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鳳儀,張煥新
(遼寧對外經(jīng)貿(mào)學院,大連 116052)
游苔莎是堅定的反叛者,她的一生都在為逃離荒原作斗爭,在那個時代下,游苔莎女性自我意識覺醒,勇于追求自己渴望的幸福。但是,作者對游苔莎又是有所批判的。游苔莎物質(zhì)、不理智、缺乏實干精神,這也是造成了她最終悲劇結(jié)局的原因之一?!哆€鄉(xiāng)》這部小說時至今日仍有很大的現(xiàn)實意義,基于此,筆者就小說中女主人公游苔莎的人物性格與生活經(jīng)歷進行分析,并闡述幾點自己的看法。
在十九世紀的英國小說作品中,理想的女性主人公應(yīng)該是對當時的社會習俗和道德標準無不順從的。但是托馬斯·哈代卻反其道而行之,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那個時代下女性生存的艱難處境,他認可女性自身的情感與個性并且贊同女性擁有追求幸福與婚姻自由的權(quán)利。[1]托馬斯·哈代的思想價值觀在其諸多作品中都有所展現(xiàn)。在《還鄉(xiāng)》這部小說中,游苔莎因為父母雙亡流落荒原,而她本身對于愛情與物質(zhì)生活都有著極大的渴望,因此荒原就是游苔莎最大的敵人。[2]她短暫的一生都在為逃離荒原而斗爭,而荒原上的原住民卻遵循著他們原有的生活習慣進行生活,并沒有對游苔莎的想法報以尊重,這就導(dǎo)致游苔莎與保守樸實的荒原居民格格不入,荒原居民對于闖入其中的游苔莎持一種蔑視厭惡的態(tài)度,在他們的心里游苔莎是一個女巫般的壞女人。游苔莎在荒原里處于邊緣化狀態(tài),在這片土地找不到自我歸屬感,游苔莎并沒有意志消沉,而是決定尋找自己內(nèi)心真正渴望的理想生活。[3]游苔莎渴望逃離荒原就是她反叛精神的最好體現(xiàn)。可以說,游苔莎所希望生活的溫柔鄉(xiāng)和自己所處的荒原有著莫大的差距,因此荒原滋養(yǎng)著游苔莎想要逃離,追求愛情與物質(zhì)生活的內(nèi)心。
生活環(huán)境并不指游苔莎所生活的荒原,她所接觸到的人際關(guān)系也成為她生活環(huán)境的重要因素之一。莽大一望無際的荒原是她的敵人,而弱小的游苔莎在荒原面前不值一提,但是她并沒有示弱,而是將自己的逃離計劃一步一步落實。一開始,游苔莎將希望寄托在韋狄身上。[4]但是當克林出現(xiàn)后,她立馬調(diào)整計劃,將希望又寄托在這位有權(quán)有勢的巴黎貴客身上。游苔莎經(jīng)過一系列的精心設(shè)計后,成功與克林結(jié)識并讓克林深深愛上她,在計劃執(zhí)行過程中,游苔莎展現(xiàn)了她聰明機謹、沉著冷靜的特質(zhì)。為了制造與克林相識的機會,游苔莎女扮男裝混入假面劇展現(xiàn)了她的大膽與智慧,她處于陌生環(huán)境,還能鎮(zhèn)定自若地進行表演展現(xiàn)了她性格中的沉穩(wěn)。在和克林結(jié)婚后,游苔莎度過了短暫的幸福生活,在得知克林無心返回巴黎后,游苔莎在內(nèi)心經(jīng)過了一系列的痛苦糾結(jié)后,她又將希望轉(zhuǎn)移到了韋狄身上。她在大雨夜決心和韋狄私奔也是她不屈性格的體現(xiàn)。雖然在追求幸福生活的過程中,游苔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是她渴望幸福并且在追求幸福的路上不屈不撓的精神仍然具有一定的意義。游苔莎短暫的一生都在和命運抗爭,她為希望生為希望死,她是一個堅定的反叛者。[5]
在托馬斯·哈代的筆下,游苔莎美麗聰明,她敢于向命運斗爭,窮極一生都在為追求自由的幸福生活而抗爭。但是與理想中的完美的個人英雄主義有所不同的是,托馬斯·哈代筆下的游苔莎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形象。她對愛情以及物質(zhì)生活有著極大的渴求,她認為只有在巴黎那樣的繁華都市才能獲得歸屬感與幸福感。[6]與其他作者對主人公欲望的刻畫有所不同,哈代對游苔莎欲望的描寫并沒有利用身體寫作的手法,而是展現(xiàn)了游苔莎對美好愛情與理想的物質(zhì)生活的強烈渴求。游苔莎對于愛情有著極大的渴求,她認為沒有炙熱而真誠的愛情便無法生活。她對于愛情最大的欲望就是“被人愛到瘋狂”,她認為熱烈的愛情能消除生活中的陰霾,能夠消解她內(nèi)心的孤獨與痛苦。她對愛情的渴望是純粹的,只要能夠獲得熱烈的愛情就行,甚至并不在意給予她愛情的對象是誰。在《還鄉(xiāng)》中游苔莎內(nèi)心深處最珍視的是“人的自然本能與自然情感”,這是她自我意識覺醒的思想基礎(chǔ)。與荒原上的其他人有所不同,游苔莎注重自身情感的表達,不會刻意去壓抑自己內(nèi)心真正的情感。當她在荒原無法感受到幸福時,她毅然決然地決定逃離荒原。她向往巴黎,因為她認為在那個地方可以獲得歸屬感與滿足感。她不僅極具反叛意識,還具有大膽的計劃與強大的執(zhí)行力。[7]她先是成為韋狄的情人,后來又和克林結(jié)婚,與克林的婚姻結(jié)束后,她又愛上了韋狄并決定在大雨夜和他私奔。她對于愛情的渴望并不能用道德來界定,為了愛而愛。除此之外,游苔莎還對理想的物質(zhì)生活有著極大的渴求。游苔莎本來生活在繁華的巴黎都市,由于父母雙亡才流落到荒原。她喜歡繁華熱鬧的生活,而寂寥無聊的荒原肯定無法滿足她內(nèi)心的需求,于是她決定逃離荒原,回到她日思夜想的巴黎都市??梢哉f,游苔莎為了達到這一目的是不擇手段的。她最初將希望寄托在韋狄身上,希望韋狄能帶她逃離荒原,逃回巴黎去。但是當從巴黎返鄉(xiāng)的克林出現(xiàn)后,她又愛上了克林,她巧妙設(shè)計和克林的相識,費心和克林周旋,最終和克林結(jié)婚并度過了短暫的幸?;橐錾睢.斔弥肆植]有返回巴黎的意愿后,她對克林失望了,最終又重新回到韋狄的懷抱,在大雨夜和韋狄私奔,最終溺水而亡造成了悲劇收尾。
托馬斯·哈代在描寫游苔莎對愛情與物質(zhì)生活的欲望時,并沒有把她塑造成一個愛慕虛榮的拜金女形象,而是想要通過游苔莎一系列的舉動來展現(xiàn)她是那個時代下的一位石破天驚的徹底的反叛者。在《黑夜女王》這一章節(jié)中,托馬斯·哈代塑造了游苔莎的女神形象,志在必得的堅定與美貌機智并存的游苔莎就是黑夜中的女王,當黑夜來臨時,一切都將在她的掌控下。在托馬斯·哈代的筆下,游苔莎的人物形象是矛盾且真實的。她敢于向荒原反抗并一生都以逃離荒原為目標,自我意識的覺醒使小說中的女主人公閃現(xiàn)著英雄主義的高光。但是游苔莎又不是完美的英雄主義,她在實現(xiàn)目標的過程中,直接途徑還是選擇依附男人,希望男人能給予她愛情并帶她回巴黎。小說結(jié)尾處,游苔莎選擇在大雨夜和韋狄私奔,但是當她發(fā)現(xiàn)自己因依附韋狄而失去了獨立,與自己內(nèi)心渴望的自由、熱烈相違背時,她難過至極,最終選擇溺死??梢哉f,游苔莎的悲劇結(jié)尾是全篇小說濃墨重彩的一筆,女主人公游苔莎在這里自我意識徹底覺醒,她所追求的獨立和自由是純粹而熱烈的,她不想再依附任何人,她后悔在追求幸福的過程中違背了自己的初心,所以選擇用死亡來沖刷自己靈魂的罪惡。[8]
托馬斯·哈代筆下的游苔莎是擁有欲望的,他對游苔莎欲望的刻畫,是游苔莎與威塞克斯沖突的展現(xiàn)。盡管托馬斯·哈代肯定游苔莎自我意識的覺醒與反叛精神,但是在小說結(jié)尾處仍以游苔莎溺死的情節(jié)悲劇收場,這也展現(xiàn)了托馬斯·哈代對于威塞克斯堅忍、保守生活的認可與肯定。游苔莎是偶然闖入荒原的外來者,她與質(zhì)樸保守的荒原居民格格不入,居民也把她看做是女巫之類的壞女人。游苔莎與荒原居民意識形態(tài)的沖突與矛盾為全篇小說奠定了悲劇的基調(diào)。
小說中游苔莎和朵蓀形成鮮明對比,也是在這種對比下游苔莎顛覆男性意識的獨立女性的反叛形象也更加鮮明。[9]朵蓀是荒原的模范女性,她樸實保守,順應(yīng)傳統(tǒng)規(guī)范,是被荒原居民所接納所喜愛的。她沒有強烈的欲望,安于荒原的平淡生活。而游苔莎由于自我意識的覺醒,她討厭順應(yīng)命運。當她在荒原被邊緣化,無法感受到歸屬感與幸福感后,她并沒有意志消沉,而是奮起反抗,去勇敢追求內(nèi)心所渴望的熱烈愛情與理想生活。游苔莎是自由的、反叛的。在沒有閱讀小說結(jié)尾時,或許會對游苔莎的自由精神有所質(zhì)疑,她為了回到巴黎而選擇依附不同的男人,這并不是真正的獨立,也不是徹底的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而閱讀完小說結(jié)尾后,這種質(zhì)疑就徹底消除了。小說結(jié)尾處,為了回到巴黎,游苔莎決定在大雨夜和韋狄私奔,但是在私奔途中,她意識到自己因依附韋狄而失去了獨立,于是憤然選擇溺死。悲劇收場也表明了游苔莎追求的自由與獨立都是純粹的,她最渴望的還是“自然的本能與自然的情感”,甚至愿意為這付出生命。游苔莎短暫的一生都在為追求熱烈愛情與理想生活而斗爭,巴黎是她心中的伊甸園,她認為在那里她能夠獲得歸屬感與幸福感,她一生都在追求自然的本能與自然情感。[10]游苔莎從不囿于傳統(tǒng),她果敢堅定,既然無法在荒原獲得幸福,那就換個能夠幸福的地方去生活吧。她所追求的是如此簡單純粹的美好,也是窮極一生都無法實現(xiàn)的夢想。
勇敢追求幸福是游苔莎女性意識覺醒的體現(xiàn),但是追求熱烈愛情與理想生活好像成為她生活的全部內(nèi)容,她認為愛情與幸福是至上的。在小說中,托馬斯·哈代將游苔莎的熱烈愛情與理想生活融為一體。游苔莎最初寄希望于韋狄,韋狄家境富裕,是荒原中最有希望帶她去巴黎的人選。韋狄身上承載了游苔莎的愛情與希望,在挑選帶她離開荒原的人選時,游苔莎理智謹慎,而在和韋狄陷入糾纏后,游苔莎就失去了她的理智與道德。游苔莎自身對于愛情與理想生活的渴望也是她的夢魘,決定了她在追求愛情與幸福中的非理性與不道德。
游苔莎為了逃離荒原,她先是委身韋狄,甘愿成為韋狄的情婦,只因他是整個荒原最有可能帶她回到巴黎的人。游苔莎是不理智的,她清楚地知道韋狄并不是本分之人,但是當愛情與希望涌上心頭時,游苔莎也無法掙脫。后來她又遇到克林,她又馬上轉(zhuǎn)換了愛情對象,她設(shè)計了一系列與克林相識的機會并最終步入婚姻殿堂。而當克林明確表達了自己不想再回到巴黎的想法后,游苔莎又開始動搖了,她又投入了韋狄的懷抱,選擇在大雨夜和韋狄私奔。
游苔莎對于愛情是動搖多變的,正如托馬斯·哈代筆下所說的“游苔莎是一尊利己的、獨自享樂的,具有凡人所有的七情六欲的異教女神”。游苔莎向往繁華而奢靡的生活,但是她對追求這種生活的方式所需要的自制力沒有任何概念。游苔莎是善變的,她甚至在面對不同的人展現(xiàn)不同的性格特點。比如,她面對韋狄時,展現(xiàn)出她的無情與多變,當出現(xiàn)更優(yōu)秀的男人時會拋棄韋狄,當在克林那里得不到希望時,又會回到韋狄的身邊。而游苔莎面對有思想有智慧的克林時,她表現(xiàn)得輕率與冷酷,她甚至沒有基本的道德意識,她就是一尊利己的享樂的摻雜著七情六欲的異教女神。游苔莎敢于反叛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并且勇敢追求心中的幸福是她女性意識覺醒的體現(xiàn),但是在追求幸福過程中采取了不道德不理性的手段并不是值得贊頌的,游苔莎也因此葬送了生命。游苔莎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她給自己構(gòu)建了一個夢幻般的生活狀態(tài),她渴望熱烈的愛情與物質(zhì)的生活,但是并沒有想過使用正當?shù)?、合情合理的手段去獲得這樣的生活。游苔莎在逃離荒原時并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她生活在樸實保守的荒原,幾乎沒有和巴黎都市的人打過交道,她沒有生活經(jīng)驗,在出逃時并未想過要為經(jīng)濟方面做準備,只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身上的錢甚至不夠做一次長途旅行。游苔莎的反叛失敗并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就是因為她出逃荒原的計劃過于理想化,沒有考慮到現(xiàn)實因素。她可以依靠韋狄、克林之類的男人逃離荒原回到巴黎,但是這種依附男人的逃離是一種失敗的逃離。[11]
小說結(jié)尾處,游苔莎也是因為意識到了這一點,才選擇了以悲劇收場。游苔莎婚前依賴祖父,婚后依賴丈夫生存,游苔莎的理想主義導(dǎo)致她依附男人去實現(xiàn)夢想,最終以悲劇收場。[12]但是,作為評論者的讀者并不能用完全批判的角度去審視游苔莎,而是要將她的人物形象進行一分為二的解讀,將她的人物形象放置到故事中進行評價與分析。
《還鄉(xiāng)》這一悲劇小說中的女主人公游苔莎是托馬斯·哈代筆下最為堅定的反叛者。她內(nèi)心渴望的“自然的本能與自然的情感”為她徹底的反叛奠定了思想基礎(chǔ),她希望得到熱烈的愛情與理想的物質(zhì)生活,并且窮極一生去追求這份渴望,甚至是不擇手段、采用不道德的手段去達成目的也造就了游苔莎的悲劇。游苔莎身上的反叛精神是值得肯定的,但是她好逸惡勞、貪圖享樂又是值得批判的。《還鄉(xiāng)》這部小說在當今社會仍然具有一定的現(xiàn)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