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河寺院（下）

（俄羅斯）B.A.Litvinskiy I.R.Pichikiyan著 祁曉慶 齊小艷譯

（1.2蘇聯(lián)塔吉克斯坦科學院 莫斯科 109428；3.敦煌研究院 甘肅 敦煌 736200；4.山西長治學院 山西 長治 046000）

希臘象牙制品

發(fā)現(xiàn)于2號走廊末端南側的3號儲藏室，以及同一地層自然土層上方100毫米處的物品提供了一個可資比較的證據(jù)。實際上這個地層發(fā)現(xiàn)的物品的制作材料都是象牙。在3號儲藏室就發(fā)現(xiàn)了大約10個akinakai類型的刀鞘，還有幾個希臘人劍鞘和刀柄的包裹物，要么是對稱的xiphos類型，要么是向前彎曲的makhaira類型。還有一個骨灰盒上面刻有大夏人狩獵的場景。這種軍事器械屬于希臘軍事藝術史的內容，但是個別物品來自公元前5世紀左右，還有年代在公元前2世紀甚至前1世紀的物品。我們特別關注其中的兩件物品，因為這兩件物品的圖像非常罕見，即便是在已經研究的很成熟的希臘神話領域也是少見的。

其中有一個xiphos劍柄兩邊裝飾了相同的赫拉克勒斯戰(zhàn)勝西勒諾斯的高浮雕像（圖5）。英雄赫拉克勒斯右手舉著長滿疙瘩的棍子筆直站立。左手抓著西勒諾斯的頭發(fā)，已經將其打敗，腳踩在西勒諾斯的臀部將其踩倒在地。西勒諾斯另一側膝蓋抬起，似乎想要掙脫束縛，同時還想掙脫被抓住的頭發(fā)。赫拉克勒斯只穿著一件獅子皮的衣服，獅子爪子就系在脖子上形成“力大無比的赫拉克勒斯式的結”。西勒諾斯通常都是裸體的。他那獨特的向上豎起的山羊耳朵清晰可見。這兩身人像都具有運動員的身形，其發(fā)達的肌肉在解剖學上來看也是正確的。從赫拉克勒斯舉起的棍子可以看出其對抗的動態(tài)特征，西勒諾斯身體緊繃，奮力掙扎，從他腿部的姿態(tài)可以看出他想要站起來。從人物形象的風格來看，這種xiphos的刀柄把手的年代應該是在公元前4世紀早期到希臘化時期開始的時候。

還有一個象牙制的希臘刀鞘上三分之一的浮雕畫面描繪的是一名擁有蜿蜒的魚尾巴、馬腿和鳥翅膀身軀的女性形象（圖6）。左手垂直拿著一根槳，右手似乎正要扔出一個球形物體，可能是一個貝殼、一塊石頭。厚重的長發(fā)向后飄揚?？梢钥吹剿拿娌浚亲又蓖?，前額高聳，眼睛大而且雕刻精美，兩組彎曲的線條組成拱形的眉毛，瞳孔雕刻成圓鼓鼓的點，看起來倔強而又美麗。嘴角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象牙板的很多地方都進行了雕刻，但是其它地方都只是局限于在平滑背景上做基礎的雕刻。這取決于刀鞘圓形的輪廓局限以及材料的易碎特性。這身怪獸的尾巴繞成一個卷，魚的鰭、翅膀都表現(xiàn)得像是要飛起來了，馬的腿部處于正在奔跑的姿態(tài)，但是整個身體卻缺乏一種動態(tài)感。將各種生物的不同身體部位連接在一起本來是不大可能的，但是這件作品卻成功做到了。女性的身體和馬的腿部，以及那些非自然連接的復雜透視關系都展現(xiàn)的非常熟練。各處的細節(jié)也都表現(xiàn)得一絲不茍。尾巴的大小、翅膀的羽毛和馬蹄子等都裝飾了刻痕，所有這些都傳達出一種精細但是卻又毫無生命氣息的特性來。這樣的藝術品表明雕刻家手法純熟，但是也僅僅是一個熟練的工匠而已。

圖5

圖6

這位水中女神與地中海的西拉（Scylla），或者是女性海馬有某些相似之處。因為西拉就被描繪成了魚尾巴有翅膀的生物，手里拿著漿和貝殼作為法器。她的形象也與塔赫特·桑金浮雕中女性身軀與魚尾之間的棕櫚葉形的過渡邊緣有一些相似之處。還有就是向上彎曲的翅膀、飄揚的頭發(fā)以及奮力舉起的右臂等細節(jié)也有相似之處。庫爾干（Artyukhov kurgan）的西拉形象表現(xiàn)為雙層眼瞼，有兩條狗從裙擺下沖過來了。但是，在塔赫特·桑金發(fā)現(xiàn)的這身西拉形象卻沒有狗出現(xiàn)。我們認為庫爾干的西拉也是有馬腿的，因為人像下部保存下來了部分馬蹄子的痕跡。[53]第二種身份的推測與第一種相似，即認為這身雕像表現(xiàn)的是一只母海馬的水神，在別處被稱作人馬座。[54]不論在何種情況下，西拉所代表的航海精神可能被轉化為與阿姆河有關的女神形象。其年代不會早于公元前2世紀，有可能是在公元前2世紀前期。因此，截止目前從地中海到中亞地區(qū)發(fā)現(xiàn)的所有人像裝飾的希臘武器，以及其他一些希臘物品，都證實了大夏文化的希臘特征，以及希臘-大夏文化中所具有的古典元素。

最新發(fā)現(xiàn)的3號禮拜堂所有物品的年代都是與一塊雕刻了大夏狩獵場景的象牙棺材板（圖7）的年代一致的。這些象牙板的尺寸大概都在216 ×62×7mm左右，記錄了月氏或者早期貴霜人、士兵以及希臘-大夏王國的征服者們的大致面貌、服飾、武器和甲胄等信息。兩位騎馬極速狂奔的騎手（其中一人朝后轉去）正在費力地拉弓射箭。一只母豹也極力伸開兩爪向前狂奔，奮力想要挽救她那幼小的豹崽。她旁邊還有兩只小豹。狩獵者已經獵殺了幾只山羊，而一只狐貍和兩只野兔卻成功逃脫了。雕刻師刻畫出了最細微的細節(jié)。我們注意到雕刻家在刻畫動物方面的生動和精細的手法，尤其是奔跑的馬匹描繪的非常精美，而與之形成強烈反差的是騎士的描繪則沒有那么精美，騎士們就好像不是騎在飛奔的馬背上，而像是坐在宮殿王座上一樣缺乏動態(tài)感。這是首次在象牙板上刻繪這種題材作品的一種慣用的表現(xiàn)手法，后來在壁畫以及其它中世紀中亞藝術的例子中也可以找到一些蹤跡。不過動態(tài)感仍然是這個作品最主要的特征。

圖6

狩獵場景是東方藝術中的一個特別受人喜愛的母題，在帕提亞和薩珊伊朗也廣泛變化和發(fā)展。塔赫特·桑金發(fā)現(xiàn)的棺材板上的貴霜圖像，和哈爾恰楊與達爾維爾津發(fā)現(xiàn)的貴霜王子雕像類似，[55]與赫利俄斯的錢幣肖像也相似。因此這些棺材板的年代應該是在月氏攻克大夏之后，即公元前2世紀末到前1世紀初。

2號禮拜堂的發(fā)現(xiàn)證明了兩個事實。位于阿姆河十字路口的塔赫特·桑金遺址，既不是首都也不是一個大城市，而是一個普通的要塞。在這里發(fā)現(xiàn)的亞歷山大時期的刀鞘數(shù)量要遠多于在整個希臘世界的發(fā)現(xiàn)。[56]不同地層發(fā)現(xiàn)的希臘式刀鞘的頂端和刀鞘包銅都表明所有這些物品的年代范圍跨度并不大。

亞歷山大的形象

這座寺院的其中一個最驚人的發(fā)現(xiàn)就是在2號禮拜堂發(fā)現(xiàn)的物品，有一個微型祈愿刀的刀鞘上裝飾了馬其頓亞歷山大的浮雕像，亞歷山大被描繪成了赫拉克勒斯（圖8）。這個儲存有2000多個三棱鐵箭頭和幾個象牙制小物品的儲藏室就集中在2號走廊的西北拐角處，位于自然土層之上的500-650毫米的地層。亞歷山大的頭像是一個正面像，稍微向左偏轉一點，能夠感覺到頭部是向左側肩膀傾斜。沒有表現(xiàn)出瞳孔，他睜大的眼睛似乎凝視著觀者之外的方向。橢圓形的臉部及其明顯的下巴都蓋在獅皮的帽子下面。獅子的前爪正好遮住了亞歷山大的眉毛。遮住臉頰的兩只爪子就像是頭盔的兩翼一樣。亞歷山大頭后方還飄著一簇鬃毛，爪子還穿過他的胸前在這里系了一個“赫拉克勒斯式的結”，其中一只爪子的一部分皮膚還保存著。面部有一些磨損，鼻子前端和嘴唇部位也都損壞了。整個胸像大概高33毫米，寬28毫米。背面有一個凹槽，這條垂直的裂縫對于所有刀鞘的開口來說是非常常見的。

圖8

亞歷山大頭部為橢圓形，與斯珂帕斯（Scopas）的典型形象形成鮮明的對比。睜大的眼睛非常相似，眼窩并不是太深。鼻梁上面厚重的眉毛分列兩邊，但并不是懸在眼睛上面，反而在所有的亞歷山大肖像中增加了悲憫的內涵。

可以從一些特征確認這就是亞歷山大的肖像，這些特征都是藝術家所建立的類型，或者是各種雕鑿方法所形成的類型學。發(fā)現(xiàn)的亞歷山大肖像數(shù)量非常多而且形式多樣。加保爾（K.Gebauer）注意到，對于每一種類型的特征，不論是完整的還是殘缺的，在本質上都對整體有很好的把握。[57]這個問題已經研究的很多了，相關的文獻資料也很豐富。[58]塔赫特·桑金的這身亞歷山大頭像并不難識別，但是我們需要將雕鑿手法置于類型學的背景中，雖然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建立起令人滿意的相關類型學的一個較為完整的系統(tǒng)。

關于制作了此類雕像的工匠，已經有利西波斯（Lysippus）、萊奧哈雷斯（Leochares）、尤西卡萊特（Euthycrates）和歐弗拉諾（Euphranor）等著名的雕刻家都曾雕刻過亞歷山大的肖像，其他還有很多人也都做過此類雕刻。O.F.Wal’daguer（O.Waldhauer）根據(jù)藝術家的雕刻風格對這些雕像進行了分類。但是因為許多亞歷山大的大理石肖像無法確定來源，研究者們的研究工作就只能繼續(xù)在更寬范圍的流派分類上進行。比伯（M.Bieber）和加保爾在地理學基礎上進行了流派的分類，但是他們的研究并不徹底。除了屬于地中海中心的12個大理石雕塑外，加保爾將所有的亞歷山大流派的塑像進行了歸類。[59]但是，目前這項研究已引起很多爭論。由于對博物館和私人收藏品研究的增多，有關亞歷山大形象的文獻資料劇增。[60]除了我們今天所舉的塔赫特·桑金的例子外，還有很多其它考古發(fā)現(xiàn)，其中以來自韋爾吉納（Vergina）的尤其顯著。[61]另外，“羅馬理想化的肖像”和“羅馬歷史肖像”已經被當作獨特的類型來看待了，[62]其它類型都或多或少是基于一些不同的特征來分類的。在錢幣上，有一些是基于年代學和地理學而進行的分類。

有人會認為應該基于以下一些類型構建一個完整的分類體系：1，男孩亞歷山大；2，士兵和運動員的亞歷山大；3，哲學家-政治家的亞歷山大；4，被神話的英雄或者神祇的亞歷山大；5，理想化的亞歷山大肖像等。我們暫且細想以下第4種類型，加保爾對這種類型給出了一個長長的既不完整也沒有注釋和圖解的亞歷山大的圖像列表：亞歷山大-赫利俄斯、精靈、迪奧斯庫魯斯（Dioscurus）、阿蒙-卡里奧斯（Ammon-Karreios）、赫爾墨斯、迪奧尼索斯（Dionysus）、赫拉克勒斯、阿里斯、艾斯庫雷普（Asklepios）河神、薩梯（Satyr）、阿提斯（Attis）等。[63]沒有提及的還有亞歷山大-宙斯（朱庇特）；還有德米特里厄斯（Demetrius）的希臘-巴克特里亞錢幣上的原型——戴著大象皮帽子的亞歷山大也沒有提到。[64]

對我們來說比較獨特的還有將亞歷山大塑造成赫拉克勒斯的形象。戴著獅子帽子的亞歷山大的側面像比起其它類型都要特別，因為這種類型的亞歷山大形象都是在他活著的時候，被他們的繼任者們（尤其是雷西馬克，Lysimachus）大量用于錢幣肖像上。原本赫拉克勒斯才是錢幣上的主角，他在戰(zhàn)爭中被打壞了鼻子，眉毛上面有腫塊，臉部的青淤都是在戰(zhàn)爭中留下的。[65]

在亞歷山大活著的時候，他的肖像就已經吸收了一些赫拉克勒斯的特征，不僅在錢幣上，其它形式的雕像也是機械地將亞歷山大的肖像替換為赫拉克勒斯的形象。重點是古典作家們提到的他們之間的關系，說亞歷山大努力想要表現(xiàn)出能夠配得上他的祖先們的神話般的功績，借用赫拉克勒斯曾克服了艱難險阻的神勇之力，或者用單手搏斗等的優(yōu)良戰(zhàn)績來表現(xiàn)亞歷山大做出的遠勝于祖先們的功績。加保爾詳細地描述了這種變形記：如果觀察者太過于渴望表現(xiàn)亞歷山大的偉大戰(zhàn)功，就會將亞歷山大比作是赫拉克勒斯，因為他們古來就有聯(lián)系。[66]研究者們也認同在錢幣上所反映的將赫拉克勒斯的形象換成亞歷山大的時間點是在公元前327年。[67]

比伯在他關于將亞歷山大奉為神明的相關研究中，注意到像其它城邦一樣，在公元前300年到前200年之間，有一種錢幣上面就用亞歷山大的頭像代表英雄，而不是用赫拉克勒斯的形象。[68]很可能具有紀念碑性的雕塑而非錢幣在這種圖像的形成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其中一位雕像創(chuàng)造者就是特別受人們喜愛的希臘雕刻家利西波斯?？赡軇?chuàng)造這個主題的時機就是在亞歷山大在馬拉坎達（Maracanda，現(xiàn)在的撒馬爾罕）附近推開未來國王雷西馬克（Lysimachus），像赫拉克勒斯那樣獨自前行，單手搏擊將獅子巨獸打倒的時候（Curt. VIII, i, 11-17）。[69]雕刻家就是根據(jù)這個事件創(chuàng)作了這樣的主題。目前發(fā)現(xiàn)的希臘化時期的雕像也證明，亞歷山大的肖像已經替代了赫拉克勒斯形象。[70]根據(jù)O. Y. Neverov的觀點，亞歷山大的繼任者們在他們的錢幣上大范圍擴散亞歷山大的形象，是因為他已經成為了在托勒密、塞琉古和安條克王國塑造王朝禮儀和威儀的必要手段了。[71]

再來看看塔赫特·桑金的這身亞歷山大肖像，著重強調了其與錢幣上的士兵形象的關系，不亞于亞歷山大流派的雕塑。[72]在雅典衛(wèi)城發(fā)現(xiàn)的一身年輕的肖像就可以與塔赫特·桑金的亞歷山大肖像進行對比。二者在眼睛、撅起的嘴唇、有著明顯下巴的橢圓形的臉的細微刻畫方面都有很多相似性。[73]雅典的肖像復制的是發(fā)生在公元前338年喀羅尼亞戰(zhàn)爭之后，雕刻家萊奧哈雷斯（Leochares）給菲利佩歐（Philippeion）所做的造型。V. von Grave寫道，它看起來像一個希臘化晚期時候的一位希臘人。[74]

在埃迦伊（Aegae）馬其頓菲利普二世（Phillip II）墓葬中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希臘化雕像，其中一個就是亞歷山大。[75]這個小頭像的身份應該是可信的。這身亞歷山大雕像頭部抬起，開啟了整個希臘化仿制品的帷幕。與來自埃迦伊的雕像在形式上和雕刻手法上最接近的是在亞歷山大里亞發(fā)現(xiàn)的公元前3世紀的一個大理石頭像，很有可能就是來自利西波斯的風格。[76]

與塔赫特·桑金的頭像相近的還有被認為是亞歷山大石棺上的那些頭像，在戰(zhàn)爭和其它一些狩獵場景中，普遍認為主人公就是亞歷山大。[77]頭部向前傾所傳遞的是喜劇性和想要獲勝的愿望，這在亞歷山大肖像中是不常見的，通常所見的亞歷山大的肖像都是頭向上抬起并稍微向左轉一點，就如同珀加蒙的巨型頭像那樣。[78]

我們的雕像將一整個系列的雕塑和戴著獅皮帽子的赫拉克勒斯一樣的亞歷山大模制形象融合在了一起。這里的這身雕像復制了一個未知名的來源，很顯然是公元前3世紀的大量復制品的原型。其完美的造型、希臘化早期的特征等，都表明其年代在公元前3世紀之前。這與裝飾了浮雕的希臘微型刀鞘的年代是一致的，公元前300至前200年之間同類型的錢幣上也有類似的圖像，可以從另一個角度支持這一年代判斷。對于這一純粹的希臘人肖像所揭示的希臘-大夏藝術的神秘面紗，我們不能過于高估其重要意義。這件首次發(fā)現(xiàn)的亞歷山大的大夏藝術作品，向我們再現(xiàn)了中亞流行的帶有徽記的英雄國王伊斯坎達爾（Iskandar）的形象。

印度-犍陀羅物品

在這里發(fā)現(xiàn)的數(shù)量巨大的珍貴象牙制品表明這里與印度有著非常繁榮的貿易聯(lián)系。對于具有印度-犍陀羅風格的代表性物品，其用途是非常典型的。在編號為5號洞內發(fā)現(xiàn)了一身斜倚著的男性形象，他雙腿交叉而坐，穿著一件有褶皺的希臘式長袍。在他上方有一只野兔正在追逐一只奔跑的小鹿，再上面是一位站立的供養(yǎng)人的雙腳。這塊飾板形狀不規(guī)則，左右兩側邊緣用了折布式雕刻的裝飾性線條。另一塊家具殘片上的大象頭一定也是雕刻成了印度-犍陀羅風格的，雖然其風格受到希臘化的強烈影響（圖9）。

圖9

一塊裝飾了一個女巫臉的銀質圓章（周長大約55毫米）也屬于相同的風格（圖10）。圍繞頭像一周的同心圓圈的邊緣是三角形的射線，外圍有一圈是雙層的三角形，而內部的一圈是單層的。兩層之間有一圈珠子，與前面提到的大象頭外圍的裝飾相似。連珠形邊飾，就像愛奧尼亞圓凸形裝飾線條和編織裝飾一樣，都是著名的希臘母題。我們認為女性頭部的裝飾與希臘的女魔臉型飾物有相似之處。大大的瞳孔稍微突出一點看向上方，瞳孔上下的輪廓線非常清晰地將之框在里面。橢圓形的臉部輪廓線平滑，頭上的發(fā)式很不尋常，頭發(fā)在頭頂上打了一個結形成一個發(fā)穗。女性的小嘴巴與美杜莎的很不一樣，這個雕像的目的很明顯是具有護佑他人遠離惡魔的含義。

圖10

塞西亞-西伯利亞動物風格的實例

在塔吉克斯坦南部發(fā)現(xiàn)的這些遺物與蘇聯(lián)和外國學者在阿富汗和中亞發(fā)現(xiàn)的物品在外觀上有很多共同之處。這就確定了曾經聚集在同一文化、歷史和政治區(qū)域的人們的文化藝術之間的關系。遺址上散落的不同時期的物品，表明他們與薩卡草原的塞西亞-西伯利亞世界之間曾保持了長久的聯(lián)系。有一個圓頭的刀把上所刻的場景（圖11）就屬于這種類型。圓頭表面由三個高浮雕的美洲豹構成，豹子均向左轉去，一個咬著另一個的背部。豹的爪子和頭部都鑲嵌了綠松石。這組豹子明顯屬于動物風格類，在整個歐亞草原地帶分布廣泛。

這種風格的另一個例子是一個軟玉做的劍柄刀頭，末端是一條兇猛的龍頭，以風格化的形式刻繪（圖12）。鋒利的牙齒鑲嵌在張開的大嘴里，雙眼圓睜顯得非常奇特。上頜露出尖利的牙齒，面部凹下去的部分像是折起來的一樣。巨大的耳朵從龍的整個面部浮雕兩側突出來了。

圖11

圖12

藝術的融合

塔赫特·桑金發(fā)現(xiàn)的這些材料清晰地向我們展現(xiàn)了希臘-大夏藝術的基本元素。福歇（Fouocher）認為它現(xiàn)在就如一個海市蜃樓一樣突然就停止了。最早的藝術具有明顯的東方藝術傳統(tǒng)，受到古代波斯藝術的強烈影響。從希臘引入的外來元素與希臘化的犍陀羅藝術一起融入到了另一種獨特的希臘-印度藝術綜合體中了。另外，還有一些動物風格的物品具有塞西亞-西伯利亞藝術特色。

希臘-大夏寺院在貴霜時期繼續(xù)發(fā)揮作用，宗教傳統(tǒng)也很好地保存了下來，不僅對貴霜宗教保持兼容態(tài)度，而且對當時流行的希臘化宗教、瑣羅亞斯德教和貴霜信仰也保持兼容并蓄的方針。大夏文明不僅通過其獨立性，而且通過其與其它藝術的廣泛而又多樣的聯(lián)系取得了不菲的成就。因此出現(xiàn)了一種強有力的具有創(chuàng)造性的綜合體，激發(fā)了文化藝術的繁榮發(fā)展。[79]

注釋：

①圖片說明

圖1：塔吉克斯坦 塔赫特·桑金 象牙刀鞘 公元前5世紀 長276毫米

圖2：塔吉克斯坦 塔赫特·桑金 Atrosōkēs敬獻給阿姆河的祭壇

圖3：塔吉克斯坦 塔赫特·桑金 希臘王子肖像 公元前3世紀

圖4：塔吉克斯坦 塔赫特·桑金 戴著總督帽子的人像 彩繪石膏像 公元前3至前2世紀 高127毫米 寬74毫米

圖5：塔吉克斯坦 塔赫特·桑金 象牙制希臘劍鞘 赫拉克勒斯擊敗西勒諾斯 正面和背面 公元前4世紀晚期

圖6：塔吉克斯坦 塔赫特·桑金 象牙制希臘makhaira類型刀鞘的護套 女性海怪或者魚馬人伊克堤俄肯陶洛斯（ichthyocentaur） 公元前2世紀

圖7：塔吉克斯坦 塔赫特·桑金 象牙制棺材板 貴霜大夏狩獵場景 公元前2世紀或前1世紀周長為216×62×7 毫米

圖8：塔吉克斯坦 塔赫特·桑金 makhaira類型的微型象牙刀鞘的一部分 馬其頓亞歷山大戴著獅皮帽子 公元前3世紀 高33毫米 寬28毫米

圖9：塔吉克斯坦 塔赫特·桑金 印度-風格的象牙飾板

圖10：塔吉克斯坦 塔赫特·桑金 女魔臉型飾的銀質像章 周長55毫米

圖11：塔吉克斯坦 塔赫特·桑金 鑲嵌了綠松石的金飾板 塞西亞-西伯利亞風格 追逐的三只豹子

圖12：塔吉克斯坦 塔赫特·桑金 龍形軟玉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