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語成語的認知與教學

徐浩

[摘 要] 俄語成語是具有獨特民族文化內(nèi)涵的一種形象生動的語言手段，在言語交際中起著一般自由詞組無法替代的作用。成語以一種原型結構的方式存在于語言中，既包括典型的原型形式，也包括各種常見或不常見的變體形式，甚至是作者臨時獨創(chuàng)的仿擬形式。成語的可變性反映出人類對語言單位認知和運用的特點，各種變體豐富著成語的內(nèi)涵和應用功能。借助認知語言學理論可以發(fā)現(xiàn)和更好地理解成語形變和意變這兩種方向，以及其變化的限度，有利于指導成語的課堂教學。

[關鍵詞] 俄語成語;認知語言學;原型理論;形變;意變

[作者簡介] 徐 浩（1972—），男，廣東蕉嶺人，碩士，深圳職業(yè)技術學院商務外語學院講師，主要從事語法學和理論語言學研究。

[中圖分類號] H3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4-9324（2021）09-0037-06? ? [收稿日期] 2020-12-22

一、引言

俄語成語（фразеологизм）是俄語在長期使用過程中提煉、積累而成，具有獨特民族文化內(nèi)涵的一種形象生動的語言手段，在言語交際中起著一般自由詞組無法替代的作用。

需要區(qū)分俄語成語與漢語成語的不同概念。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編撰《現(xiàn)代漢語詞典》對“成語”的定義是“人們長期以來習用的、形式簡潔而意思精辟的、定型的詞組或短句。漢語的成語大多由四個字組成。”這是漢語成語的狹義定義，明確了其在形式上主要是四字詞組，而沒有納入熟語、諺語、歇后語、名言等其他形式的固定詞組或短句。而俄語由于自身的語音特征不同，無法像漢語那樣從字數(shù)（音節(jié)數(shù)）上加以限制，達到節(jié)奏統(tǒng)一的語音效果。因此下文討論的俄語成語實際上除了一些簡潔的固定結構外，還囊括了長短不同的各種熟語、諺語、歇后語、名言等。本文主要探討了俄語成語問題，下文表述中的“成語”除了特別注明外，均指俄語成語。

在我國目前的俄語教學實踐中，成語始終是個弱項。其原因是多方面的：許多成語不能從字面上直接理解，在基礎語法和詞匯學習階段引入易造成誤解;成語零散存在于言語中，缺乏統(tǒng)一有規(guī)律的構成方式，不利于系統(tǒng)學習;成語涉及較深的民族歷史文化淵源，對教學者的素質要求高。同時，成語的使用往往被視為一種高級的文學修辭手段，不是一般初學者能夠或必須掌握的內(nèi)容。如此一來，即使是常見的成語，一般俄語學習者也只能簡單機械地原樣套用或被動地接收，而不敢輕易主動地運用，更談不上創(chuàng)新使用，沒能把成語這種形象生動的語言手段的作用充分發(fā)揮出來。

本文力圖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來分析成語這一獨特語言單位的認知結構，探討其在應用中變體的潛能、方向和限度，討論成語教學的方法問題。

二、對成語固定性、變體和仿擬現(xiàn)象的傳統(tǒng)認識、研究，以及存在的問題

俄語成語到底應該是結構固定的還是可以變化的，對這一點的認識偏差會嚴重制約成語教學的進行。

傳統(tǒng)規(guī)范性語法認為，俄語成語是詞的固定組合形式，“是特殊的語言單位，它像單詞一樣，當作現(xiàn)成的詞匯材料完整反復地使用，而不需在交際過程中臨時搭配”[1]。因此在界定何為成語時，傳統(tǒng)上認為成語至少應具備三個區(qū)別性特征，即復用性（воспроизводимость，可反復使用）、結構的固定性（устойчивость в составе и структуре，包括組成成分不能隨意替換、詞序固定、結構不可滲透等特征）和語義的整體性（целостность в значении，即指成語總是以整體來表義的）。這些特征從不同角度突顯出成語是一種獨立表義的語言單位，在言語應用中無論外在形式還是語義內(nèi)涵都穩(wěn)定不變，排除了“臨時搭配”的可能。

然而，在實際的言語實踐中，卻存在大量成語被改變傳統(tǒng)形式的例子。這些與“經(jīng)典成語”相似，但又有違“結構的固定性”限制的詞組和短句，在傳統(tǒng)的規(guī)范語法學中被視為不規(guī)范的用法，往往被排斥在研究的范圍之外。

隨著結構主義語言學的興起，各種現(xiàn)實出現(xiàn)的用法都被認為是合理且平等的，被納入描寫的視野。為此研究者在“結構的固定性”上做了妥協(xié)，接受了出現(xiàn)頻率較高的一些成語變體，并根據(jù)成語構成語素可變化的程度，把成語分作三類[2]，即溶合性成語（фразеологические сращения）、接合性成語（фразеологические единства）和組合性成語（фразеологические сочетания），此后Шанский[3]還增加了第四類，稱為聯(lián)合性成語（фразеологические выражения）。這樣，一些常見的成語不同變體也獲得了規(guī)范用法的地位，被視作是同一成語地位平等的平行形式。

即使如此，被納入研究范圍也只是最常見的被反復使用的成語變體，而對于言語中同樣普遍存在的臨時變體（甚至可能只是一次性），大多研究者都是小心回避，或者把這種現(xiàn)象當作個性化修辭手段來看待，而不納入語言學的研究范疇。為此，有些學者努力區(qū)分出“成語仿擬”和“成語變體”兩個概念，認為“前者是超越規(guī)范范圍的修辭上的作者個人用法（авторская обработка），即偶發(fā)性新成語（окказиональные фразеологические неологизмы），而后者是屬于規(guī)范內(nèi)的現(xiàn)代俄語標準語用法”[4]。基于結構主義的語言學研究雖然沒把這些臨時且個別的“不規(guī)范”的“成語仿擬”斥為謬誤，但也沒給它們足夠的重視和地位，對其出現(xiàn)的原因、潛能、方向和限度，顯然無力解釋。

在具體的言語實踐中我們發(fā)現(xiàn)，無論是哪一類成語，都有可能被說話人有意地改變形式來創(chuàng)造性地使用。

“溶合性成語”被認為大多是古舊語言形式的沉淀殘留，是難以用現(xiàn)代俄語語法來分析解釋以至部分替代的，因此其結構穩(wěn)定不變，甚至連詞序都不能變。而在實際俄語言語實踐中，即使是這種結構最“穩(wěn)定”的成語也能見到一些變體形式。例如：毫無爭議被歸入溶合性成語的собаку съел（很內(nèi)行，很有經(jīng)驗，精通），首先它的詞序可變，動詞過去時的性數(shù)可變，甚至有人對它進行了大膽的改造，劉光準[5]收集到如下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