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之路”寧夏段傳統(tǒng)民居建筑研究
——以西海固地區(qū)為例

李琰君 | Li Yanjun

張曉雨 | Zhang Xiaoyu

圖1 總平面圖

寧夏西海固地區(qū)位于我國西北部自然環(huán)境差，經濟相對落后的地區(qū)，地處寧夏回族自治區(qū)的南部，包括固原市的原州區(qū)、海原縣、西吉縣、涇源縣、彭陽縣、隆德縣及吳忠市同心縣和鹽池縣[1]。該地區(qū)是古絲綢之路過境之地，也是中原文化、西夏文化、草原文化和大漠文化的交匯之地。因此，對該地區(qū)傳統(tǒng)文化及其民居建筑的研究與挖掘有著重要意義和學術價值。西海固地區(qū)的民居構造方式多為蔓延式的傳統(tǒng)聚落，在房屋的建造過程中更側重于建筑整體結構，注重建筑與自然的交融，施工材料則是因地制宜[2]，就地取材，因材施法。如城池堡寨、大型院落、中型院落、簡易合院和聯(lián)排窯洞等體現(xiàn)出的不僅是傳統(tǒng)民居形制和建筑藝術的物態(tài)化的載體，也是民俗文化以及勞動人民日常生活場景純粹的呈現(xiàn)。

本文通過區(qū)域調研、測繪、圖紙繪制和數(shù)據(jù)資料分析，提煉出三種較為典型的，不同類型的傳統(tǒng)民居為例進行研究和分析。第一種是位于隆德縣梁堡村的傳統(tǒng)的合院式，第二種是位于同心縣麻圪 村的窯洞院式，第三種是位于西吉縣馬昌村的復合合院式。

1 傳統(tǒng)民居類型之一——合院式

隆德縣奠安鄉(xiāng)梁堡村是漢唐時期絲綢之路的要沖，堡子始建于宋代，占地約有2km2，是一座防御性城池建筑。在1920年海原大地震時損毀嚴重。目前，梁堡村內還存留并在使用的約有17戶人家，這些民居院落多為三合院和四合院形式。

其中梁堡村一組48號的回族劉氏宅院是最具代表性的一戶合院式傳統(tǒng)民居建筑（圖1）。院落坐北朝南，南北長29m，東西寬14m。建筑主體為加固過的土坯建筑，由于院子的南北跨度較長，各個單體建筑間的空間也相對預留的寬敞些，并以建筑和墻體圍合成較規(guī)則的合院形式。

圖2 上房立面圖（a 院內照壁；b 上房；c 倒座雜物間；d 后院雜物間）

圖3 上房立面圖（a 上房正立面圖；b 入口大門立面圖；c 廂房立面圖）

圖4 明箍窯靠崖窯平面圖

圖5 窯洞各立面圖

圖8 明箍窯地坑窯平面圖

該宅院從平面上看，南端為五開間的倒座房，緊連著便是左右對稱的三開間廂房，三開間的上房位于院落的中央，兩側留有夾道，上房之后留有空曠的后院和不規(guī)整的雜物間。從立面上看，通過倒座中央間的主入口便可進入院內，在院入口處筑有照壁（圖2a），一方面具有可以遮擋外人視線的功能，另一方面還可以烘托建筑的氛圍，增加住宅氣勢。照壁與房屋、院落建筑相輔相成，組合成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其院內的上房是以夯土墻和木料拼接的抬梁式結構（圖2b），建筑總體結構簡單，用料普通，夯土墻面拼接木質的門窗，由于寧夏地處西北內陸，平均降水量少，所以屋頂坡度較?。欢緡篮衣L，盛行偏北風。冬春干旱多風沙，故上房北側沒有窗、墻體較厚以防風、保暖；南面窗戶較大，以便具有充分的采光提高屋內溫度。

建筑材料就地取材使用生土加麥草的夯筑形式，既通過材料黏性加強整體強度，也可抵抗冬天寒冷的室外環(huán)境與春秋季較大的風沙等自然災害。墻體盡量夯筑連通成組團結構[3]。在裝飾材料上，門和外墻窗均為木質拼接，上有黃色和綠色的彩繪（圖2c），包括回族傳統(tǒng)的裝飾紋樣加花卉、卷草、枝蔓、果實等，樣式樸素淡雅，但是色彩的添加又給人十分明朗祥和的感覺。后院是茅廁和雜物間（圖2d），與寧夏其他地區(qū)的茅廁結構形式基本一致，選址都會在院落的某一個角落，遠離上房。常用墻體進行圍合并設有屋頂，與院落建筑的墻體連接組合。該宅院所在的堡子歷經幾百年，土墻石門、青瓦木窗仍保存完好，在當?shù)啬酥林苓叺貐^(qū)非常罕見，對研究建筑形式和文化提供了十分重要的實物依據(jù)和較高的史料價值（圖3）。

2 傳統(tǒng)民居類型之——窯洞院式

窯洞這一有著四千多年歷史的“穴居式”民居廣泛分布于中國西北黃土高原，在中國陜甘寧地區(qū)，黃土層非常厚，加上其直立性好，智慧的中國人民利用這些有利條件鑿洞而居[4]。西海固地區(qū)窯居也備受村民青睞，分布較為普遍。位于吳忠市同心縣豫海鎮(zhèn)麻疙瘩村向東約4km的荒原上有幾戶窯洞院式傳統(tǒng)民居，我們測量了特點鮮明，保存較為完整的兩戶（圖4，圖8）。

圖6 明箍窯

圖7 窯洞內部

圖10 正院

圖11 院入口大門

圖14 復合合院現(xiàn)狀圖（a 靠崖窯；b 上房；c 柴房；d 廂房）

窯洞按照建筑形式可分為三種，第一種是靠著山崖修建的靠崖窯，第二種是在平整的地帶修建的明箍窯，第三種是向地面深挖而建的地坑窯。聯(lián)排窯洞多建筑在背山面水處，以達到滿足院落采光與通風的需求[4]。一般采用四面圍合的方式，有的也采用三面圍合，如靠著山體的窯居院落。第一戶窯洞院其中就有一側靠著高6m的山體，窯洞寬為3m，進深為3.5m（圖5），隨地形開挖，與地貌融為一體。明箍窯和其他形式的窯洞一樣堅固耐用，冬暖夏涼，采光和通風則比另外兩種窯洞形式好很多，所以這側明箍窯供人居?。▓D6～7）。明箍窯如普通房屋一樣在平地上建造，用土胚和麥草黃泥漿砌成基墻，拱圈窯頂而成，窯頂上則填土呈雙坡面，用麥草泥漿抹光并前后壓短椽挑檐，遠看像房，近看還是窯。

窯洞院的建筑裝飾物較單一，主要為木雕，用于門窗的裝飾。窗框為方格形，凡安裝玻璃的格網(wǎng)稀疏，糊紙的格網(wǎng)較細密，這些看似沒有規(guī)則的門窗組合在一起，恰恰成為了窯洞門窗的一種特殊形態(tài)。其作用不僅為適應采光和通風，而且在單調的黃土墻上裝飾性很強，可看出西北人民粗獷、渾厚、大氣等特點。

西海固地區(qū)也有很多開闊平坦的地域，該地區(qū)土質在塑造工藝方面易成型，粘度大的同時穩(wěn)定性也很不錯。因此在當?shù)氐乜痈G也非常常見。第二戶窯洞院就是典型的帶一個長6m，進深9m的下沉式院落（圖8）。下沉式地坑院是指直接在平坦的地面上向下挖一個四方土坑，下挖的土壁立面直接開鑿洞口，再水平推進圍合成地下四合院[5]，這些獨具特色的窯洞均分布在溝壑、山崖較少的黃土塬上。地坑院的材料來自于就地取材，這種低碳的構建方式不僅節(jié)約土地和建造成本，而且因厚實黃土的隔熱性好而冬暖夏涼。

日常起居就是在正院的一排坐北朝南的明箍窯內（圖9），明箍窯就是用黃土坯砌筑成的，先用土筑窯底，再將木材彎成拱形作為箍窯的支架，然后一步步砌筑，最后在立面上開門布窗[6]。在明箍窯室內，為使窯洞內部更加干凈整潔，常用白色石灰抹面于洞內四周，加之以木雕窗花，使得窯洞內部充滿生活氣息，窯洞內灶臺和火炕是生活主要家具，為了避免做飯和燒炕產生的煙氣彌漫在室內，將排煙的管道嵌于窯臉上，直通外面以保證窯內的空氣質量。

這戶的空間結構也非常豐富，垂直方向有地面以上的明箍窯和下沉院圍合的地坑窯；水平方向上有圍合起來的三個院子，正院用于住戶日?；顒樱▓D10～11），偏院用于圈養(yǎng)家畜，下沉院是為了有一個進入地下空間的緩沖、圍合作用?？偨Y得出西海固地區(qū)窯洞是對所處地域人文環(huán)境的天然順應，也是對黃土建筑材料的熱愛與堅持，很好地詮釋出建筑地域美學中“尊重”、“適合”與“節(jié)省”的概念，追尋一種地域之美與原生態(tài)之美[6]。

3 傳統(tǒng)民居類型之三——復合合院式

回族馬家宅院位于西吉縣硝河鄉(xiāng)村馬昌村袁灣清真寺旁?；刈鍌鹘y(tǒng)住宅形式是以清真寺為圓心，所有民居不約而同圍繞其展開。該宅院從平面上看（圖12～13），北端為廂房，左右對稱，三開間的上房位于院落的中央，兩側留有夾道，上房后有年代久遠的靠崖窯，是復合合院內最早的建筑，上房和廂房是由于后期生活水平提升再建造的。

圖9 窯洞各立面圖

圖12 復合合院平面圖

圖13 復合合院各立面圖

廂房的進深較大，房屋為三開間，面積大而且穩(wěn)定性好。早些時候，人們?yōu)榱朔课莘€(wěn)固，用當?shù)氐臈钅咀鳛榱?，外圍夯土墻，為“土木結構”[7]。隨著生活的改善，房屋的材料也發(fā)生變化，墻體改變?yōu)榇u墻?；刈褰ㄖ耐鈮臀蓓斏?，一般以白、綠、藍、黃等冷色調居多，在具體運用時與當?shù)氐淖匀粭l件相結合。由于我國西北地區(qū)干旱少雨的氣候特點，當?shù)厝俗羁释氖撬途G洲，房屋外墻和屋頂顏色的搭配均是清冷涼爽的調子[3]。也可以總結得出，在城鎮(zhèn)化進程中，民居建筑發(fā)生了很大變化，也改變了村落中的人居環(huán)境（圖14）。

窯洞為最初的生土建筑，被暴露于外界的大自然當中，很容易受外部的自然環(huán)境影響。在漫長的歷史發(fā)展中，土體材料承受著雨水沖刷、風化侵蝕以及各種各樣的外在破壞，從而使得靠崖窯（圖14a）處于坍塌隱患狀態(tài)。住戶現(xiàn)已搬入新建磚混結構的廂房（圖14d）。這種變化是村民生活水平提高的標志，與當?shù)厝藗兯幍淖匀画h(huán)境、社會文化、思想觀念等都相適應。

結語

本文通過系列的資料分析和數(shù)據(jù)整理，以及對前文中三種類型的民居院落特征的梳理，總結得出“合院式”院落為布局合理、對仗工整的一進院落，門窗的木結構上進行大量的黃色和綠色的彩繪，無不體現(xiàn)寧夏地區(qū)的民族文化特色和本土建筑風格。從該民居以小見大，體現(xiàn)出其所在堡寨的文化底蘊；“窯洞院式”則體現(xiàn)出居住的變遷方式，起初是低矮的靠崖窯以及地坑窯，然后是隨著家庭人口增加和生活水平提高遷移到地面上的明箍窯。與合院式相比這種窯洞院式民居在藝術風格上更能突出純粹黃土層的質感之美，體現(xiàn)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一面，不僅節(jié)約建造成本，同時也是對地域和人文環(huán)境的一種順應；“復合合院式”中建筑形式很豐富，不僅有西北地區(qū)獨特的窯洞，還有隨著生活水平提升后期建造在地面上的房屋。建筑體量上屬于普通民居，建筑裝飾色彩和西北地區(qū)的自然環(huán)境相結合，與另兩種民居類型的區(qū)別是隨社會的發(fā)展該戶在空間構成和建筑形式的轉變。分析整理以上三種不同類型的傳統(tǒng)民居，從宏觀上看其聚落營造方式，無不體現(xiàn)著回漢文化融合的痕跡，從微觀的形態(tài)特征也能了解到隨時間流逝，傳統(tǒng)民居在當?shù)厥侨绾芜m應和發(fā)展的。研究西海固地區(qū)的傳統(tǒng)民居不僅便于今后更好地傳承“絲綢之路”民居建筑藝術，也使得區(qū)域性民居建筑在中國民居建筑的土壤上大放異彩。

資料來源：

文中圖片均為作者繪制、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