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艷文
不久前,我與先生有過一回長達(dá)兩周的居家隔離經(jīng)歷。此般朝夕相處、形影不離的景象實屬難得,共同經(jīng)營每日三餐成了難忘的記憶。
事實上,我雖愛美食,卻并非是一個喜歡久泡廚房之人,因為受不了那些在鐵鍋里頑皮跳躍的熱油和黏附在毛孔中揮之不去的油耗氣,因而我做菜始終秉持清簡、省事的原則,以煲湯和蒸煮居多。
年初時,母親從上海寄來一罐禿黃油,膏體豐腴,我對它視若珍寶,放在冰箱里一段時間沒舍得吃。幽居期間終于把它拿來與豆腐同炒,做了一頓抱蛋蟹黃豆腐蓋澆飯,反響熱烈。做法不難,只需將禿黃油和嫩豆腐一起在油鍋里炒香,倒入2勺生抽,加水淀粉勾芡,收汁時澆上蛋液,出鍋前撒一把蔥花和少許鹽即可。將此澆頭鋪在一碗顆粒飽滿的東北白米飯上,沙糯醇厚的蟹黃與馥郁飄香的稻谷碰撞出美好的火花,那一瞬間,空氣中突然就有了南方深秋的氣息。倘若用它做蟹黃蔥油拌面,幸福感無可名狀。
久居家中,身體消耗減少,有時急需一些重口味來激發(fā)食欲。某日,我無意間從櫥柜翻出一袋未拆封的酸菜,便在先生的提議下做了一鍋酸菜肥牛湯。豈料家中的泡椒個頭雖小,卻辣勁十足,只往鍋里丟了兩個,就把人逼出了眼淚。
受北方生活習(xí)慣的影響,平日我會在陽臺上囤些大白菜,方便隨時與家中現(xiàn)有的食材搭配來做一鍋燉。不久前,鄰居贈予的山東海米尚存一些,只只個頭如掌心般大,口味鮮醇,以它作為激活一鍋燉的靈魂再合適不過。
如果說我所掌廚的都是些簡單的家常菜,那我先生則是家中實打?qū)嵉挠膊藢I(yè)戶,平日那些非常吃功夫的大餐皆出自他手。去年年末,朋友從內(nèi)蒙古帶回蘇尼特羊肉和科爾沁牛肉各一大箱,部位齊全,過年期間消滅了一部分,剩余的則被雪藏到冰柜里不見天日。這回突然想起它們的存在,先生便在“宅”家期間逐一解決,令我一飽口福。期間他做過一回紅燒牛腱子、五香牛腩燉土豆、烤羊排,還有白蘿卜燉羊腿湯,最后剩下一袋肥瘦適中的牛肉糜成就了一頓“黑暗料理”——黑三剁。
先生的廚藝自然精妙,這和他與生俱來的上海男人基因密不可分。不過相比之余,我更喜歡看他在廚房舞刀弄鏟的模樣,整個過程讓我聯(lián)想到畫家趙小黎的狂野作畫風(fēng)格。
在我眼里,先生是一個諳熟藝術(shù)的人,他將藝術(shù)的天馬行空和嚴(yán)謹(jǐn)縝密全部賦予在做菜上。從食材的選購到備菜、烹飪,再到擺盤,整個過程如行云流水,每一步驟盡善盡美,讓你明白了差之毫厘、謬以千里的道理。比起廚藝,征服我的,是他以食材排兵布陣、以柴米油鹽運籌帷幄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