(1242,壬寅年)。其功德主題名內(nèi)有:“功德主權平陽路達魯花赤宋辛、都功德主河東南路平陽府宣差都達魯花赤薛□夫人李氏?!保≒34-35)
宋、薛姓氏顯為漢人。蒙古滅金后不久,權平陽路達魯花赤宋辛、河東南路平陽府宣差都達魯花赤薛□應為地方漢人勢力代表人物。
8.薛□ 河東南路平陽府宣差都達魯花赤 蒙古乃馬真后元年(1242)
考釋見上條。
9.蘇公式 宣差平陽路諸色人匠達魯花赤 蒙古國時期
至元十六年(1279)《大元國故宣差平陽路諸色人匠達魯花赤蘇君墓志銘并序》,載:
“君諱公式,字君法。世為云中之天成人。有仕金為右丞者。曾大父澤晏,大父諱伯齡。父諱贊,國初,受元帥右監(jiān)軍,佩金符。君幼穎悟,喜讀書,既長,事太祖先撫軍,奉命掌邦工事,仍賜金節(jié)。初國家裂土建宗親,惟平陽道分隸先撫軍。君以游官徙居是邦,遂占籍焉。撫軍之牙居極西域,距中原地逾數(shù)萬里,所由陰山、大磧、暑亢、陰冰,實天地之大阨。君述職,凡三往返,至則其將辭稱幣,允合上意,賜戶三十,并水田五十頃。俾樹藝以充君之祿,若古食邑焉?!瓎韬簦∧赀m強仕,未獲大用,天遽奪之,以丙辰(1256)十二月十九日會疾終于家,春秋長四十有六?!幽兴娜?,……曰瑾,襲君職”。(P43-44)
蒙元時期,平陽有拔都系投下封地,即此墓志銘所謂“初國家裂土建宗親,惟平陽道分隸先撫軍”。
受封初期,蒙古貴族對投下屬地擁有廣大權利。建國東歐的金帳汗國距平陽遠隔萬里,但仍行使直接管理權。拔都系在平陽封地橫征暴斂,引起社會不安,郝經(jīng)曾為此上書忽必烈。元中期平陽投下被撤,直到元末才一度恢復,但已不在平陽。
投下封地應定期向宗主申報納稅。拔都系平陽投下封地的起源和終結已基本明了,但限于傳世史料有限,其對平陽投下的具體管理不見于文獻,此墓志銘提供了實物證據(jù)。墓主蘇公式,姓氏應為漢人,家族歷代為金代官員,其父歸附蒙古得到信任,故能“事太祖先撫軍,奉命掌邦工事,仍賜金節(jié)”,即指授宣差平陽路諸色人匠達魯花赤??梢娺@一投下的被管理者主要為各類工匠。
“撫軍之牙居極西域,距中原地逾數(shù)萬里,所由陰山、大磧、暑亢、陰冰,實天地之大阨。君述職,凡三往返,至則其將辭稱幣,允合上意,賜戶三十,并水田五十頃。俾樹藝以充君之祿,若古食邑焉?!?/p>
此段銘文非常重要,說明金帳汗國雖遠隔萬里,但對平陽投下依然擁有強大的管控權利。蘇公式作為蒙古貴族信任的投下管理者,三次前往金帳汗國述職,匯報工作,宗主滿意,并得到賞賜田產(chǎn)。郝經(jīng)所述平陽封地擾民事為蘇公式去世前情形?;蚴翘K任職后期,金帳汗國對平陽投下的掠奪更為嚴酷?!澳赀m強仕,未獲大用,天遽奪之”,此句意為墓主年齡正當年應得任用之時,未及而突然逝去。墓主去世后,其子襲職,亦說明其家族依然得到拔都系貴族信任。蘇氏與上條定襄劉念里劉氏世襲情況近似。
蘇公式三次金帳汗國之行,是蒙元時期最為遙遠的橫跨歐亞的投下封地述職行為,也是中國古代史上罕見的最遠公務旅行,其人其事均應給予應有重視和更多研究。
10.李璋 宣差吉州襄陵等達魯花赤 至元三年(1266)
至元三年(1266)立《重修龍樹菩薩禪庵圣祀碑銘有序》于襄汾龍澍峪景區(qū)內(nèi)北頂山腰。碑文末尾載修繕佛寺事:“大功德主 宣差吉州襄陵等達魯花赤李璋?!保≒34-35)
蒙古國時期至元初,出于盡快穩(wěn)定地方統(tǒng)治秩序的考慮,在地方,北方漢人多有擔任達魯花赤者。此處擔任吉州(今吉縣)、襄陵(今屬襄汾縣)等地達魯花赤的李璋,應即晉南一帶熟悉地方情況的漢人,為蒙古統(tǒng)治者所信用。
11.張也先不花 晉寧路太平縣達魯花赤兼管本縣諸軍事奧魯勸農(nóng)事 至正六年(1346)
至正六年(1346)《太平縣修崇文廟碑銘并敘》,現(xiàn)存襄汾縣汾城文廟內(nèi)。載:
“至正甲申四月十有一日,達魯花赤張也先不花承事來宰是邦,縣尹柏承德、主簿郭進義。張公賦性聰明,處事剛毅,慨然有興覆之志?!?/p>
后記述在張也先不花的帶領下,地方官員和民眾集資修繕縣文廟事。碑文末官員題名有:“承事郎晉寧路太平縣達魯花赤兼管本縣諸軍事奧魯勸農(nóng)事張也先不花?!保≒44-47)
張也先不花,顯是漢人張姓,用蒙古名也先不花。其在元末出任太平縣達魯花赤實職,并帶領官民合力修繕縣文廟,是元末地方教育史上的大事,故立碑為記。張也先不花是元末漢人任達魯花赤的代表。是否因政治秩序混亂,有關政令執(zhí)行不利,抑或有變通政令為漢人入蒙古籍后擔任達魯花赤提供了方便,尚待考。
12.薛阇 宣差平陽路達魯花赤 太宗九年(1237 )
太宗九年(1237,丁酉年)《程榮碑記》,存霍州署大堂北墻。載:
“長生天之力中,皇帝福蔭里,拔獨大王令旨:扎魯火赤那延塔剌忽歹劄付,行中書省胡丞相、宣差平陽路達魯花赤薛阇官人,一同商量了呵交程榮充霍州長官……丁酉年十月二十一日立石?!保≒17)
此碑為蒙古國時期霍州長官程榮所立。蒙古滅金后,平陽府劃為拔都封地。故此碑其首錄拔都令旨,記述程榮得官由來。其中宣差平陽路達魯花赤薛阇,也應是拔都所授。薛為晉南大姓,薛阇應即地方漢人大族歸附者。
13.孟昌時 鄉(xiāng)寧縣宣差達魯花赤 蒙古乃馬真后元年(1242 )
蒙古乃馬真后元年(1242,壬寅年)《后土廟重修記》碑,存鄉(xiāng)寧縣城結義廟內(nèi)。載地方官民合力重修后土廟事。碑文題名末有“副達魯花赤齊愛伯、宣差達魯花赤孟昌時”(P24-25)。
由孟昌時、齊愛伯名字顯為漢人,分任正、副達魯花赤,應是蒙古為籠絡地方漢人勢力而做出的安排。
14.齊愛伯 鄉(xiāng)寧縣副達魯花赤 蒙古乃馬真后元年(1242 )
考釋見上條。
15.趙干 禹城達魯花赤 至元十九年(1282)
至元十九年(1282)《故曹州路軍民都總管趙公墓銘并序》,現(xiàn)存汾陽市博物館。
墓主趙庭秀,汾州人,故于元曹州路軍民都總管任上。有子干,“少習進士,尤長于《易》,襲充禹城達魯花赤”(P217-218)。
曹州在今山東菏澤市,禹城在今山東禹城縣,位于魯西北。趙庭秀或因功得回授后裔官職。
蒙元時期碑銘所見山西漢人達魯花赤簡表
姓 名 任職地 任職時間
楊思恭 代州達魯花赤 蒙古國時期
王忙兀答兒秀 四路屯田達魯花赤 蒙古國時期
劉和尚 監(jiān)國公主下懸?guī)Ы鹋七_魯花赤 蒙古國時期
薛 阇 宣差平陽路達魯花赤 太宗九年(1237 )
宋 辛 權平陽路達魯花赤 乃馬真后元年(1242)
薛 □ 河東南路平陽府宣差都達魯花赤 乃馬真后元年(1242)
孟昌時 鄉(xiāng)寧縣宣差達魯花赤 乃馬真后元年(1242 )
齊愛伯 鄉(xiāng)寧縣副達魯花赤 乃馬真后元年(1242 )
蘇公式 宣差平陽路諸色人匠達魯花赤 蒙古國時期
李 璋 宣差吉州襄陵等達魯花赤 至元三年(1266)
杜思明 吉州路達魯花赤 至元十三年(1276)
趙 干 禹城達魯花赤 至元十九年(1282)
劉仲□ (家族世襲)真定、平陽、太原三路達魯花赤 蒙古國—元中期
史也先帖木兒 邠州達魯花赤、騰沖路達魯花赤 元中期
張也先不花 晉寧路太平縣達魯花赤兼管本縣諸軍事奧魯勸農(nóng)事 至正六年(1346)
我們看到,碑銘中的山西漢人出任達魯花赤的個案,自蒙古國早期直到元末,基本覆蓋蒙元時期全部歷史過程。需要說明的是,由于蒙元文獻和存世文物均相對為少,本文述及的碑銘中發(fā)現(xiàn)的山西漢人達魯花赤還僅是一小部分案例,隨著文物事業(yè)的發(fā)展,未來還應會有新的有關發(fā)現(xiàn)。
三、山西漢人達魯花赤試析
石刻文物具有珍貴的史料原真性,內(nèi)容豐富,史料價值很高。這一批碑銘史料展現(xiàn)了蒙元山西漢人擔任達魯花赤的復雜情況。
1.任職緣由
據(jù)目前發(fā)現(xiàn)的碑銘記載,蒙元山西漢人擔任達魯花赤大體有幾類情況:
其一,蒙元時期自最初南下至統(tǒng)一中國時,為安定地方,籠絡漢人大族首領,授予其達魯花赤職位。
其二,自早年得到蒙古王公信任后,一些漢人成為投下達魯花赤,有的逐漸演變?yōu)槭酪u達魯花赤。這一現(xiàn)象與政府政令顯然相左??梢娡断碌膹妱菀殉接诩瘷囿w制之外。如定襄劉念里劉氏至少三代擔任投下達魯花赤,未受政令影響。
其三,或許是因為通婚等原因,得到蒙古賜名,被統(tǒng)治者視為“自己人”,得以在政府管轄行政單位擔任達魯花赤。如史也先帖木兒、張也先不花等擔任縣、州、路等行政單位達魯花赤實職。
以上三種情形,其一雖為權宜,但建立并鞏固了蒙古與漢人的聯(lián)合統(tǒng)治基礎。其二,凸顯了蒙元國家內(nèi)部多元管理模式,這一模式在某種程度上弱化了國家政策的執(zhí)行力。元朝覆亡與投下體制亦有關聯(lián)。其三,為當時獨特社會現(xiàn)象。蒙元時期的民族融合過程中,既有以漢化為核心的大勢,也有局部時間和空間的民族化,漢人的蒙古化即是鮮明類型。
2.任職時間
自蒙古南下至元末,山西漢人擔任達魯花赤者不乏其人。
本文考釋諸人多為山西本地漢人,個別為外來漢人。蒙古南下時部分本地漢人集團歸附,得到信用,被授予地方和投下達魯花赤,是蒙古鞏固在山西統(tǒng)治地位、恢復社會穩(wěn)定的重要支持力量。如代州楊氏、陽曲史氏、平遙杜氏等即為地方實力派代表。定襄王氏為外來家族。
定襄劉念里劉氏、定襄青石里劉氏、平陽蘇氏亦是本地家族,后得到蒙古貴族信任,成為投下封地事務世襲管理者。
3.任職地區(qū)
山西漢人擔任達魯花赤實職的案例幾乎與蒙元歷史相始終。漢人擔任達魯花赤雖為政府禁止,但終元一代,這種現(xiàn)象長期存在,成為當時社會的一種潛規(guī)則。
山西漢人達魯花赤多熟悉地方事務,大多在山西本地就職。任職范圍遍及晉北、晉南各地,如代州、霍州、平陽、太平、襄陵、吉州、鄉(xiāng)寧等。
也有部分管理屯田、投下封地事務,任職多地,更有遠赴東歐述職的罕見個案。
元統(tǒng)一全國時期,山西漢人出任地方達魯花赤更為多元,如南方的吉州路、東方的禹城、西南的騰沖路、西北的邠州等地。
4.任職題名
蒙元時期蒙古文化影響中原地區(qū),在語言、姓名、婚姻等多方面均有體現(xiàn)。山西作為北方漢人地區(qū),較早接受蒙古統(tǒng)治,此區(qū)漢人對蒙古文化的接受程度也較深,對其進入蒙元體制也有促進作用。
蒙元時期民族融合的內(nèi)涵豐富多彩。本文考釋多個擔任達魯花赤的漢人家族用蒙古名,娶蒙古女性,多用蒙古名行于世。在得到蒙古賜名,或以其他方式擁有蒙古名后,部分漢人達魯花赤應得到了政府層面的認可或是默許。典型如定襄劉氏家族、定襄史家莊史氏案例,反映了元代漢人受蒙古文化影響的社會現(xiàn)象。
元政府多次嚴禁漢人擔任達魯花赤職位,故元代漢人達魯花赤資料少見。但在山西碑銘石刻文物中,我們發(fā)現(xiàn)元代漢人擔任達魯花赤實職的多個案例,不僅在蒙古時期見于山西各地,元中后期也不乏個案。漢人家族世襲達魯花赤更是頗為特殊的歷史現(xiàn)象。
達魯花赤制度來源于蒙古國初期,后穩(wěn)定為獨具時代特征的管理機制。山西漢人達魯花赤案例為認識蒙元達魯花赤制度實質、民族融合的復雜和豐富內(nèi)涵均提供了重要證據(jù),有助于對達魯花赤制度的理解和對蒙元史的思考。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責編:唐越)
An Exploration of Shanxi Han Chinese Serving as Darughachi During
Mongol-Yuan Period According to Inscriptions
Liu Yong
Abstract " Darughachi, a special official position in Mongol-Yuan period, had broad authority in local administration and institutions at all levels. Generally, it was believed that Mongolian was the first choice for Darughachi, then Qari Irgen (Semu), while Han Chinese were not allowed to hold the position. In recent years, the stereotype seems to be broken as certain records of Han Chinese serving as Darughachi have been found among academic community. However, discussions are still confined to handed-down historical documents. As Shanxi was prosperous and stable in Mongol-Yuan period, the surviving stone inscriptions provide an important reference for the study of the history and society of this period, breaking through the exclusiveness of handed-down documents. This paper interprets and sorts out the materials on Han Chinese serving as Darughachi that appear in the extant Shanxi inscriptions of Mongol-Yuan period, explores their historical information and research value, and provides new clues and perspectives for the study of Darughachi system in Mongol-Yuan period and the complex social phenomenon in the process of ethnic integration. The paper argues that this phenomenon reflects the multiple structures and mutual restriction of the Mongol-Yuan regime as well as the integration of multi-ethnic cultures.
Key words " Shanxi Han Chinese " Darughachi " Mongol-Yuan period " Inscriptions Integration of multi-ethnic cultur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