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雅真
(肇慶學院 文學院,廣東 肇慶 526061)
謝文洊(1616-1682)字秋水,號約齋,江西省南豐縣人,先后在果育齋、新城、梅源等處設(shè)館授學。順治十一年(1654)于南豐縣城西建立的“程山學舍”,時稱“程山學派”,卒后門人私謚為“明學先生”①謝鳴謙《程山謝明學先生年譜》載:「弟子議,私謚曰:明學夫子,議曰:孔孟之學,至宋程朱學派而益明,近代薛胡數(shù)君子繼之,然而二氏之說功利之習中于,人心為世道之害,終不熄也,吾師程山謝先生,生于僻壤蚤,厭舉子業(yè),參究佛書有所得,頼天誘其衷,返悟圣學,一宗程朱學派三十余年,潛心肆力體認,則極其深沈踐履,則極其篤實辨異端,則毫厘畢析辟俗學與誨人也。」收錄于《年譜叢刊》73冊,頁305。。謝文洊處于明末清初之際,主張中興儒學以挽救世道人心,其為學嚴謹,踐履篤實,本著以誠意為本,以識仁為體,提倡經(jīng)世致用的治學態(tài)度,令當時許多學者因其才華而愿列門下??上еx文洊的著作不是至今毫無存本流傳,就是僅有序文存世,很少有內(nèi)文完整的作品留存,《中庸切己錄》即是其著作中,序文、內(nèi)文皆完整的作品之一,乃其闡發(fā)儒家《中庸》思想的重要著作,主要說解謝文洊對《中庸》義理思想的觀點,主張以率性為根本,以切己為工夫,以慎獨為準則,以程朱之脈為依歸的思想內(nèi)容。可惜綜觀目前學界對于謝文洊的研究成果,多是集中在“江西三山”的學派比較,或者圍繞其“畏天命”思想衍申的西方宗教觀點,而聚焦《中庸切己錄》義理思想的研究尚待開拓。
《中庸》是精微而實踐的人生哲學,主要闡述天人之學,說明自然與人的關(guān)系,以“性”“道”“教”為總綱,以“誠”為內(nèi)發(fā)的原動力,期望達到天人合一、成己成物的終極目標。自古《中庸》一直是中國哲學界探究義理之課題,亦是儒家論及修身養(yǎng)性、進德達善的著作,不僅繼承先秦儒家的道德標準,并以此為基礎(chǔ)探討儒家的經(jīng)世實學。筆者研究發(fā)現(xiàn)謝文洊《中庸切己錄》亦對《中庸》的天人關(guān)系、人倫實踐,以及慎獨思想的內(nèi)容多有發(fā)揮。其內(nèi)文首要闡明著書動機:
千古學術(shù)之不明,以致世道人心之陷溺者,皆由于本原之不正耳。本原不正,則工夫不切,工夫不切,則功用成就適足為禍害之案耳。是以子思子憂道心切,必先挈出本原,推其義之所由來,正其名之所由在,使學者志之所向,途之所趨,昭然知所歸往,不至彷徨歧惑,然后下手中其肻綮,循循而進,生機娓娓,及其成功,巍巍蕩蕩,可與古帝比隆,方見頭正尾正,體用一貫,內(nèi)外一脈,然后知吾儒學術(shù)。[1]595
謝文洊表示學術(shù)昏明,以致人心陷溺萎靡,是因心之本原不正之故,本原不正則修養(yǎng)工夫無法篤行,工夫不切即使功成名就,皆淪為禍害無益,最后終將流于功利俗學而不自知。謝文洊提出學者明學須先明道,了解道德本性的來源,才能確立志向循序而進,深知明道為世道人心之所仰賴,彰明學者求學的本原在于道德本性,應(yīng)導(dǎo)正被世俗蒙蔽的本心,以躬行實踐的工夫去除惡習,同時融入程朱理學的體用、內(nèi)外關(guān)系,最終回復(fù)本來之善性、良知,達到成己成物的境界。筆者由此推斷謝文洊意圖將程朱的理學觀點與儒家的修養(yǎng)方法結(jié)合,故本文以《中庸切己錄》內(nèi)容為主軸,分為“天道率性”、“切己工夫”和“慎獨達德”三點,析論謝文洊《中庸切己錄》之思想內(nèi)涵。
《中庸》一書出自《禮記》第三十一篇,內(nèi)容闡述不偏不倚、至中至正的常理,是講求發(fā)展本性至善的盡性之書,不僅有完備的儒家思想體系,并展現(xiàn)“天人關(guān)系”的一貫之道。謝文洊認為天地萬物皆有其循常不變的道理,此道出自于天,所以遵守此道而行,不違背此理而馳,即是依循天道天理而行。正如《中庸》開宗明義言: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2]
《中庸》說明天命是循環(huán)不已、生生不息的,它是一種存在的根源、存在的道理,與存在的規(guī)律,所以天時變化的趨勢,稱為本性。率性是自然而然依道而行,正因上天賦予人本質(zhì)之性,依此本性而行稱之道,故遵循著本性而運行活動,即為人道,即是人所遵循的正路。修養(yǎng)自身的過程,以禮樂教于天下,無非是遵循人性,修明人道的教育教化,而教化就是將此道為依歸,不斷修養(yǎng)自身品德,以達盡性至善的境界。謝文洊《中庸切己錄》主張“道者率性”:
所謂道者,率性而已,性無不有,故道無不在,大而君臣父子;小而動靜食息,不假人力之為,而莫不各有,當然不易之理;所謂道也,是乃天下人物之所共,由充塞天地,貫徹古今。[1]598
謝文洊贊同朱熹之說,主張“率人性以明天道”,此道無所不在,大則涉及君臣父子;小則牽動飲食休息,充塞于天地,貫通于古今,同于《中庸》所言“率性之謂道”之意,循之則治、失之則亂,絕不可須臾離開,違背此正道而行,強調(diào)若有例外,離道而行卻無所損益者,即是后天人力所為,并非率性循道而行。謝文洊《中庸切己錄》再言“道本于性”:
道本于性,只率性便是道,率性二字孟子指點得最親切,如愛親、敬長,出于孩提之童怵惕惻隱,出于乍見,嘑蹴之食寧死不屑,如此等處皆是本性。[1]597
謝文洊說明天道本于人性,正因人性與天道能相應(yīng)相通,故“率人性”則可“明天道”,此“性”同孟子所言天生本有的善性,乍見孺子將入于井,皆會產(chǎn)生怵惕惻隱之心;面對嘑蹴無禮污辱的施舍,人寧可忍饑受餓,此良知之性皆是人與生俱來的固有本性,依本性而行,率本性而為,正是依循天道自然法則的作為。關(guān)于闡釋“率性而知性”,《中庸切己錄》有言:
率性二字真切,于日用動靜,才有個本領(lǐng),一毫不由人力私智矯揉造作,即造到圣人地位,存神過化,出奇不測,皆是性分所固有,非有一毫增減于其間,然后知圣人之道,一日不容昧,千古所必由,行之萬世而無弊者,與夫百家眾技、支離偏曲,天淵不侔,皆根于所性故耳,故學者貴在于知性。[1]597-598
謝文洊說明率性體現(xiàn)于日常生活中,正因“性”為人本固有,依循天道而行,不可經(jīng)人為矯揉造作,須后天存養(yǎng)本性本質(zhì),方可邁向圣人的境界,如同儒家所言“圣人觀”,如何成圣成賢之道。所以修養(yǎng)道德貴在“知性”,“知性”即可循道而行、率性而為,不可片刻離開或違悖此道,生命本就是率性修道的過程,最終達到天人合一境界。又同楊祖漢先生表示:“儒者所體證之天理是即于倫常日用之活動而顯的,不能離倫常日用而別有超然獨立之最高實體?!盵3]我們遵行天道、天理,就是依循人道、人理,故“知性”才能掌握此理,所以學者不可忽視“知性”的重要。
《中庸》提出“誠”為天道本體運行的彰顯,并作為萬事萬物存在的根據(jù)與原則,人既然受天命之性所生,自然不能違背天道而行,必須依循本性向天學習真實無妄的修養(yǎng)之道,達到成己成物的“圣人”境界,可知“誠”不僅貫通天人之道,亦是修養(yǎng)工夫的完成。謝文洊《中庸切己錄》又言:
凡事豫則立,泛泛言來歸重在道,先立乎誠,即道前定則不窮也。[1]629
謝文洊認為行事預(yù)先做好準備才更能成功,說明《中庸》提出“誠”貫通天道與人道,闡釋“誠”字之義有二,“誠者,天之道”闡述形而上的本體即“誠體”;“誠之者,人之道”說明人依循本性來涵養(yǎng)道德而不失其道,所以注重“道”當先立“誠”,儒家所言“誠”,即是天道、天德,人依天道努力做到“誠”,就是人道、人德,故“至誠能盡性”能將天道、人道展現(xiàn)于至誠者,才是真正實踐人無窮盡的至善之性。
《中庸》內(nèi)容闡發(fā)“誠”是天生萬物的道理,是身為人天生自然的稟性。由哲理的觀點來看,《中庸》把空泛、抽象的形上之學道德化,并融入于日常生活中,根據(jù)孔子“踐仁以知天”的智慧,開展出形上的道德思想,由形上的天道至形下的人道,形成完整的思想體系,故實踐內(nèi)心之“誠”即是印證做人的原則、反求切己的工夫,便落實在“誠”字上。謝文洊《中庸切己錄》云:
至圣即至誠,誠則明,明者誠之用,聰明睿知正指至誠之明耳,乃天性中所發(fā)之良知,不由學問而得者也。……細分明中之條理,乃仁義禮智之用。[1]644
“誠”是天人合一之道,是內(nèi)圣外王之道,亦是進德修業(yè)的不二法門,謝文洊強調(diào)“誠”是人性本有之良知,雖不經(jīng)外力學習求得,但須持續(xù)自我修養(yǎng)實踐,所以不斷地實踐“誠”,則可達圣人崇高的智慧?!懊鳌睘椤罢\”之德行展現(xiàn),“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4]實踐“仁”“義”“禮”“智”,亦是“誠”各個面向的體現(xiàn)。徐復(fù)觀先生認為:“誠是以仁為內(nèi)容,故《中庸》全篇所言之誠,實際皆說的是仁。”所以如何做好“仁”“義”“禮”“智”等諸德行,正是考驗個人切己工夫的實踐。謝文洊《中庸切己錄》有云:
人人在五倫之中,然而能盡其道者,蓋寡其故何在,只是缺卻智、仁、勇耳,不知則不知此道之何以盡,不仁則雖知之而不能盡,不勇則遇艱難處便生阻隔,亦歸于不能盡究而言之,只是此心不誠耳,心果誠則智、仁、勇,無有不到而達道盡矣。[1]627
謝文洊結(jié)合五達道與三達德,說明五倫:“君臣、父子、夫妻、兄弟、朋友”彼此間的倫理關(guān)系,當圍繞三德:“智、仁、勇”三種體現(xiàn)“誠”的道德行為來實踐,而“智、仁、勇”三者關(guān)系相連相扣、缺一不可。是由人道的道德實踐,反映天道的真誠本性,正因人之心性本誠,透過存養(yǎng)到擴充,反省至實行的切己功夫,才能達“智、仁、勇”至誠的境界。
謝文洊認為人性有許多私心、惰性,如不加以適當?shù)墓?jié)制,長年累積的成見弊端將無所遁形,所以不斷修養(yǎng)自身的工夫顯得格外重要,而修養(yǎng)工夫首重“切己”為要,“切己”就是不斷反省自身的去私過程?!吨杏骨屑轰洝穬?nèi)文亦云:
學者須是極力去私,求復(fù)此至大至深,體段自然,當寬裕溫柔,即寬裕溫柔;當發(fā)強剛毅,即發(fā)強剛毅;當齋莊中正,即齋莊中正;當文理密察,即文理密察,絲毫不爽矣。[1]645
謝文洊認為人之心性如眼目,本身自帶光明,但經(jīng)后天外在欲望的浸染,則滿眼逐漸渾沌不清,導(dǎo)致不明事理,故學者應(yīng)當努力去除私欲,追求回復(fù)原本至大至深的德性,正是切己實踐的修養(yǎng)工夫,當寬裕溫柔,即寬裕溫柔;當發(fā)強剛毅,即發(fā)強剛毅;當齋莊中正,即齋莊中正;當文理密察,即文理密察,絲毫不可矯揉造作,強調(diào)該從心性上袪除私欲才算達成。相對來說若私欲不除,所作所為則遭障蔽,想寬裕溫柔,因私欲而阻礙;想發(fā)強剛毅,因私欲而困餒;想齋莊中正,因私欲而放蕩;想文理密察,因私欲而昏散,即使竭盡一切努力,終將徒勞無功。至于切己工夫當如何實踐?《中庸切己錄》再云:
做慎獨工夫,其初立心處,便只是切實為己,故首節(jié)先序,立心為己處,做個冒頭,人心無不貪外好名,若非切實為己,怎肯收拾向里面來,闇然正是極力斂藏,不使些子滲泄,一切外炫盡情刊落,專精畢力,只向內(nèi)地究覓,久之,一念天理,幾希微妙,漸見昭著日章,只是內(nèi)地日漸盛大昌明,且莫遽說向外來日亡,亦是內(nèi)地日漸銷亡。[1]647
謝文洊表示道德修養(yǎng)的工夫當從具體著手,尤其當注意個人獨處的時候,就因人心無不貪外好名,所以更應(yīng)加強自身去私欲的切己工夫,慎小慎微、篤實為己、躬行踐履,袪除外在名利欲望的渲染,著重內(nèi)在切實反省的實踐。謝文洊后文再指出“淡、簡、溫”,屬于觀照切己的外在工夫,“不厭、文、理”屬于體察切己的內(nèi)在修養(yǎng),如此內(nèi)、外兩者同時進行,才是做到切己工夫之極致,可惜現(xiàn)今貪外好名之人甚多,導(dǎo)致外在何等濃熱,內(nèi)在卻只消沮;外在何等繁縟,內(nèi)在卻只枯槁,如此反差,即便渾厚樸實的氣質(zhì),也容易流于放蕩惡習,所以學者必須立定心志,淡習、簡事、溫行,并著力體察切己實踐,才能自持處之得宜。
《中庸》言:“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謝文洊認為在細微和隱蔽的情境下,對道德原則的把持遵守格外重要,“慎獨”要求人須存養(yǎng)道德修養(yǎng)的自覺性,遵循天道賦予的純?nèi)槐拘?,并且擴充此善心良知,最終則能成圣達德、止于至善。所以學者當畢生踐行“慎獨”,提升高尚的人格與博大的胸懷,體現(xiàn)中庸思想之道的內(nèi)涵?!吨杏骨屑轰洝酚休d:
君子只一念之間,時時戒謹恐懼,便盡了中庸之道。小人所反中庸者,只一念頹然自放,便到無忌憚的境界,人品有天淵之別,只在一敬怠之間而已矣,所以中庸道理說得如是深、如是大,其實下手只在此處。[1]605
謝文洊表示中庸之道體現(xiàn)于“戒謹恐懼”,強調(diào)“一念之間”意識的發(fā)動,為于“人雖不知而己獨知”的念頭剛剛萌動之初,便加以謹慎克制,使心所體認與天理須臾不離,是對一念萌發(fā)的欲望覺知,具有強烈道德省察的心理活動,因此就其作用的時段來說,“戒謹恐懼”其實就是“慎獨”貫通動靜的工夫,此同朱熹之說“靜養(yǎng)動察,敬貫動靜”的工夫,故“慎獨”的核心即是“主敬”,“人能存得敬,則吾心湛然,天理粲然,無一分著力處,亦無一分不著力處。”[5]185“常存?zhèn)€敬在這里,則人欲自然來不得。”[5]186故人欲的克制,最終要消融到粲然的地步,才可達“持敬”純熟的境界。謝文洊認為小人無法戒謹后沉于頹廢委靡,無法慎獨終流于自我放逐,正因“敬怠之間”產(chǎn)生的善惡差異所致,故朱熹言:“就其中于獨處更加謹也。是無所不謹,而慎上更加謹也。”[5]1342-1343所以“慎獨”需要格外地醒覺、克制、省察,避免流于自欺?!吨杏骨屑轰洝芬噍d:
慎獨則省察、存養(yǎng)俱在內(nèi),不可專以慎獨屬省察也,首章末章都說慎獨,可見慎獨是工夫本領(lǐng)。[1]648
謝文洊說明慎獨的工夫包含省察、存養(yǎng)兩部分,因當今人們往往著重省察容易忽略存養(yǎng),所以省察自身是否克制去私,存養(yǎng)本心是否擴充持敬,如此才能達到慎獨的目的,《中庸》首章與末章皆有特別言明,足見慎獨之重要性?!吨杏骨屑轰洝芬嗵骄坑缮鳘毠し?,達無善無臭的境界:
《中庸》始言天命之性,終言無聲無臭,宜若高妙矣。然曰戒慎,曰恐懼,曰謹獨,曰篤恭,則皆示人以用力之方。蓋必戒慎、謹獨,而后能全天性之善;必篤恭而后能造無聲無臭之境,未學使人馳心窈冥,而不踐其實也?!梢姟吨杏埂窞榈离m博,而其入手亦甚約矣。[1]596
謝文洊說明《中庸》首言“天命之謂性”,終言“無聲無臭”,上天化育萬物,沒有聲音和氣味,正因天地自有其運行的規(guī)律與變化,萬物則在大自然中找到適合生存的地位,彼此形成和諧共融的關(guān)系,故世上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形容如此高妙的境界。謝文洊建立一套以天命人性為旨趣;以中和之道為核心;以修身養(yǎng)性為重點;以切己務(wù)實為根本,即是言戒慎、言恐懼、言謹慎、言篤躬,可見《中庸》為道雖博,但身為學者只要努力實踐,以“慎獨”時時警惕自己,則可達到“無聲無臭”成德的終極目標?!吨杏骨屑轰洝逢U釋“慎獨”之終極目標則有載:
《中庸》一書首言慎獨,便推其效,至于位天地,育萬物,終言慎獨,便推其效,至于篤恭而天下平,復(fù)贊其德,至于幽深元遠,至于無聲無臭,慎獨工夫之切要如此,慎獨功效之神奇如此。[1]649
謝文洊表示《中庸》一書本著“慎獨”二字,平時推行其德,以至化育天地,實踐本性方能體悟自性,才可讓萬物各遵循其天性揮發(fā),幫助天地化育萬物,使萬物各安其位,各遂其生,推行其功,以至太平天下,有天德便可語王道,通過不斷切己踐履,培養(yǎng)回復(fù)自性,終達天人合一的成德之道,正因“道”無時無刻不在,所以“修道”必須由當前日常生活切己做起,即便四下無人,更須道德自覺,力行道德視作自己內(nèi)在而神圣的義務(wù),即慎獨達德的真正精髓在此,達到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與天地參的境界。
總結(jié)《中庸切己錄》闡發(fā)思想內(nèi)涵有三:其一,天道率性。天地萬物有其循常不變的道理,此道出自于天,遵守天道率性而行,體現(xiàn)知性于日常生活中,而生命率性、知性的過程,展現(xiàn)“至誠盡性”,實踐至善本性,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其二,切己工夫。實踐“誠”可由“仁”“義”“禮”“智”各個面向的體現(xiàn),由人道的道德實踐,反映天道的真誠本性,透過存養(yǎng)到擴充,反省至實行的切己功夫,才可達“智、仁、勇”的道德實踐,而人性有許多私心惰性,故袪除私欲惰性、體察切己實踐的工夫顯得格外重要。其三,慎獨達德。要求人須“慎獨”,慎獨包含省察和存養(yǎng),遵循天道賦予的純?nèi)槐拘?,擴充此善心良知,提升高尚的人格與博大的胸懷,體現(xiàn)中庸思想之道的內(nèi)涵,即可達到“無聲無臭”成圣達德的終極目標。自從孔、孟子以來,直至周敦頤、二程、張載、朱熹之后,世風逐漸衰微已持續(xù)漫長的時間,謝文洊生于數(shù)百年之后,正處明末清初學術(shù)復(fù)雜的過渡時期,謝文洊《中庸切己錄》內(nèi)容主張將程朱的理學觀點與儒家的修養(yǎng)方法融合,使中國傳統(tǒng)的倫理思想得以實踐傳承,后人稱其為清代江西理學正宗,儼然當之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