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高原題材油畫的藝術價值探析

張越

摘 要：近些年，以黃土高原為創(chuàng)作題材的油畫作品在全國范圍內備受追捧，許多杰出的藝術家們都以他們獨特的藝術審美來描繪黃土高原，如靳之林、燕飛、尚揚、段正渠、白羽平、蘇高禮、崔國強等，他們?yōu)辄S土高原題材油畫的發(fā)展作出了巨大貢獻，也為油畫民族化的探索提供了新的方向。隨著大眾對黃土高原的關注度越來越高，學者們對黃土高原文化的研究也越來越多，這些研究深入發(fā)掘了黃土高原背后所蘊含的風土人情、民族精神等內涵。因此，以黃土高原題材油畫為研究對象，通過對黃土高原獨特審美價值的探析以及對在此方面卓有成就的藝術家及其作品的分析，總結黃土高原題材油畫所蘊含的藝術價值，讓這塊富含深厚人文歷史的黃土地受到更多人的關注。

關鍵詞：黃土高原;油畫;藝術價值

一、黃土高原的審美價值

（一）意境深遠的自然審美價值

黃土高原位于我國西北部，東起山西太行山，西抵甘肅烏鞘嶺，南接陜西秦嶺，北至長城，面積約40萬平方公里，是世界最大的黃土堆積區(qū)。長年的缺水干旱，使得這塊土地呈現(xiàn)出漫天飛沙、溝壑縱橫的獨特景觀，而恰恰就是這樣的地理環(huán)境成就了黃土高原的自然美。比如，壁立千仞的黃土塬、雄偉壯觀的壺口瀑布等等，這些鬼斧神工的自然景觀沒有絲毫的人為雕琢，給觀賞者帶來自然、不做作的視覺體驗，呈現(xiàn)出蒼茫質樸的自然美特征。

黃土高原的自然美與其他地理環(huán)境的自然美不同，它所具有的這種豪放、粗獷的蒼茫感，使得人們不由得產生一種天人合一的豁達情懷。如果說江南水鄉(xiāng)體現(xiàn)了小家碧玉的嬌柔美的話，那么黃土高原無疑充滿了雄渾粗獷的陽剛美，其千溝萬壑的身軀蘊含著磅礴大氣與堅韌不拔的豪邁感與厚重感。這片土地為眾多藝術家提供了直接的創(chuàng)作素材。對于藝術家來說，黃土高原獨特的審美價值可以給予他們源源不斷的創(chuàng)作思路與靈感。

（二）底蘊深厚的人文審美內涵

人文精神是一種普遍的人類自我關懷，是對千百年來流傳下來的精神文明的高度重視。它是組成一個國家民族文化特色的主體，是評價一個民族、一種地域文明的重要指標。

黃土高原的人文精神是特定地理環(huán)境及歷史變遷的共同作用下形成的。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與歷史變遷造就了黃土高原地域文化。簡單來說，黃土高原的人文精神是依托于黃土高原地域文化形成的。黃土高原地區(qū)包括甘肅省、青海省、寧夏回族自治區(qū)、河南省的部分地區(qū)以及陜西省和山西省的大部分地區(qū)。華夏民族在此起源，經過了數(shù)千年的發(fā)展與積淀，加之這塊土地相對閉塞，沒有過多地受到外來文化的干擾，使得這塊土地的文化價值大大超出了地域限制，擁有中華民族不屈不撓、堅韌不拔的精神內涵的價值意義。

黃土高原有別于其他地區(qū)的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具有厚重的歷史滄桑感。黃土高原上的人民能在這樣貧瘠的環(huán)境中生存下來，是因為他們是一群充滿力量感的人。從先秦到盛唐千年的禮樂制度與傳統(tǒng)文化深深植根于這片土地，在這種厚重的歷史文化熏陶下，那些過分輕浮的東西難以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下來，那些有傳統(tǒng)文化追求的畫家們來此追尋的正是這種厚重感。

靳之林在他的《我最高的美術理念是質樸》這篇文章中也寫道：“原來我是奔著安塞去的，一草一木，窯洞里的淳厚、質樸，吸引著我。這個時候我看到了黃河九曲十八彎的大轉彎……毛主席的《沁園春·雪》就是在這里寫下的。冼星海的《黃河大合唱》，也是這樣一個場景。從這里看出，中華兒女在任何困難下邊，都有艱苦卓絕、永生不息的民族精神?！?/p>

從上述藝術家的話中我們可以看出，在黃土地域文化影響下的黃土高原人民具有獨特的內涵氣質，他們崇尚自然，不矯揉造作，赤誠勇敢、善良勤勞，飽含真善美的精神。畫家們樂此不疲地描繪黃土高原，正是因為黃土高原的自然美與其內在人文精神交相呼應，為黃土高原題材油畫的茁壯成長提供了養(yǎng)分，而這也正是黃土高原題材油畫的價值所在。

二、不同類型黃土高原題材油畫的鑒賞

黃土高原題材油畫的發(fā)展離不開幾代油畫家們扎根于黃土高原的不斷探索，所以深刻分析優(yōu)秀油畫家的作品對于黃土高原題材油畫的發(fā)展至關重要。筆者認為從不同的審美內涵角度來看，黃土高原題材油畫可以分為以下三種類型。

（一）現(xiàn)實主義類型的黃土高原題材油畫

現(xiàn)實主義風格的作品旨在對黃土高原的風土人情及自然風貌進行真實再現(xiàn)。這種類型的作品通常尊重客觀事物，反映當?shù)仫L土人情，給人以真善美的感受，比如尚揚油畫作品。

尚揚，1942年出生于四川開縣，是我國著名的油畫家。從早年的現(xiàn)實主義到后來的后現(xiàn)代主義，尚楊在不斷變換著繪畫形象語言和風格，但是無論如何變化，他筆下的黃土高原始終有一種質樸的人文精神關懷。

尚揚所創(chuàng)作的膾炙人口的作品《黃河船夫》就是黃土高原題材油畫作品的典范。《黃河船夫》作為尚揚的研究生畢業(yè)作品，可謂一幅現(xiàn)實主義的力作。1981年尚揚懷著對黃土高原的憧憬，從四川開縣遠赴陜西佳縣的一處黃河灘進行創(chuàng)作。初春的黃河冰層還未解凍，在日暮黃昏的映襯下，一群衣衫襤褸的黃河船夫艱難地將漁船推向河中，此情此景深深打動了尚揚。至此，經典作品《黃河船夫》應運而生。

熟悉西方美術史的人，或許在第一次看到《黃河船夫》時候會想起《伏爾加河上的纖夫》。確實，二者無論是在畫幅上，還是在作品表現(xiàn)對象上都有相似之處，這兩幅相隔百年的經典作品都充滿了現(xiàn)實主義風格的藝術張力。但《黃河船夫》并不是對社會現(xiàn)實的批判，而是以一種偏土黃的色調將奮力抗爭的船夫與象征著中華民族精神的黃河有機結合了起來。這幅作品截取了漁船在激浪中擱淺和船夫們赤腳站在泥水中與激流戰(zhàn)斗的畫面。凝重的土黃色給人以為了生存而斗爭的力量感，而整體的黃灰色調，簡單卻不輕浮，富有詩意且包含黃土高原人民憤而抗爭的精神內涵，極具生命力，使得這幅畫成為黃土高原題材油畫里程碑式的代表。

（二）寫意性風格的黃土高原題材油畫

寫意一詞是中國傳統(tǒng)書畫藝術中非常重要的一個美學內涵，講究筆墨趣味，用極簡的手法來抒發(fā)表達自己內心的意象及審美情趣。而油畫中的寫意與中國畫中的寫意并不相同。油畫中的寫意是通過色塊與色塊之間的不斷疊加而形成耐人尋味的形式美，這些色塊既可以反復疊加又可以巧妙銜接。這種類型的畫家注重畫面的詩意呈現(xiàn)，注重繪畫語言的中國化表達，注重借助個人審美趣味來傳達意境。

生于晉北黃土高原的白羽平的作品是寫意性風格的黃土高原題材油畫的代表。他筆下的黃土高原既不是寫實的也不是抽象的，而是介于具象與抽象之間的意象，他的作品有著別與他人的豁達意境?！稌x北寫生》《炊煙》等一系列寫生作品，充分展現(xiàn)了他個人的審美趣味和藝術追求。他的作品最大的特點就是畫作的整體色彩氛圍營造非常協(xié)調。他喜歡用大面積的同類色來描繪風景，在細節(jié)營造中色彩的巧妙銜接，著重運用灰色調來營造空靈的畫面，給人以天人合一的豁達情懷。此外，獨特的筆觸肌理則是他表現(xiàn)不同景物的獨特手段。他擅長用刀筆結合的畫法，通過刮刀不同部位所帶有的不同的顏色在畫面上刮出有微妙色彩變化的色塊，配合寫意性的筆觸來描繪黃土高原的廣闊寂寥之美。而畫面中意境的表達則是白羽平的又一大特色。他筆下的黃土高原是情與景的交融，不再是一片荒土，而是充滿了生機，這也為黃土高原題材油畫的發(fā)展拓寬了思路。

（三）表現(xiàn)性風格的黃土高原題材油畫

“表現(xiàn)性”一詞起源于德國表現(xiàn)主義繪畫。在德國表現(xiàn)主義繪畫傳入中國后，其與中國本土的藝術文化相結合，形成了中國式的表現(xiàn)性繪畫。表現(xiàn)性風格的畫家善于對視覺圖案進行夸張變形處理來增強畫面的張力，其畫面充滿圖示化的想象以及充滿力量的韻律感，常常通過對比強烈的色彩和用筆來表達情感，這種情感想表達的更多的是畫家自己的切身感受或者藝術追求。

生于河南的段正渠就是表現(xiàn)性風格的黃土高原題材油畫的代表人物之一。段正渠的藝術是從黃土高原的土地中成長起來的，充滿了最原始的生命力。他畫中的黃土高原是一片厚重、深沉卻又充滿人性溫暖的土地，蘊含著質樸專一的熱情，從他的《東方紅》《黃河傳說》《黃河船夫》等一系列作品當中可見一斑?？梢哉f，黃土高原是他繪畫藝術的永恒主題。他的畫并沒有執(zhí)著于對細節(jié)的刻畫，而是注重畫面所要傳達的內在精神。他的用色張揚而深沉，筆觸粗獷而厚重，似有長虹貫日的氣勢，充滿了對黃土高原以及這片土地上人民的熱愛。通過他的才情，黃土高原題材油畫得到了史詩般的表現(xiàn)。

三、黃土高原題材油畫的藝術價值

幾代優(yōu)秀的油畫家們深耕于黃土高原，使得黃土高原題材油畫得以蓬勃發(fā)展。黃土高原文化以其獨特的審美內涵和人文精神賦予了黃土高原題材極高的藝術價值。根據(jù)筆者總結，黃土高原題材油畫的藝術價值可以歸納為以下幾點。

（一）凸顯了黃土高原的審美內涵和人文精神

油畫自誕生之初就與地域環(huán)境是密不可分的整體。不同的地域環(huán)境造就了不同的藝術家。弗羅斯特說：“人的個性的一半是地域性?！碑嫾覀冊谶M行藝術創(chuàng)作的時候，首選的一定是自己熟悉的環(huán)境，他們會通過油畫創(chuàng)作來表達自己的生活態(tài)度以及對土地的熱愛。在藝術史的長河中，有許許多多帶有強烈地域特征的藝術作品，比如法國巴比松畫派熱衷于描繪自然風景和農村生活，俄羅斯巡回畫派等藝術大師為我們展示了俄羅斯的壯美畫卷。

本文所列舉的藝術家們都無一例外都對黃土高原飽含深情。尚揚剛開始是為了畢業(yè)創(chuàng)作前往黃土高原采風，而在之后時間里，他更是無數(shù)次前往黃土高原，將自己與黃土高原融為一體。他的作品《黃河船夫》給人以氣勢恢宏、人定勝天的視覺享受，可以讓人感受到黃土高原漢子勤勞勇敢、奮起拼搏的精神。作為土生土長的晉北人，黃土高原的精神內涵早已深深地烙入白羽平的身體，他的黃土高原題材作品真實反映了黃土高原的自然風。他賦予了黃土高原一種特有的空靈大氣之美，粗獷豪邁卻不乏柔和優(yōu)雅，從他的形式技法上我們可以深切感受到他對黃土高原獨特審美內涵的歌頌。而段正渠雖然出生于河南，但他對黃土高原的向往卻是最為強烈的?？梢哉f，黃土高原是段正渠永恒的繪畫題材，他的《夏日黃河》《黃河傳說》《東方紅》等一系列黃土高原題材油畫作品，都體現(xiàn)著黃土高原人民的生存狀態(tài)和精神面貌，以表現(xiàn)性的手法傳達了他對黃土高原人民的理解，具有一定的厚重感。他的作品所表達的是復雜且更深層次的黃土高原美學內涵。上文列舉的油畫家及作品都深刻說明了黃土高原題材油畫凸顯了黃土高原獨特的審美內涵。

人文精神是評價一種地域文明的重要指標。著名藝術家聞立鵬教授曾在他年輕時無數(shù)次前往黃土高原寫生。他曾在自述中無數(shù)次提到黃土高原地域文化及人文精神對他創(chuàng)作的影響。黃土高原地域文化影響下的黃土高原題材油畫作品同樣有著深厚的人文情懷，在扎根現(xiàn)實的同時飽含對真善美的追求，比如《黃河大合唱》《東方紅》等諸多優(yōu)秀的黃土高原題材油畫作品都能震撼人們的心靈，彰顯作品背后的人文關懷和民族精神。當代油畫家們在進行黃土高原題材油畫創(chuàng)作的時候，不只是在表現(xiàn)黃土高原優(yōu)美的自然景觀，也是在傳達黃土高原的地域文化內涵和當?shù)厝藗儓皂g不拔的民族精神。

（二）為油畫的民族化發(fā)展提供了行之有效的經驗

油畫作為一種西方藝術門類，剛被引入中國時，在題材、技法、創(chuàng)作手段、材料等方面基本是照搬照抄。目前，中國也進入了全面學習西方油畫的進程，但是如何將一些具有強烈中國地域特色和人文精神的題材融入油畫創(chuàng)作，成了亟待解決的問題。中國油畫的民族化這個議題早在董希文時期就被提出，而經過不斷的發(fā)展，油畫民族化也得到了發(fā)展。作為我國油畫民族化探索道路上的探索者及實踐者，靳之林一生致力于研究黃土高原文化，他曾無數(shù)次前往黃土高原，與當?shù)剞r民同吃同住，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油畫作品，為油畫民族化的探索提供了新的思路。黃土高原作為中國最大的黃土堆積區(qū)，它所蘊含的深遠遼闊的審美內涵以及人文精神和我國傳統(tǒng)文化的審美追求有高度的相似性，所以黃土高原題材在油畫民族化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四、結語

油畫家通過畫筆，將黃土高原遼闊的自然風貌、不屈拼搏的勞動人民、深厚的文化底蘊、特有的人文精神都一一呈現(xiàn)在觀者的面前。本文從黃土高原的審美價值、不同類型黃土高原題材油畫的鑒賞、黃土高原題材油畫的藝術價值三個方面剖析了黃土高原題材油畫的價值意義。黃土高原題材作為鄉(xiāng)土題材的組成部分，對油畫的民族化探索有著重要意義。另外，黃土高原是可以代表中華兒女頑強不屈的民族精神的特殊地域，這一題材的油畫可以使觀者更直觀地感受黃土高原，關注黃土高原地域文化，有助于弘揚艱苦奮斗的民族精神，增強人們的文化自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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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太原旅游職業(yè)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