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和“年齡”的異同及在親屬詞等釋義中的使用分析

王 楠

一、引 言

親屬詞是現(xiàn)代漢語詞匯系統(tǒng)中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很多語言學著作都把親屬詞排在基本詞匯中比較靠前的位置（如張志毅，張慶云 201554；葉蜚聲，徐通鏘 2017121；葛本儀 20203），可見其重要程度。漢語中的很多親屬詞都和“年紀”或“年齡”的大小有關，如“伯、叔”和“兄、哥、弟、姐、妹”等。很多親屬稱謂由家庭、家族走向社會，在用于社會交際時所產(chǎn)生的非親屬間的泛化引申用法，也多是根據(jù)雙方“年紀”或“年齡”的大小相比較而來。所以，詞典（為行文方便，本文的“詞典”也包括字典）中很多親屬詞及其泛化引申用法的釋義都使用了“年紀”或“年齡”。

“年紀”和“年齡”都有指人已經(jīng)生存的年數(shù)的含義，是一組同義詞。除了相同點外，這兩個詞在語義范圍、表義的精確性與模糊性，語法上的常見搭配，語用上的適用對象、感情色彩、語體及使用頻率等方面都存在著明顯的差異。雖然詞典中“年紀”和“年齡”常被用于一些親屬詞的釋義，但是，我們發(fā)現(xiàn)不同的詞典在對同一個親屬詞的釋義時，對“年紀”和“年齡”往往會有不同的選擇，甚至同一部詞典，在對同一子語義場的親屬詞，如長輩親屬詞之間或同輩親屬詞之間的釋義，有時也存在對“年紀”和“年齡”選擇不同的情況（見下文第三部分表1）。我們所分析的親屬詞的釋義既包括詞典對親屬詞用于親屬間稱謂用法的釋義，也包括對用于非親屬間的泛化引申用法的釋義。如《現(xiàn)代漢語詞典》（以下簡稱《現(xiàn)漢》）第7版中“大哥”“大姐”的釋義：

本文擬對“年紀”和“年齡”在語義方面，包括適用范圍、表義的精確性與模糊性；語法方面的常見搭配；語用方面，包括適用對象、感情色彩、語體、使用頻率等的異同以及目前幾部常見的詞典中，相關親屬詞等釋義中“年紀”和“年齡”的使用情況進行研究分析。

二、“年紀”和“年齡”的異同

（一）“年紀”和“年齡”的相同點

“年紀”和“年齡”都是名詞，《現(xiàn)漢》第7版對“年紀”和“年齡”的釋義分別是：

商務印書館辭書研究中心（2010）編的《現(xiàn)代漢語學習詞典》（以下簡稱《學習詞典》）、李宇明先生（2016）主編的《全球華語大詞典》（以下簡稱《全球華語》）、李行健先生（2014）主編的《現(xiàn)代漢語規(guī)范詞典》第3版（以下簡稱《規(guī)范詞典》）對“年紀”和“年齡”的釋義基本相同，說明在指人生存的年數(shù)時，“年紀”和“年齡”具有共同點。

（二）“年紀”和“年齡”的差異

除了共同點外，“年紀”和“年齡”在語義范圍、表義的精確性與模糊性，語法上的常見搭配，語用方面的適用對象、感情色彩、語體及使用頻率等方面都存在明顯差異。

1. 語義方面的差異

（1） 語義范圍不同

雖然“年紀”和“年齡”都有指“人已經(jīng)生存的年數(shù)”的含義，但是，兩者的語義范圍不同。從《現(xiàn)漢》第7版的釋義及例證看，“年齡”既包括人的年齡，也包括動植物的年齡，另外還有比喻用法?！澳昙o”則只有指人的年齡的含義，只用于人?！澳挲g”的語義范圍明顯比“年紀”寬泛。

（2） 表義的精確性與模糊性不同

一般情況下，“年紀”側重于表示概括、抽象的約數(shù)，表義具有模糊性?！澳挲g”則側重于表示明確、具體的某個年數(shù)，表義具有精確性。

張志毅、張慶云（2008）512對“年紀”和“年齡”語義特點的差異也有說明：“‘年紀’比‘年齡’更多地表示齡段（一段年齡數(shù)），如年紀小，年紀輕，……年紀老，年紀很老的，有年紀，上了年紀，這把年紀……。‘年齡’比‘年紀’更多地表示齡數(shù)，如實際年齡，準確的年齡，……入學的年齡，退休年齡……戶口上的年齡，登記表上的年齡。”

2. 語法搭配方面的差異

（1） 和名詞搭配的差異

“年齡”可以做某些名詞的定語，組成“年齡差（ch?。⒛挲g段、年齡組、年齡層次、年齡結構、年齡特點”等。而“年紀”一般沒有這種搭配。

（2） 和動詞搭配的差異

A. 和動詞謂語搭配的差異

表示人生存的時間長時，比較常見的搭配有“上了年紀（了）”“有年紀了”等?！澳昙o”做動詞“上”“有”的賓語?！澳挲g”一般沒有這種搭配。

B. 和動詞定語搭配的差異

“年齡”可以受某些動詞定語修飾，比較常見的如“入學年齡、入托年齡、入伍年齡、結婚年齡、生育年齡、退休年齡、平均年齡、死亡年齡”等。這些用法都是表示某個確切的年數(shù)。而“年紀”一般沒有這種搭配。

（3） 和形容詞搭配的差異

A. 和形容詞定語搭配的差異

“年紀”前面和形容詞的組合比較有限，比較常見的是“小小年紀”。“年齡”前面較少和“小小”搭配。我們在北京大學CCL現(xiàn)代漢語語料庫（以下簡稱“CCL語料庫”）中檢索到“小小年紀”有384項，“小小年齡”只有7項，還有2項重復，實際上只有6項。可見“小小年紀”是常見搭配。

“年齡”前面可以受表示真假的形容詞修飾限制，如“真實年齡、實際年齡、實足年齡、虛假年齡”等，表示某個具體的年數(shù)。而“年紀”一般較少有這種搭配。

B. 和形容詞謂語搭配的不同

“年紀”多可以和形容詞謂語“輕、老、大、小”等搭配，組成“年紀輕、年紀老、年紀大、年紀小”等?！澳挲g”一般多和形容詞謂語“大、小”搭配，較少和“輕、老”搭配。

李曉琪等（1998）511指出：“不能說‘年齡輕’?！睏罴闹?、賈永芬（2009）885也明確提示“年齡”后面不能和“輕”搭配。我們發(fā)現(xiàn)語料中有“年齡輕”的搭配，但數(shù)量不多，CCL語料庫中只有10項，而“年紀輕”則有608項，其中“年紀輕輕”有393項，說明實際語言中人們也是多說“年紀輕”“年紀輕輕”，而“年齡輕”則較少說。

（4） 和抽象量詞“把”搭配的差異

“年紀”因為可以表示約數(shù)，所以能夠受用于抽象事物的量詞“把”的修飾，組成“一（大）把年紀”“這把年紀”，還可以說“年紀都一大把了”等。而“年齡”因為表示具體齡數(shù)，一般不和抽象量詞“把”搭配。

“年紀”和“年齡”上述各種語法搭配上的差異，都與它們分別側重年齡的“齡段”和“齡數(shù)”、在表義上分別具有模糊性和精確性的區(qū)別有關系。

3. 語用方面的差異

（1） 適用對象的差異

適用對象和語義范圍密切相關，“年齡”因為語義范圍寬泛，適用的對象自然就比較廣泛。首先，“年齡”除了用于人，還能夠用于動植物，在現(xiàn)代漢語中還產(chǎn)生了比喻用法，用于非生物，如“地球年齡、心理年齡、骨骼年齡”等?！澳昙o”則只用于人。

其次，即便是都用于人時，“年紀”與“年齡”在適用對象方面也有差異。因為“年紀”表示的多是概括、抽象的約數(shù)，因而，可以說“一（大）把年紀”“都這把年紀了”“上了年紀”“有年紀了”等。既然是“一（大）把年紀”“上了年紀”“有年紀了”，那么也就“多用于老年人”。（楊寄洲，賈永芬2009）885也就是說“年紀”多用于老年人。而“年齡”在通常情況下沒有年老、年輕的限制，既能用于老年人，也能用于兒童、青少年。如（以下沒有注明出處的例句，均選自CCL語料庫和語言所張永偉博士的“面向語料庫機助辭書編纂系統(tǒng)”，不再一一注明）：

（1） 有些年老的同志，則認為自己年齡大了，鍛煉也來不及了。

（2） 上了高中年齡大了，思想也變得非常復雜，無形中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3） 盡管自己最小的兩個孩子年齡大了點，但她還是把他們送到學校讀書，希望他們學有所成。

例（1）中的“年齡”可換成“年紀”。例（2）、例（3）中的“年齡”最初我們認為一般不能換成“年紀”，審稿專家提醒換成“年紀”也讀得通。我們非常贊同。檢索北京語言大學BCC語料庫中相關組合，“年紀”確實也用于“孩子”“學生”等，但數(shù)量相對要少一些，如：“兒童年齡”有157項，“兒童年紀”0項；“學生年齡”有397項，“學生年紀”有6項（其中兩項重復，實際有5項）；“孩子年齡”有175項，“孩子年紀”有55項。這說明例（2）、例（3）中的“年齡”可以換成“年紀”，但在普通話中通常情況下，說“學生”“孩子”時使用“年齡”還是比較多見一些?？梢姟澳挲g”和“年紀”即使是都用于人，在適用對象方面也有一定的區(qū)別，即“年紀”比較多地用于成年人和老年人，“年齡”一般沒有這種限制。

朱景松（2009）625指出“‘年紀’多用于老年人，或歲數(shù)小的人”。我們發(fā)現(xiàn)“年紀”用于老年人時是常規(guī)用法，而用于“歲數(shù)小的人”時，多是非常規(guī)用法，多組成“年紀輕輕就（還、竟、竟然、卻、怎么……）……”“小小年紀就（還、竟、竟然、卻、怎么……）……”的句式。在這種句式中，說話人表達的多是驚訝、贊嘆或譴責、遺憾、不滿等的情感或態(tài)度。因為按照通常情況或者說一般人的認知，“年紀輕輕就（還、竟、竟然、卻、怎么……）……”和“小小年紀就（還、竟、竟然、卻、怎么……）……”句式所敘述的事件或描寫的行為，應該發(fā)生在有一定歲數(shù)的人身上，或者說應該發(fā)生在一個人年齡更大一些的時候，而現(xiàn)在卻過早地發(fā)生了，所以會令人驚訝、贊嘆或者是譴責、遺憾、氣憤等，如：

（4） 小小年紀就取得這樣驚人的成績，這主要取決于她超人的天分。

（5） 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聰明，真正罕有。

（6） 心里感嘆：小小年紀，竟有如此魄力！

（7） 小小年紀，成績卻總是名列前茅，同學們都稱他“神童”。

（8） 小小年紀如此懂禮貌，引來一片贊許的笑聲。

例（4）—例（8）表示驚訝、贊嘆等積極肯定的情感。例（8）還可以補出副詞“竟、竟然”或“就”等。

（9） 有不少兒童受家庭生活條件所迫，小小年紀就得掙錢糊口。

（10） 小小年紀，他就嘗盡了人生的苦澀、風霜與凌辱。

例（9）、例（10）有表示同情、遺憾的感情色彩。

（11） 看不出你小小年紀還挺有心眼兒。（劉叔新《現(xiàn)代漢語同義詞詞典》）

例（11）語境不足，感情色彩不明顯。

（12） 小小年紀就看《紅樓夢》，還有心思學習么？

（13） 小小年紀，學會騙人了！

（14） 小小年紀，怎么耍賴？

（15） 你這小小年紀，膽敢在爺爺前蒙混。

例（12）—例（15）都是表示譴責、不滿、氣憤等。例（13）、例（15）都可以補出副詞“竟、竟然、就、怎么”等，以增強相應的語氣。

（2） 感情色彩的差異

“年紀”因為通常情況下多用于老年人，因而多含有莊重或尊敬的感情色彩。人們詢問老年人時，多用“年紀”表示禮貌、尊重的態(tài)度和情感。有時候問話人真正的目的并不一定是想要知道對方的確切年齡，而多是為了進行某種交際對話或者是禮貌性的寒暄。“年齡”是一個中性詞，一般沒有明顯的感情色彩。

（3） 語體的差異

關于“年紀”和“年齡”的語體差異，目前常見的幾部同義詞辨析詞典多有提及，但認識并不一致：

《新華同義詞詞典》（2003）180：“‘年紀’適用于書面語和口語；‘年齡’多用于書面語。”

朱景松（2009）625：“‘年齡’可以在口語里使用，也可以在書面語使用?！昙o’多在口語里使用?！?/p>

趙新、李英（2009）372：“‘年齡’比較正式，常用于公文、法律條文、學術論文里；這時一般不能換成‘年紀’、‘歲數(shù)’?！?/p>

我們認為，“年紀”和“年齡”都既能用于書面語，也能用于口語。只是在比較正式的公文、材料中，包括我們平時填寫的各種個人信息登記材料等，一般都用“年齡”，不用或很少用“年紀”。這和“年紀”“年齡”在語義側重方面分別表示“齡段”和“齡數(shù)”，表義上分別具有模糊性和精確性的差異有關。

（4） 使用頻率的差異

“年紀”和“年齡”的詞義和使用頻率從古至今發(fā)生了很大變化。據(jù)《漢語大詞典》，“年紀”在古代漢語中是多義詞，有“①紀年年數(shù)，②年號，③年齡，④年代、時代”四個不同的義項。“年齡”只有“人或其他生物已經(jīng)生存的年數(shù)”一個義項。

在古代漢語中，“年紀”的使用頻率也遠遠高于“年齡”。我們檢索北京大學CCL古代漢語語料庫：“年紀”為3369項，用法和含義多樣；“年齡”只有359項，基本上為指人生存的年數(shù)。

在現(xiàn)代漢語中，“年紀”詞義縮小，成為單義詞。據(jù)《現(xiàn)漢》第7版，“年紀”只有“（人的）年齡；歲數(shù)”一個義項?！澳挲g”則詞義和使用范圍擴大，除了“人或動植物已經(jīng)生存的年數(shù)”外，還產(chǎn)生了比喻用法，如可以說“宇宙年齡”“心理年齡”“骨骼年齡”等。

為進一步了解“年紀”和“年齡”在現(xiàn)代漢語中的使用情況，我們又檢索了CCL語料庫，檢索到“年紀”有11479項，排除掉一些干擾項后，剩下5000多項。我們同時檢索到“年齡”有18793項，其中前300項中，只有1項是指猴子的年齡。其他的干擾項如比較常見的“宇宙年齡、心理年齡”等都只有兩位數(shù)，應該說“年齡”在現(xiàn)代漢語中絕大部分還是指“人已經(jīng)生存的年數(shù)”。

因為“年齡”在現(xiàn)代漢語中除了可以用于人以外的動植物外，還產(chǎn)生了比喻義，為了更準確地說明問題，我們再進一步縮小檢索對象的應用范圍，分別以“人的年齡”和“人的年紀”作為檢索對象，我們發(fā)現(xiàn)使用頻率非常懸殊： CCL語料庫中“人的年齡”有170項，“人的年紀”有34項；人民網(wǎng)主站搜索“人的年齡”有8308項，“人的年紀”有798項。說明現(xiàn)代漢語中指“人已經(jīng)生存的年數(shù)”時，“年齡”的使用頻率遠遠高于“年紀”。

三、“年紀”和“年齡”在相關親屬詞等釋義中的使用情況

目前比較常見的幾部現(xiàn)代漢語詞典，在對親屬詞及某些相關詞語釋義時，對“年齡”和“年紀”往往有著不同的選擇。同一部詞典在對同一子語義場的親屬詞釋義時，有時也會出現(xiàn)對“年紀”和“年齡”選擇不同的情況。我們簡單列表說明，詳見表1：

表1 “年紀”和“年齡”在相關親屬詞等釋義中的使用情況表

續(xù)表

從表1中可以看出幾部詞典在對親屬詞及相關詞語進行釋義時，使用“年紀”和“年齡”的不同情況：

1. 《現(xiàn)漢》第7版

年紀：相關親屬詞、“阿姨”。

年齡：“師兄、師弟、師姐、師妹”。

《現(xiàn)漢》第7版中親屬詞及“阿姨”的釋義都使用了“年紀”，“師兄、師弟、師姐、師妹”的釋義使用了“年齡”。其實“師兄、師弟、師姐、師妹”是“兄、弟、姐、妹”從家庭走向社會的泛化引申形式中的一種。詞典對“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和“兄、弟、姐、妹”釋義時，使用“年紀”還是“年齡”，如果統(tǒng)一考慮可能會更具平衡性和系統(tǒng)性。

2. 《新華字典》第12版

年紀：“伯、叔、嬸、姨”和“阿姨”。

年齡：“哥、弟、姐、妹、嫂”。

《新華字典》第11版的情況卻是：

年紀：“叔、嬸、姨、姐、妹”和“阿姨”。

年齡：“伯、哥、弟”。

《新華字典》第11版明顯存在同一子語義場的親屬詞釋義中“年紀”“年齡”使用不平衡的情況。第12版做了修改。

3. 《學習詞典》

年紀：“伯、叔、嬸、嫂、爺爺、奶奶、伯伯、伯父、叔叔、大叔、大嬸兒、兄弟（xiōngdi）、大嫂、嫂嫂”。

年齡：“兄、哥、弟、姐、妹、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和 “阿姨”。

總體來看，《學習詞典》長輩親屬詞的釋義傾向于用“年紀”，同輩親屬詞的釋義傾向于用“年齡”。但也存在同一子語義場的親屬詞釋義中，“年紀”“年齡”使用不夠平衡照應的情況，如同輩的“兄弟（xiōngdi）、嫂、大嫂、嫂嫂”釋義分別用“年紀”，而其他同輩親屬詞則都使用“年齡”。尤其是“兄”釋義用“年齡”，“兄弟（xiōngdi）”釋義用“年紀”，明顯照應不夠。我們認為《學習詞典》中“兄弟（xiōngdi）、嫂、大嫂、嫂嫂”的釋義使用“年齡”更合適，與其他同輩親屬詞的釋義也能相互照應。

4. 《規(guī)范詞典》

年紀：“奶奶、叔、姨”。

年齡：嬸、哥、兄、嫂、弟、姐、妹、大爺（dà·ye）、大叔、大嬸兒、大姨、哥哥、大哥、弟弟、兄弟、姐姐、大姐、妹妹”。

“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和“阿姨”的釋義都沒有使用“年紀”或“年齡”。

對于《規(guī)范詞典》來說，既然其他親屬詞的釋義都使用了“年齡”，那么，同為長輩親屬詞語義場成員的“奶奶、叔、姨”的釋義使用“年齡”也會更合適。尤其是“姨”和“大姨”釋義用“年紀”還是用“年齡”，應該一致。

5. 《全球華語》

《全球華語》中相關親屬詞的釋義均使用“年紀”，“阿姨”釋義使用“年齡”，“師兄、師弟、師姐、師妹”的釋義都沒有使用“年紀”或“年齡”。單純從這部詞典本身來說，若“阿姨”的釋義也使用“年紀”，釋義的系統(tǒng)性會更強。

可以看出，幾部比較常見的現(xiàn)代漢語詞典，在對親屬詞及相關詞語的釋義時，對“年齡”和“年紀”的使用存在著明顯的分歧，就是同一部詞典內部也不同程度地存在著不夠系統(tǒng)平衡的問題。

四、小 結

從前面幾部詞典對“年紀”和“年齡”的不同使用情況看，“年紀”和“年齡”用于親屬詞等的釋義時，沒有對錯之分，甚至沒有實質性的區(qū)別。但是，從詞典釋義的平衡性、系統(tǒng)性和釋義元語言理論等來考慮，親屬詞及相關詞語的釋義時，選擇“年紀”還是“年齡”值得討論研究。

張志毅先生（2007）414-415在對《現(xiàn)漢》第5版提出的“修訂建議”一節(jié)中指出：“工具詞條數(shù)量尚需控制。用有限的元語言（多是2，000個詞左右）描寫詞的語義特征，是當代語文辭書的大趨勢?！睆堉疽阆壬诹信e了《現(xiàn)漢》第5版“成年、青年、老年、幼年”的釋義后，指出“解釋四個詞，用了四個工具詞條‘年齡、年紀、階段、時期’。應改為一個工具詞條‘年齡’”（筆者注：這幾個詞條的釋義延續(xù)至《現(xiàn)漢》第7版）。

漢語中的很多親屬稱謂，是通過比較和嚴格地區(qū)分兩者之間年齡大小的客觀信息而來的。賈彥德（1994）指出與英語、法語、俄語等不同的是，漢語中“只要是同胞關系就區(qū)分年齡的長幼”。尤其是對于雙胞胎、多胞胎來說，“兄、弟、姐、妹”排行的確定，往往是以分，甚至是秒的時間差來區(qū)別的。通常情況下，詞典的釋義具有客觀描寫性，因此，我們認為詞典中對于相關親屬詞的釋義，使用不帶感情色彩而又表示確切年數(shù)的“年齡”更能準確、客觀、嚴謹?shù)乇磉_詞義。至少同一語義場的親屬詞，如長輩親屬詞之間或同輩親屬詞之間，“年紀”和“年齡”的使用應該互相平衡照應。另外，“師兄、師弟、師姐、師妹”的釋義使用“年紀”還是“年齡”，也應該和“兄、弟、姐、妹”的釋義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