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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傳統(tǒng)與泗州樣式:唐宋僧伽造像的兩個序列

      2023-07-13 22:00:39張亮楊瀟
      敦煌研究 2023年3期
      關(guān)鍵詞:泗州長安

      張亮 楊瀟

      內(nèi)容摘要:四川和陜北地區(qū)的僧伽造像的題材組合高度一致,包括三尊、三圣、四圣和僧伽變相,可稱之為僧伽造像的長安傳統(tǒng)。江浙滬地區(qū)流行的形象固定的單尊僧伽坐像可稱之為僧伽造像的泗州樣式。前者產(chǎn)生于長安,是長安地區(qū)僧伽圖像系統(tǒng)的映射,后者來源于泗州普光王寺的僧伽真身像,二者各自獨立起源和發(fā)展。

      關(guān)鍵詞:僧伽;造像;長安;泗州;圖像樣式

      中圖分類號:K879.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23)03-0088-10

      Changan Tradition and Sizhou Style:Two Sequences of

      Sangha Statues from the Tang and Song Dynasties

      ZHANG Liang YANG Xiao

      (School of Archaeology and Museology, Sichuan University, Chengdu 610064, Sichuan)

      Abstract:The subject of the Sangha (which in this case also includes depictions of Sengqie, a monk saint of the Tang dynasty) statues in Sichuan and Northern Shaanxi are highly consistent, as the statues of both locations include depictions of the Three Holy Ones, the Three Saints, the Four Saints, and were constructed to depict the story of Sengqie. The style of these statues can be regarded as belonging to the “Changan tradition.” The single statue of a sitting monk of the Sangha, which is popular in Jiangsu, Zhejiang and Shanghai, has a fixed image and is made of different materials, and can therefore be called the “Sizhou style” of Sengqies statue. The former style originated in Changan and reflects the iconography of the Changan area, while the latter originated from a portrait of Sengqie in the Puguangwang Temple in Sizhou. The two branches of iconography and artwork originated from different sources and developed independently.

      Keywords:Sengqie; statues; Changan; Sizhou; image tradition

      僧伽是盛唐時期的著名神僧,生前以種種不可思議的感通事跡著稱于江南和長安地區(qū);死后神跡又屢現(xiàn)不止,層累疊加,聞名全國,迅速受到信眾的普遍崇奉,是后世漢地佛教高僧崇拜的主要對象。

      近年來與僧伽相關(guān)的造像材料發(fā)現(xiàn)不斷增多,多為石窟造像和單體造像,主要集中分布于四川{1}、陜北和江浙滬地區(qū){2},創(chuàng)作時代集中在8世紀中葉至12世紀,即盛唐晚期至南宋,徐蘋芳[1]、馬世長[2]、李小強[3]、石建剛[4]、高秀軍[5]、徐汝聰[6]等學者對上述各地區(qū)僧伽圖像有不同程度的梳理與研究。筆者近年廣泛參與川渝石窟造像的調(diào)查,新發(fā)現(xiàn)10余例唐五代時期的僧伽造像,極大豐富了僧伽造像的譜系。通過進一步梳理上述3地集中保存的僧伽造像類型,結(jié)合僧伽生平事跡和活動軌跡,厘析出唐宋時期僧伽圖像兩個獨立發(fā)展的序列,即長安傳統(tǒng)與泗州樣式,有助于我們理解不同類型的僧伽像在不同區(qū)域集中出現(xiàn)的歷史背景,本文擬就此問題進行初步討論。

      一 材料的發(fā)現(xiàn)

      (一)四川地區(qū)

      四川地區(qū)石窟中已知的僧伽像凡22例,均開鑿于唐宋,21例為摩崖造像,1例開鑿于石塔上。根據(jù)造像內(nèi)容的差異,可分為4類,即僧伽三尊、三圣、四圣和僧伽變相{3}。

      僧伽三尊,即以僧伽為主尊,兩側(cè)脅侍木叉、慧儼,共4龕:仁壽牛角寨第30龕(圖1)、石院寺第11龕(圖2)、大足多寶塔第125龕[7]和江津石佛寺第4龕[8]。該類造像中,作為主尊的僧伽形象與同時流行的地藏造像基本相同,難以分辨,但座前多置僧鞋。其標志性特征是僧伽兩側(cè)一僧裝、一俗裝的弟子,前者著袈裟,赤腳;后者著長袍,腰束帶,足穿鞋。據(jù)石建剛先生考證,俗裝者為木叉,僧裝者為慧儼[4]40。

      三圣,以僧伽、寶志、萬回為主尊,自銘三圣像,共9龕:包括仁壽壇神巖第65龕(圖3)、千佛寺第6、18龕和楊柳河第10龕(圖4)、綿陽北山院第11龕[9]、夾江千佛巖第91龕[10]、安岳石鑼溝第7龕(圖5)[11]、大足北山第177龕[12]和宜賓大佛沱三圣龕[13]。此類造像中,僧伽均居于中央,多戴風帽。寶志和萬回分居兩側(cè),和僧伽一樣,他們分別為蕭梁和盛唐時期以各種感通事跡聞名的神僧,均被視作觀音化身。寶志的標志性特征是攜錫杖或剪刀,亦有和僧伽形象相同者。根據(jù)《宋高僧傳·唐虢州閿鄉(xiāng)萬回傳》的記載,萬回為著名愚僧,以各種讖緯的預言聞名,造像中的標志性特征是口半張,作面部呆滯的愚癡形象[14]。

      四圣,即觀音、僧伽、寶志、萬回的組合,自銘“四圣”,僅見夾江牛仙寺第12龕(圖6)。該龕造像題記自銘“四圣龕一所”,于正壁和左、右壁分別設(shè)置2、1、1身主尊,其中正壁右側(cè)和左、右壁前的主尊與其他三圣龕一致,脅侍相同。居于尊位的正壁左側(cè)主尊為菩薩形象,頭后有象征神性的頭光,考慮到作為三圣均被視作觀音化身,則此尊菩薩形象的主尊當為觀音無疑。該龕外龕右壁存造像題記一則,風化殘損嚴重,右起:“……敬造四圣龕一所……右弟子李開敬造前件功德,□□妻何氏,男□□□□□元和八年(813)六月十九日。”{1}

      僧伽變相,即僧伽或三圣為主尊,兩側(cè)展開淺浮雕僧伽感通事跡,情節(jié)獨立,共8龕。這些情節(jié)中的部分可與文獻相對照,可稱為“僧伽變相”。據(jù)感通事跡內(nèi)容的差異,可分為三十二化和三十六化兩個系統(tǒng){2}。前者包括簡陽朝陽寺第8龕[15]、安岳西禪寺第1龕(圖7)、千佛巖第13龕(圖8)[15]81、潼南千佛巖[3]237-240。其中西禪寺第1龕有元和十三年(818)造像紀年,自銘“卅二化僧伽和尚龕”,該龕有三十二組感通情節(jié),是“完整型”的三十二化僧伽變相。稍后開鑿的3龕內(nèi)容與此龕有明顯的承襲關(guān)系,但表現(xiàn)的感通事跡均不足32組,少者僅5組,多者達20余組。后者包括資中月仙洞第1、7龕{1}和內(nèi)江圣水寺僧伽變相龕(圖9)[16]、大足七拱橋第6窟[17]。月仙洞的兩鋪不足三十六化,圣水寺和七拱橋的僧伽變均開鑿于宋代,均為三十六化的“完整型”[15]88。

      前述四川地區(qū)22例僧伽造像中,6例有明確的造像紀年,分別為夾江牛仙寺第12龕元和八年(813)、安岳西禪寺第1龕元和十三年(818)、宜賓大佛沱三圣龕天圣六年(1028)、大足北山第177龕靖康元年(1126)、多寶塔第125龕紹興十七至二十五年(1147—1155)和江津石佛寺第4龕紹興壬申(1152)。其余18龕造像雖無造像紀年,但根據(jù)造像特征、組合及與周邊紀年造像對比分析,可判斷為唐、五代、兩宋時期作品。這些遺存集中開鑿于中晚唐至五代,是中國目前發(fā)現(xiàn)早期僧伽造像最為集中的區(qū)域。

      (二)陜北地區(qū)

      陜北地區(qū)亦集中保存一批宋金時期的僧伽造像,已刊發(fā)的資料集中于陜北延安子長、富縣、黃陵、安塞、合陽等地的石窟,組合類型與四川地區(qū)基本相同,出現(xiàn)少量新的組合,均集中開鑿于宋金時期。

      三圣的組合最多,凡5例,包括黃龍花石崖第1窟窟外右側(cè)天圣十年(1032)三圣像(圖10),富縣柳園石窟中心柱西面有慶歷二、三年(1042、1043)創(chuàng)作的三圣像(圖11),富縣馬家寺石窟北壁下部元祐三年(1088)三圣像,富縣五神廟石窟第2窟三圣像,富縣北道德鄉(xiāng)白塬村于1999年還出土了單體的三圣石造像。

      僧伽三尊的數(shù)量次之,共2例,包括金代早期富縣石泓寺第2窟后壁的僧伽三尊(圖12)和延安清涼山萬佛洞后壁下層中間龕的僧伽三尊,后者系北宋中晚期作品。

      變相則有:富縣石泓寺第2窟西壁前部有根據(jù)《太平廣記》記載開鑿之“僧伽飛雨”造像(圖13);延安清涼山萬佛洞左壁和富縣石泓寺第2窟后壁根據(jù)《僧伽和尚欲入涅槃?wù)f六度經(jīng)》開鑿的僧伽和彌勒的組合。

      此外,僧伽和千手觀音的組合,見于延安清涼山萬佛洞左壁和黃陵雙龍千佛洞前壁門洞上方(圖14),均為北宋中晚期的作品。僧伽單尊,僧伽與羅漢的組合在石泓寺第2窟和富縣大佛寺也各開一例,后者開鑿于宋初開寶六年(973){1}。

      (三)江南地區(qū)

      江南地區(qū)的僧伽造像集中出現(xiàn)在江浙滬地區(qū),多出土于兩宋時期的佛塔地宮、天宮和塔剎,均為單尊的僧伽像,凡8例:瑞安慶歷三年(1043)仙巖寺塔(圖15)、金華嘉祐七年(1062)萬佛塔、溫州政和五年(1115)白象塔(圖16)、上海松江圣教寺塔(圖17)、蘇州大中祥符至天禧元年(1008—1017)瑞光寺塔、寧波紹興十四年(1144)天封塔等。這一類造像晚至明正統(tǒng)十年(1445)上海松江圓應(yīng)塔和天順元年(1457)李塔亦有發(fā)現(xiàn)[6]89-100,顯示僧伽單尊像在江南地區(qū)受到格外重視。

      這些僧伽造像的材質(zhì)十分豐富,包括石、木、金、銅,但風格相近,均戴風帽、披袈裟、結(jié)跏趺坐,高度一致的風格和特征顯示這些遺存應(yīng)屬于同一圖像序列。

      二 長安傳統(tǒng)與泗州樣式:唐宋僧伽

      圖像的兩個序列

      通過前文對四川、陜北和江南地區(qū)集中保存的僧伽造像的梳理可以發(fā)現(xiàn),四川和陜北地區(qū)的僧伽像面貌接近,而江南地區(qū)自成一系。

      雖然造像開鑿的主體年代相隔數(shù)十年至百余年不等,但四川和陜北地區(qū)的僧伽造像仍呈現(xiàn)出高度一致的面貌,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四個方面:

      第一,僧伽三尊和三圣造像十分流行,其造像數(shù)量、造型、圖式幾乎一致;

      第二,流行變相,四川地區(qū)的三十二化和三十六化僧伽變相是對僧伽神跡文本的系統(tǒng)圖像呈現(xiàn),陜北僧伽與彌勒的組合在同時期的大足北山也有創(chuàng)作,僧伽飛雨造像在四川地區(qū)雖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但毫無疑問同樣屬于僧伽變相系統(tǒng);

      第三,僧伽與觀音的組合十分普遍,除直接將觀音和僧伽等同視之的“四圣”造像外,四川眾多僧伽變相內(nèi)也同時表現(xiàn)常見形象的觀音,或在旁側(cè)組合開鑿千手觀音,陜北地區(qū)僧伽與觀音的組合亦不算罕見;

      第四,絕大部分開鑿于石窟之中,僅1例發(fā)現(xiàn)于佛塔上。

      江南地區(qū)的僧伽造像雖然材質(zhì)多樣,但分布比較集中,風格高度一致,特征十分統(tǒng)一:均為僧伽單身坐像;形象固定為戴風帽、施禪定印,結(jié)跏趺坐;多被置于佛塔之中。這些特征與四川、陜北地區(qū)的僧伽造像截然不同。

      再結(jié)合文獻關(guān)于僧伽生平活動軌跡主要集中在江南和長安地區(qū)的記載(參見本文第三部分),我們可以將唐、五代、兩宋時期的僧伽造像分為兩個序列:

      第一個序列包括四川和陜北地區(qū),在石窟中開鑿僧伽造像,有僧伽三尊、三圣、僧伽與觀音、僧伽與彌勒、僧伽變相,主要根據(jù)僧伽在長安地區(qū)的事跡創(chuàng)作而成。

      第二個序列為江南地區(qū)的造像,流行形象固定的單體僧伽坐像,材質(zhì)豐富,是泗州普光王寺的僧伽真身像被圖寫流傳的反映(參見本文第三部分)。

      前者造像類型全面系統(tǒng),源流清晰,體系完整,輻射全國,影響深遠,可稱之為僧伽造像的長安傳統(tǒng)。后者來源明確,特征固定,主要影響江浙滬地區(qū),傳播范圍有限,亦持續(xù)影響后世,可稱為僧伽造像的泗州樣式。

      三 長安傳統(tǒng)和泗州樣式

      的形成及其流傳

      根據(jù)記述僧伽生平最為全面的《宋高僧傳·唐泗州普光王寺僧伽傳》(后文簡稱《僧伽傳》)的記載,僧伽在中國的生活軌跡可以分為兩段。作為西域人的僧伽入華以后,首先在泗州為中心的江南地區(qū)活動,以種種不可思議的神跡聲名鵲起,“奇異之蹤,旋萌不止”[14]449,成為江南地區(qū)十分有影響力的僧人。但他成為全國知名的神僧,應(yīng)晚至景龍二年(708)中宗召其赴長安內(nèi)道場之后,至其景龍四年(710)逝世,短短兩年多,他在長安顯圣不斷,神跡遠超寓居江南之時,迅速聞名全國,“聲振天邑”,受到狂熱崇奉[14]450。這兩段經(jīng)歷,恰與僧伽圖像兩個序列的形成密切相關(guān),試梳理如后。

      (一)長安傳統(tǒng)的形成及其流傳

      文獻所載僧伽肖像的首次大范圍傳寫當在八世紀中葉的乾元年間(758—760):

      又乾元中,……嘗于燕師求氈罽,稱是泗州寺僧。燕使赍所求物到,認塔中形,信矣。遂圖寫而歸,自燕薊輾轉(zhuǎn)傳寫,無不遍焉。[14]450

      此次傳寫的是僧伽在普光王寺的真身漆像[18]。文獻記載長安地區(qū)最早的僧伽像已遲至8世紀下半葉:“至(大歷)十五年(780),現(xiàn)形于內(nèi)殿,乞免郵亭之役。代宗敕……令寫貌入內(nèi)供養(yǎng)。”[14]450但考慮到唐代寺院一直保持著為高僧寫真的習俗[19],為高僧生前寫真、邈真供信眾禮拜供奉是唐代大型寺院普遍的做法,所以長安地區(qū)出現(xiàn)單獨的僧伽像理應(yīng)更早。如前述四川仁壽壇神巖第65龕三圣像,造像豐腴、飽滿,雕刻精細,結(jié)合旁側(cè)造像的紀年,應(yīng)系8世紀中葉偏晚的作品。而此時期四川地區(qū)的佛教造像題材多由長安傳入,那么長安地區(qū)的僧伽像應(yīng)至少在此之前的8世紀上半葉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并流傳開來。我們有理由相信,作為“聲振天邑”的著名高僧,僧伽肖像在他生前于長安揚名時就已有相當規(guī)模的圖寫和流傳,僧伽死后,代宗敕令“入內(nèi)供養(yǎng)”,很可能是長安地區(qū)的既有圖像,而非后來從普光王寺傳入。

      萬回是與僧伽同時期的另一神僧,同樣以各種神跡著名。不同的是,萬回的神跡主要發(fā)生在長安,并因此受武后、中宗、玄宗的特別禮遇。此外,萬回因具備“言必讖記”的能力,與長安社會上層交往甚密。并且,這些不可思議的預測,多與唐王朝政治斗爭密切相關(guān),使其在上層官吏中威望很高,以至“欲求圣人一言定吉兇”[14]445。中宗復位后的景龍年間(707—710),玄宗尚未即位,但“知萬回非常人,內(nèi)出二宮人,日夕侍奉之,特賜于集賢院圖形焉”[20]。此時萬回尚在人間,這應(yīng)是文獻所記載的首次創(chuàng)作的萬回寫真像。據(jù)前述藏經(jīng)洞所出S.1624載,萬回死后,“乃令所司邈真供養(yǎng)”。這是文獻所載的第二次圖寫,此次“邈真”可能是對第一次圖寫的臨摹,也有可能如乾元年間圖寫僧伽一般,描繪死后的真容。萬回像的流行度不如僧伽像,文獻中未交代該圖像此后的流傳情況,也無單體萬回像的實物遺存。但文獻所載萬回的形象是“白癡不語”“口角恒滴涎沫”,這與三圣像中的萬回形象恰好固定為口半開、表情呆滯的愚僧形象一致。這表明三圣像中的萬回像應(yīng)有共同的粉本來源,而源頭極有可能是8世紀初長安地區(qū)流傳的高度寫實的寫真像。那么,萬回寫真像除皇室供養(yǎng)外,在當時的長安社會中必當有所流傳。

      最早的寶志圖像是其死后的遺像。寶志于天監(jiān)十三年冬(514)圓寂后,梁武帝敕令“傳其遺像,處處存焉”[21],此“遺像”應(yīng)系根據(jù)寶志死后真容所繪的寫真像。此后的兩百余年間,雖不見該圖像流傳的記載,但盛唐吳道子又有繪制,“蘇軾子瞻家收吳道子畫佛及侍者、志公十余人,破碎甚”[22],表明盛唐時期已有此圖像的流傳。吳道子主要活躍于長安地區(qū),蘇軾所藏,極可能是吳道子在長安繪制的作品。此后,代宗、德宗年間(770—780)入華的日僧戒明在金陵“請得志公十一面觀世音菩薩真身還圣朝”[23],中晚唐有日僧圓仁在山東章丘長白山所見“志公和尚影”[24],蜀地畫家范瓊繪“梁武帝寫志公圖”[22]209,莫高窟第395窟亦有五代寶志像[25],可見該圖像于唐五代較為流行。莫高窟第395窟寶志畫像戴風帽、執(zhí)錫杖、頰部凹陷的形象與唐代三圣像中所見寶志一致,表明二者應(yīng)有共同的粉本來源。

      此三圣僧在唐代均被普遍視作觀音化身[23]81,這在相關(guān)文獻中被反復強調(diào)。前引S.1624將僧伽、萬回和寶志三人事跡雜抄于一處,并提到萬回、寶志均是觀音化身,可見當時社會普遍將此三圣僧作為觀音化身共同崇奉。石窟中的證據(jù)則更加直接,前述延安黃龍花石崖石窟第1窟窟外右側(cè)天圣十年(1032)獨立造像龕中,造三圣像,題記云“夫如三圣者,各容各異,一體分形,是觀音之現(xiàn)身”,表明之所以三圣同龕,是因其均為觀音化身。并且,據(jù)《萬回傳》,萬回因準確的讖緯預言而被認為是“寶志之流”,在回答中宗提問時,又說明僧伽乃觀音化身[14]454-455,如此,以萬回為紐帶,將僧伽與寶志也聯(lián)系了起來。如此一來,于8世紀早期的長安地區(qū),在信眾擺脫現(xiàn)世苦難的強烈訴求下,同樣作為觀音化身,具非凡神通,且有單獨寫真像流傳的僧伽、寶志和萬回三位高僧被組合在一起,被當作共同崇奉的對象,以拯救現(xiàn)世苦難。三僧中,僧伽聲名最顯,影響最大,是故始終被置于造像的中心位置。

      反映僧伽行化神跡的變相亦應(yīng)產(chǎn)生于長安。目前發(fā)現(xiàn)的8鋪僧伽變中,最早者為安岳西禪寺和千佛巖,均為9世紀早期的作品。但文獻中的記載則更早。北宋黃休復《益州名畫錄》載:

      辛澄者,不知何許人也。建中元年(780)大圣慈寺南畔創(chuàng)立僧伽和尚堂,請澄畫焉。才欲援筆,有一胡人云:“仆有泗州真本?!币灰娚跗?,遂依樣描寫,及諸變相。未畢,蜀城士女瞻仰儀容者側(cè)足,將燈香供養(yǎng)者如驅(qū)。[26]

      辛澄“依樣描寫”的“泗州真本”及“諸變相”無疑就是僧伽變,而攜入者胡人的身份,更表明其從外地輸入的背景??紤]到唐末五代以前四川地區(qū)佛教藝術(shù)題材多由兩京傳入,那么此鋪僧伽變相的源頭或仍在此時的佛教藝術(shù)中心——長安。

      此外,安岳西禪寺僧伽變中,鐫造工匠來自河東道的平陽郡,也同樣將此圖像之來源指向了北方地區(qū)。而在已經(jīng)識別出的西禪寺、千佛巖、月仙洞和朝陽寺的僧伽變相中,大部分情節(jié)亦發(fā)生在長安[5]46-54[15]88。據(jù)《僧伽傳》,僧伽于景龍二年(708)赴長安,景龍四年(710)逝世于薦福寺,不到三年,已“聲振天邑”,其神跡已然多于經(jīng)營40余年的江淮地區(qū),并得到皇室推崇,長安無疑是僧伽信仰的中心所在。這些證據(jù)都將其產(chǎn)生的源頭指向長安,那么理所當然,創(chuàng)作者將已經(jīng)流傳開來的僧伽像或三圣像作為主尊移入,安排脅侍,最終形成僧伽變,其創(chuàng)作當在傳入四川(780年)之前。

      陜北地區(qū)得臨近長安之地利,此類圖像應(yīng)該在民間一直流傳,或受限于載體的脆弱特性,如寺院墻壁和可懸掛的紙絹麻等載體無法長期保存,遲至宋金采用開鑿石窟的方式,才使其以造像的形式延續(xù)和保存至今。其本質(zhì)仍然體現(xiàn)出8世紀以來長安地區(qū)產(chǎn)生并陸續(xù)發(fā)展完善的僧伽圖像系統(tǒng),與傳入四川地區(qū)并開鑿的僧伽造像屬于同一譜系。

      (二)泗州樣式的形成及其流傳

      據(jù)年代較早,記載僧伽生平較可靠的開元二十四年(736)李邕所撰《大唐泗州臨淮縣普光王寺碑》記載,僧伽于景龍四年(710)在長安薦福寺端坐而逝,中宗:

      申弟子之禮,悼大師之情。敬漆色身,謹將法供……敕有司造靈輿,給傳遞……以五日還至本處……建崇塔院,植婆羅樹,表蓮花臺,宛然坐而不言。[18]2673

      僧伽死后尸體被制作為真身漆像,形體不壞,由長安還歸泗州普光王寺崇塔院安放。前引8世紀中葉的乾元年間燕使圖寫的“塔中形”,應(yīng)該就是普光王寺中的僧伽真身像,表明最遲至8世紀中葉,僧伽死后儀容的寫真就已經(jīng)開始較大范圍傳播了。

      僧伽早期聲名著于江南,神異不斷,在當?shù)赜欣喂痰男叛龌A(chǔ),死后“感而皆應(yīng),懺則殃滅,求則福生。雖日月已綿,而靈變?nèi)缭?。皈依有眾,檀施孔多”?8]2673,死后神跡更顯,崇奉益盛。在江南地區(qū)僧伽信仰本就十分興盛的背景下,可以想見不斷圖寫僧伽于普光王寺僧伽塔中的真身像并在江南地區(qū)的廣泛流傳。此一圖像樣式于唐五代應(yīng)持續(xù)影響江南地區(qū),文獻記載頗豐,但可能同樣受限于圖像載體的脆弱特性,遲至五代兩宋在佛塔、地宮中開始流行放置單尊僧伽像的做法后,才得以部分保存。江浙滬地區(qū)佛塔出土、雕刻的僧伽像多戴風帽,結(jié)跏趺坐,雙手于腹前結(jié)禪定印,形象固定,有很強的寫真意味,應(yīng)系泗州普光王寺僧伽寫真像的持續(xù)流傳。

      考慮到長安地區(qū)作為唐王朝的文化藝術(shù)中心地位,其圖像題材輻射影響全國,江南地區(qū)同時流行長安傳統(tǒng)僧伽圖像,如大中年間來華的日本留學僧圓珍在福州、溫州、臺州等地亦求得白描本的“泗州和上變相一鋪”[27],表明起源于長安的僧伽圖像于9世紀中葉已傳至江南沿海。但可以確定的是,泗州樣式和長安傳統(tǒng)的僧伽圖像,各自獨立起源并持續(xù)流傳。前者流行地域相對有限,主要集中于東南沿海的江浙滬地區(qū),后者受益于其誕生地長安的巨大文化輻射力,成為全國性的佛教藝術(shù)題材。

      {1} 本文所說四川地區(qū),包括現(xiàn)行政區(qū)劃下的四川省和重慶市。

      {2} 其他地區(qū)亦有少量發(fā)現(xiàn),但數(shù)量少,不成系統(tǒng),多受后文所討論的兩個圖像序列影響而創(chuàng)作,故不納入討論。

      {3} 后文凡未標注出處的材料,均系筆者實地調(diào)查所得,不另出注。

      {1} 其中“敬造四圣龕一所”“元和”字跡尚存,現(xiàn)場可辨,余據(jù)周杰華先生20世紀80年代錄文補充,參見周杰華《夾江新發(fā)現(xiàn)的唐代摩崖造像》,《四川文物》1988年第2期第27—31頁。

      {2} 安岳西禪寺第1龕自銘“卅二化僧伽和尚龕”,藏經(jīng)洞出土S.1624有“三十六化”的最早記述。參見重慶大足石刻藝術(shù)博物館等《四川省安岳縣西禪寺石窟調(diào)查簡報》,《藝術(shù)史研究》2008年第10期第529—537頁;S.1624一面抄寫《天福七年大乘寺交割常住什物點檢歷》,該卷廢棄后,再在其背面抄寫《圣僧雜抄》,其年代應(yīng)在天福七年之后的五代至宋初。參見郝春文、趙貞《英藏敦煌社會歷史文獻釋錄》第7卷,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年,第375頁。

      {1} 此2龕出現(xiàn)中和四年(884)的“開穴獲木叉舍利”的新情節(jié),布局方式和造像內(nèi)容顯示與此后開鑿的完備的三十六化僧伽變有淵源關(guān)系,故納入“三十六化”系統(tǒng)的僧伽變相。參見文獻[5]46-54。

      {1} 羅世平、何立群、林鐘妏、馬世長、石建剛諸位先生均對本地區(qū)材料有不同程度的討論,以石建剛先生實地調(diào)查和搜集材料最為全面,參見文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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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稿日期:2021-11-30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川渝地區(qū)柳趙教派考古遺存的調(diào)查與綜合研究”(20CKG017)

      作者簡介:張亮(1988—? ),男,四川省綿陽市人,四川大學考古文博學院副教授,歷史學博士,主要從事石窟寺考古、佛教美術(shù)研究。

      楊瀟(2000—? ),女,河南省鄭州市人,四川大學考古文博學院考古學及博物館學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石窟寺考古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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