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寧/文
李義山是晚唐詩作大家,其作品意境靈心善感,格調(diào)凄美朦朧,在唐代乃至古今詩壇都獨樹一幟,其詩風(fēng)之別致、詩句之綺麗、詩魂之幽邃,備受推崇,影響深遠(yuǎn),所謂“唐人能自辟宇宙者,惟李、杜、昌黎、義山”。
李義山乃晚唐詩作之大家,其家道中落,他自幼“懸頭苦學(xué)”,腹有錦繡。大和三年(公元829年),李義山謁見河南尹、宣武節(jié)度使令狐楚,受聘幕府,執(zhí)掌文案。開誠二年,令狐楚病逝。次年,李義山轉(zhuǎn)投涇源節(jié)度使王茂元,王茂元招之為婿。令狐楚與王茂元分屬牛李二黨,自此兩派黨人均對李義山抱有成見,視之為異黨。加之李義山秉性孤介,不合于眾,因此一直沉淪微職,不見拔擢。二十余年間,輾轉(zhuǎn)各州府,漂泊十余地,加之期間妻子亡故、子女離別,其心益加傷慟。李義山才情異稟,性情內(nèi)斂,心思細(xì)膩,光陰荏苒、世態(tài)炎涼,均能撩撥其心弦,其悲憫之色,在其詩作中顯見矣。
李義山亦不寓于帷幄,彼誠心系天下,察察家國,其抒詠殿陛廟堂、蒼生江湖之作不在少數(shù)。彼時州府藩鎮(zhèn)割據(jù)、朝廷閹豎專權(quán)、蒼生困苦、民不聊生等,諸如此類,均在李義山詩作中有所體現(xiàn)。
李義山之詠史詩歷來為后人所推崇,此類詩作多借古喻今,暗諷朝廷天子權(quán)貴。如皇帝求神訪仙、希冀長生不老,更棄置賢能、荒廢俊杰,李義山作《賈生》詩:“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diào)更無倫??蓱z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贝嗽娨庠谥S喻君王宜當(dāng)識賢任能,不應(yīng)凡事求問鬼神。又如《瑤池》詩;“瑤池阿母綺窗開,黃竹歌聲動地哀。八駿日行三萬里,穆王何事不重來?!敝荚谧I刺帝王畢力求仙亦不能免于崩殂,其意益明矣。
李義山詩作多深邃晦隱,后人難窮其意。如《富平少侯》詩:“七國三邊未到憂,十三身襲富平侯。不收金彈拋林外,卻惜銀床在井頭。 彩樹轉(zhuǎn)燈珠錯落,繡檀回枕玉雕鎪。 當(dāng)關(guān)不報侵晨客,新得佳人字莫愁?!倍嗄暌越?,與此詩之解紛蕪,筆者竊以為此詩亦是詠史諷喻之作,諷喻者當(dāng)是唐敬宗李湛。李湛年少繼位、性情頑劣、政事荒唐,李義山作詩雖彰顯譏刺,亦不乏勸諫。李湛不思勤政,一味貪圖逸樂,后身死權(quán)閹之手,亦是自取禍?zhǔn)隆?/p>
李義山諸詩作中,無題詩為數(shù)不多卻最為引人注目。無題詩多是愛情之作,言“無題”而題旨鮮明。在此舉一例《無題》:“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鐘。夢為遠(yuǎn)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 蠟照半籠金翡翠,麝熏微度繡芙蓉。 劉郎已恨蓬山遠(yuǎn),更隔蓬山一萬重!” 首聯(lián)用語倒置,應(yīng)是先見冷月,后思離人;頷聯(lián)以喻相承,進(jìn)寫夢魘;頸聯(lián)不轉(zhuǎn)而寫閨室,亦真亦幻;尾聯(lián)看似寫盡,但筆鋒一轉(zhuǎn),更進(jìn)一步,后世晏小山之詞“欲將恩愛結(jié)來生,只恐來生緣又短”,用筆遞進(jìn),令讀者心旌蕩漾,與李義山此句筆力大同。
李義山詠物詩亦多上乘之作,多托物喻慨,言物及人。如《流鶯》詩:“流鶯漂蕩復(fù)參差,渡陌臨流不自持。巧囀豈能無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風(fēng)朝露夜陰晴里,萬戶千門開閉時。 曾苦傷春不忍聽,鳳城何處有花枝?!币粤鼹L喻自己漂泊無依。此詩尚屬隱晦,而《蟬》詩則更彰顯:“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薄宦梗猶泛,故園蕪已平。煩君最相警,我亦舉家清?!?/p>
李義山以其詩,抒達(dá)芹意,探窺深心,此亦是李唐王朝沒落之時士人多有之風(fēng)貌。
義山之前,韓孟、元白詩派在盛唐大行其道。至中晚唐,昌黎、樂天類詩作之意與士人之心漸行漸遠(yuǎn)。韓詩嶙怪雄奇,白詩平實少隱,難以將彼時士人細(xì)致敏感之心臆抒寫至極致。之后,李長吉開瑰麗詭譎之詩風(fēng),唐詩漸顯綺麗幽約之意境,且益發(fā)重心臆、重感懷。而李義山正是受此詩風(fēng)之推助,更開創(chuàng)“綺密瑰妍”之美。
李義山之抒情詩,情調(diào)幽美情思意緒之感,多其力求;其喻狀之物多精巧。表意則幽微隱約,迂回曲折,情感疊加,幽深窈渺。其《春雨》詩:“悵臥新春白袷衣,白門寥落意多違。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遠(yuǎn)路應(yīng)悲春晼晚,殘宵猶得夢依稀。玉珰緘札何由達(dá),萬里云羅一雁飛?!弊x此詩可見:“悵臥”“寥落”“意多違”之心思為一情境,尋訪不遇、細(xì)雨獨歸為又一情境,隔空思念、念及凄苦為一情境,夢醒回味為又一情境。思緒往復(fù)回環(huán),其景物更增黯淡迷惘,益加烘托詩意。
唐代詩人若寫心思感觸,多探其深其廣,力求可觀可觸,如“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如“潮平兩岸闊,風(fēng)正一帆懸”。而李義山則著力抒寫朦朧迷離,化實為虛。其意向或有所指,而所指為何又令人難以猜度,故而讀其詩句,如隔紗看霧,恍惚縹緲。如著名詩作《錦瑟》:“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lán)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倍嗄暌詠?,后人對之反復(fù)探究,衍生出諸多解讀。讀此詩,其意象似畫非畫、似歌非歌,傷迷頓挫之情溢于言表。詩究竟達(dá)何意?首聯(lián)與尾聯(lián)隱約可見為追憶光陰荏苒,而頷聯(lián)頸聯(lián)則更描述四番象喻,且與錦瑟并無勾稽,讀者思彼此之關(guān)聯(lián),則反復(fù)誦讀,更覺詩句之晦隱難解。
李義山詩之晦隱,多寓于其溫潤情感之中,令人讀來可親。故《錦瑟》雖晦澀,卻家喻戶曉,流傳天下。而另一首詩《重過圣女祠》:“白石巖扉碧蘚滋,上清淪謫得歸遲。一春夢雨常飄瓦,盡日靈風(fēng)不滿旗。萼綠華來無定所,杜蘭香去未移時。玉郎會此通仙籍,憶向天階問紫芝?!迸c前者則有異曲同工之妙。
后人評價王摩詰之詩為“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緣于王摩詰亦工繪畫。李義山之詩,多寫景物,然賦景物以心臆情思,則所描述之景物益顯靈性。如《隋宮》詩:“乘興南游不戒嚴(yán),九重誰省諫書函? 春風(fēng)舉國裁宮錦,半作障泥半作帆?!彪m為詠史,確如一幅宏闊之畫卷,眾人裁錦、錦帆高揚、隨汴河水流而漸進(jìn),引人神思,思隋煬帝志向之高遠(yuǎn)、才情之倜儻、結(jié)局之凄楚、世事之滄桑。此間筆者更思唐末皮日休之《汴河懷古》:“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北薇偈吕碇?,絕不遜于李義山。
詩詞用典,如人被錦繡,李義山一向以用典見長,只是其所用典故深邃玄奧,佶屈聱牙,后人分外難解。李義山用典,往往不獨是就典言事,而多是傳遞所思所感,多有旁騖,況且李義山一生坎坷多舛,于身邊諸事之感多有葳蕤,故其用典益加“是幻是真”,給人以無限遐思。如《嫦娥》詩:“云母屏風(fēng)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yīng)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嫦娥服用靈藥,成為月宮仙子,本是令人欣羨之事,然而月殿之內(nèi),寂寞清苦,反不及人間雖煩惱瑣碎,卻煙火升騰、天倫快樂,此所謂典故反用,雖寫仙子,卻賦予常人之心,令人讀來并無隔障,更有多重解途。
另有典故,雖不反用,卻又旁意,如《夢澤》:“夢澤悲風(fēng)動白茅,楚王葬盡滿城嬌。未知歌舞能多少? 虛減宮廚為細(xì)腰。”寫宮女減少膳食瘦得腰身,以求受寵于君王,更諷世人隨風(fēng)影從之態(tài)勢。然更深思之,宮人身居宮中,若不得榮寵富貴,終是寂寞老去,“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陛^之前文之嫦娥,不過另一種寂寞而已。
李詩之多義性與個中意象亦有相關(guān)。李義山心思沉荷,性情內(nèi)斂,雖纖絲毫發(fā)亦能觸動其心底。心之所觸,辭之所達(dá),謂之心象。發(fā)而為詩,則意象錯綜跳躍,不受拘泥,如“紫府仙人號寶燈,云漿未飲結(jié)成冰。如何雪月交光夜,更在瑤臺十二層?!逼湓娋滹S沓跳躍,匪夷所思。然自心象讀之,則是苦追未成幻化之象。
李義山更有些詩作,雖為一時一事之所觸動,然著力渲染心境,其內(nèi)涵更遠(yuǎn)逾事理?!兜菢酚卧芬幌驗榍Ч沤^唱,“向晚意不適,驅(qū)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短短二十字,看似平淡無奇,讀來卻心潮難平。夕陽古苑映入歷盡滄桑之人之眼底,更有“意不適”之憂悶,怎不令人思緒起伏!
李義山亦是苦吟詩人,其所苦為何?乃是可以追求詩之美輪美奐。由于時事傾頹,世風(fēng)綺靡,盛唐時之渾健豪闊、清朗飄逸之詩風(fēng)確已漸少,李義山詩風(fēng)之朦朧凄婉,自是別具一格。靡艷之風(fēng),起于六朝,于后世滲透頗深,然而李詩艷而不靡。李詩之艷,在于情無所依,心無所寄,身無所屬,功無所成,遂為哀感嘆惋。然自古以來之文學(xué)大家,多是身世多舛者,所謂“詩人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也。
李義山之詩,辭藻綺麗,典故嶙峋,以艷麗通于渾融,自然流露出深遠(yuǎn)廣博之大氣候,在中國詩歌發(fā)展史中亦屬罕見。其所創(chuàng)之詩風(fēng),所開之意境,冠于晚唐更不寓于晚唐,足以睥睨古今,于中華文學(xué)史冊中熠熠生輝。
李義山擅長于寫情,詩作中情愛之詩頗多,更窮究聲律與對仗,此風(fēng)實是源于六朝之時。然齊梁之詩重在描寫舞榭歌臺、娥眉盤髻,所謂“重聲色而乏性情”也。李詩描寫情愛,則側(cè)重于心之靈通,以其深情綿邈將此類詩作推及新高。
情自心生,李義山寫情,則刻骨銘心,無從排遣,往往可望而不可求,“直教生死相許”,寫情至深,看似寫至極盡,然筆鋒一轉(zhuǎn),又進(jìn)一層,讀來扼腕間亦有酣暢,其境界自在六朝詩之上矣。
當(dāng)年南朝梁武帝嘗作《莫愁歌》,“河中之水向東流,洛陽女兒名莫愁”,后“莫愁”多見于李義山詩中,蓋其喜悅,亦慕練兒皇帝之才情也。
若論詩之不易索解,李義山則與大阮又有相似之處。然李義山主情,力求情之原狀;大阮主理,以理入詩,以理生情,以情映理。大阮作詩,略形取神,往往不求完形具備而求其義理。魏晉以降而至六朝,詩作“聲色大開”,狀物無盡。李義山則取前人之長,以彌補大阮詩之虛化玄奧。
后人言及七律,往往推崇老杜,以為寫七律自然是宗老杜。李義山亦然,其研習(xí)老杜之古體與近體,通其渾成,而筆者觀之,李義山之古體與七律殊不遜于老杜。李義山與老杜之通,在于其詩“秾麗當(dāng)中,時有沉郁”。李義山與老杜,皆飽經(jīng)滄桑、歷盡波折,心底自有一股深結(jié)之沉潛郁氣,出而為詩,訴諸筆端,自是有相似之處。若言及差異,杜詩似白頭翁媼,徐徐道來;李詩如百劫伉儷,戚戚傾訴。老杜寫世事,義山訴心事,加之李詩之美,美在幽怨纏惋,其七律較老杜之詩更為細(xì)膩。若言古詩,筆者以為李義山之《韓碑》與老杜之《丹青引贈曹將軍霸》可為古詩雙壁,用筆老道,雄渾厚重,一氣呵成,鮮有出其右者。
世人評價李長吉為“詩鬼”,不獨譽其鬼才,亦言其詩風(fēng)幽暗隱奧。李長吉僻性高才,恣意放浪,思緒不同于常人,其詩多是奇詭。且李長吉不愿受合格律之限制,其作品多古詩古風(fēng)。李義山延其幽暗詩風(fēng),而用于律體。李長吉未及而立便身殂,其詩作終不免少年偏執(zhí)心性;若壽及不惑,想來其詩風(fēng)抑或漸生亮色,惜天不假年也!而李義山閱歷較長吉更富,其詩作則漸出李長吉之辭詭凋敝,更顯出溫潤純熟。
與李義山同時代之杜牧之,亦是才氣縱橫,與李義山并稱“小李杜”。杜牧之承其祖父杜君卿《通典》之經(jīng)世致用學(xué)問,殊欲建立功業(yè)、卓有作為,卻也是郁郁不得志。其懷古詩可與李義山比肩,如其亦作《登樂游原》:“長空澹澹孤鳥沒,萬古銷沉向此中??慈h家何事業(yè),五陵無樹起秋風(fēng)?!眹@古傷今,其意境自是酣暢淋漓。
杜牧之擅七律、七絕,尤其七絕,備受推崇。彼與李義山同為晚唐七絕之圣手,只是義山深婉而牧之俊爽。至若后人言《清明》乃是宋人之作,偽托牧之之名而傳于世,此系公案,筆者不敢妄加揣度。
吳夢窗后于李義山四百年,終身輾轉(zhuǎn)于權(quán)貴門下卻不為仕途投機鉆營,其性情清高獨特,與李義山大同。
吳夢窗畢生致力于填詞,然而彼之生年晚于稼軒、白石,二人珠玉在前,映得吳夢窗略失光彩,其實吳夢窗之詞,足以比肩稼軒白石之作也。其詞境界亦夢亦幻,密麗深幽,被后人譽為“詞中李商隱”。
吳夢窗詞之章法往往打破時空變換之次序,將不同時空之事、之景統(tǒng)攝于同一境地,抑或?qū)⑻搶嵵板e綜疊映,其意境往往出人意料。在此,筆者不得不引其長篇詞作《鶯啼序》:
“殘寒正欺病酒,掩沉香繡戶。燕來晚、飛入西城,似說春事遲暮。畫船載、清明過卻,晴煙冉冉吳宮樹。念羈情、游蕩隨風(fēng),化為輕絮。十載西湖,傍柳系馬,趁嬌塵軟霧。溯紅漸招入仙溪,錦兒偷寄幽素,倚銀屏、春寬夢窄,斷紅濕、歌紈金縷。暝堤空,輕把斜陽,總還鷗鷺。幽蘭旋老,杜若還生,水鄉(xiāng)尚寄旅。別后訪、六橋無信,事往花委,瘞玉埋香,幾番風(fēng)雨。長波妒盼,遙山羞黛,漁燈分影春江宿。記當(dāng)時、短楫桃根渡,青樓仿佛,臨分?jǐn)”陬}詩,淚墨慘淡塵土。危亭望極,草色天涯,嘆鬢侵半苧。暗點檢、離痕歡唾,尚染鮫綃,亸鳳迷歸,破鸞慵舞。殷勤待寫,書中長恨,藍(lán)霞遼海沉過雁。漫相思、彈入哀箏柱。傷心千里江南,怨曲重招,斷魂在否?”
全詞共有四闋,首闋言獨居傷春,思緒自繡戶而畫船而吳宮;次闋寫十年前之遇,“春寬夢窄”直將悵惘寫至活靈活現(xiàn);三闕寫別后,“淚墨慘淡塵土”,傷慟之情無以復(fù)加;四闋寫相思,更有期盼,余音縹緲。時空突變,情懷隱約閃爍,敘事交錯穿插,來回跳蕩,此法今人作小說多用,而夢窗用之,則超前多矣。
吳夢窗填詞,不寓于尋常思維,往往化虛為實,化實為虛,營造如夢如幻之境界。如《思佳客》詞:“迷蝶無蹤曉夢沉,寒香深閉小庭心。欲知湖上春多少,但看樓前柳淺深。愁自遣,酒孤斟。一簾芳景燕同吟。杏花宜帶斜陽看,幾陣東風(fēng)晚又陰?!痹~開篇自夢境而入實景,“欲知湖上春多少,但看樓前柳淺深”,看似由柳知春,實則由春寫心,用筆清麗,別有一番滋味?!俺钭郧?,酒孤斟”是直抒胸臆,為全詞之凸處,且引出下面“一簾芳景”。末兩句寫景,看似未寫盡,卻又難再續(xù)寫,此正是夢窗先生筆法高妙之處。
夢窗詞語言別致。所謂別致,其一是字句搭配不循常理,字隨心動,如“東風(fēng)緊送斜陽下,弄舊寒,晚酒醒余”;其二是字中蘊色彩,讀來艷腴感極強,如“膩漲紅波”“倩霞艷錦”;其三是字句靈動,如畫入目,如“縱芭蕉不雨也颼颼”“西園日日掃林亭”。其密麗深幽之處,確是與李義山之詩有同工之意境?!?/p>
引用
[1] 欒貴明.全唐詩索引·李商隱卷[M].北京:中華書局,1991.
[2] 袁行霈.中國詩歌藝術(shù)研究·中國古典詩歌的多義性[M].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87.
[3] 劉學(xué)鍇,余恕誠.李商隱詩歌集解[M].北京:中華書局,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