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裕 鄧程新 李敏明 吳萍 陸澤生 翁建宇 杜欣
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MDS)是一組異質(zhì)性、克隆性造血干細胞疾病,其基本病變是病態(tài)造血、無效造血和高危演變?yōu)榧毙运柘蛋籽?AML)。地西他濱(DAC)為5-氮雜-2’-脫氧胞嘧啶核苷,已被美國及歐洲批準用于中高危MDS,且其總有效率約達50%[1]。近年來,越來越多的研究證實異常的免疫反應在MDS的發(fā)病及進展中起著重要作用,外周血淋巴細胞/單核細胞比值(LMR)已被證實與多種惡性腫瘤相關[2-3]。LMR與去甲基化治療MDS的療效相關性尚不明確。本文通過回顧性分析DAC單藥治療的MDS患者的臨床資料,旨在探究LMR與MDS療效的相關性。
1.對象:納入2009年11月~2015年11月廣東省人民醫(yī)院收治的接受DAC單藥治療的MDS患者49例,年齡33~79歲,平均年齡(57.66±12.70)歲,其中男36例,女13例。排除標準:隨訪時間<1年、既往已使用DAC和DAC作為維持治療的患者。所有患者均接受2個療程以上的DAC治療,最長為27個療程,中位DAC治療療程數(shù)為4(3,8)個。其中4例患者經(jīng)過2個療程DAC治療后死亡或失訪導致缺失2個療程后的相關資料。另45例患者按2個療程后的LMR(LMR2)-1個療程后的LMR(LMR1)以0為界進行分組:LMR2-LMR1<0組26例,其中男16例,女10例,年齡33~79歲,平均年齡(56.15±13.76)歲,使用DAC 2~26個療程;LMR2-LMR1≥0組19例,其中男16例,女3例,年齡36~77歲,平均年齡(59.79±12.03)歲,使用DAC 2~27個療程。兩組患者年齡、性別、使用DAC療程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
2.方法
(1)治療方法:所有患者均接受DAC結(jié)合支持治療[包括成分血輸注、祛鐵、促紅細胞生成素(EPO)、粒細胞-巨噬細胞集落刺激因子(GM-CSF)、雄激素等]。其中6例患者采用3天治療方案,43例患者采用5天治療方案。所有患者均接受2個療程以上DAC治療,直至其死亡、中途退出、無效或不能耐受藥物相關不良反應。
(2)臨床資料收集:收集所有患者治療前的血常規(guī)[Hb、中性粒細胞計數(shù)(ANC)、PLT計數(shù)、單核細胞計數(shù)(AMC)、淋巴細胞計數(shù)(ALC)]、使用DAC療程、骨髓檢查結(jié)果(骨髓原始細胞百分比、染色體數(shù)、核型)、分型診斷結(jié)果及治療1個療程、2個療程后的血常規(guī)、骨髓原始細胞百分比,計算LMR、LMR2-LMR1、2個療程后AMC(AMC2)-1個療程后AMC(AMC1)、2個療程后ALC(ALC2)-1個療程后ALC(ALC1)。以0為界,AMC2-AMC1>0、ALC2-ALC1>0為表示升高。
(3)評定方法:分析患者治療前后的血常規(guī)、骨髓象及初診時的細胞遺傳學結(jié)果。采用2008年WHO修訂的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MDS)的診斷標準進行分型診斷。預后判斷采用國際預后評分系統(tǒng)(IPSS),根據(jù)評分分為低危(0分)、中危-1(0.5~1.0分)、中危-2(1.5~2.0分)及高危(≥2.5分)[4]。治療效果評定方法:自DAC治療1個療程后,在每個療程及下一次化療前參照2006年MDS的國際工作組(IWG)療效標準[5]評定,包括完全緩解、部分緩解、骨髓完全緩解及血液學緩解。總有效率(%)=完全緩解例數(shù)+部分緩解例數(shù)+骨髓完全緩解例數(shù)+血液學緩解例數(shù)/總例數(shù)×100%??偵?OS)時間:即從開始使用DAC時起,直至隨訪終止時間或患者因任何原因死亡的時間。生存期按照確診日期至死亡日或隨訪結(jié)束日計算。
(4)隨訪方法:所有患者隨訪至2018年12月16日,隨訪資料來自住院病歷、門診病歷及電話隨訪記錄。
1.所有患者治療前的臨床資料:49例患者中難治性血細胞減少伴單系發(fā)育異常(RCUD)1例,難治性血細胞減少伴多系發(fā)育異常(RCMD)9例,難治性貧血伴原始細胞增多1型(RAEB-1)22例,RAEB-2 17例。根據(jù)IPSS預后,在49例患者中,中危-1患者23例,中危-2 患者22例,高?;颊?例。染色體核型正常25例,一條染色體異常14例,2條染色體異常8例,3條染色體異常2例。9例患者伴7號染色體異常。所有患者治療前外周血及骨髓原始細胞結(jié)果如下:Hb 24.80~137.00 g/L,中位值為63.00(52.70,75.95)g/L;ANC 0.13~4.32×109/L,中位值為0.82(0.48,1.18)×109/L;PLT計數(shù) 5.60~345.40×109/L,中位值為45.20(23.10,152.90)×109/L;AMC 0.02~1.75×109/L,中位值為0.28(0.15,0.42)×109/L;ALC 0.13~4.32×109/L,平均值為(1.23±0.55)×109/L;LMR 0.81~83.50×109/L,中位值為45.20(2.09,7.28)×109/L。治療前骨髓原始細胞1%~17%,中位值為7%(5%,13%)。
2.45例患者治療后外周血及骨髓原始細胞檢查結(jié)果:最終納入的45例患者治療后外周血及骨髓原始細胞檢查結(jié)果見表1。
表1 45例患者治療后外周血及骨髓原始細胞檢查結(jié)果[M(P25,P75)]
3.兩組患者治療前的臨床資料比較:兩組患者治療前Hb、ANC、PLT、ALC、骨髓原始細胞百分比、染色體數(shù)、核型及分型診斷結(jié)果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LMR2-LMR1<0組患者的AMC低于LMR2-LMR1≥0組,LMR高于LMR2-LMR1≥0組(P<0.05),見表2。LMR2-LMR1<0組AMC2-AMC1升高患者比例明顯高于LMR2-LMR1≥0組(80.8%比22.2%,P<0.001),但兩組ALC2-ALC1升高患者比例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
表2 兩組患者治療前的臨床資料比較[M(P25,P75)]
4.臨床療效:49例患者總有效率為61.2%(30/49):完全緩解(CR)2例(22.2%);部分緩解(PR)0例;骨髓完全緩解(mCR)23例(46.9%),血液學緩解(HI)15例(30.6%),其中mCR同時伴HI 10例。治療失敗19例,其中11例為疾病穩(wěn)定(SD)。所有患者達到最佳療效的中位療程數(shù)為2(2,3)個療程。
5.不同因素與DAC治療MDS有效率的相關性分析:二分類logistic回歸分析結(jié)果顯示,1個療程后的骨髓原始細胞百分比、PLT1、PLT2、LMR2-LMR1均為DAC治療MDS有效率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3。
表3 不同因素與有效率的相關性分析
6.LMR2-LMR1、1個療程后骨髓原始細胞百分比、PLT1、PLT2對DAC療效判斷結(jié)果的比較:LMR2-LMR1對DAC療效判斷的靈敏度為70.0%,特異度為66.7%,正確率為68.9%。1個療程后骨髓原始細胞數(shù)對DAC療效判斷的靈敏度為80.0%,特異度為57.9%,正確率為71.4%。PLT1對DAC療效判斷的靈敏度為46.7%,特異度為84.2%,正確率為61.22%。PLT2對DAC療效判斷的靈敏度為67.7%,特異度為64.3%,正確率為66.7%。LMR2-LMR1對DAC治療MDS療效的預測價值與1個療程后的骨髓原始細胞百分比(P=0.519)、PLT1(P=0.745)、PLT2(P=0.527)相當。
7.患者預后情況:49例患者中有33例患者死亡。所有患者的中位生存期為27.0(13.5,62.0)個月,2年生存率為53%(26/49)。
8.影響患者預后的單因素分析:年齡≤60歲、診斷結(jié)果、治療前骨髓原始細胞百分比<5%、1個療程后骨髓原始細胞百分比<5%、ANC2≥1.5×109/L、PLT1≥100×109/L、1個療程后血細胞減少系數(shù)≤2為患者預后的保護因素(圖1)。進一步通過多因素分析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年齡(OR=3.707,95%CI1.490~9.221,P=0.005)、治療前骨髓原始細胞數(shù)(OR=28.091,95%CI1.983~398.020,P=0.014)為MDS患者預后的獨立影響因素。
圖1 不同因素對MDS患者生存時間的影響(A:年齡;B:診斷;C:治療前骨髓原始細胞數(shù);D:1個療程后骨髓原始細胞數(shù);E:ANC2;F:PLT1;G:1個療程后血細胞減少系數(shù))
本研究49例接受DAC治療的MDS患者中位生存期為27個月,與Wijermans等[1]的研究結(jié)果相似,且其明顯長于既往文獻[6-7]報道的僅接受支持治療患者的中位生存時間。另外本研究還發(fā)現(xiàn)MDS患者接受DAC治療后,血細胞及骨髓原始細胞百分比逐漸得到改善,在DAC治療期間,骨髓原始細胞百分比呈逐漸下降趨勢,治療前的骨髓原始細胞百分比中位值為7.00%,1個療程及2個療程后骨髓原始細胞百分比的中位值分別為3.00%、2.25%。變化最為明顯的是PLT,本研究結(jié)果顯示,64.4%患者1個療程后PLT較治療前升高,中位值增加達29.20×109/L;73%患者2個療程后PLT較治療前升高,中位值較初診時升高78.80×109/L,且1個療程后及2個療程后PLT≥100×109/L組患者的有效率明顯高于PLT<100×109/L組,但紅系及粒系無此表現(xiàn)。PLT對DAC高反應的原因可能為巨核細胞的增殖與其他系的增殖不同,前者是連續(xù)雙倍增殖DNA的方式,即細胞核成倍增殖,正是這種高水平DNA復制使其對去甲基化藥物如DAC更加敏感[8]。另外,Ding等[9]發(fā)現(xiàn)DAC可誘導MDS患者中骨髓巨核細胞的分化及成熟。
本研究49例MDS患者接受DAC治療后,總反應率為61.2%,與既往研究結(jié)果相近[10]。如何識別MDS患者受益于去甲基化藥物同樣是當代學者的一個挑戰(zhàn)。本研究通過分析49例接受DAC單藥治療的MDS患者的臨床資料,發(fā)現(xiàn)1個療程后的骨髓原始細胞百分比、PLT1、PLT2及LMR2-LMR1均可影響MDS的療效。且LMR2-LMR1對DAC治療MDS療效的預測價值與既往研究得出與PLT1、PLT2的相當[11-12]。本研究中LMR2-LMR1<0組患者對DAC反應率較高,且該組AMC2-AMC1升高患者比例明顯高于LMR2-LMR1≥0組,但兩組患者中ALC2-ALC1升高患者比例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LMR2-LMR1<0組患者對DAC呈高反應的原因可能是患者接受DAC治療后,血液中的單核細胞數(shù)量增加,其吞噬及活性氧產(chǎn)生能力也隨之恢復。單核細胞計數(shù)與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表達水平呈正相關[13],活化單核-巨噬細胞分泌的TNF-α是重要的促進凋亡的細胞因子,通過誘導抑癌基因自殺相關因子(Fas)抗原上調(diào)或直接通過氧化損傷導致腫瘤細胞凋亡,從而使疾病得到控制。Saeed等[14]通過研究889例原發(fā)MDS患者發(fā)現(xiàn),免疫紊亂在原發(fā)性MDS的發(fā)生、發(fā)展中起關鍵作用,初診為單核細胞減少患者預后極差,也間接證實了本文觀點。
綜上所述,去甲基化藥物DAC可能會影響人體免疫細胞,如單核細胞及淋巴細胞。MDS患者接受去甲基化治療后恢復免疫平衡,LMR升高,抵抗腫瘤免疫能力增強,從而使腫瘤細胞減少,達到疾病緩解。本研究仍存在以下不足之處:(1)本研究為單中心、回顧性研究,難免存在偏倚,因此后期需要大樣本、多中心、前瞻性臨床試驗來證實;(2)本文未一步了解淋巴細胞亞型及單核細胞亞型在DAC治療前后的改變及LMR與基因表達譜、突變分析等預后標記的關系,后期需要將臨床資料與流式細胞學、基因測序等檢測方法進行綜合分析,進一步探究其相關性。2個療程后LMR非升高可預測DAC治療MDS的療效,該指標檢測簡單方便、經(jīng)濟實惠,有助于在取得療效前指導臨床工作者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