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居健市
(北京大學 教育學院,北京 100871)
在上世紀90年代歐美對非洲出現(xiàn) “援助疲勞” 之際,日本增加對外援助投入,作為世界最大的援助國,通過舉辦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Tokyo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African Development,TICAD)提高了在國際援助事務方面的影響力(1)李安山.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與日本援助非洲政策.西亞非洲,2008,(5):5-13.,贏得了國際社會的關注,受到了部分非洲國家的歡迎(2)樓世洲,劉秉棟.日本對非洲教育援助框架“圖景”分析——歷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透視.比較教育研究,2017,(5):61-66.。自1993年10月第一屆TICAD(TICAD I)召開以來, 該會議進程已成為日非合作的主要框架(3)Steven W.Hook, National Interest and Foreign Aid(Boulder,CO: Lynne Rienner, 1995).。
國際發(fā)展援助是高度復雜的公共政策。許多研究者討論過國家為何以及應如何開展對外援助,且什么樣的援助對發(fā)展中國家的發(fā)展有效。對外援助的復雜性不只包括國家發(fā)展問題的復雜性,還有國際社會幾十年來累積的發(fā)展援助的國際規(guī)范以及國家之間的外交政策等多種因素的交互效果。
因為對外援助是國際性行為,所以會受到國際層面因素的影響。Hook將國際制度論應用于國際援助制度,將國際援助制度定義為與援助相關的原理、規(guī)范、規(guī)則和決策程序,認為援助國和受援國將逐漸融入到該體制中(4)土居健市.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與日本對非經濟合作政策的演變. 非洲發(fā)展報告No.16(2013~2014).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014.。稻田十一進一步發(fā)展對國際援助機制的理解。他指出,某些國際發(fā)展理念和做法集中于某一主要援助國,也會影響到其他援助國,應使其在共同國際準則和規(guī)則框架下開展國際援助,從而形成國際援助機制(5)稲田十一.國際協(xié)力のレジーム分析―制度·規(guī)範の生成とその過程―.東京:有信堂,2013.。
同時,對外援助是援助國的國家政策之一,援助國自己的目的以及其他國內因素也會影響其對外援助。蘭開斯特(Lancaster)指出,外交目的、發(fā)展目的、人道目的、商業(yè)目的、文化目的等援助目的的多樣性會決定一個國家的對外援助模式(6)Carol Lancaster, Foreign Aid Diplomacy, Development, Domestic Politics(Chicago: IL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07),4-5,13-17.。盡管由西方發(fā)達國家等所謂傳統(tǒng)援助國組成的經合組織發(fā)展援助委員會的援助模型是要追求以東道國的發(fā)展或人道主義為目的,但是,任何援助國都不追求為唯一的目的而進行對外援助?,F(xiàn)實中,援助國擁有多重對外援助目的,并且其多重目的之間的平衡也因各國而異,乃至同一援助國的對外援助目的也不一定固定不變,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平衡會發(fā)生變化(7)Hisahiro Kondoh et al., “Diversity and Transformation of Aid Patterns in Asia’s ‘Emerging Donors’,”JICA-RI Working Paper 21,(2010): 1-77.。此外,對外援助模式的制度化常常是根據(jù)其他援助國的模式學習的結果(8)近藤久洋.比較開発援助論:新興ドナー援助モデルと DAC 化 .埼玉大學紀要(教養(yǎng)學部),2014,50(1):89-119.。比如,著名的中非關系專家黛博拉·布羅蒂加姆(Deborah Brautigam)說明了重點利用基礎設施開發(fā)貸款的中國對外援助模式是因中國自身獲得日本對華援助的經驗和日本對東盟援助的方式而得到的啟發(fā)(9)Deborah Brautigam, The Dragon’s Gift: The Real Story of China in Africa(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9).。
教育援助是國際發(fā)展合作的重要部分。在國際援助潮流下,由于教育領域對國家發(fā)展的效果,教育援助得到了重視。根據(jù)教育經濟學的研究成果,世界銀行等國際組織強調了教育投資對經濟發(fā)展的貢獻(10)World Bank, Priorities and Strategies for Education: A World Bank Review(Washington, D. C.: World Bank, 1995).。國際社會也認識到通過教育獲得的知識給衛(wèi)生健康和營養(yǎng)、糧食、減貧等其他社會領域發(fā)展的正面影響。這些教育對其他領域的效果得到了阿馬蒂亞·森(Amartya Sen)的可行能力(capability)理論等理論基礎的支持,聯(lián)合國兒童基金會(UNICEF)的《世界兒童狀況報告》(11)UNICEF, The State of the World’s Children 1999: Education(New York: UNICEF, 1999).、聯(lián)合國開發(fā)計劃署(UNDP)的《人類發(fā)展報告》(12)UNDP, Human Development Report 1990(New York: UNDP, 1990).等主要政策文件也涉及了教育發(fā)展的廣泛效果,這些趨勢也影響了教育援助的國際潮流(13)萱島信子·黒田一雄.“國際教育協(xié)力に対する理念的視覚と世界·日本の教育協(xié)力の展開"”.東京:東京大學出版會,2019.389-422.。從援助國的外交目的角度來看,教育援助同樣具有獨特的作用。約瑟夫·奈(Joseph Nye)指出,某個國家的文化、價值觀與對外政策是其軟實力的重要來源(14)Joseph.S.Nye, Soft Power: The Means to Success in World Politics(New York: Public Affairs,2004).。教育援助作為援助國對外政策的一個領域,也是增強國家軟實力的重要途徑之一(15)胡鞍鋼等.對外援助與國家軟實力:中國的現(xiàn)狀與對策.武漢大學學報(人文科學版),2017,(3):5-13.。
日本是經合組織(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簡稱OECD)發(fā)展援助委員會(Development Assistance Committee,簡稱DAC)的成員國。日本在參與國際發(fā)展合作初期,作為亞洲新興崛起的經濟體,以經濟貿易推動為主的獨特方式開展對外援助(16)斉藤泰雄.1990年以前の國際教育協(xié)力政策——逡巡と試行錯誤の軌跡 .東京:東京大學出版會,2019.55-70.。后來漸漸吸收西方發(fā)達國家的援助方式,并參與形成發(fā)展援助國際潮流。日本憑借其獨特的援外經驗,結合本國國情、東道國的發(fā)展需求以及國際潮流,發(fā)展出了一種援外模式。日本國際發(fā)展合作的這些過程和方式對中國來說值得研究與借鑒。
日本教育合作的歷史悠久,其起源可以追溯到官方發(fā)展援助(Official Development Assistance: ODA)開始的時代。日本的官方發(fā)展援助,從基于1954年科倫坡計劃的專家派遣和接收進修生開始。因為單次的專家派遣和進修生的接收無法滿足新興獨立國家龐大的人才培養(yǎng)需求,所以,1957年當?shù)丶夹g人員提出了設立海外技術培訓中心的構想,以開展大規(guī)模持續(xù)的培訓。這是在發(fā)展中國家開設的支持人才培養(yǎng)和技術合作的新機構,以便開展從日本派遣專家、接收進修生、提供物資等支援。這是目前日本技術合作的主要合作方式,也是技術合作項目的原型(17)萱島信子.日本の國際教育協(xié)力の歴史的変遷と展望.SRIDジャーナル. 14號,2018.。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在肯尼亞等東非國家開展職業(yè)技術培訓項目合作、派遣化學教育專家以及理科教師等專業(yè)人員的派遣事業(yè),開展人才培養(yǎng)合作(18)澤村信英.対アフリカ教育援助に関する一考察-日本の役割と可能性をめぐって-.國際教育協(xié)力論集,2014,(2):135-145.,到1980年為止,日本教育領域的重點一直放在職業(yè)教育等人才培養(yǎng)上。
但是,自1990年在泰國宗滴恩召開的世界全民教育大會(World Conference for Education for All)上強調了基礎教育的普及以來,日本也開始加強對基礎教育的援助。1994年,日本政府的技術合作對外援助機構日本國際協(xié)力事業(yè)團在《發(fā)展與教育》援助研究會報告中指出,“由于基礎教育與人們的道德、價值、風俗等觀念密切相關,與國家文化、國家主權等觀念密切相關,因此,(日本)一些觀點認為基礎教育援助是不恰當?shù)摹?,但“可以期待,通過謹慎而靈活的實施,會產生巨大的效果”。該報告提到了普及基礎教育和提高其質量的援助(19)國際協(xié)力事業(yè)団(JICA).開発と教育 分野別援助研究會報告書.1994.?;谶@些教育合作方針的轉變,20世紀90年代,在日本的官方發(fā)展援助中,為了通過初中教育水平提高就學率和改善教育環(huán)境,推進中小學高中校舍的援建項目,以及作為科學技術振興基礎的日本擅長的理科教育領域的教師能力建設及教材開發(fā)等基礎教育技術合作項目迅速增加。雖然之前的人才培養(yǎng)項目主要都在亞洲開展,但1990年以后,基礎教育合作的進展促進了日本對非洲教育合作的擴大(20)萱島信子.日本の國際教育協(xié)力の歴史的変遷と展望.SRIDジャーナル.14號,2018.。90年代,國際社會關于發(fā)展的觀念和應對戰(zhàn)略的主流也從之前比較單純的經濟增長,轉變?yōu)閺娬{“包容性增長”(21)蔡榮鑫.“包容性增長”理念的形成及其政策內涵.經濟學家,2009,(1):102-104.,1990年聯(lián)合國發(fā)展計劃署發(fā)表《人類發(fā)展報告》,世界銀行發(fā)布《世界發(fā)展報告》,均提到了教育、衛(wèi)生等多領域發(fā)展的重要性。世界銀行1998年提出了《全面發(fā)展框架(簡稱CDF)》、推出了《減貧戰(zhàn)略文件(簡稱PRSP)》,進一步推進了對不限于宏觀經濟的多領域減貧、人類發(fā)展的重視。在這種國際潮流下,日本也增加了基礎教育領域的對外援助(22)吉田和浩.1990年以降の國際教育協(xié)力政策——國際開発思潮と國內要因のはざまで .東京:東京大學出版會,2019.55-79.。
除了技術合作之外,日本也對教育領域加強了資金合作。資金合作大致分為“無償資金合作”(贈款)和“有償資金合作”(主要是日元貸款)。由于還款能力有限等原因,長期以來日本對非洲各國教育部門的資金合作主要是贈款,用于建學校、提供教育設備等。但是,就日本對全球援助金額的規(guī)模而言,日元貸款一直是日本的主要援外方式(23)Hiroshi Kato et al.,eds., Japan’s Development Assistance: Foreign Aid and the Post-2015 Agenda(Basingstoke, UK: Palgrave Macmillan, 2016).。尋求償還資金的日元貸款,促進東道國有效利用貸款資金和適當?shù)氖聵I(yè)監(jiān)督與管理,避免發(fā)展中國家對援助的過度依賴以便提高其自主能力。對東道國來說,日元貸款項目是即使借錢也想推進的高優(yōu)先度公共事業(yè)。從全世界角度來看,教育領域的日元貸款項目,到80年代為止偏向于提供資材、整備設施等“硬件”,但是,90年代以后,與教師、政府官員的進修培訓、留學、行政能力強化等“軟件”要素的組合提高了項目效果的綜合性。此外,日本還在北非國家開展和世界銀行共同融資等教育領域的日元貸款項目(24)木村出. “円借款による國際教育協(xié)力――人づくりを通じた自立発展協(xié)力と重層的な相互交流の促進.東京:東京大學出版會,2019.331-364.。
日本政府的對外援助實施機構為日本國際協(xié)力機構(Japa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Agency, 簡稱JICA)。其前身是上述的日本國際協(xié)力事業(yè)團。2008年和日本國際協(xié)力銀行的日元貸款部門合并成為新的JICA,并開始管理發(fā)展援助資金。JICA也是世界上最大規(guī)模的綜合性雙邊援助機構之一,目前在15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開展工作,約有100個海外事務所,日本國內有10多個培訓中心等基地(25)JICA.國內·海外のJICA拠點 [EB/OL].https://www.jica.go.jp/about/structure/index.html,2019-11-15.。因為國際發(fā)展合作是涉及多領域的復雜性較高的事業(yè),JICA通過和日本各部門的協(xié)調來確保各領域發(fā)展合作的專業(yè)性,進行對外援助工作。在全球教育合作上,JICA與教育或外交等相關部門的政策協(xié)調一起發(fā)揮主動性,從而確定了日本國際教育合作的方向(26)萱島信子, 黒田一雄.“日本の國際教育協(xié)力の過去·現(xiàn)在·未來” .東京:東京大學出版會, 2019.389-422.。
1993年,日本政府認為, 在冷戰(zhàn)結束后, 日本清楚非洲各國存在的經濟困難、脆弱性等問題, 以及強烈的被邊緣化的危機感, 因此積極地安排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的召開,該會議成功地引起了世界各國對非洲的關注(27)外務省.TICAD(アフリカ開発會議)I の概要 [EB/OL].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ticad/tc_gaiy1.html,1993-10-20.。會上,時任首相和副首相兼外務大臣都提到了人才培養(yǎng)對非洲的重要性(28)外務省.アフリカ開発會議‐細川內閣総理大臣の演説[EB/OL].https://www.mofa.go.jp/mofaj/press/enzetsu/05/eos_1005.html,1993-10-5.。此前日本對外援助的重點在亞洲,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的舉辦標志著日本對非洲的關注,并逐步開始增加對該地區(qū)的援助金額。但教育還是要把人力資本投資放在首位,更加明確地強調了非洲教育合作的重要性是在1998年的第二次會議。兩次會議之間,應對目前為止的經濟增長,成為減貧、人類發(fā)展、社會發(fā)展等方面國際發(fā)展潮流的巨大轉折點,日本對教育合作的方向也發(fā)生了變化。這反映了這些年國際教育發(fā)展合作的趨勢,第二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更強調初等教育、基礎教育的普及和改善(29)吉田和浩.1990年以降の國際教育協(xié)力政策——國際開発思潮と國內要因のはざまで .東京:東京大學出版會,2019.,通過采納了《TICAD II行動計劃》。日本政府按照該計劃準備了對非援助計劃,包括在未來5年援助非洲900億日元的無償資金合作,為該地區(qū)200萬兒童提供新的教育設施,以及改善1,500萬人的居住環(huán)境(30)外務省.TICADII行動計畫を踏まえた我が國の新たなアフリカ支援プログラム [EB/OL]. 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ticad/tc_progr.html,1998-10-21.。
2003年召開的第三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強調了會議的機制化,并發(fā)布了《TICAD十周年宣言》。時任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發(fā)表主旨演講,提出日本要在三大關鍵領域加大對非洲的援助,其中包括教育合作在內的“以人為本的發(fā)展”為第一位。小泉指出,日本對非教育設施援助超過了預期,為260萬兒童提供了教育機會,并表明日本以后5年內會為非洲的教育、衛(wèi)生等領域提供10億美元的無償資金合作(31)外務省.“第3回アフリカ開発會議における小泉総理大臣基調演説” [EB/OL].https://www.mofa.go.jp/mofaj/press/enzetsu/15/ekoi_0929.html,2003-9-29.。日本政府決定在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進程時期為非洲低收入國家的教育發(fā)展投入2,500億日元,以便提高基礎教育的可及性,并改善基礎教育的質量等(32)外務省.日本の対アフリカ支援イニシアティブ [EB/OL]. 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ticad/pdfs/africa_shien.pdf,1998-10.。
2008年召開的第四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TICAD IV),日非合作的重點轉為經濟合作。TICAD IV提出“以更有活力的非洲作為目標—希望和機會的大陸”,將“增長的加速化”作為第一主題。第三次會議的減貧、治理改革和解決糾紛的位置相對下降,取而代之強調“加速增長”,即經濟發(fā)展。此外,對環(huán)境問題的重視,也反映了全球變暖是強烈的關心事項(33)高橋基樹.TICAD の変遷と世界-アフリカ開発における日本の役割を再考する .アフリカレポート,2017,55:47-61.。TICAD IV決定完善TICAD后續(xù)管理機制,并表明對非洲官方發(fā)展援助的倍增(34)外務省.第四回アフリカ開発會議(TICAD IV)(概要と評価)[EB/OL]. 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ticad/tc4_gh.html,2008-05-30.。盡管日非合作的重點已從社會領域轉向經濟領域,但隨著日本對非援助總量的增加,日本也承諾了會對非進行大規(guī)模教育合作投入。合作的內容包括:①實施440億日元的無償資金合作、技術合作;②建設由約5,500間教室組成的中小學校1,000所;③擴大以10萬名教師為對象的中小學校理科教師培養(yǎng)項目(SMASE)。根據(jù)在TICAD后續(xù)管理機制下日本外務省編輯的《第四屆東京會議我國的公約達成情況》資料,這三個量化目標到2012年為止實施情況良好,目標達成率分別為①合作金額173%;②教室為130%、學校為132%、③793%(35)外務省.TICAD IV我が國の公約達成狀況 [EB/OL]. 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ticad/pdfs/tc4_kouyakutassei.pdf,2013-05.。
2013年的第五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 (TICAD V) 是安倍晉三第二次上臺后首次召開的。此次會議特意把主題定為“牽手活力非洲”。盡管此次會議進一步強調了日非合作的主題為經濟合作,但也提出了日非教育合作的新品牌——“非洲青年商業(yè)教育倡議(African Business Education Initiative for Youth), 簡稱為ABE Initiative (ABE倡導)。而“ABE”恰好又與“安倍”的日文發(fā)音相同,這成為安倍著力進行宣傳的一個項目(36)李清如.日本對非經濟外交及其動態(tài)趨勢分析.日本問題研究,2017,(5):10-21.。ABE倡導是由政府、高校、民間企業(yè)等多方參與的經濟合作和教育合作相結合的跨領域大型合作項目。自2016年召開第六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起,會議機制出現(xiàn)了新的變化,由日本和非洲輪流舉辦,其時間間隔從5年縮短至3年一屆。在非洲大陸首次舉行會議是在肯尼亞首都內羅畢。此次會議以《TICAD VI 內羅畢實施計劃》為成果文件,提出了此后日非合作的三大支柱,其內容提要分別為:經濟構造改革促進;穩(wěn)健的衛(wèi)生健康制度;社會穩(wěn)定化。從表面上看,第六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似乎并不重視教育,但上述三項主題最終的落腳點都在教育上,《TICAD VI 內羅畢實施計劃》三大合作支柱的具體合作項目中都包括教育合作(37)外務省.TICAD VIナイロビ実施計畫 [EB/OL]. https://www.mofa.go.jp/mofaj/af/af1/page3_001789.html,2016-08-28.。此次會議后,日本政府承諾會充分利用該國的優(yōu)勢“優(yōu)質”培養(yǎng)1,000萬人才。第六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還繼續(xù)實施非洲青年商業(yè)教育倡議倡導(名為“ABE倡導2.0”),并提出了3萬人的非洲經濟核心產業(yè)人才培養(yǎng)計劃(38)外務省.TICAD VIにおける我が國取組‐“Quality and Empowerment”[EB/OL].https://www.mofa.go.jp/mofaj/files/000183834.pdf,2016-08.。
由于日本是OECD發(fā)展援助委員會的成員國,按照OECD的相關規(guī)定,需要將其對外援助的詳細數(shù)據(jù)報告給OECD。本研究根據(jù)OECD債權國報告系統(tǒng) (Creditor Reporting System 簡稱為 CRS)的最新數(shù)據(jù),收集了過去20多年(1996-2017年)日本對非洲雙邊教育援助金額的基本情況。圖1的柱形圖表示的是整個非洲和撒哈拉以南非洲的教育官方發(fā)展援助金額承諾金額(commitment base)〗,實線表示日本對非洲的教育援助占所有發(fā)展中國家教育援助總額的百分比,虛線表示日本向撒哈拉以南非洲提供教育援助占向非洲國家全部教育援助總額的百分比。柱形圖的藍色部分表示技術合作、無償資金合作援助的總額,紅色部分表示其中日元貸款的總額。
從國家數(shù)量的角度來看,非洲國家的大部分都在撒哈拉以南,因此,根據(jù)撒哈拉以南非洲的金額可以看出教育援助金額的基線??梢杂^察到撒哈拉以南非洲教育援助都有3~5年的規(guī)律性波動,基本趨勢為會議召開當年或前一年的金額高,以后下降。但是,其多年的基調隨著會議承諾金額的提高而增加。
日元貸款的變化對對非教育援助的總投入趨勢有重大影響。與其他發(fā)達國家的援助相比,日本官方發(fā)展援助的特點是對貸款方式的積極使用。由于撒哈拉以南國家的還款能力等因素,該地區(qū)各國尚未獲得教育領域的日元貸款,因此,對非教育領域日元貸款都集中于北非國家。因為日元貸款金額規(guī)模巨大,所以在向北非國家提供教育日元貸款的年份,如在2004、2005和2013年,向整個非洲提供教育援助的數(shù)額出現(xiàn)跳躍式增長,這也導致向撒哈拉以南非洲提供教育援助的比例下降。從上述20年的趨勢來看,最近的2017年比較特殊。雖然2017年是第六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的第二年,但對撒哈拉以南非洲的教育援助金額很高,再加上對埃及的人才培養(yǎng)日元貸款承諾,因此,實現(xiàn)了這20年中最大的教育援助總額規(guī)模。
日本對非洲的教育合作方針離不開日本對全球的教育援助戰(zhàn)略。與全球國際發(fā)展社區(qū)一樣,2015年是日本國際發(fā)展政策變革的時機,而且,其教育援助方針也發(fā)生了新變化。
2015年9月召開的聯(lián)合國可持續(xù)發(fā)展峰會通過了《可持續(xù)發(fā)展2030議程》,并公布了17項可持續(xù)發(fā)展目標(SDGs),教育主要體現(xiàn)在第四個目標(SDG 4)。《可持續(xù)發(fā)展2030議程》將“確保包容、公平的優(yōu)質教育,增進全民終身學習機會”的教育目標單列為SDG4,并將教育視為可持續(xù)發(fā)展的一個重要目標和成功實現(xiàn)其他可持續(xù)發(fā)展目標的重要手段(39)United Nations, “Transforming our World: the 2030 Agenda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https://sdgs.un.org/2030agenda,2015;楊尊偉.面向2030可持續(xù)發(fā)展教育目標與中國行動策略.全球教育展望,2019,(6):12-23.。SDGs提出的教育有關目標要求從2000年至2015年間“千年發(fā)展目標(MDGs)”時期教育發(fā)展有關行動目標的轉變,比如,更加強調STEM課程、考慮勞動力市場的教育內容等其他領域的互動(40)Ellen Boeren,“Understanding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 (SDG) 4 on ‘Quality Education’ from Micro, Meso and Macro Perspectives,”International Review of Education 65,no.2(2019): 277-294.、比從追求數(shù)量到強調“優(yōu)質教育”更加需要更復雜的政策行動等(41)Barbara Bruns et al.,“The Politics of Quality Reforms and the Challenges for SDGs in Education,”World Development 118,(2019): 27-38.。2015年11月,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發(fā)布了《教育2030行動框架: 確保包容和公平的優(yōu)質教育,促進全民獲得終身學習的機會》,指出了教育 2030 SDG 4的愿景、理念和原則;全球教育的總體目標和相關的七項具體目標、三項實施措施以及指示性策略; 協(xié)調全球教育努力的結構,以及管理、監(jiān)測、跟蹤和審查機制(42)UNESCO,Education 2030 Incheon Declaration and Framework for Action. Towards Inclusive and Equitable Quality Education and Lifelong Learning for All(Paris: UNESCO, 2015);楊尊偉.面向2030可持續(xù)發(fā)展教育目標與中國行動策略.全球教育展望,2019,(6):12-23;吉田和浩.SDGs 時代における教育グローバル·ガバナンスの特徴と課題.國際開発研究,2016,(1-2):5-16.。
在這樣的國際潮流下,日本政府于2015年2月制定了《發(fā)展合作大綱》,提出“為了解決國際社會所面臨的問題,日本ODA應進一步發(fā)展,以加強與發(fā)展中國家合作的對等伙伴關系”。該大綱曾被稱為“官方發(fā)展援助大綱”,后來更名為“發(fā)展合作大綱”,也表示日本的國際合作走向不僅要依靠援助,也要引入多方主體參與,以實現(xiàn)國際發(fā)展工作的多樣化。這是日本和援外有關的大綱第一次提出全民優(yōu)質教育,從發(fā)揮日本優(yōu)勢出發(fā),“在積極采取以民間部門為首的各種主體的提案的同時,通過與大學、研究機構的合作,旨在活用教育、學術研究的知識和見解”來進行國際發(fā)展合作(43)日本國政府.“開発協(xié)力大綱”[EB/OL].https://www.mofa.go.jp/mofaj/gaiko/oda/seisaku/taikou_201502.html;吉田和浩.1990年以降の國際教育協(xié)力政策——國際開発思潮と國內要因のはざまで.東京:東京大學出版會,2019.。
基于這些國際社會環(huán)境和國家官方發(fā)展援助政策的變化,日本政府在2015年9月聯(lián)合國可持續(xù)發(fā)展峰會期間,提出了一項新的教育國際合作戰(zhàn)略——《為了和平和成長的學習戰(zhàn)略》。該戰(zhàn)略倡導通過互相學習,實現(xiàn)優(yōu)質教育,“大家互相支持的學習”(Learning for All, All for Learning)。并提出了三個原則;為了實現(xiàn)包容和公正的優(yōu)質學習的教育合作;為產業(yè)、科學技術人才培養(yǎng)和可持續(xù)的社會經濟發(fā)展的教育合作;構筑和擴大國際和地區(qū)性教育合作網絡。該戰(zhàn)略提出根據(jù)各國的需求和發(fā)展水平,為了開展有效的合作,應研究適當?shù)脑绞劫Y金合作(主要是日元貸款)、贈款、技術合作〗的戰(zhàn)略實施,推進各援助方式之間有機地靈活運用,并致力于擴大教育領域日元貸款的投入等。該戰(zhàn)略還表明,通過建立廣泛的人力網絡,促進與日本國內廣泛的社會力量合作,以及高度重視全球性和區(qū)域性的國際合作框架,推動全球教育合作。這項戰(zhàn)略還考慮各領域教育內容的專業(yè)化和當代發(fā)展問題的復雜化,將在衛(wèi)生健康、防災、環(huán)境、科學技術、勞動和產業(yè)振興、基礎設施建設等其他領域的教育合作中加強互動與合作。該戰(zhàn)略并不把發(fā)展中國家的合作伙伴視為純粹的弱勢群體,而是高度重視與新興發(fā)展國家、發(fā)展中國家的伙伴關系,并企圖加深與其合作,使日本獲得該國家群體的活力。這項戰(zhàn)略特別提到了以ABE倡導為首的教育合作,并表明將繼續(xù)提供具有日本優(yōu)勢的優(yōu)質教育,同時加強與國際性高級專業(yè)人才的雙向交流。加強與國內各地方社會、地方大學的合作,促進地方和發(fā)展中國家人才伙伴關系,為地方社會帶來國際活力,進一步促進青年的多元文化交流等,提高發(fā)展中國家青年對日本的認識,形成“知日派”(44)日本國政府.“平和と成長のための學びの戦略 ~學び合いを通じた質の高い教育の実現(xiàn)~”[EB/OL].https://www.ar.emb-japan.go.jp/files/000209359.pdf,2015-09.。
日本國際協(xié)力機構作為官方發(fā)展援助實施機構基于國際潮流以及日本政府的總體方針,為具體的國際發(fā)展合作工作制定了戰(zhàn)略。
JICA根據(jù)政府的《為了和平和成長的學習戰(zhàn)略》,2015年10月發(fā)布了《JICA教育合作立場文件》,并提出至2020年的5年教育合作方針,提出構建“知識共創(chuàng)社會”的教育合作。近年來,日本還參與了非洲聯(lián)盟支持的泛非大學(Pan-African University 簡稱PAU)的合作,以便通過促進非洲區(qū)域內的留學、建立大學互動網絡、共同研究等,構筑為共同解決非洲區(qū)域問題做出貢獻的區(qū)內知識網絡、縮小區(qū)內知識差距并幫助培養(yǎng)國際水平的高級人才。該《立場文件》還表明,JICA會通過進一步加強與非洲高等教育合作的重要伙伴——肯尼亞的喬莫·肯雅塔農業(yè)科技大學(JKUAT)的關系,支持泛非大學構想。JICA和JKUAT的合作歷史悠久,是從上世紀70年代該校建立的準備時期開始。因JICA之后20年的援助,JKUAT自立發(fā)展成為現(xiàn)在的東非核心大學之一及泛非大學的東非校園(45)JICA.教育協(xié)力ポジションペーパー [EB/OL].https://www.jica.go.jp/activities/issues/education/ku57pq00002cy6fc-att/position_paper_education.pdf,2015-10.。
JICA整理國際社會的可持續(xù)發(fā)展目標(SDGs)和日本政府的《發(fā)展合作大綱》,并提出了《JICA-SDG立場文件》。該文件也強調應調動多方主體的資源以及通過人才培養(yǎng)加強日本和東道國之間伙伴關系的重要性。該文件指出JICA是在日本熟知發(fā)展中國家需求的少數(shù)組織之一,同時,它還擁有國內機構和開發(fā)合作經驗者的人力資源網絡,因此,要充分利用這些知識和網絡,為支持日本的民間企業(yè)和地方政府參與實現(xiàn)可持續(xù)發(fā)展目標,也就是說,作為日本和東道國的多層面主體之間的觸媒(catalyst)發(fā)揮作用。此外,該文件還提出以非洲、亞洲、大洋洲為重點對象,積極開展赴日留學項目,支持各國教育界、產業(yè)界的骨干人才的培養(yǎng),加強發(fā)展中國家和日本的伙伴關系并促進發(fā)展中國家的發(fā)展(46)JICA.SDGs達成への貢獻に向けて:JICAの取り組み [EB/OL].https://www.jica.go.jp/aboutoda/sdgs/position_paper.html,2016-09-12.。
2019年是第七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的召開年,也是日非合作重要的一年。會議以“人才、技術、創(chuàng)新——非洲實現(xiàn)飛躍!”為主題?!帮w躍”反映出日方對非洲經濟潛力的期待,認為人才、技術、創(chuàng)新這三點是日本的優(yōu)勢,在此主題的基礎上,利用“日本特色”方式大力支持非洲發(fā)展(47)外務省.“第7回アフリカ開発會議(TICAD7)テーマの決定.” .2019.。盡管會議強調了日本企業(yè)對非洲發(fā)展的進一步參與(48)河野太郎.我々はアフリカ大陸の平和,発展,安定を実現(xiàn)するためエジプトと協(xié)力する- アフラーム紙(エジプト)による河野外務大臣書面インタビュー [EB/OL].https://www.mofa.go.jp/mofaj/p_pd/ip/page4_005285.html,2019-08-26.,但將“人才”放在首位,也體現(xiàn)了日非合作中對人才培養(yǎng)的高度重視。人才培養(yǎng)一直是日本對外援助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會議閉幕后的記者會上,非洲媒體曾提問,與歐美和中國相比,日本對非洲合作有何優(yōu)勢,安倍首相回答說,日本對非合作的優(yōu)勢是其開展的合作是尊重非洲自主性的以人為本的合作,其中,特別提到了人才培養(yǎng)(49)首相官邸.“TICAD VII 共同記者會見.”[EB/OL].https://www.kantei.go.jp/jp/98_abe/statement/2019/0830kaiken.html,2019-08-30.。會議還提出,以后人才培養(yǎng)合作的設計要包含經濟因素,并提出了以后人才培養(yǎng)合作的構想。
會議通過了兩個成果文件, 一個是表明今后非洲發(fā)展方向的《橫濱宣言 2019》(下稱“《宣言》”), 另一個是基于《宣言》形成的工作路線圖的《橫濱行動計劃2019》(下稱“《計劃》”)?!队媱潯诽岢隽巳蠛献髦е?1)通過創(chuàng)新和私營部門的參與,加快經濟轉型并改善經營環(huán)境;(2)深化可持續(xù)和堅韌的社會;(3)加強和平與穩(wěn)定。盡管從表面上看教育似乎并沒有成為焦點,但《計劃》中人才培養(yǎng)的要素卻無處不在。也就是說,這體現(xiàn)了日本政府在2015年公布的教育合作新戰(zhàn)略中提出的推進教育合作和其他領域的互動,以及幾乎每個領域恰巧都在進行教育合作?!队媱潯诽岬搅薃BE倡導的進一步擴大。此外,《計劃》在教育領域的承諾還考慮了經濟發(fā)展,這反映了教育援助對經濟發(fā)展貢獻的重要性(50)外務省.“橫浜行動計畫 2019.”[EB/OL].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ticad/ticad7/pdf/yokohama_action_plan_ja.pdf,2019-08.。
安倍首相第二次上臺后的日非合作離不開非洲青年商業(yè)教育倡議(ABE)倡導。在ABE倡導框架下,日本政府向非洲青年學生提供為期3年的獎學金和各種補貼,這在針對非洲的日本官方獎學金制度中規(guī)模最大(51)國際開発ジャーナル.ABEイニシアティブ .東京:國際開発ジャーナル社,2019.。ABE倡導的留學項目是支持留學生獲得碩士學位并在日本企業(yè)等單位實習,其目的是不僅支持其獲得知識和技能,還通過實習使非洲青年對日本社會和企業(yè)有深入的了解,以便培養(yǎng)可以協(xié)助日本企業(yè)順利參與非洲商業(yè)的高級產業(yè)人才。對非洲留學生的要求是,22歲至39歲擁有本科學歷的非洲公民。自2014年正式啟動以來,ABE倡導每年接收一批學生,從2014年的第一批至2019年6月份,共接收了5批共計1,219名留學生赴日學習(52)JICA.アフリカの若者のための産業(yè)人材育成 ABEイニシアティブ.東京:國際協(xié)力機構,2019.。對象國家為非洲54個國家,其中,來自肯尼亞、莫桑比克、南非、埃塞俄比亞等9個國家的人數(shù)最多(53)JICA,JICE.アフリカの若者のための産業(yè)人材育成イニシアティブ(ABE イニシアティブ)『修士課程およびインターンシッププログラム』運営支援業(yè)務(第2期)業(yè)務完了報告書 .東京:國際協(xié)力機構,2018.。
在企業(yè)實習是ABE倡導的特色。ABE倡導的留學生要參加兩個實習,一個是碩士課程中的暑期實習,另外一個是碩士畢業(yè)后的項目終期實習。終期實習期間為兩周到半年,其有三個目的:(1)通過在企業(yè)的業(yè)務經驗,學習日本的企業(yè)文化和商業(yè)習慣、對事業(yè)戰(zhàn)略與運營方法進行深入理解、為日本企業(yè)在非洲開展業(yè)務做出貢獻;(2)向實習企業(yè)提供當?shù)氐男畔ⅰ⑻岢鲩_拓新業(yè)務、解決新問題的建議,為日本企業(yè)在非洲拓展業(yè)務做出貢獻;(3)接收實習生的企業(yè)可以加深對非洲的理解,通過切身感受非洲,縮短與非洲的心理距離,構筑有助于今后開展非洲業(yè)務的留學生的牢固人脈網絡(54)JICE.アフリカの若者のための産業(yè)人材育成イニシアティブ(ABE イニシアティブ)「修士課程およびインターンシップ」プログラム 2019 年度修了時インターンシップ実施の手引き .2019.。越來越多的企業(yè)愿意參與ABE倡導??梢越邮蹵BE倡導的留學生作為實習生的企業(yè)需要首先注冊,這些注冊過的公司數(shù)量從2015年的217家增至2019年的584家。截至2019年6月份,ABE倡導的775名留學生已經完成了留學計劃,并取得了優(yōu)異成績(55)JICA.アフリカの若者のための産業(yè)人材育成 ABEイニシアティブ.東京: 國際協(xié)力機構,2019.。第七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的成果包括日本企業(yè)音羽電機工業(yè)株式會社和盧旺達公司DATA-EKI Ltd.之間的合作備忘錄。DATA-EKI Ltd.是ABE倡導的第一批留學生完成在音羽為期半年的實習回國后創(chuàng)立的新興企業(yè),安倍首相在會議開幕式的演講中,特別提到了這個案例,強調ABE倡導目前在日本企業(yè)與非洲之間起到了橋梁作用(56)外務省.アフリカ開発會議(TICAD)TICAD7開會式·全體會合における安倍晉三日本國総理大臣による基調演説[EB/OL]. https://www.mofa.go.jp/mofaj/af/af1/page4_005231.html,2019-08-28.。
ABE倡導的留學生也為日本高校帶來了一些正面影響。例如,神戶信息大學院大學的信息技術研究科科長土田雅之指出,在該校的ABE倡導的留學生非常符合該校2013年新建的ICT創(chuàng)新者英語課程的要求,并且在課堂活動上作為核心學生發(fā)揮了創(chuàng)新的作用。土田還指出,ABE倡導的留學生一直在思考,如何將在日留學學到的技術應用到解決自己國家的問題上,他們學習的高度動機以及明確的目標給該校以及日本學生都帶來了很好的影響。ABE倡導的留學生與神戶市當?shù)厣鐓^(qū)及企業(yè)也有密切合作,推動了高校和地方等多方的交流合作,發(fā)揮了積極作用(57)土田雅之.地元兵庫で「イノベーション」を巻き起こしています .JICA『アフリカの若者のための産業(yè)人材育成 ABEイニシアティブ』,2019.。
ABE倡導的留學生的選拔程序非常嚴格,而且選拔時間也比較長。為了選拔出能夠成為為日非合作做貢獻的優(yōu)秀人才,考生需要有日本企業(yè)或者日本使館等日方單位的推薦。日本高校也積極參與了優(yōu)秀人才的選拔,并在ABE倡導中起著重要作用。在選拔人才環(huán)節(jié),日本高校嚴格把關,除了對第一輪數(shù)學和英語成績進行評定以外,還設置了面試環(huán)節(jié),為考生匹配合適的學校和專業(yè),使來到日本深造的非洲考生對自己的定位更加準確、選擇的專業(yè)和學習的知識更加明確,而不是單憑自己的意愿選擇大學和專業(yè)。這些嚴格且慎重的篩選過程,可以保證赴日留學生的質量,又有利于高校自身的交流與發(fā)展(58)張曉琪等.日本“非洲青年商業(yè)教育計劃”政策特點及啟示.世界教育信息,2016,(11):60-64.。
第七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承諾加強ABE倡導。自2013年在ABE啟動以來,已經實行了兩個周期,日本本次會議提出了第三個周期的“ABE倡導3.0”。日方6年內培養(yǎng)3,000名貢獻日非商業(yè)的人才。不僅是培訓方面,還涉及在日非洲留學生的后續(xù)支持,比如,鼓勵日本企業(yè)雇用更多非洲國籍的員工(《橫濱行動計劃2019》重點領域1.3“釋放民間部門的可能性”)。
非洲高度重視教育和人才培養(yǎng),促進經濟發(fā)展??沙掷m(xù)發(fā)展目標出臺的2015年,非洲聯(lián)盟批準了兩個教育政策有關的重要文件。首先是2015年1月,非盟在埃塞俄比亞首都亞的斯亞貝巴舉行的首腦會議上通過了作為“非洲愿景和行動計劃”的《2063年議程》,呼吁非洲人“在共同價值觀和共同命運的基礎上攜手努力,建設繁榮與團結的非洲”?!?063年議程》的主要目標之一是通過發(fā)揮非洲人才的力量實現(xiàn)包容性經濟繁榮的非洲,并注重知識經濟科技創(chuàng)新等專業(yè)的人才培養(yǎng)和普及教育(59)AUC,Agenda 2063 Framework Document: The Africa We Want(Addis Ababa: Africa Union Commission, 2015).。另外一個是《非洲大陸教育戰(zhàn)略(2016-2025)》(Continental Strategy for Education in Africa 2016-2025 簡稱CESA)。CESA提供《2063年議程》教育部分目標更具體的戰(zhàn)略及措施,其中,強調了產業(yè)發(fā)展及科技創(chuàng)新領域的發(fā)展(60)AU,Continental Education Strategy for Africa(Addis Ababa: African Union, 2015);Tikly L.,“Education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in Africa: a Critique of Regional Agendas,”Asia Pacific Education Review,2019,20(2):223-237.。第七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對教育/人才培養(yǎng)合作部分產業(yè)人才的強調充分反映了非方的有關戰(zhàn)略方針。
日本政府一直重視對外援助的“可見性(visibility)”,或者說是“看得見日本臉的援助(Aid with a Japanese Face)”, 因此,最近幾年加大力度將“日本特色(Japaneseness)”因素納入到了合作內容中(61)King K.,“Lenses on ‘Japaneseness’ in the Development Cooperation Charter of 2015: Soft Power, Human Resources Development, Education and Training,” JICA Research Institute Working Paper,no.135(2016).。隨著中國等新興援助國影響力的提高,日方更加強調合作中的“日本特色”,鼓勵東道國意識日本和其他國家之間的區(qū)別。
在第七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同意的日本行動計劃中,也可以看到對“日本特色”方法的強調,同時,這些“日本特色”方法恰好瞄準非洲在《2063年議程》和《CESA》提出的為非洲經濟發(fā)展的人才培養(yǎng)以及科技創(chuàng)新人才教育普及。如利用日本援外項目的成功模式,以及作為日本援助常用方式之一的援建設施。再比如,上述日本在肯尼亞開始的“中小學校理科教師培養(yǎng)項目(SMASE)”,以肯尼亞為國際培訓基地,向撒哈拉以南非洲各地區(qū)的中小學理科教師推廣SMASE授課模式(62)石原伸一.アフリカ理數(shù)科教育域內連攜 (SMASE-WECSA) ネットワークの設立期についての考察.國際教育協(xié)力論集,2011,14(1):69-80;高阪將人,松原憲治.我が國の理數(shù)科教育協(xié)力の実踐と理數(shù)科教育開発研究の動向:サブサハラ·アフリカを中心に .科學教育研究,2018,42(2):100-111.。還有,JICA從尼日爾開始的 “大家的學?!? 是通過民主選舉選出居民代表參與改善學校運營的支援項目。第七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后,計劃繼續(xù)將這些成功案例推廣至非洲其他國家。日本在非洲支持高等教育機構多年,現(xiàn)在繼續(xù)以這些高校為對象,在對非教育援助基地開展多方合作。埃及日本科技大學(E-JUST)和上述的肯尼亞JKUAT現(xiàn)在都在接收從整個非洲來的留學生?!队媱潯钒ㄅ囵B(yǎng)5,000名科技創(chuàng)新高級人才,其中,主要是有這兩家日本官方發(fā)展援助在非教育的王牌高校的參與(63)外務省.第7回アフリカ開発會議(TICAD7)(橫浜,令和元年8月28日~30日) [EB/OL]. https://www.mofa.go.jp/mofaj/afr/af2/page1w_000185.html, 2020-02-20.。
第七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提出的提高日本企業(yè)參與度,也會通過日本產品在非洲的推廣等方式促進“日本特色”教育援助。在會議期間,日本企業(yè)Sakura和JICA盧旺達事務所達成了對通過ICT提高該國初等數(shù)學教育質量的實證工作合作,并簽署了合作協(xié)議。其合作內容是導入本地教材軟件,提高當?shù)匦W數(shù)學教師使用ICT教學的能力,并實證利用ICT教學提高學生學習能力的有效性,以及制造此軟件并推進在盧旺達國內小學的普及和商業(yè)推廣的計劃(64)外務省.TICAD7 MOU記念式典(2019年8月29日)參加企業(yè)?団體及びMOU一覧 [EB/OL]. https://www.mofa.go.jp/files/000512813.pdf ,2020-08-29.。
根據(jù)上述情況,可以總結出第七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提出的日非教育合作的新內容充分反映了動員社會多方參與可持續(xù)發(fā)展的國際潮流。另一方面,在日本的國際發(fā)展合作相關的學術界和行業(yè)人士中,也有擔憂國際潮流本身正朝著本國優(yōu)先主義發(fā)展的聲音,結果,日本的國際發(fā)展政策也是過度強調日本自己的利益。日本國際發(fā)展學會會長山形辰史教授指出,日本應該重新探討國際發(fā)展援助的理念,日本應該在國際舞臺上發(fā)揮領導力為重建國際合作機制做貢獻(65)山形辰史.日本は國際協(xié)調を立て直せるか 開発援助の理念を問い直し始めた「國際開発學會」 .國際開発ジャーナル,2019.。
中國與非洲國家的教育合作開始于1955年的亞非“萬隆會議”。根據(jù) “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中國政府同非洲國家開始發(fā)展合作關系。1956年,中國與埃及建立外交關系,同年,中國招收了4名埃及留學生(66)樓世洲.從援助走向合作:基于“中非大學20+20合作計劃”的分析.比較教育研究,2014,(5):1-5.。進入21世紀以來,隨著綜合國力的快速提升,中國對外援助規(guī)模呈現(xiàn)高增長,這一方面體現(xiàn)了中國對對外援助作為國際戰(zhàn)略投資與外交戰(zhàn)略抓手的重視,另一方面也體現(xiàn)了中國主動擔當國際發(fā)展責任的承諾。國際發(fā)展合作形式多樣,教育援助方式越來越豐富(67)鄭崧.國際高等教育獎學金項目評估研究.浙江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6):119-124.。特別是從2000年開始以來每3年舉辦一次的中非合作論壇,像針對其他領域的合作一樣,成為了中非教育合作的重要推動力。中非合作論壇的框架提出的教育合作的目標,規(guī)模和質量兩方面都取得了進展。
中國教育援助的主要方式涉及留學生獎學金、學校建設、設備提供、短期進修、文化交流、孔子學院、教師派遣、高校間交流等多方面(68)滕珺等.中國:一個新興教育援助國的歷史基礎與未來挑戰(zhàn)——基于“中非教育合作與交流”的批判性文獻分析.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1):17-30.。為了應對這些援助方式,教育部國際合作與交流司(負責進修項目和大學間交流等)、國家留學基金管理委員會(負責管理來華非洲留學生)、國家對外漢語教學領導小組辦公室(簡稱國家漢辦,作為孔子學院總部負責運營孔子學院)、商務部門(為學校建設等提供公共采購)等各種機構都參與了教育合作(69)Changsong Niu and Jing Liu, “Positioning China’s Aid to Educational Development in Africa: Past, Present, and Post-2015” in Post-Education For all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Paradigm: Structural Changes with Diversifying Actors and Norms. Published online: 17 Jun 2016:269-299。
上世紀50年代中國開始對非教育合作以來,留學生獎學金政策是教育援助的主要方式。中國一直不斷推進相關政策。2006年的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決定,每年向非洲留學生提供的中國政府獎學金由2,000人次增至4,000人次,此后也繼續(xù)增長(70)李安山,沈曉雷.非洲留學生在中國:歷史、現(xiàn)實與思考.西亞非洲,2018,(5):61-89.。2016年,其數(shù)量超過10,000名,為10,036名(學歷生9,851名,非學歷生185名)(71)教育部國際合作與交流司.來華留學生簡明統(tǒng)計2016.2016.。另外,中國對非教育援助的質量也不斷提高,如北京大學建立的南南合作發(fā)展學院,受到非洲的高度評價(72)外交部.中非合作論壇—北京行動計劃(2019-2021年) [EB/OL]. https://www.fmprc.gov.cn/web/ziliao_674904/tytj_674911/zcwj_674915/t1592067.shtml,2018-09-05.。西方國家已經不再重視基礎設施、生產、以及大學獎學金等領域,但中國仍十分重視(73)滕珺等.中國:一個新興教育援助國的歷史基礎與未來挑戰(zhàn)——基于“中非教育合作與交流”的批判性文獻分析.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1):17-30.。如前所述,日本也把將赴日非洲留學生作為教育合作的重要組成部分予以高度重視,這也體現(xiàn)了日本與中國在對非教育合作方面的共同之處。
根據(jù)商務部國際貿易經濟合作研究院的研究報告,中國一直以來對外援助的重點是通過建學校幫助發(fā)展中國家改善教育基礎條件。中國在改革開放初期,通過對外援助,在非洲地區(qū)修建了一大批中小學校。這些教育設施項目,包括援建或維修中小學校、大學院校、圖書館等,有效改善了受援國的教學環(huán)境。中國在非洲陸續(xù)建成了一批“中非友好小學”,這是落實2015年“中非合作論壇”南非約翰內斯堡峰會上宣布的中非十大合作計劃之人文合作方面的具體舉措,已成為中國對外教育援助的代表性項目(74)商務部.國際貿易經濟合作研究院. 國際發(fā)展合作之路——中國對外援助40年.北京:中國商務出版社,2018.。牛長松指出,中國援建的學校大多位于教育基礎設施差、交通不便的農村地區(qū)(75)牛長松.教育援助與國際社會責任——中日在非援建學校項目的案例比較.比較教育研究,2014,(5):6-11.。
在非洲,中國正在開展與各種教育機構和企業(yè)等多方參與的技術合作。為發(fā)揮高校援外工作積極性,提升教育援外工作水平,促進教育援外工作可持續(xù)發(fā)展,教育部從 2004 年開始在有關高校批準建設了“教育援外基地”,目前,在天津職業(yè)技術師范大學、浙江師范大學、南京農業(yè)大學等 10 所高校作為教育援外基地開展援非工作。這些援外基地的主要任務包括承擔各類援外培訓項目、選派援外教師、提供政策咨詢等,同時也承接其他部委委托的教育援外項目(76)周光宏,張紅生.開展教育援外工作推進高校國際化進程.中國高等教育,2013,(11):52-54.。還有,《中非合作論壇-沙姆沙伊赫行動計劃(2010-2012 年)》則在前期援助的基礎上提出實施“中非高校20+20合作計劃”,選擇中方20所高校與非洲國家的20所高校建立“一對一”的校際合作模式(77)王琪,張菊霞.當?shù)鼗?中國教育援非政策取向、形式及其反思.職教論壇,2016,(13):29-33.。
職業(yè)教育是教育合作的一個子領域,需要多方參與。在中國與非洲職業(yè)教育合作中,有許多為非洲國家提供教學材料和多領域技術援助的案例。近年來,中國政府和社會各界向非洲提供的教育物資援助比較豐富。雖然難以統(tǒng)計準確,但總體上可分為四大類:第一類是教育學習用品,包括教材、書包、筆記本、寫字筆、課桌椅等;第二類是專業(yè)教學設備。比如在埃塞俄比亞-中國職業(yè)技術學院建成后,商務部準備了一批教學設備,涵蓋機械、汽修、電氣、電子和計算機等多個專業(yè)領域。第三類是一些教育基礎設施的援建;第四類是技術合作,向非洲派遣各領域專家、教師和志愿者的技術性指導和培訓(78)陳明昆等.中國對非職業(yè)教育援助與合作的實踐發(fā)展及戰(zhàn)略意義.比較教育研究,2016,(8):1-6.。企業(yè)也積極參與中非職業(yè)教育合作,例如,華為埃及分公司援助的遠程教育網(79)同上.、中興公司對埃塞俄比亞學生的培訓(80)Changsong Niu and Jing Liu, “Positioning China’s Aid to Educational Development in Africa: Past, Present, and Post-2015” in Post-Education For all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Paradigm: Structural Changes with Diversifying Actors and Norms. Published online: 17 Jun 2016:269-299.、中航國際在肯尼亞開展的職業(yè)教育項目(81)羅恒等.“一帶一路”倡議下職業(yè)教育國際合作模式探究——以中國—肯尼亞職教項目為例.比較教育研究,2018,(9):11-18.等。
中國積極參與非洲多邊教育合作。2012年,中國與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攜手啟動了UNESCO——中國援非教育信托基金“加強教師培訓,縮小非洲教育質量差距” 項目(UNESCO-China Funds-in-Trust Project on “Enhancing Teacher Education for Bridging the Education Quality Gap in Africa”,CFIT)。中國政府出資800萬美元,目的是利用信息通信技術(ICT)加強非洲教師在教育/培訓機構的能力建設,以提高非洲國家培養(yǎng)優(yōu)質教師的能力(82)滕珺,陳柳.《釜山宣言》框架下多邊教育合作的中國式探索——基于CFIT項目的分析.比較教育研究,2017,(9):63-71.。
中國對非教育合作近年來的發(fā)展在規(guī)模、參與主體的多元化等各方面日益充實。2018年中非合作論壇的成果文件《北京行動計劃(2019-2021年)》也涉及了獎學金、高校合作計劃的保障、UNESCO項目的繼續(xù)等教育合作目標,可以說中非合作論壇框架仍然是支持強化中非教育合作這些良好發(fā)展趨勢的。
與西方相比,日本作為亞洲援助國,具有從國情出發(fā)單獨開展援助的模式。同時,日本也有參與國際援助機制,提高國際發(fā)展合作的專業(yè)性,加強對外援助事業(yè)的計劃和實施綜合體制的經驗。中國雖然取得了上述教育援助的發(fā)展,但仍有本文在以下指出的挑戰(zhàn),未來中非教育合作還有很多改進的空間。中國與非洲教育合作可以借鑒日本教育領域的國際合作經驗。
第一,強化與全球教育開發(fā)相關的戰(zhàn)略性。雖然有許多好的案例,但中國與非洲的教育合作只是零散的、不連通的、或缺乏戰(zhàn)略性的。上述日本政府的《為了和平成長的學習戰(zhàn)略》政策文件、JICA的《JICA教育合作立場文件》中記載的基于國際發(fā)展的專業(yè)性的發(fā)展中國家需求以及全球教育治理潮流的分析,以及通過自我經驗和優(yōu)勢的評價而制作的上述文件應該有助于提高中國對非教育合作的戰(zhàn)略性和有效性。
第二,加強合作項目需求評估和設計能力。牛長松指出,中國的非洲教育合作項目在設計范圍和宣傳方面存在問題,而日本在這方面具有優(yōu)勢。“日本在非洲援建學校基本遵循 ‘需求驅動模式’,一般應非洲國家的要求,日本政府通過提供無償資金,援建學校、增建教室、修繕破損校舍、蓋廁所和洗手池等。日本自20世紀80年代開始就在非洲援建學校,歷史較長,援建學校數(shù)量多,對非洲社會有著深刻的影響,非洲無論官方還是民間對日本教育援助的評價都很高。日本還非常重視項目的規(guī)劃,這些援助活動相互加強,形成合力,進一步增強了日本援建學校的影響力和輻射效應。日本的青年海外協(xié)力隊活動范圍非常廣泛,涉及農業(yè)、林漁業(yè)、維修、工程、衛(wèi)生、教育和文化、體育、規(guī)劃與管理等?!?83)牛長松.教育援助與國際社會責任——中日在非援建學校項目的案例比較.比較教育研究,2014,(5):6-11.
特別是對援助計劃和項目的規(guī)劃、實施、評價機制,作為綜合性援助機構的JICA發(fā)揮了很大作用。作為亞洲的援助國,日本同時也是OECD成員國之一,具有豐富的對外援助的國際理念和經驗,對中國也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第三,改善合作實施。例如,有研究指出,來華非洲留學生遇到區(qū)別對待、或者學習上的問題等各種挑戰(zhàn)(84)李安山,沈曉雷.非洲留學生在中國:歷史、現(xiàn)實與思考.西亞非洲,2018,(5):61-89.。在上述的日本ABE倡議中,留學生的滿意度大致良好(85)JICA, JICE.アフリカの若者のための産業(yè)人材育成イニシアティブ(ABE イニシアティブ)『修士課程およびインターンシッププログラム』運営支援業(yè)務(第 2 期)業(yè)務完了報告書 .東京: 國際協(xié)力機構,2018.。當然,要考慮到教育制度、社會福利等外部環(huán)境因素的差異,但是,日本的合作體制具有以上ABE主導的嚴格的留學生選拔程序和赴日后的留學生支持體系,這也有助于非洲學生獲得有效留學。另外,在非洲當?shù)亻_展的項目中,在決策、執(zhí)行和評價機制等各方面還有改進的空間(86)滕珺等.中國:一個新興教育援助國的歷史基礎與未來挑戰(zhàn)——基于“中非教育合作與交流”的批判性文獻分析.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01):17-30.。如上所述,日本的對外援助實施、項目管理和評價機制也比較完善,這對中國來說也有參考價值。
本研究回顧了日本對非洲援助的歷史,分析了以可持續(xù)發(fā)展為首的全球教育發(fā)展的國際潮流、以及日本對全球教育合作的政策,展望了第七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提出的2019年后日本對非洲教育合作的前景。表1為按照國際社會、日本政府、合作的具體戰(zhàn)略與行動的三個層面來整理的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成立前后以來日本與非洲的教育合作政策及相關進程的年表。歷史上,日本對非教育援助受冷戰(zhàn)的終結、發(fā)展合作的潮流、非洲經濟的崛起等國際因素以及日本綜合國力情況、發(fā)展合作機制的完善、人口動態(tài)、國內政治情況等國內因素的影響不斷變化。
第七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提出的日非教育合作的基調和各個領域的日本國際發(fā)展合作一致:是雙贏和“日本特色”的體現(xiàn)。2019年的第七屆東京非洲發(fā)展國際會議繼承了自第四次會議以來對經濟合作的重視,并推動了日非合作教育融入各個領域的“主流化”。特別值得關注的是,日本政府、高校、企業(yè)等多方參與的非洲人才培養(yǎng)框架“非洲青年商業(yè)教育倡議(ABE)倡導”實施至今的成效和以后的發(fā)展趨勢。就日本教育援助對象而言,早期是職業(yè)教育和高等教育,但自上世紀90年代開始,隨著教育援助國際潮流的改變,逐漸轉向初等教育。2015年日本政府提出的《為了和平和成長的學習戰(zhàn)略》和日本國際協(xié)力機構的《教育合作立場文件》指出,從學前教育到高等教育的各個階段都要重視。Kenneth King指出,日本教育合作中高等教育的回歸,是由于教育國際化的全球政治以及日本高校迫切需要招收海外學生(87)King K.,“Lenses on ‘Japaneseness’ in the Development Cooperation Charter of 2015: Soft Power, Human Resources Development, Education and Training,”JICA Research Institute Working Paper, no.135(2016).。盡管目前在日留學生當中亞洲學生的數(shù)量遠遠多于非洲留學生,但是,非洲青年商業(yè)教育倡議(ABE)、E-JUST等對非洲教育援助也促進了日本和非洲學生之間的日常交流及學術交流,并為日本高校的國際化帶來了積極影響(88)萱島信子.世界の教育と日本の大學の國際化に貢獻する、 Win-Winの國際協(xié)力を .國立大學,2019;米澤彰純.高等教育改革としての國際化 .高等教育研究,2015,(18):105-125.。
在充分體現(xiàn)國際潮流的同時,實現(xiàn)日非雙贏和“日本特色”的教育合作方式對中國也有參考價值。在日本多方主體參與的教育合作模式中,日本政府、JICA等官方機構發(fā)揮了綜合設計以及協(xié)調作用。如前所述,ABE倡導已經顯現(xiàn)了一定的成效。于此同時,后面還包括選拔、獎學制度、和企業(yè)的協(xié)調等,很多細節(jié)的制度設計由各方單位具體操作。近年來,盡管中國的對外援助體系日益系統(tǒng)化,但仍處于有待進一步完善的機遇階段。尤其是,教育援助需要國內學校、研究機構等多方參與,而且由于人際交往的性質使得發(fā)展中國家的對華形象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因此,其重要性也很大,并且需要不斷地發(fā)展。同時,中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三大留學生接收國,其對非教育合作經驗也將為日本提供借鑒。本文期待日本和中國的有關政府部門、官方機構、高校等各層次學校等各個參與方,能夠加強兩國對外援助交流,互相學習對非教育合作經驗, 為雙方在非洲教育合作上提供更好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