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德彪西著,張裕禾譯
樂曲與詩歌的關系嗎?我沒有考慮過。我很少關心樂曲。我覺得,總是談樂曲和詩歌的音樂家和詩人,就像老是談體育的運動員一樣,令人討厭。
首先,真話是不能說的。你想知道嗎?好吧,其實,對詩歌一竅不通的音樂家,就不該用詩歌譜曲。他們只能是糟蹋詩歌……
對海因里?!ずD媛騺硎且桓[不通。至少這是我的印象。我們可以談論舒曼非凡的天賦,但海涅作品中巧妙的嘲諷,他不能全都領會。瞧,比如在《詩人之戀》里,他就沒有抓住要害……
我不夸張,真正的好詩沒有多少。今天誰作好詩啦?如果有,最好不要去碰它。昂利·德·雷尼埃的詩歌內容充實,形式典雅,但不能用來譜曲。你愿意給拉辛或高乃依的詩歌譜曲嗎?不過,今天的青年音樂家只愿意看到他們的名字旁邊是名人的簽字……
再說,請告訴我,詩歌在音樂上派什么用處?什么用處?經常是好聽的音樂譜蹩腳的詩歌多,而蹩腳的音樂譜真正好的詩歌少。
真正的好詩有自己的節(jié)奏,這對我們來說相當為難。你瞧,最近我譜寫了——我也不知為什么——維庸的三首抒情詩……雖說我知道為什么,因為我想做這件事已經很久了。可是,要緊跟著,“緊貼”著詩歌的節(jié)奏,同時又要保持寫曲子的靈感,這是很難的。如果有人粗制濫造,如果有人只滿足于把曲子和詩歌疊在一起,這并不難,但這工作是不值一做的。古典詩歌有自己的生命,用德國人的話來說,有“內在的活力”,這可跟我們毫不相干。
使用有節(jié)奏的散文,我們比較自如一些,可以比較能夠隨機應變。音樂家是否應該自己來寫有節(jié)奏的散文詩?為什么不應該?想寫就寫,等什么?瓦格納就是這樣做的。不過瓦格納的詩跟他的音樂一樣,不是學習的榜樣。他寫的腳本并不比別人的腳本高明。這是主要的。
最后,讓我們不要打攪大詩人吧。而且,他們更喜歡這樣……一般說,他們的脾氣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