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莉
(吉首大學張家界學院,湖南張家界 427000)
苗族作為世界性民族,起源于中國。兩個世紀前,一部分苗族從我國西南地區(qū)遷徙到了東南亞的老撾、越南、緬甸等國定居。1975 年越南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大量老撾苗族作為戰(zhàn)爭難民,遷居法國、美國、澳大利亞、新西蘭、加拿大等西方國家。當前,美國苗族已突破30 萬人,主要分布在加利福尼亞州與明尼蘇達州,成為美國亞裔的主要構(gòu)成部分。美國苗族這種大規(guī)模的群體遷移屬于典型的流散現(xiàn)象。流散指涉“以猶太人為代表的分散在世界各地,有明顯的宗教、種族和民族特征的散居族裔群體”[1]。美國苗族作為流散者,在與當?shù)鼐用襁M行經(jīng)濟、文化、政治交流的過程中,努力融入主流文化,在異國尋求歸屬感及文化認同。但作為“他者”,美國苗族始終面臨著異質(zhì)文化、身份認同、精神追尋等問題。一批美國苗人關(guān)注苗族群體的流散經(jīng)歷及在美國的生活,以英語進行寫作,逐漸形成獨具特色的美國苗族英語文學,這也成了美國族裔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
美國苗族英語文學自20 世紀90 年代發(fā)展至今已有30 多年,涌現(xiàn)出了杰出的作品,受到了學術(shù)界的關(guān)注,也屢獲大獎。美國苗族青年作家楊嘉莉(Kao Kalia Yang)的《夢歸家園:一部苗族家庭回憶錄》(以下簡稱《夢歸家園》)是美國苗族英語文學的優(yōu)秀代表,獲得2009 年“明尼蘇達圖書獎”紀實文學類的“最佳獎”以及“年度最佳圖書”稱號?!秹魵w家園》講述了越南戰(zhàn)爭之后,作者一家從老撾?yún)擦值教﹪嗑S乃難民營再到美國的家族故事。作品通過一個家族的流散經(jīng)歷,折射了老撾苗族命運,也反映了美國苗族群體從苗1 代、苗1.5 代到苗2 代的身份認同困境及身份認同轉(zhuǎn)變。
身份認同(Identity) 是西方文化研究的重要概念,指個人與特定社會文化的認同,與主體、語言、心理、意識形態(tài)、權(quán)力、階級、性別、種族等一系列理論問題相關(guān)[2]。身份認同與民族和國家、出身和血緣緊密相連,同時也是不斷建構(gòu)的過程[3]。簡而言之,身份認同與人的歸屬感相關(guān),討論“我是誰?我從哪兒來?我要去哪里? 我屬于哪里? ”等相關(guān)問題。它是一種文化價值判斷,即用“祖先、語言、歷史、價值、習俗和體制來界定自己,在種族集團、宗教社群、民族身份,以及在最廣泛的文化層次上認同文明”[4]。《夢歸家園》中,楊嘉莉描述了他們一家為身份追尋所做的努力,這正是美國苗人的縮影。該作品反映出苗1 代、苗1.5 代及苗2 代的身份認同從最初的苗族(Hmong)轉(zhuǎn)變?yōu)槊绹缱澹ˋmerican Hmong),再轉(zhuǎn)變?yōu)槊缫崦绹耍℉mong American)。
黃秀榮指出,苗1 代指“20 世紀50 年代(或更早時期) 到70 年代中期出生于他們的故鄉(xiāng)比如老撾、越南的那一代人”[5],是英文“Hmong”這個詞所指代的群體。這一代人出生在東南亞,沒有在美國接受過系統(tǒng)的學校教育,只是接受了短期的語言培訓,有些甚至沒有接受語言培訓?!秹魵w家園》中,楊嘉莉的奶奶、爸爸及媽媽就是典型的苗1 代。他們出生在20 世紀50 年代(或更早時期)。越南戰(zhàn)爭期間,美國人招募苗人為他們充當向?qū)f(xié)助打仗,苗人為此付出了慘痛代價,不得已躲進了叢林,以躲避被殺害的命運。楊嘉莉的爸爸和媽媽在1978 年老撾的叢林相遇,在戰(zhàn)爭中結(jié)婚,與楊嘉莉的奶奶、伯伯等親人一起,整個家族因戰(zhàn)爭過著貧困不堪、東躲西藏,一直逃亡的生活。他們從老撾的叢林逃到了泰國的湄公河沿岸,來到了泰國班維乃難民營,后來離開泰國,最終作為難民到達美國。
作為出生在老撾,并在老撾成長起來的一代,楊嘉莉的奶奶、爸爸和媽媽的身份認同非常清楚,那就是他們是苗族(Hmong),具體體現(xiàn)在他們對于苗族生活習慣與文化習俗的堅守上。如嘉莉的奶奶是一位懂醫(yī)術(shù)的苗族薩滿,躲在叢林中時,身上只有薩滿法器、草藥等。楊嘉莉的奶奶、媽媽、伯母等親人被關(guān)押,生活艱難時,奶奶會“將一些草藥調(diào)制在一起,煮水給女人和孩子們喝。她拿出薩滿工具,做法術(shù)來保護他們”[6]。由此可見,當面對未知的恐懼和不安時,以奶奶為代表的苗人選擇求助于傳統(tǒng)的苗族文化以獲得內(nèi)心的安全感。此外,楊嘉莉的爸爸媽媽結(jié)婚時,由于戰(zhàn)爭只能選擇最簡單的婚禮,但他們依然記得戰(zhàn)爭前,苗人結(jié)婚的習俗,包括聚會、接親、送親、祝福多子多福、百年好合、宴席等。楊嘉莉媽媽的陪嫁是美麗的苗繡與苗族銀項圈。據(jù)史料記載,苗族曾經(jīng)擁有過書寫體系,但在漫長的遷徙和流散過程中,苗族文字遭遇了毀滅,于是苗族女性想出了用刺繡傳承苗族故事和苗族文化的方式,將苗族文字藏在了精美的圖案中,繡在了衣服上、背帶上??梢哉f“苗族的刺繡圖案仍蘊含著豐富的文化象征意義,濃縮了苗族的歷史”[7]。而銀項圈也是苗族傳統(tǒng)服飾的重要組成部分,可以說是苗族文化的象征。戰(zhàn)爭時期,在大家都一無所有的情況下,楊嘉莉的外婆依然留下了一個很重的銀項圈,作為女兒新婚的禮物,因為這是苗族女性的象征。在不得不游過湄公河,從老撾逃往泰國時,楊嘉莉的媽媽也堅持在脖子上戴著沉甸甸的銀項圈,并且把她媽媽送給她的刺繡制品放在自己和孩子中間,因為她堅信“那些東西會在她死后幫她找到回家的路”。這也可以看出對于苗1 代而言,他們就是苗人,苗族的文化象征是帶他們回家,讓他們有歸屬感的存在。
而在泰國難民營居住期間,和在美國定居之后,苗1 代雖然遭遇了主流文化的沖擊,他們依然堅守了自己的身份認同,那就是他們是苗人。在班維乃難民營時,年長的苗人始終渴望能夠“穿過崇山峻嶺回到我們在老撾的家”。當楊嘉莉生病時,奶奶依然是遵循了苗族傳統(tǒng),用薩滿工具、牛角、圓環(huán)等,施展法術(shù)來為她治病。同時,他們也不忘教會他們的孩子苗人的身份認同。從楊嘉莉出生那天起,身邊的大人就會告訴她,她是一個苗人,是一個有著“棕色的眼睛、黑色的頭發(fā)和黃色的皮膚”的苗人。除了苗人外貌,苗1 代還通過充滿了苗族文化的故事,通過傳統(tǒng)的苗族歌曲,讓他們的下一代繼承苗族的身份認同。到了美國后,在年輕一點的苗1 代努力適應新生活,想要融入美國時,也有像楊嘉莉的奶奶一樣,不想成為美國人,堅持苗族的身份認同,拒絕新生活的苗人。她的奶奶只說苗語,“她身上的味道和她的衣著也和從前一模一樣:她的身上充滿了草藥味,衣服也總是五顏六色”,她也堅持給小輩講述很久以前的苗族故事。奶奶去世時,大家在美國為她舉辦了苗族葬禮。可以說,語言、衣著、對于習俗的認知等都顯示了一個人的身份認同。由此可見,以奶奶為代表的苗1 代不論是在老撾、泰國還是美國,他們的身份認同都是苗族。
苗1.5 代被稱為 “bridge generation”,意為苗1代和苗2 代之間的連接,指“1975 年越戰(zhàn)結(jié)束后出生于泰國難民營中的那一代人”,也包括20 世紀60年代到70 年代中期出生在老撾、泰國、越南的那部分人,是英語American Hmong 指代的群體。這一代人在越戰(zhàn)后出生于東南亞,在母國接受過或沒有接受過系統(tǒng)的學校教育,“但是跟隨父母到達美國后,或多或少地接受正式的美國學校教育,較為系統(tǒng)地學習主流社會的文化知識”?!秹魵w家園》中,姐姐朵及楊嘉莉就是典型的苗1.5 代。楊嘉莉的爸爸媽媽婚后三個月就懷孕了,在敵軍營中生下了朵,又在朵還是嬰兒時將其帶至泰國難民營。而楊嘉莉于1980或1981 年出生于班維乃難民營,與朵一起在難民營度過了她們的童年時期,1987 年她們隨爸爸媽媽一起作為難民進入美國??梢哉f,作為苗1.5 代的朵和楊嘉莉,身份認同必然區(qū)別于作為苗1 代的奶奶、爸爸和媽媽。他們受兩種文化的影響,一方面,家庭教育和東南亞的經(jīng)歷告訴她們“你們是苗人”;另一方面,她們又在美國接受了系統(tǒng)的學校教育,深受主流文化影響,有了美國國籍,但又區(qū)別于典型的美國人。因此,他們的身份認同較之第一代發(fā)生了改變,成了美國苗族,即American Hmong。
作為苗1.5 代的朵和楊嘉莉,就像是夾縫中生存的人,一方面受到了苗族文化影響,另一方面經(jīng)歷了美國主流文化的沖擊,不可避免地經(jīng)歷身份認同迷失和身份認同矛盾?!秹魵w家園》中,朵和楊嘉莉作為以奶奶為大家長的苗族家庭的第三代,從出生起,就被身邊的大人教育她們是苗人,而這背后承載著一個民族。她們的名字也說明了這種苗族的身份認同和苗人對于歸屬感和安穩(wěn)生活的追求。朵的名字在苗語里是“白色”的意思,對于當時處于流散中的老撾苗人而言,白皙的膚色是一種寶貴的品質(zhì),也是一種美麗的象征。楊嘉莉最初的名字是“麥高”,在苗語里是“女孩”的意思,后來奶奶將其改為“麥高·嘉莉”,意思是“長著酒窩的女孩”。但她的名字在苗語里還有一種含義,那就是“一種稀有的昆蟲,這種蟲子是白色的,生活在竹子里,被苗人當作珍饈美味”。由此可見,朵和楊嘉莉的名字都承載著當時苗人對于其苗人身份的認同和對于安穩(wěn)生活的追求。
不斷遷徙的流散經(jīng)歷,和進入美國后的格格不入,使得朵和楊嘉莉?qū)ψ约鹤鳛槊缛说纳矸莓a(chǎn)生了疑惑,產(chǎn)生了身份認同迷失和身份認同矛盾?!傲魃⒄咴谑ゼ扔猩矸?,而新的身份又尚未形成之時,勢必會經(jīng)歷很長時間的精神失落,同時認同上的困惑和迷失也會成為他們一種痛苦的體驗。”[8]到了美國后,面對一系列關(guān)于苗族的問題,小小的楊嘉莉?qū)W會說:“苗族是一個少數(shù)民族。我們沒有家。我們在這里是為了尋找一個家?!边@種沒有家,沒有歸屬的感覺一直伴隨著楊嘉莉,讓她不斷追尋。同時,從班維乃難民營去美國時和在美國生活后,楊嘉莉一家面對未知的生活,不得不做出改變,努力適應,盡量融入主流文化。還在難民營時,楊嘉莉的爸爸把朵的長發(fā)剪短,因為他們認為剪短頭發(fā)是走向未來的象征,他們想要在美國擁有新的開始。剪掉的頭發(fā)就如同為了融入美國生活而隱藏的苗族身份一樣,象征著苗人對身份的追尋。到美國后,雖然朵和楊嘉莉都去接受了學校教育,但她們并不能很好地適應,她們自動地稱呼所有的白人為美國人,這一稱呼將她們與美國人自動隔開,也顯示了她們的身份認同并不是美國人。此外,他們磕磕絆絆地學習英語,吃三明治和可樂,也不再穿傳統(tǒng)的苗族服飾,這些都展現(xiàn)了她們?yōu)榱诵碌纳矸菟龅呐?。但楊嘉莉卻逐漸變得沉默起來,因為她逐漸意識到老撾不是屬于苗族的國家,她希望美國可以成為他們的國家,但她在美國感到“孤獨與失落,每一天都在為通往未來的幸福生活而掙扎”。楊嘉莉認為自己既有苗人的心,又有美國人的心。雖然身體是完整的,但內(nèi)心卻在苗族部分與美國部分之間不斷掙扎。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以朵和楊嘉莉為代表的苗1.5 代逐漸適應了美國的生活,上了具有多元文化背景的高中,楊嘉莉也逐漸意識到她成了“美國苗人”。她戴上了奶奶送給她的上面有著一群大象的銀手鐲,決定欣然接受內(nèi)心中苗族文化的那一半和美國文化的那一半,“決定讓它們彼此幫助”。這也象征著苗1.5 代新的身份認同,即兼具苗族文化和美國文化的二元的文化認同。
苗2 代是指“出生于美國,其父母屬于苗1 代或苗1.5 代的年輕一代”,是英語中Hmong American指代的群體。對于苗2 代而言,“原有的族裔文化對其是陌生的,美國文化才是其熟悉的文化語境”[9]。苗2 代出生于美國,遙遠的老撾只存在于其祖輩、父母及哥哥姐姐的回憶里,他們從出生起就是美國公民,完全接受了系統(tǒng)的美國教育及文化影響,因此在身份認同上較之苗1 代的苗族、苗1.5 代的美國苗族發(fā)生了轉(zhuǎn)變,有些苗2 代更多地認同美國文化?!秹魵w家園》中,楊嘉莉的弟弟眾學、泰勒、麥克斯維爾及妹妹熙露、雪莉就是苗2 代的典型代表?!秹魵w家園》中,1989 年對于在美國掙扎著生存的楊嘉莉一家,及其他的苗族親戚而言,都是重要的一年,因為大部分的家庭都迎來了新生命。對于當時的苗人而言,大家都想要在美國有一個孩子。就如同楊嘉莉在《夢歸家園》中寫道:“新出生的孩子知道的只有美國。他們不會把泰國難民營的生活與這兒的生活相比。他們也會像我一樣聽大人說起曾經(jīng)在老撾的故事。他們只能通過我們內(nèi)心深處的記憶來了解我們以前生活中所遭遇的戰(zhàn)爭、悲苦和艱難?!边@些出生在美國的苗族孩子代表了苗人對于身份認同的追尋。
出生在美國的苗2 代,從他們的名字可以看出美國苗族群體身份認同的轉(zhuǎn)變。不同于朵和嘉莉取自于苗族文化,并用苗語命名的名字,有些苗2 代的名字要么使用了苗族文化中從來不會用作名字的苗語,要么直接使用了美國名字。而名字是一個人身份認同的第一步,是個人的標識,是對于“我是誰”這個問題的最直接的回答。有著獨特含義的名字可以增強個人對于身份的認同感。眾學是楊嘉莉家出生在美國的第一個孩子。父母給他取名為“眾學”,因為“學”在苗語里是知識的意思,而“眾學”代表了“浩瀚的知識和無盡的才能”。由此可見,剛到美國不久時,美國苗族群體依然堅守了苗人的身份認同。妹妹熙露的名字依然取自苗語,在苗語里是“愛”的意思,包含著家人對她的喜愛。“但在老撾或是泰國的時候,人們卻不會給他們的孩子取‘愛’這種名字?!币驗槊缱迦讼鄬?nèi)斂,不會直接在口頭上表達愛,就如同《夢歸家園》中所說,他們認為“我愛你”是美國人會說的話,而不是苗人會說的話。這也可以看出,美國苗族群體在美國主流文化影響下,思維的轉(zhuǎn)變和動態(tài)的文化身份認同。
而妹妹雪莉,弟弟泰勒和麥克斯維爾的名字則完全區(qū)別于他們的哥哥姐姐,是純美國名字。當時,除了雪莉、泰勒和麥克斯維爾,楊嘉莉的其他堂弟堂妹們作為出生在美國的苗2 代,也紛紛被賦予了新的美國名字。但奶奶作為堅守苗族身份認同的苗1代,對這些孫輩會依然堅持稱呼他們的苗族名字,如楊嘉莉的堂弟湯米,雖然有了美國名字,但奶奶會叫他“阿同”。雪莉的名字雖然是美國名字,但卻由奶奶李雪的名字改編而來,承載著父母對于女兒能夠像奶奶一樣堅強的希冀。由此可見,雪莉的名字象征著苗族文化與美國文化的融合,同時也代表了苗2 代的身份認同,他們不再是苗族,也不再是美國苗族,而是出生在美國,說著英語,接受主流美國文化的苗裔美國人??梢哉f,美國苗族群體的身份認同是一個不斷建構(gòu)、不斷轉(zhuǎn)變的過程,是一種“‘生產(chǎn)’,它永不完結(jié),永遠處于過程之中,而且總是在內(nèi)部而非外部構(gòu)成的再現(xiàn)”[10]。
苗族作為一個具有悠久歷史,人口眾多,但卻不斷在遷徙的民族,經(jīng)歷了很多悲痛與苦楚。而大規(guī)模的流散經(jīng)歷也成了海外苗族群體不可言說的苦痛?!秹魵w家園》 作為美國苗族英語文學的代表性作品,記載了美國苗族群體從老撾到泰國難民營再到美國的流散經(jīng)歷,也反映了其流散過程中面對身份認同的迷失、矛盾及為了尋找身份認同所做出的努力??梢哉f,美國苗族群體的身份認同經(jīng)歷了從苗1 代的苗族,到苗1.5 代的美國苗族,再到苗2 代的苗裔美國人的轉(zhuǎn)變。但不論生存環(huán)境如何變化,都不能改變他們身上特有的苗人血統(tǒng)。因此,正如楊嘉莉在《夢歸家園》中所展現(xiàn)的,對于美國苗族群體而言,除努力適應美國主流文化外,還應堅持多元文化,認識到苗族文化作為美國苗族群體根本的重要性,最終探索一條各美其美、美美與共的身份認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