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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前人對《安提戈涅》作出的研究大多聚焦于哲學、美學等領域，深入文學文本，以文學的視角解讀《安提戈涅》其實能夠發(fā)現(xiàn)暗藏其中的永恒本質(zhì)，作者是通過人物之間的對抗與爭辯消解神律和城邦秩序的意義，最終歸于虛無，揭露出虛無背后的本質(zhì)。不可逆轉(zhuǎn)的神律的產(chǎn)生困擾和對抗的根本問題，而這神律是人們面對“不可解釋”問題時的幻影，以“神律”要求自身并把“神律”視為“詛咒”，從此陷入一個可怕而荒誕的循環(huán)。

◆關鍵詞：《安提戈涅》;對抗;虛無

《安提戈涅》是一部著名的古希臘悲劇，對于安提戈涅為何最終選擇死亡也歷來眾說紛紜，黑格爾、海德格爾和拉康等人試圖從哲學、美學、倫理學等角度對安提戈涅的行為選擇做出解釋，后人也較傾向于以哲學觀點闡釋《安提戈涅》這部經(jīng)典的作品，如馬元龍的《安提戈涅的輝煌之美》、張馨予《安提戈涅的酒神精神——索?？死账埂窗蔡岣昴笛芯俊返鹊?。然而回歸文學自身的視角重讀文本，作者利用人物之間的對抗與爭辯消解神律和城邦秩序的意義，最終歸于虛無。在此需要強調(diào)的是認為神咒與神諭實屬一體。這虛無的背后隱含著永恒的現(xiàn)實——自我在行為過程中建立的法則恰恰像“詛咒”般沉沉地壓在自我之上。

《安提戈涅》開場便引出貫穿整部悲劇的矛盾與對抗，克瑞翁“不許人埋葬或哀悼那不幸的死者波呂涅刻斯”，而安提戈涅卻想要埋葬波呂涅刻斯，認為這是盡自己的義務。安提戈涅口中的神律天條與克瑞翁制定的城邦秩序之間存在無法調(diào)解的對抗，安提戈涅埋葬波呂涅刻斯即是對抗秩序，包括神律和城邦原則。悲劇在一步步的對抗中展開并產(chǎn)生出一種“巨大的、處處都感受到的虛無”。

安提戈涅開場的第一段話道出身世困境，她的家族陷入永恒的無法逃避的“詛咒”中，所謂的“詛咒”即“殺父”和“亂倫”其實是當時社會中常見的現(xiàn)象。初民社會中為了爭奪族長的權力，經(jīng)常發(fā)生子殺父，弟殺兄等至親相殘的事。人們無法理解為何會出現(xiàn)這種血腥而殘酷的法則，于是借助豐富的文學想象與創(chuàng)作便有了相關的希臘神話中殺父娶母的故事。這種想象的“詛咒”破環(huán)了王權繼承的正常秩序而產(chǎn)生了“僭主”，也破壞了倫理原則，由此產(chǎn)生困擾和恐懼。但若以現(xiàn)實的眼光看待“詛咒”“神律”和“天條”，這些都是想象，是給現(xiàn)實蒙上一層可接受可理解的面紗，安提戈涅以遵守“神律”為由對抗命運那么就是在消解神律的意義，擺脫神的秩序束縛從而獲得自由。安提戈涅見識過太多因為家族的詛咒帶來的痛苦、災難、羞恥和恥辱，認為在應活的歲月之前死去是件好事，“你愿意生，我愿意死”，她渴望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來擺脫詛咒的束縛。那她為何要堅持埋葬波呂涅刻斯呢？這個理由是她渴望死亡的借口嗎？埋葬死者是自荷馬時代而來需要遵循的社會風俗習慣，也是神律，同時可以視作一種秩序。露尸不葬會冒犯神靈，殃及城邦使更多的人受到詛咒，她要埋葬死者而遵守神律但若因此與法律相抵觸而付出生命，她自身受到的詛咒消失也避免更多人受到詛咒，不失為一種一舉多得的決定，所以這種決定帶有堅定的執(zhí)著和勇氣并不為之后悔。這點體現(xiàn)于開場和第二場安提戈涅的談話和陳述中。安提戈涅的行為確實是遵守神律要求，但也因此擺脫了神律的束縛。

最后安提戈涅面對看似平淡無奇卻令人可怕的必然性時，選擇死亡徹底擺脫某種強制性力量并且興高采烈地肯定其絕對的自由意志。顯然在這場與權力和命運的對抗中安提戈涅最終獲得主動選擇權，不再受神律詛咒的束縛，不再被城邦權力左右。安提戈涅死后海蒙也隨即選擇自殺，克瑞翁的妻子聽到這個消息悲痛不已也自殺了，只留下克瑞翁一人苦苦自責。至此一切歸于虛無，秩序的意義得到消解。歌隊長在結(jié)尾處的判詞是“謹慎的人最有?！保肛熆巳鹞滩粔蛑斏鞫赶虏痪瓷竦淖?。其實這場悲劇的結(jié)局是先前對抗的必然結(jié)果，安提戈涅的執(zhí)著，克瑞翁的頑固使對峙的勢力絲毫不會減弱并在較量中步步升級，對抗使神律和城邦原則的意義消逝不見。

作者敘寫悲劇，使主人公的生命得到毀滅，眾人和萬物的實質(zhì)卻沒有改變，“酒神看透了，行動令他們厭惡，行動一點也改變不了永恒的萬物本質(zhì)”。索?？死账沟摹栋蔡岣昴酚葹樽⒅匾匀宋镎Z言特點凸顯個性，展現(xiàn)心理變化和對抗形勢，便于清晰感受人物性格。

索福克勒斯在這部作品中的創(chuàng)作思路是對抗、抗爭導致了現(xiàn)象破滅，展示出現(xiàn)象背后的虛無，而這片虛無正是掩蓋真理和現(xiàn)實的面紗，人們不愿掀開也無法掀開，因為窺探到真理的意識只能看見存在的恐懼和荒誕，所以只能任由幻象延續(xù)，而揭露正是悲劇的價值和使命所在。《安提戈涅》中仍有許多值得探討的方面，安提戈涅和克瑞翁的性格如何影響悲劇的進展，神律與城邦規(guī)則的沖突是否存在其他化解方式呢？在此不作過多的假設和揣測，僅就文學文本自身而言，安提戈涅的困境具有家族淵源，她無法擺脫也無法改變，克瑞翁也正因安提戈涅的家族悲劇而成為僭主掌控城邦，這些本已具備的矛盾都在后面步步升級的沖突與對抗中若隱若現(xiàn)，所以尋根溯源，不可逆轉(zhuǎn)的神律的產(chǎn)生困擾和對抗的根本問題，而這神律是人們面對“不可解釋”問題時的幻影，以“神律”要求自身并把“神律”視為“詛咒”，從此陷入一個可怕而荒誕的循環(huán)。因此《安提戈涅》的價值正是讓我們有所覺察、有所感悟，在戲劇中深切感受真實生活，抽離后又能對此作出反思與改變。

參考文獻

[1]索福克勒斯，羅念生譯.索福克勒斯悲劇二種[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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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馬元龍.安提戈涅的輝煌之美[J].文學評論，2020（02）：115-125.

作者簡介

楊浩宇，男，華南師范大學文學院學生，本科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