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租住房居民的時空間行為特征
——以福州市橘園洲社區(qū)為例

唐藝凡，張 雪，劉 群，陸玉麒,1b,3

（1. 南京師范大學a.地理科學學院；b.鄉(xiāng)村振興研究院，南京 210023；2. 福建師范大學地理科學學院，福州 350007；3. 江蘇省地理信息資源開發(fā)與利用協(xié)同創(chuàng)新中心，南京 210023）

住房一直都是各學科關注的熱點問題，只有安居，人民才會樂業(yè)，才能實現(xiàn)經(jīng)濟社會的可持續(xù)發(fā)展。自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中國以市場為導向的商品房建設迅猛發(fā)展，在提升經(jīng)濟發(fā)展的同時造成了貧富差距增大、中低收入群體住房困難等一系列問題。在此背景下，中國建立起以市場經(jīng)濟為導向，由政府統(tǒng)一規(guī)劃、統(tǒng)籌建設的“市場-適度保障型”住房體系（鐘春生，2014），成為中國社會保障體系的重要部分，是維護中國社會公平的重要政策之一（郭士征等，2010）。自1994年《國務院關于深化城鎮(zhèn)住房制度改革的決定》中首次提出經(jīng)濟適用房概念起，如何更好地建設保障性住房、提升中低收入群體的居住質量便成為政府管理部門和學術界持續(xù)關注的問題。從保障性住房的建設數(shù)量上來看，“十二五”期間，全國超額完成了規(guī)劃建設3 600 萬套保障房的目標①數(shù)據(jù)來源：住房城鄉(xiāng)建設事業(yè)“十三五”規(guī)劃綱要.https://www.wuhu.gov.cn/openness/public/6605861/18085681.htm。，“十三五”期間改造各類棚戶區(qū)共2 300多萬套②數(shù)據(jù)來源：中華人民共和國住房和城鄉(xiāng)建設部公開數(shù)據(jù).https://www.mohurd.gov.cn/xinwen/gzdt/202010/20201022_247668.html。。截至2021年8月，累計建設各類保障性住房和棚改安置住房8 000 多萬套③數(shù)據(jù)來源：國務院新聞辦公室. 《中國的全面小康》白皮書.2021年9月.https://www.fmprc.gov.cn/ce/cekor/chn/xwxx/t1913551.htm。?！笆奈濉逼陂g將進一步有效增加保障性住房供給作為城鄉(xiāng)建設的重點規(guī)劃內容，力爭新增保障房占新增住房供應總量比例達30%及以上④數(shù)據(jù)來源：關于做好2021年度發(fā)展保障性租賃住房情況監(jiān)測評價工作的通知.http://www.pxszf.gov.cn/govinfo/gzbm/pxszfhcxjsj/zfxxgkml/zfbz/bzxajgc/t10695369.shtml。。

隨著保障性住房社區(qū)的大量建設及入住人數(shù)的不斷增加，其對于中低收入群體基礎性的住房保障已初見成效。但保障房建設不僅單指滿足居住的基本需求，更應重視對社區(qū)共同體的營造，這與保障房政策實現(xiàn)的社會效能與保障房居民的居住滿意度密切相關（Huanget al.,2015；張波，2017；Shawabkeh，2020）。然而，近年來保障性住房在配套設施建設及選址布局等方面存在的設計滯后、選址偏遠、集中建設和社區(qū)規(guī)模過大等問題日益凸顯（程卓等，2015；李舒，2020），由此造成保障房居民面臨遠距離通勤（易成棟等，2015；Hamidiet al.,2018）、就學就醫(yī)不便、生活設施缺乏（張純等，2017；段芳等，2020）以及社會排斥（Maet al.,2018）等困境。

現(xiàn)有保障房社區(qū)研究多以保障性住房社區(qū)或保障性住房居民作為對象，將議題集中于保障房社區(qū)的空間選址與社區(qū)隔離（李夢玄等，2013；Benner et al.,2016;Hamidi et al.,2018；李舒，2020）、居住滿意度及其影響因素（Ibem et al., 2013; Huang et al.,2015；魏宗財?shù)龋?020；Liu et al.,2021）、鄰里互動與社會融合（李欣怡等，2015；Ma et al.,2018;Zeng et al.,2019；段芳等，2020）、公共服務與社區(qū)治理（方舒，2015；van Bortel et al., 2019；張伊夢，2020）等4個方面，并進一步與保障房政策（鄧宏乾等，2015；王麗艷等，2016；楊柳，2020）、保障房建設（笪可寧等，2015；何元斌等，2016；劉玉亭等，2018）或保障房管理（劉雙良等，2017；劉建朝等，2019）相關聯(lián)，從而提出宏觀層面的發(fā)展建議。但是整體上，目前已有研究對保障性住房居民群體日常活動及出行需求的關注不足，較少以個體微觀的視角探究保障性住房居民日?；顒犹卣?，對其時空間行為特征的研究相對匱乏。

居民日常活動空間作為個體時空間行為研究的重要內容，為居民社會生活及城市空間體系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微觀視角。居民在居住空間內需要開展各種活動以滿足其日常需求，如工作、購物、休閑、就醫(yī)、社交等，這些活動所包含的空間范圍即為居民日?；顒涌臻g，其特征能夠反映個體居民對城市空間利用的需求，是衡量所在社區(qū)現(xiàn)存問題、優(yōu)化社區(qū)建設的新維度，近年來被廣泛應用于女性居民（張艷等，2013；柴彥威等，2014；Lloyd et al., 2016）、兒童及老年人居民（Chambers et al.,2017；黃建中等，2019）、流動人口居民（蘭宗敏等，2012）、中低收入居民（塔娜等，2017）、殘疾人居民（Wong,2018）、城市與農村居民（Liu et al.,2018;Berg et al.,2019）、不同住房來源居民（Wang et al.,2015;Zhang et al.,2019;Tao et al.,2020）等特殊居民群體的出行需求研究。總體上，國內外關于居民日?；顒涌臻g研究的理論框架與數(shù)據(jù)構成基本一致，但大部分研究以定量分析為主，而對居民出行需求的深度訪談內容涉及較少，缺少將定量研究與典型案例的質性訪談研究相結合的全面剖析。

因此，本研究以福州市的典型廉租房社區(qū)——橘園洲社區(qū)作為案例，采用2020 年12 月在該社區(qū)進行的居民活動日志與問卷調查數(shù)據(jù)，結合典型樣本的深度訪談材料，基于時間地理學對微觀個體居民日常活動的分析方法探究廉租住房居民時空間行為特征及其影響因素，以期為福州市廉租住房社區(qū)建設優(yōu)化提供參考依據(jù)。

1 數(shù)據(jù)與方法

1.1 案例社區(qū)與數(shù)據(jù)來源

福州市作為福建省的省會城市，是中國最早開展保障性住房建設的城市之一。自1998年就已建立經(jīng)濟適用住房保障制度，2000年建立廉租住房保障制度，此后全市住房保障體系逐步完善，目前已成為中國住房保障政策體系最為完整的城市之一（李一玲等，2012）。截至2006年，福州市已建成各類保障性住房近10 萬套。2006 年起，福州市政府開始大力推動保障性住房建設。“十一五”期間，福州市建成各類保障性住房11.7 萬套，1050 萬m2⑤數(shù)據(jù)來源：福州市區(qū)“十一五”住房建設發(fā)展專項規(guī)劃（2006-2010）.http://fgw.fuzhou.gov.cn/zz/fgwzwgk/fzgh/200609/t20060930_74039.htm。；“十二五”期間，福州市建成保障性住房11.55 萬套，261萬m2⑥數(shù)據(jù)來源：福州市“十二五”住房建設規(guī)劃.http://fgj.fuzhou.gov.cn/zz/ywzl/zfbzzl/bzxajgcjs/201201/t20120109_398007.htm。；“十三五”期間，福州市成為中央財政支持住房租賃市場發(fā)展試點和完善住房保障體系試點城市，新開工棚戶區(qū)改造項目5.7 萬套，基本建成保障性安居住房5.1 萬套⑦數(shù)據(jù)來源：福州市“十三五”住房建設專項規(guī)劃.福州市人民政府網(wǎng)站“保障性安居工程建設計劃”部分.http://fgj.fuzhou.gov.cn/zz/xxgk/ghjh_8452/201808/t20180820_2553819.htm。。；“十四五”期間，福州市將進一步完善住房保障體系，籌集建設保障性租賃住房15萬套（間）以上⑧數(shù)據(jù)來源：福州市“十四五”保障性租賃住房發(fā)展計劃.http://fgj.fuzhou.gov.cn/zz/xxgk/ghjh_8452/202112/t20211231_4283016.htm。。

在福建省福州市規(guī)劃設計研究院于2017年8月發(fā)布的《福州市“十三五”住房建設專項規(guī)劃簡本》⑨資料來源：http://fgj.fuzhou.gov.cn/zz/xxgk/ghjh_8452/201808/t20180820_2553819.htm。中，將福州市保障性住房分為3類，即公共租賃住房（廉租房）、經(jīng)濟適用住房（暫停申請）與城市棚戶區(qū)改造住房。樣本社區(qū)的選取綜合考慮福州市保障性住房的空間位置、建設年代、社會經(jīng)濟背景等因素，以公共租賃住房（廉租房）作為福州市保障性住房的典例，選取位于福州市公共租賃住房（廉租房）建設最為集中的倉山區(qū)橘園洲社區(qū)作為案例。該社區(qū)（圖1）由福州市政府統(tǒng)一規(guī)劃建設于2003年，位于三環(huán)內金山大道北側，洪灣北路以西、花溪北路以東，以工業(yè)、商業(yè)服務與配套居住功能為主，就業(yè)崗位大多集中于橘園洲片區(qū)，周邊有橘園洲、濱州北路、花溪南路3個公交站點停靠，隨著地鐵2號線的開通，交通條件不斷得到改善。社區(qū)附近配有較齊全的菜市場、便利店、超市等民生購物場所，能滿足日?；举徫镄枨?；片區(qū)劃分的對應中小學平均距離為2.3 km，距離最近的醫(yī)院為2.2 km，5 km 范圍內分布有4 所綜合醫(yī)院。該社區(qū)以中低檔住房為主，共計18棟樓，每棟樓設有1 個單元、6 個樓層，每樓層共有10 戶人家，總居住人口約3 000 人，居民以藍領階層居多。該社區(qū)屬公共租賃住房，在建成年代、區(qū)位特征與居民社會經(jīng)濟屬性等方面具有典型性。作為福州市保障性住房的代表，其居民來源復雜，居民日?；顒涌臻g及居民生活需求分異程度較大。隨著建設年限及入住人數(shù)的不斷增大，保障性住房建設問題日益凸顯，使案例社區(qū)具有較強的研究價值。

圖1 案例社區(qū)區(qū)位Fig.1 Locations of community areas

數(shù)據(jù)來自2020 年12 月對福州市倉山區(qū)橘園洲社區(qū)居民日?；顒拥恼{查。以問卷形式調查了居民的個人信息、家庭信息、交通信息、住房信息、社區(qū)環(huán)境、社區(qū)交往及工作、購物、休閑等日?；顒有畔?。以活動日志形式調查了居民1個工作日（星期一）與1個休息日（星期日）共48 h的日?；顒忧闆r，主要涉及活動時間、活動內容、活動場所、活動方式等內容。采用入戶調查的方式隨機進入該社區(qū)的6個單元，并在每單元分別選取20戶家庭進行問卷與活動日志調查。共發(fā)放問卷120份，最終收回有效問卷107 份，問卷有效率為89.17%。此外，還結合實地調研與典型樣本的深度訪談材料共同構成數(shù)據(jù)基礎。

1.2 方法

首先借助GIS可視化技術對樣本居民日?；顒涌臻g范圍進行刻畫，以探究居民日?；顒涌臻g的總體特征，常用方法包括標準差橢圓法、最小活動多邊形法、密度插值分析法、最短路徑分析法等（申悅等，2013）。結合本研究的數(shù)據(jù)情況，選擇95%置信度的標準差橢圓法刻畫居民日?；顒涌臻g，生成包含95%居民活動點的橢圓以呈現(xiàn)居民日?；顒涌臻g范圍。同時，將生成的橢圓分別與社區(qū)空間和城區(qū)空間進行疊置分析，以探究居民對不同尺度空間的日常需求與利用情況。

為進一步探究居民日?；顒涌臻g特征，結合案例社區(qū)樣本日常生活特點，將出行活動劃分3 類：工作、購物與休閑，通過GIS點密度分析方法對案例社區(qū)居民不同活動的活動點做密度分析，并結合問卷調查與深度訪談記錄分別探討案例社區(qū)3類活動的空間特征。

1.3 樣本社會經(jīng)濟屬性

社區(qū)調查樣本根據(jù)隨機抽樣選取，女性比例略高于男性，年齡主要集中在30～60 歲，平均年齡38.61 歲，福建省與非福建省戶口比例相近，文化程度整體較低，高中及以下學歷者占比超80%。從就業(yè)情況看，以全職就業(yè)為主，無業(yè)及離退休居民占比31.77%。從職業(yè)類型看，居民以藍領階層為主，家庭月收入以8 000 元以下中低等收入居多。從家庭結構看，家庭平均人口數(shù)量為2.83人，以2～4人家庭為主，夫妻與子女同住的3人家庭占比最高（表1）。調查樣本居民住房平均面積為46.2 m2，人均擁有小汽車0.15 輛、電動車（摩托車）1.29 輛，僅16.82%擁有駕照。綜合考慮性別、年齡、工作情況與家庭總人數(shù)等屬性，選擇具有一定代表性的案例樣本進行深度訪談，其主要社會經(jīng)濟屬性見表2。

表1 調查樣本的社會經(jīng)濟屬性Table 1 Social-economic attributes of the interviewees

表2 深度訪談樣本的社會經(jīng)濟屬性Table 2 Socio-economic attributes of in-depth interviewees

2 居民活動空間特征

2.1 居民活動空間的總體特征

對所有樣本工作日和休息日的活動空間范圍進行統(tǒng)計（圖2），樣本工作日活動空間面積均值為0.58 km2，中位數(shù)為0.22 km2，最大值為5.84 km2，最小值為0.08 km2；休息日活動空間面積均值為2.43 km2，中位數(shù)為0.13 km2，最大值為18.47 km2，最小值為0 km2。樣本在工作日與休息日的活動空間面積中位數(shù)都小于平均數(shù)，具有較大活動空間的居民提升了全體樣本的均值水平。

圖2 所有樣本一日活動空間疊置分析Fig.2 Overlay analysis of all samples'one-day activity spaces

在工作日，居民日?；顒涌臻g特征為：1）為滿足工作通勤需要，涉及的活動空間較為固定。2）對橘園洲工業(yè)區(qū)依賴性較強，活動空間范圍較為有限。居民就業(yè)場所大多集中于橘園洲工業(yè)片區(qū)內部及周邊（93.46%），通勤工具以電動車居多（83.75%），其次為步行（16.27%）。3）非工作活動主要依賴社區(qū)周邊，如日用品、蔬菜鮮果等日常必需品的購買。

在休息日，居民外出活動不受工作地點的制約，出行以滿足購物和休閑需求為主，出行場所的選擇與樣本個體的出行意向、慣常喜好密切相關，居民休息日的活動空間具有以下特征：1）活動空間范圍拓展明顯，活動空間平均面積為工作日的4倍；2）出行以購物和休閑活動為主，對橘園洲工業(yè)片區(qū)的依賴性有所下降，而對于倉山區(qū)內的大型商場、超市及區(qū)級休閑場所的依賴性增強，需要利用更大范圍的空間滿足購物與休閑需求；3）存在較大的內部差異。23.36%居民在周末選擇居家休閑，出行距離為0 km；40.19%樣本居民選擇在社區(qū)及其附近進行活動，出行距離與活動空間小于工作日；36.45%居民選擇在休息日到距家較遠的場所進行活動，出行距離與活動空間大于工作日。4）受限于電動車交通工具的可達性，居民空間移動能力不強，全部集中于距家5 km范圍內。

2.2 居民日常活動空間的影響因素

為進一步探究樣本居民在工作日與休息日日?；顒訒r空間行為的差異及其影響因素，以居民工作日活動空間面積和休息日活動空間面積為因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模型結構見表3所示。

表3 居民活動空間面積影響因素模型解釋變量和回歸模型結果Table 3 Explanatory variables and regression model results of influencing factors model of residents'activity space area

在工作日活動空間面積的影響因素中，采用自變量分步納入法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其中模型1只考慮個人社會經(jīng)濟屬性的影響，模型2加入了工作通勤距離因素。結果顯示，在加入工作日通勤距離變量后，模型擬合優(yōu)度得到大幅度提升。居民在工作日的活動出行及空間利用受到通勤距離的顯著正向影響，而樣本個人社會經(jīng)濟屬性對工作日活動空間面積的影響較小，僅受年齡與收入的顯著影響。其中，50歲以上樣本居民的工作日活動空間面積顯著小于30～50歲樣本居民，樣本居民家庭月收入與工作日活動空間面積呈現(xiàn)顯著正相關關系。50歲以上居民由于年齡較大，大多選擇距家較近的工作場所再次就業(yè)，或是離退休后以步行出行方式為主，承擔家庭育兒、采購等家務工作，活動空間局限于社區(qū)內部及其周邊區(qū)域。低收入居民的工作場所普遍集中于橘園洲片區(qū)，工作日除工作活動外較少出行，而高收入居民與之相反。值得注意的是，樣本居民的工作狀況對其工作日活動空間面積無顯著影響，從側面反映居民通勤距離總體較小。

休息日活動空間面積影響因素模型擬合度優(yōu)于模型1，說明樣本居民個人社會經(jīng)濟屬性對休息日的活動出行及空間利用具有更顯著的影響，居民休息日時空間行為具有更大的內部差異，且其影響因素也與工作日存在差異。性別、戶口、年齡、工作狀況與職業(yè)類別對休息日活動空間面積的影響不顯著，而收入、家庭結構與文化程度對其產生了顯著影響。其中，高收入居民相較于中等收入居民在休息日具有更大的活動空間面積，而低收入居民與中等收入居民的休息日活動空間面積不存在顯著差異，說明高收入居民的空間移動能力顯著強于其他居民，在休息日更傾向于選擇距家較遠的場所進行購物或休閑。3～4 人核心家庭休息日活動空間面積顯著大于2 人夫妻家庭，結合深度訪談資料發(fā)現(xiàn)，家中孩童對樣本居民休息日購物、休閑等活動的出行意向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使其休息日空間拓展更為明顯。文化程度較高的大專及本科居民在休息日活動空間面積顯著大于初高中學歷居民，可能由于文化程度較高的居民更加注重與追求休息日的生活品質，購物與休閑活動所涉及的空間范圍往往更大。

整體來看，在工作日，居民作息較為規(guī)律，可自由支配時間主要分布在晚間，大部分居民選擇居家進行家務工作以及居家休閑，較少進行戶外休閑，對日常生活必需品的購物需求也能夠在社區(qū)周邊得到滿足，因此活動空間面積較小。而在休息日，居民出行需求更加多元，選擇到距家較遠的場所進行購物與休閑的意向顯著提升，因而休息日活動空間范圍得到了拓展。

2.3 居民活動空間的個案研究

對居民日常活動空間特征的研究，不僅需要把握樣本總體的一般性與規(guī)律性，還應當關注微觀個體多樣性與特殊性（黃建中等，2019）。選擇居住在橘園洲社區(qū)的樣本A 作為案例⑩該樣本是一名34 歲的男性，收入屬低收入，家庭結構為夫妻—女兒的二代3 人家庭，就業(yè)于橘園洲片區(qū)某工廠，每天騎電動車進行通勤，單程10 min左右，每日工作8 h，每周工作6 d。，通過對其工作日（周一）與休息日（周日）活動軌跡與活動空間的刻畫和分析（圖3），增強對廉租住房中占比最大家庭結構（3 人的兩代家庭）群體的理解。同時，作為低收入家庭，該樣本由于家內孩童對其出行的影響，在休息日呈現(xiàn)出與高收入家庭同樣的活動空間拓展趨勢，從而展現(xiàn)出樣本總體特征所掩蓋的個體差異。

圖3 案例樣本一日活動空間疊置分析Fig.3 Overlay analysis of individual sample's one-day activity spaces

該樣本工作日與休息日的活動空間存在較大差異。工作日活動單一，空間移動呈現(xiàn)“家—工作場所—家”的規(guī)律，且每日由家至工作場所的出行路線基本不變，工作日活動空間較為固定。工作日的購物場所均位于社區(qū)附近1 km范圍內，活動空間范圍較為局限。樣本休息日的出行次數(shù)、出行距離及活動空間范圍相較工作日明顯增加，95%標準置信橢圓面積為工作日的4.21倍。外出活動以購物和休閑目的為主，并傾向于選擇距家較遠的大型超市（永輝超市，距家1.6 km）與娛樂場所活動（沙灘公園，距家3.8 km），但由于樣本采用電動車為出行交通方式，購物與休閑活動場所的選擇較為局限。

從GIS疊置分析結果看，在工作日，該樣本對社區(qū)空間及其周邊配套的便利店、菜市場具有較強的依賴性，而對橘園洲片區(qū)的利用則與工作場所的位置密切聯(lián)系，涉及空間大多為滿足通勤需求，對商業(yè)服務設施、休閑空間不具依賴性。而在休息日，為滿足更好的購物與休閑體驗，該樣本出行活動由依賴社區(qū)級中心變?yōu)橐蕾噮^(qū)級中心，活動空間范圍相較于工作日具有明顯延伸。

3 不同類型活動的空間特征

3.1 工作活動

48 h活動日志調查結果顯示，調查樣本中全職就業(yè)居民占比為71.02%，且其工作活動僅發(fā)生在工作日，休息日無工作活動發(fā)生。由此，對案例樣本全職就業(yè)居民工作場所進行GIS 點密度分析（圖4），居民的工作活動具有以下特征：1）工作活動密度隨著與社區(qū)距離的增加而減小。2）平均通勤距離為987 m，84.11%集中在距家1 km范圍內。工作場所主要分布在橘園洲片區(qū)內的制造業(yè)企業(yè)，距家較遠的工作場所零星分布在倉山區(qū)、臺江區(qū)的服務業(yè)企業(yè)，僅占樣本總體的6.54%。3）樣本工作通勤距離的變異系數(shù)為0.44，工作活動內部差異較小，就業(yè)場所分布集中，對橘園洲片區(qū)依賴性較強。4）92.4%居民電動車單次通勤時間＜10 min，案例社區(qū)樣本職住較為平衡。

“我在尚飛制衣廠工作，我們這棟樓很多人都是在那里上班啊。每天上班都是騎電動車載著我妻子，我們一起上下班的。工作地點很近，就在對面的工業(yè)區(qū)里面，每天過去大概需要5、6分鐘吧?！?/p>

——受訪者A

“我兒子和兒媳都在這附近上班，家里沒有汽車，有2輛電動車。他們每天都是騎電動車去工作地，上下班都在十分鐘左右。”——受訪者B

3.2 購物活動

在調查中了解到，案例社區(qū)居民對日用品、蔬菜、大件商品的購買主要通過實體店，且購物最常用的交通方式分別為電動車（68.22%） 與步行（26.17%），可達范圍較為有限。圖5顯示，工作日與休息日的購物活動存在較大差異。

圖5 居民購物活動密度分析Fig.5 Density distribution of residents'shopping activity

居民工作日購物活動具有以下特征：1）較少進行購物（33.6%），平均購物距離為538.86 m，對社區(qū)周邊依賴性較強。2）77.8%的居民選擇在社區(qū)附近500 m 范圍內進行購物（圖6-a），該范圍是居民工作日購物的基本圈層，22.2%的居民選擇距家3 km范圍內進行購物。3）工作日購物以滿足日常生活需求為目的，主要購買蔬菜、日用品等生活必需品，且在一周5個工作日外出購物發(fā)生次數(shù)為2～4 次。4）購物場所較固定，購物活動呈現(xiàn)多中心特征。工作日購物場所的3 個高度集中區(qū)分別為社區(qū)配套菜市場、便利店及小型超市，均位于社區(qū)1 km 范圍內。距案例社區(qū)330 m 的社區(qū)配套菜市場是工作日購物的核心集中區(qū)，距案例社區(qū)2.2 km的永輝超市是距離最遠的工作日購物集中區(qū)。

圖6 居民非工作活動出行距離（a.購物活動；b.休閑活動）Fig.6 Distance of the non work activity of sample residents(a.shopping activities;b.leisure activities)

“我平時都要上班，沒有時間出去買東西，所以網(wǎng)購比較多，上班一般沒什么時間嘛。買菜的話一般都是上樸樸、永輝這些平臺，實體店購物經(jīng)常是步行，周日偶爾在社區(qū)附近轉一轉，生活用品在附近都能買的到的。”——受訪者C

“在這里生活還是比較便利的，買菜也近，周圍菜市場也有、超市也有。早上出去買菜，騎電動車也蠻快的，經(jīng)常是去社區(qū)附近的萬嘉超市。老金山那邊的大潤發(fā)、永輝超市也很近，但這兩個地方其實很少去。不買什么東西就很少去大超市，就是買點菜嘛?！薄茉L者D

居民休息日購物活動具有以下特征：1）進行購物活動的居民顯著增多（76.6%），購物活動不僅為滿足基本生活需求，以休閑為目的的購物出行占比上升。2）購物空間具有明顯的拓展趨勢，購物場所分布范圍擴大，居民平均購物距離為1 444.87 m，是工作日的2.7倍。3）休息日購物場所呈現(xiàn)多核心分布特征，具有明顯的距離衰減性（見圖6-a）。4）休息日相較于工作日具有更大的內部差異。59.76%居民購物活動發(fā)生在距家500 m范圍內，主要以滿足基本生活需求為目的，是居民購物活動的基本圈層；85.37%居民購物活動在距家3 km 內，購物場所多為大中型超市，以滿足居民更高層次的生活需求，是居民購物活動的核心圈層；99.53%的居民在5 km 范圍內進行購物，可見距家0～5 km 范圍集中了案例社區(qū)居民幾乎全部的購物活動。

“我每周是只有周日休息的，我們（指本人與其妻子）一般很少買，就是趁著休息帶女兒出去逛一逛，買買衣服、鞋子，陪她玩一下。一般都是騎電動車去購物的，不會走太遠。買好東西就回家了，第二天還要上班呢。”——受訪者A

“平常上班都沒什么空，晚上回家吃了飯就看看手機、做做家務，很少再出門了。周末難得休息不上班，會和家人在社區(qū)周圍步行轉轉，去超市買點東西采購一下?！薄茉L者E

由此可見，案例社區(qū)周邊購物場比較完善。社區(qū)配套菜市場、便利店與小型超市在500 m 范圍內均有分布，步行5 min 可達，是購物的基本圈層；大中型超市分布在3 km范圍內，電動車10 min內可達，構成案例社區(qū)居民的核心購物圈；大型商業(yè)中心分布在5 km范圍內，電動車30 min可達，是居民休息日進行休閑型購物的活動范圍。

3.3 休閑活動

休閑活動是構成居民日常活動的重要部分，同時也是衡量居民休息日生活質量的重要方面。問卷調查結果顯示，案例社區(qū)居民日常休閑以在社區(qū)附近為主（75.7%），其次為家內休閑（15.89%），且休閑常用交通方式為步行（71.03%）與電動車出行（20.56%）。

由圖7可見，案例社區(qū)居民工作日與休息日的休閑活動空間具有較大差異。在工作日，絕大多數(shù)居民以居家休閑為主，僅23.36%居民進行戶外休閑活動，出行距離均＜500 m（圖6-b），全部是在社區(qū)內部或附近的開闊廣場進行的散步活動。

在休息日，居民的休閑空間具有明顯的拓展趨勢，出行平均距離為2.1 km，是工作日休閑出行距離的8.3倍，且具有較大的內部差異。結合圖7與樣本休息日24 h活動日志看，居民在休息日的休閑活動分為2種情況。一是在自家或社區(qū)周邊500 m內進行的無目的小范圍休閑活動，二是在距家1 km 以外的場所進行有目的的休閑活動（見圖6），大多為滿足兒童的休閑需求。由此可見，案例社區(qū)附近500 m圈層能夠滿足居民休息日休閑基本需要，而更高的休閑需求如游樂設施、公園、展覽館等則需要拓展到5 km 范圍，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案例社區(qū)休閑設施的缺乏。

圖7 居民休閑活動密度分析Fig.7 Density distribution of residents'leisure activity

“社區(qū)里面沒有小公園，也沒有綠地，就是把馬路當空地，也沒有棋牌室、兒童設施，這些都沒有的。我除了去買菜基本不出來的，平時沒有什么休閑活動。不過我有個鄰居，她會經(jīng)常抱著沒滿周歲的小孫女每天在社區(qū)里面還有社區(qū)周圍附近走一走，就是出去隨便溜達，也沒什么地方可去?！薄茉L者D

“休閑活動都是帶女兒出去的多。工作日晚上一般很少出去，偶爾吃完飯在社區(qū)對面的裕晟廣場那里帶小孩子玩一會滑滑梯。周末出去的比較多，騎電動車去沙灘公園、金山公園、游泳館……主要是帶小孩子出去透透氣，玩一兩個小時就回家了。這些地方也沒多遠吶，遠的都很少去，就是去些離得近的地方玩。”——受訪者E

4 結論與討論

4.1 結論

基于福州市橘園洲社區(qū)居民的問卷調查結果與48 h活動日志，結合時間地理學與GIS可視化技術，對福州廉租住房居民時空間行為特征進行分析。得到以下主要結論：

1）案例社區(qū)居民在工作日與休息日的活動空間具有較大差異。工作日活動空間較為固定，工作活動與購物活動都較為依賴橘園洲片區(qū)；而在休息日居民活動空間平均面積為工作日的4倍，需要利用更大范圍的空間滿足購物與休閑需求，且居民間存在更大的內部差異。2）工作日活動空間面積受居民收入與通勤距離的顯著正向影響，受年齡的顯著負向影響，休息日活動空間面積受居民收入、家庭結構與文化程度的顯著影響。3）居民工作活動內部差異性較小，職業(yè)類型主要為制造業(yè)，對橘園洲片區(qū)具有較強的依賴，而工作場所距家較遠的居民職業(yè)類型多為服務業(yè)。4）受居民出行意向的影響，購物與休閑活動在工作日與休息日存在較大差異。工作日較為依賴社區(qū)周邊，集中在距家500 m范圍內；而在休息日居民內部差異增大，購物與休閑空間拓展至5 km范圍，且呈距離衰減。

4.2 討論

與福州城市居民時空間行為特征（李想等，2018）對比發(fā)現(xiàn)，廉租住房居民平均通勤距離與通勤時間均明顯小于市區(qū)居民，且無顯著性別差異。這表明廉租住房居民的工作活動具有較強的群體性特征，整體表現(xiàn)為通勤距離短、依賴社區(qū)周邊的特征。與北京、南京、廣州等其他城市居民出行特征相關研究（周素紅等，2005；張艷等，2014；林梅花等，2017；齊蘭蘭等，2017）進行對比分析，同樣發(fā)現(xiàn)福州市廉租住房居民通勤距離明顯小于其他城市居民。此外，其他城市居民的購物與休閑活動在工作日與休息日同樣存在明顯差異。相較于工作日，其他城市居民在休息日的購物與休閑活動發(fā)生比重明顯提高，活動空間范圍明顯拓展，這與福州市廉租住房居民的出行行為一致，表明福州市廉租住房居民在購物活動與休閑活動方面與城市居民總體特征相似，但其發(fā)生比重更低一些，活動空間范圍更為局限，主要受交通工具等的限制。

目前中國保障性住房居民時空間行為的研究主要以北京、上海等城市為例（陳宏勝等，2014；易成棟等，2015；張純等，2017；Ma et al., 2018；段芳等，2020），將本文與以往研究進行對比發(fā)現(xiàn)，與北京和上海的保障性住房選址在城市邊緣集中的趨勢不同，福州市具有較大的內城更新和郊區(qū)發(fā)展空間，仍有足夠的空間使保障性住房的選址相對均衡。因此，在北京、上海等一線城市保障性住房建設存在的職住不平衡、就學就醫(yī)可達性較差等問題，在福州市并不突出。在居民日?；顒涌臻g特征方面，福州市保障性住房居民的活動空間范圍明顯小于北京、上海等城市，一方面表明其周邊配套設施較為完善，居民的基本出行需求能在較小范圍內得到滿足；另一方面反映福州市保障性住房居民的空間移動能力較差，對電動車與步行的交通方式較為依賴，而公共交通與小汽車的使用比例顯著小于北京、上海等城市保障性住房居民。

從微觀角度對居民時空間行為的分析，旨在探究案例社區(qū)居民日常生活需求是否得到滿足。在工作方面，該案例社區(qū)職住較為平衡，92.4%的樣本通勤時間在10 min以內，工作場所可達性較好。在購物方面，案例社區(qū)附近有配套菜市場、便利店、小型超市等購物場所，能滿足居民日常生活對于新鮮蔬果、生活必需品等商品的基本需求，但要想滿足更高層次的購物需求，如購買大型家電等高檔次商品，則需要拓展到案例社區(qū)周邊5 km 范圍購物圈，這對于以電動車為主要出行方式的居民而言有些不便。在休閑方面，居民的需求較少得到滿足。案例社區(qū)從未舉辦過文化休閑活動，社區(qū)內部沒有規(guī)劃建設健身器材、公園綠地等休閑性空地，同時缺乏活動室、棋牌室等供休閑娛樂的場所。另外，全職就業(yè)居民大多選擇居家休閑，外出休閑主要為中老年人步行出行，集中在社區(qū)內部及其對面200 m的小廣場。此外，3人家庭（夫妻與1孩子）在休息日出行意向較強，多選擇到距家較遠的公園、科技館、大型商場等場所進行休閑活動?？梢?，案例社區(qū)各群體居民的休閑需求都未得到滿足，居民滿意度較低。

案例社區(qū)的現(xiàn)存問題為廉租住房建設的優(yōu)化提供了參考方向。為保證廉租房建設的持續(xù)發(fā)展，可以從規(guī)劃建設與社區(qū)建成兩方面采取措施（孫培潔，2016）。首先，在規(guī)劃建設方面，為確保廉租住房居住空間和城區(qū)空間的合理布局，可在社區(qū)附近3 km內增設綜合型商場以滿足居民對各層次商品的購物需求。同時，應不斷完善公共服務設施與公共交通網(wǎng)絡。一方面，應盡量將廉租住房選址于公共交通走廊沿線，使公交主干線盡可能覆蓋保障性住房區(qū)域的主要干路，增強廉租住房公共交通的便捷性；另一方面，途經(jīng)廉租住房社區(qū)公交車的公交線路應以方便保障性住房居民購物、休閑等出行為重點，公交站點規(guī)劃應切實考慮廉租住房居民的出行需求，增強居民的購物、休閑可達性。此外，案例社區(qū)居民出行仍以電動車為主，應當在社區(qū)周邊營造良好的非機動車交通環(huán)境。社區(qū)建成方面，在了解居民日?；顒有枨蟮幕A上，合理引導社區(qū)發(fā)展，滿足廉租住房居民較為缺失的休閑需求、社交需求等。一是豐富社區(qū)公共交往空間，以點（休息座椅）、線（林蔭小路）、面（小片綠地、健身器材場地）的形式增設服務設施，新建休息室、棋牌室、兒童游樂設施等休閑場所，以滿足不同居民的休閑與社交需求，提升廉租住房居民的幸福感。二是在社區(qū)內部合理布局種植花卉綠植、設立景觀帶，完善社區(qū)生態(tài)環(huán)境系統(tǒng)，為廉租住房居民提供景觀休憩空間，從而營造和諧宜居的廉租住房社區(qū)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