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傳球
(河海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江蘇 南京 211100)
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作為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有機組成部分,體現了以習近平同志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心系人類未來發(fā)展的責任意識與使命擔當,其對人類社會未來發(fā)展形態(tài)的前瞻性擘畫彰顯了中國共產黨人所特有的中國精神和東方智慧,蘊含著豐富的思想意涵。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在黨的十八大上被首次提出,后經國內外多種重要場合的系統闡釋,已演化為新時代中國外交和參與全球治理行動的重要價值遵循,在向世界傳遞“中國好聲音”的同時,也為世界不同國家、民族、文明之間的和諧交往提供了重要的行動指南。2017年,聯合國先后將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寫入聯合國決議和人權理事會決議,并得到世界各國的廣泛認可,其世界性影響力也日益顯現。以學理的視角觀之,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主要回答了“人類該往何處走,世界該怎么辦的世紀疑問”[1],飽含著濃郁的人本情懷和人類共同價值關懷。這既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最新理論成果,也是中國智慧、中國精神在新時代的新升華。由此可見,牢固樹立并積極踐履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不僅是時代發(fā)展的應然之義,也是世界各國人民共建人類美好家園的現實期盼,而對其思想蘊涵的深入闡釋,則是我們學習、領悟和實踐這一偉大構想的關鍵所在。鑒于此,本文從邏輯起點、現實基點和思想源點三個維度對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的思想蘊涵進行系統審思,闡釋其生成之源與時代之義,以期形成和涵養(yǎng)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情感與價值認同。
自人類文明誕生以來,關于“人”之何以為“人”的探索便成為各個歷史時期先哲圣賢所共同關注的核心論題,同時也成為劃分不同哲學流派的重要參照。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作為時代精神之精華,其對“人”的理解建立在“類”存在的邏輯基礎之上。將“人”視為“類”存在的“人”以及馬克思主義“類”思想,是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產生的歷史與理論邏輯,共同構成其邏輯起點。
在人類歷史綿長的演進發(fā)展歷程之中,對“人”的認知始終是無法跨越與回避的焦點話題之一。以歷史的整體視域觀之,伴隨人類社會生產力和社會交往范圍、方式的不斷發(fā)展,哲學對“人”存在方式的理解大致歷經了由“種”到“族”再到“類”的演變過程。傳統哲學對“人”的理解主要立足于抽象化的人性觀解讀,并將“人”的類屬性、類本質簡單歸結為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因此,傳統哲學在審視人的時候始終難以超越“物的邏輯”,對人的理解也往往會陷入“種”的認識狹區(qū),進而導致對人本質的界定呈現出“實體化”和“原型化”的特征。有學者指出:“哲學從傳統走向現代,其實質就是哲學不斷地從人的對象世界走向人自身,就是人的自我意識在生存境況的反思中不斷地突現和深化‘人’這一主題的過程。”[2]其實,早在誕生之初,人類便已意識到人物之間的差異,并試圖通過解構和詮釋二者之間的不同屬性來找尋和界定人的本質所在,以期能夠回答和消解人之何以為人的疑思。雖然這一過程仍然沒有擺脫物的邏輯思維局限,但其重要意義在于通過對人本質的追問進而不斷催生出最初的“人類”主體意識。在“人類”主體意識誕生的過程中,“族群”意識也隨之產生?!白濉背蔀樵缙谌祟惿孀罨镜墓餐w形式?!白迦骸币庾R與“族”的產生是一個歷史的過程。起先是氏族成員之間基于相同血緣、姻緣、地緣、語言和文化屬性而逐漸形成彼此接納和相互認同的結果,然后在對外交往和共同抵御外族入侵的群體行動中使“族群”意識更加牢固??傮w而言,在生產力發(fā)展水平相對低下的古代社會,鑒于族群之間殘酷而野蠻的生存競爭,族群的自我認同和自我中心意識顯然是日趨強化的,并以此來審視和拒斥其他族群,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便成為這一時期“族群”意識核心觀念的真實反映。這也成為后來族群之間紛爭不斷,戰(zhàn)爭與劫掠頻起的重要因由。工業(yè)革命之后,隨著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市場經濟時代的到來,舊有的世界被整體性地卷入到現代化的歷史洪流之中,傳統的“族群”意識和族群共同體在商品和資本的全球性沖擊之下逐漸瓦解,特別是兩次世界大戰(zhàn)的浩劫使人們現代的“類”意識逐漸覺醒。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族群”意識的徹底消弭。在現代社會條件下,以文化為紐帶的民族國家仍有長期存在的歷史必要性,其關鍵在于如何打破傳統狹隘民族主義的束縛,在人的“族”意識與“類”意識之間形成良性互動并不斷推進“類”意識的生長。這也成為人類命運共同體偉大構想產生的重要歷史條件。以往的歷史經驗和事實告訴我們,缺乏“類”意識和“類”屬性的共同體均是“虛幻的共同體”,只有將人視為“類”的存在,不同的民族和國家之間才能實現民族和解、文化包容和共享共生,真實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才有可能形成,共建美好人類家園的共同期盼才能真正實現。
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作為一種面向人類未來發(fā)展前景的偉大構思,主張以“類”的視野去考察現實的“人”,并以此來協調人與人、人與自然、不同民族、國家之間的交往關系,從而為解決人類發(fā)展所面臨的各種現實困境找尋解題之道和共同的價值遵循。這一理論構想充分彰顯了以習近平同志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對堅持馬克思主義“類”思想的主體自覺,實現了對馬克思主義經典“類”存在思想的承繼與發(fā)展。
其一,人類命運共同體是立足于民族、國家差異下的人類未來發(fā)展構想。在馬克思主義那里,人類“類本質”的實現被視為是一個客觀的歷史過程,其既是人類社會發(fā)展邏輯的必然走向,也是人類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的客觀使然。在這一過程中,馬克思主義認為,階級和國家的消亡是人類“類本質”實現的重要外部條件。由此可見,在馬克思看來,真正蘊含世界“歷史”意義和世界“哲學”意義的“人類”的生成,必然是伴隨對人類傳統“種”“族”存在的共同超越,一旦人類發(fā)展到“自覺的類存在”階段,民族和國家便會全部消亡,取而代之的將是自由人的聯合體,亦即是馬克思所倡導的“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fā)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fā)展的條件”[3]35。相較于馬克思主義的“類”存在思想,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則是以世界歷史發(fā)展現狀作為理論建構的基本立足點和背景參照。在充分肯定各民族國家存在的客觀現實性和差異性的基礎之上,承繼和發(fā)展了馬克思的“類”存在思想。誠然,伴隨資本和生產方式的全球擴展,人類交往的空間已經突破了傳統物理場域的局限,原先區(qū)域性的民族和國家共同體逐漸開始向著世界性的方向演進和轉換。但是以世界性的視域觀之,生產力和社會交往發(fā)展水平的區(qū)域性差異在短期內還無法有效解決,不同民族、文明之間的文化融通仍需較長時間。因此,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必須立足于這一多元主體和差異性存在的客觀歷史現實,將人類“類本質”的實現建立在承認差異,相互尊重的現實境況之上。只有尊重不同國家的文化、制度和發(fā)展道路的自主選擇,才能真正實現不同存在主體之間的相互包容,共建共享人類發(fā)展進步的成果,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才能被廣泛認同并在世界各國的共同推進中最終實現。誠然,受歷史與現實的共同影響,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很長一段時期內,東西方之間仍將長期存在意識形態(tài)之爭。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作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最新理論成果,雖然以人類共同福祉作為自身的價值追求,但在國際上難免會遭受西方霸權話語的詰難。如何懸置和化解意識形態(tài)之爭,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最終實現既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更是考驗人類智慧的集體行動。
其二,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人類面對共同挑戰(zhàn)時的深切關懷。人與自然的和諧融通是人類社會得以持續(xù)發(fā)展的重要保障,也是人類共建共享美好生存空間的深切關懷。鑒于時代發(fā)展的局限,在馬克思“類”哲學思想中,對人與自然的關系并沒有過多的論及,其主要強調和闡釋的是人類緣何因其特有的“類本質”“類意識”“類特征”而凸顯于自然界萬物之中,意在強調人的主體性及主體價值。雖然在相關論述中,馬克思、恩格斯也曾初步意識到資本主義大工業(yè)生產方式會對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帶來一定的破壞效應,但其并沒有在“類”哲學相關論述中予以特別強調。與之不同的是,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不僅充分認可人類作為“類”存在物之特殊性的同時,還將當下人類面臨的環(huán)境、生態(tài)、氣候、資源等一系列問題納入到人類面臨的共同挑戰(zhàn)之中,將如何實現人與自然之間的良性融通視為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的重要內容。特別是新冠疫情爆發(fā)以來,在全球性的疫情危機面前,人類社會已經充分認識和感受到休戚與共的客觀真諦。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也終將會成為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其他物種共生共棲的應然“共同體”,其對人類共同命運走向的深切關懷以及對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向往是其最獨特的理論表征。
人類學認為,交往是人類社會產生的重要動因,也是其最主要的生存方式。作為社會性的人,總是處在一定的交往關系之中,這是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客觀現實。伴隨新科技革命的深入發(fā)展,以及世界經濟一體化和資本全球性流動的全面推進,傳統以血緣和地域為主要特征的人的依賴性交往模式逐漸被以社會分工和交換為標志的社會化、普遍性交往模式所取代。正如馬克思和恩格斯認為的那樣:“由于開拓了世界市場,使一切國家的生產和消費都成為世界性的了。那種自給自足和閉關自守的狀態(tài),被互相往來和互相依賴所代替?!盵3]5新世紀以來,隨著人類全球性交往實踐的深入發(fā)展,以自由個性交往活動為主要表征的多級主體性交往實踐和以協調共存為宗旨的和諧共進式的交往實踐模式正在成為人類交往實踐的全新樣態(tài)。這是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的現實之基。
自人類誕生之日起,基于生存發(fā)展需要的人類交往實踐活動便呈現出一種動態(tài)的發(fā)展過程。這也是一個自然的歷史演進過程。人類社會過往的交往實踐史表明,雖然受不同歷史時期社會關系客觀存在的制約,人類交往實踐的方式和交往實踐的范圍均呈現出鮮明的時代特征。但在受制社會關系的同時,交往實踐也會對社會關系的發(fā)展、演進產生較強的能動作用,并能通過不斷突破、重構既有的社會關系,為新社會關系的生成提供重要助推。馬克思認為:“人不過是處于相互關系中的個人,他們既再生產這種相互關系,又新生產這種相互關系?!盵4]一旦新的社會關系生成,其必將影響和反作用于人類的交往實踐。這是一個相互作用和建構的過程,并通過相互建構來實現共同發(fā)展,從而使現實人的交往實踐活動在整體形態(tài)上呈現為一個動態(tài)的歷史演進過程。毋庸置疑的是,在漫長的前現代社會,受生產力發(fā)展水平的限制,人類的交往實踐范圍大多局限于因血緣、族緣、地緣而形成的家族、部族和種族等特定區(qū)域和有限范圍之內,即使是進入到農耕文明的鼎盛階段,交往實踐的范圍雖然得到了一定的擴展,但是普遍性、世界性的人類交往實踐仍然沒有出現。只有在進入現代社會之后,伴隨近代工業(yè)文明的突飛猛進、網絡技術的快速發(fā)展以及其他新技術手段的層出不窮,人類社會才逐漸走出原有交往實踐的限制。
按照馬克思的理解,人類交往實踐的發(fā)展是一個否定之否定的螺旋上升過程,相較于以往自發(fā)式、被迫式(例如因戰(zhàn)爭、自然災害等引起的人類交往)的人類交往方式,未來人類的交往實踐一定是自由的“共同體”交往?!叭耸巧鐣械娜?,社會是個體活動的共同體?!盵5]只有在共同體中,個人才能獲得全面發(fā)展其才能的手段,人類才能以既在的條件為基礎,去實現相互之間的自由普遍交往,進而形成真正的世界歷史性聯合的人類命運共同體。作為生活在現時代的人,應充分認識到,不同民族、國家、文明之間普遍交往所具有的重要意義。只有實現了人們之間的普遍性交往,人類才能共享人類進步發(fā)展成果,才能共建更加美好的共同家園。
如前文所述,基于生產力不斷發(fā)展基礎之上的人類普遍性交往實踐活動會對整體社會的進步產生積極影響,個人與社會之間呈現出一個相互建構和促進的歷史發(fā)展過程和良性循環(huán)局面。鑒于當下資本主義在全球占據絕對統治地位的現實,在資本趨利性本能的作用之下,人類交往實踐的社會性價值取向難免會遭到一定程度的遮蔽。在資本強大的作用力下,依存于人與人之間、不同民族、不同國家之間的交往活動會被納入“資本爭利”的范疇之下,期待中的人類普遍性交往關系在純粹的資本、商品利益交換關系面前只能成為虛幻的空中樓閣。面對人類社會普遍進入以物質利益和商品交換關系為紐帶的市民社會階段的現實,馬克思、恩格斯曾在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社會關系進行深入分析和批判的同時,鮮明地提出單個人的本質和力量只有在普遍交往關系前提下所形成的共同體中才能真正實現的觀點。這樣一種觀點不僅指出了人與人之間普遍性交往關系對個體發(fā)展的積極意義,而且馬克思、恩格斯還認為這種蘊含著平等、正義、公平要素的交往方式應該成為世界不同民族、國家之間的交往范式,并以此形成了極具鮮明立場的馬克思主義民族、國家普遍交往理論。我們可以將其核心理念詮釋為:一個民族抑或是國家的自由發(fā)展之路絕不是孤立、封閉的歷史過程,其必然是與周邊其他民族、國家乃至于世界上所有民族、國家的自由發(fā)展緊密地聯系在一起。這樣一種聯系是基于主體平等關系間的自由聯合體,最終將是對資本主義暴力和無情掠奪的徹底摒棄。在全球化持續(xù)推進的當今世界,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那樣:“沒有哪個國家能夠獨立應對人類面臨的各種挑戰(zhàn),也沒有哪個國家能夠退回到自我封閉的孤島。”[6]
以客觀的標準審視之,前文所論及的“基于主體平等關系間的自由聯合體”的人類交往模式的實現將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雖然伴隨資本和生產過程的全球化發(fā)展,世界各國之間的交往和相互聯系更加普遍和緊密,但是彼此之間的紛爭并沒有因此而消失。甚至于個別超級大國仍然以世界領導者自居,罔顧歷史發(fā)展潮流和世界人心之所向,肆意挑起各種爭端并破壞既有國際秩序,擾亂了全球的和平與安寧。面對種種嚴峻的現實,人們需要共同面對、解決的挑戰(zhàn)和困難愈發(fā)多樣。這就需要構建一種新的國際交往準則,來指引和規(guī)范不同國家之間的主體行動,以維護人類社會的整體利益。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的提出正是因此而生,完全因應了當今時代和國際交往的客觀需要。在當今國際社會交往仍然不時遭受冷戰(zhàn)思維、強權政治以及長臂管轄等諸多負面干擾的境況之下,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呼吁世界各國一起相向而行,打造平等相待、相互包容的全新國家關系,營造公平正義、互誠互信的安全格局,謀求開放創(chuàng)新、包容互惠的發(fā)展前景,促進和合共生、平等包容的文明交往,構建尊崇自然、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tài)體系。習近平總書記在闡釋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中反復強調,當今世界國家之間“要相互尊重、平等協商,堅決摒棄冷戰(zhàn)思維和強權政治,走對話而不對抗、結伴而不結盟的國與國交往新路”[7]。只有這樣,世界各民族之間才能不斷拓展交往的廣度和深度,進而為實現真正自由聯合體式的國際交往實踐奠定基礎。這也是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生成和最終得以成功實現的重要條件。
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作為新時代中國精神之精華,其思想內核也必然蘊含著中國傳統文化的核心要義之所在?!昂秃稀弊鳛橹袊鴤鹘y儒家思想精髓的意識觀念,則是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的思想之源。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國走和平發(fā)展道路的自信和自覺,來源于中華文明的深厚淵源?!盵8]
“和合”之說最早見之于春秋時期?!秶Z·鄭語》有云:“和實生物,同則不繼。”和合的意思是指世間萬物均是在和諧共生中相互依存,決不能片面追求所謂的同一,否則事物的發(fā)展便會遭遇同一性困境。因此,在這里“和”具有承認差異,追求和諧的意義,亦即要在異中求同,在異中求發(fā)展的意蘊。其實在中國傳統文化當中,“和”“合”二字是具有內在統一性的概念。“和”主要是指和諧、和睦、和平,“合”則可理解為結合、合作、和解。古人在強調和追求“和”的同時,也十分關注和推崇“合”,認為二者之間互促互進,相輔相成。中華文明歷來崇尚“和合”之風,主張不同民族、文明之間要“和而不同”,和諧、合作、和平之理念早已融于中華民族的成長記憶和血液之中,成為中國人固有的“文化基因”,共同構成中國傳統文化的真精神。這一真精神主要有五個方面的內涵:一是主張“萬物并育而不相害”。自然、社會、人類應以和合共生為價值遵循,在共生中發(fā)展,以發(fā)展促共生。二是主張“道并行而不相悖”。不同國家之間雖有種族、文化之別,但為了人類社會的共同福祉和共同發(fā)展,理應求同存異、和平共處。三是主張“立己立人”。積極摒棄零和思維,在共同發(fā)展中來尊重、實現和滿足各自正當的利益訴求、價值制度選擇。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的那樣:“中國人歷來主張‘世界大同,天下一家’。中國人民不僅希望自己過得好,也希望各國人民過得好?!盵9]四是主張“達己達人”,要實現人與自然、人與人、不同文化之間的融通和共同發(fā)展,促進共同繁榮、和諧發(fā)展。五是主張“友愛”的人際和國際交往原則。友愛是人類和平、安全、發(fā)展、文明的重要前提,也是上述四個方面得以實現的基礎保障,共同構筑“和合”思想的內容整體結構。
作為中國傳統文化之真精神的“和合”思想,同時也是一種具有價值導向性的行為準則。在現代社會實踐當中其又可以被理解為“自然、社會、人際、心靈、文明中諸多形相和無形相的相互沖突、融合,與在沖突、融合的動態(tài)變易過程中諸多形相和無形相和合為新結構方式、新事物、新生命的總和”[10]。由此可見,“和合”思想在當下以國家為主體的世界性、普遍性交往過程中具有重要的價值意義。其一,“和合”能夠化解全球化時代人類因文明、意識形態(tài)差異而造成國家、民族之間的矛盾和紛爭,成為維系世界和平的重要價值原則。其二,“和合”可以化解各種因資源采掘和使用而產生的全球性生態(tài)危機,更好地協調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成為各國人民共同遵循的行為準則。其三,“和合”主張“和而不同”的處事交往原則,對于協調緩解個體之間的社會關系具有很強的現實意義??傊墙嫼椭C社會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思想指引。
在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中,作為主體的人,尤其是國家,在對外交往實踐過程中,難免需要面對那些置于主體“經驗”之外的事物。但是在人類傳統文化認知習慣當中,“我”是認識外部世界的邏輯起點,任何一個存在物都是通過主體的自我的感受以及主體與存在物之間的交互關系來實現并實施對這一存在物的認知與評價,亦即是從主體的視域來觀察與審視外部的認知對象。即使在人類進入以工業(yè)時代為標志的現代社會之后,主體之間的交往實踐呈現出世界性、普遍性的發(fā)展趨向,但是不同民族、國家、文明之間沖突與并存的格局仍將在世界范圍內長期存在。因而,在當今世界這種多元主體文化共存的文明模式中,“每一種文明都把自己視為世界的中心,并把自己的歷史當作人類歷史主要的戲劇性場面來撰寫”[11]。這就難免造成世界不同文明類型之間的沖突和混亂,并給世界很多國家和區(qū)域帶來不穩(wěn)定因素,甚至于滋生、助長出諸多全球性的恐怖組織,嚴重危害世界和平和人類社會的安寧和諧。鑒于這種以“己”為中心的文明價值取向所呈現出來的現實困境,人類社會需要不斷探尋以共同發(fā)展為價值指向的全新發(fā)展理念和解決方案。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的提出,正是在承繼與借鑒中國傳統“和合”思想的基礎上,積極批判了以“己”為中心的世界文明和交往觀,大力倡導世界不同民族、國家、文明之間的相互包容、和諧共生。在人類命運共同體視域下,綿延不絕的人類歷史是一幅由不同民族、國家、文明相互交流、彼此互鑒、和合共生的宏偉圖景——正是人類文明的多姿多彩,才孕育出五彩斑斕的當代人類文明場景。
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作為對中國傳統“和合”思想的當代傳承,正在世界交往圖景中展示著自身獨特的魅力。人類命運共同體所倡導的包融兼蓄、和合共生的精神品質亦逐漸被世界更多國家所認同和接納。事實證明,所謂的“歷史的終結”和“普世文明”只不過是西方文化霸權的一廂情愿,廣泛闡明的虛假的人類發(fā)展范式難以真正獲得世界上大多數人的文化認同,民族、國家、文明之間的交往始終需要建立在文明的多樣性基礎之上。尤其是對于世界上廣大的發(fā)展中國家而言,更是如此,既需要葆有強烈的文化自信,也要善于通過與其他文明的互融、互借來實現共同進步。習近平總書記認為:“每種文明都有其獨特魅力和深厚底蘊,都是人類的精神瑰寶。不同文明要取長補短、共同進步,讓文明交流互鑒成為推動人類社會進步的動力、維護世界和平的紐帶?!盵12]除此之外,“人類文明共同體”構想還主張人與人、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共生。這也為面對人類所共同面臨的生態(tài)和社會發(fā)展問題提供了化解思路和解決方案?!斑@種把自然界納入到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思想,符合人類整體利益觀,而且是從更長遠的目光看待人類整體利益?!盵13]總體觀之,承繼了中國傳統“和合”思想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正在成為當下世界各民族、國家、文明之間交往的現實準則和價值遵循,其必然會成為具有世界影響力和公信力的人類未來發(fā)展之路向選擇。
綜上而言,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蘊藏著豐富的時代意涵,無論是其邏輯起點、現實基點抑或是思想源點均呈現出豐富的思想意蘊。這是理解、闡釋、實踐這一偉大構想的重要切入點。在當下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全球性實踐當中,對這一構想深入進行學理審思,既有助于彰顯馬克思主義的真理力量和中國傳統文化的東方智慧,也能盡快在世界范圍內實現共享人類美好家園的價值認同,助力形成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主體自覺。隨著人類命運共同體偉大構想的有效傳播與不斷實踐,人類終將會走出民族隔閡、國家紛爭、文明沖突、生態(tài)惡化的重重阻礙,進而邁入更加光明而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