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與“普世價值”全球推銷比較研究*

張業(yè)振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要努力傳播當代中國價值觀念”，要“把當代中國價值觀念貫穿于國際交流和傳播方方面面”(1)《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1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8年，第161頁。。黨的十九大報告強調(diào)，“推進國際傳播能力建設，講好中國故事，展現(xiàn)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2)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chǎn)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44頁。。當前，我們正在進行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也確實取得一些成就，但仍有一些基礎性的理論問題還沒有完全理清，其中就包括與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的重大區(qū)別。

當代中國明確反對西方“普世價值”，堅決抵制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然而，我們又在主動、公開地進行價值觀國際傳播。如果不理清二者之間的重大區(qū)別，我們對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的批判和抵制，在理論上就會蒼白無力，甚至會自相矛盾。既然我們有充分的理由拒絕西方“普世價值”，那么，其他主權(quán)國家同樣有充分的理由拒當代中國價值觀于國門之外。

理論是行動的先導，理論上的模糊將會導致實踐上的迷茫。目前，學術(shù)界對西方“普世價值”基本持否定態(tài)度，從哲學基礎、理論實質(zhì)等方面進行了深刻批判，也將其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人類社會共同價值進行了比較研究，這為我們認清西方“普世價值”本質(zhì)提供了豐富的思想材料。不過，這些研究多是在一般原則或者抽象層次上進行的，缺乏在具體的實踐語境中進行比較分析。有效推進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的一個基本條件，就是要理清其與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的重大區(qū)別。否則，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在實踐中就會混為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的翻版或再版，只會使人類社會價值世界越來越混亂，這不僅不是當代中國所期望的，而且也不是其他主權(quán)國家所能接受的。事實上，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已經(jīng)有被誤解的現(xiàn)象，被認為是新版的價值觀輸出，我們必須高度警覺起來。因此，無論在理論上還是在實踐上，我們都迫切需要理清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與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的重大區(qū)別。

一、理清二者在邏輯前提上的重大區(qū)別

文化的核心是價值觀，價值觀國際傳播不是一般的信息傳播，而是關乎國家文化主權(quán)的重大問題?！爸鳈?quán)是國家獨立的根本標志，也是國家利益的根本體現(xiàn)和可靠保證?！?3)習近平：《弘揚和平共處五項原則 建設合作共贏美好世界——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發(fā)表60周年紀念大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14年6月29日。隨著時代的變化和發(fā)展，文化主權(quán)已然成為國家主權(quán)的重要構(gòu)成要素。面對他國文化主權(quán)，當代中國與西方持有不同理念和態(tài)度?？梢哉f，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與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的邏輯前提完全不同。

(一)西方：無視他國文化主權(quán)和他國價值觀

西方國家常常為實現(xiàn)自身利益而不惜踐踏他國主權(quán)、損害他國利益，并沒有將文化主權(quán)納入主權(quán)理論和實踐之中。恩格斯深入研究了國家的起源問題，發(fā)現(xiàn)“國家并不是從來就有的”(4)《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93頁。。因此，以國家為存在基礎的主權(quán)理論與實踐也不是從來就有的。從主權(quán)理論的演變歷史來看，國家主權(quán)是近代民族國家的“伴生物”。《威斯特伐利亞和約》于1648年簽訂，這標志著國家主權(quán)從理論走向?qū)嵺`，以國際條約的形式得到了確認。后來，《聯(lián)合國憲章》也確立了主權(quán)平等原則，使之成為現(xiàn)代國際關系的基本原則。

國家主權(quán)的構(gòu)成要素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圍繞著時代和國家利益的變化而發(fā)生適應性的改變。1970年，第20次聯(lián)合國大會通過的《關于各國依聯(lián)合國憲章建立友好關系及合作之國際法原則之宣言》規(guī)定主權(quán)平等尤其包括下列要素：“(a)各國法律地位平等；(b)每一國均享有充分主權(quán)之固有權(quán)利；(c)每一國均有義務尊重其他國家之人格；(d)國家之領土完整及政治獨立不得侵犯；(e)每一國均有權(quán)利自由選擇并發(fā)展其政治、社會、經(jīng)濟及文化制度；(f)每一國均有責任充分并一秉誠意履行其國際義務，并與其他國家和平相處?！?5)王鐵崖、田如萱：《國際法資料選編》，北京：法律出版社，1982年，第8-9頁。從構(gòu)成要素來看，國家主權(quán)主要包括領土主權(quán)、政治主權(quán)、經(jīng)濟主權(quán)、文化主權(quán)等。由此可見，文化主權(quán)具有明確的國際法依據(jù)。

為推銷所謂的“普世價值”，西方根本無視相關國際法和國際公約，明確提出人權(quán)高于主權(quán)的“新原則”。托爾比約恩·亞格蘭曾擔任過諾貝爾和平獎評選委員會主席，但他卻故意曲解《世界人權(quán)宣言》，并露骨地指出，“由于世界從民族主義發(fā)展到了國際主義，主權(quán)觀念在上個世紀發(fā)生了變化”，因此“民族國家不再擁有最高的、不受限制的權(quán)力……國際人權(quán)法和國際人權(quán)標準凌駕于民族國家之上，世界共同體有責任確保國際人權(quán)法和國際人權(quán)標準得到尊重”(6)李云龍：《人權(quán)與主權(quán)的真實關系》，《人民日報》(海外版)2010年10月30日。。西方經(jīng)常指責中國踐踏人權(quán)，無視中國人權(quán)保障的突出貢獻。針對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香港版國安法等中國內(nèi)政，美國國務卿蓬佩奧之流再次充當“人權(quán)衛(wèi)士”，但對自己國家正在發(fā)生的真正的人權(quán)斗爭卻熟視無睹。人權(quán)高于主權(quán)既是西方“普世價值”的核心內(nèi)容，也是其在全球進行推銷的邏輯前提。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故意掙脫了主權(quán)平等原則的約束，不可能尊重他國的文化主權(quán)，甚至不允許、不承認他國價值觀的存在。

(二)中國：尊重他國文化主權(quán)和他國價值觀

價值觀國際傳播，是主權(quán)國家將自己的價值觀向他國及其人民進行傳播的一種社會實踐活動，主權(quán)平等原則是不能被突破的底線，不能將價值觀國際傳播凌駕于主權(quán)平等原則之上，而應該在主權(quán)平等原則框架內(nèi)進行。主權(quán)平等原則是當代中國進行一切國際活動的根本原則，中國決不會為追求自身利益而破壞主權(quán)平等原則。這既是我們對世界的永久承諾，也是對自己的長期要求。

1953年，周恩來在會見印度代表團時第一次提出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昂推焦蔡幬屙椩瓌t的精髓，就是所有國家主權(quán)一律平等，反對任何國家壟斷國際事務”，“主權(quán)和領土完整不容侵犯，各國應該尊重彼此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這些都是硬道理，任何時候都不能丟棄，任何時候都不應動搖”(7)習近平：《弘揚和平共處五項原則 建設合作共贏美好世界——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發(fā)表60周年紀念大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14年6月29日。。事實雄辯地證明，中國始終遵循和維護主權(quán)平等原則，嚴格要求自己按照主權(quán)平等原則參與全球治理、處理國際事務、解決國際爭端。

中國不僅尊重他國領土主權(quán)、政治主權(quán)、經(jīng)濟主權(quán)，同時也尊重他國文化主權(quán)。習近平總書記強調(diào)，“不同民族、不同國家由于其自然條件和發(fā)展歷程不同，產(chǎn)生和形成的核心價值觀也各有特點”(8)《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1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8年，第171頁。。因此，與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恰恰相反，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是以主權(quán)平等原則為邏輯前提的，無論他國持有何種態(tài)度，中國始終嚴格要求自己首先尊重他國文化主權(quán)，承認并尊重他國價值觀，決不會將自己的價值觀強加于人。

二、理清二者在現(xiàn)實目標上的重大區(qū)別

“在社會歷史領域內(nèi)進行活動的，是具有意識的、經(jīng)過思慮或憑激情行動的、追求某種目的的人”，因而“任何事情的發(fā)生都不是沒有自覺的意圖，沒有預期的目的的”(9)《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302頁。。價值觀國際傳播是一項有意識、有目的的社會實踐活動。然而，由于當代中國與西方的邏輯前提不同，二者對現(xiàn)實目標也有不同的設定。

(一)西方：鼓吹國際認同、推銷政治制度

從現(xiàn)實的基礎目標來看，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就是要鼓吹其國際認同，即通過全球推銷使他國認同所謂的“普世價值”。在理論上，認同“直接涉及我是誰或我們是誰、我在哪里或我們在哪里的反思性理解”，其基本含義是對“某一事物與其他事物相區(qū)別的認可，其中包括其自身統(tǒng)一性中所具有的所有內(nèi)部變化和多樣性。這一事物被視為保持相同或具有同一性”。(10)周曉虹：《認同理論：社會學與心理學的分析路徑》，《社會科學》2008年第4期。認同“普世價值”本質(zhì)上就是被西方同化，就意味著與西方保持同一性，就意味著在意識上將自己納入西方的價值世界，就意味著自覺按照西方“普世價值”進行思維和行動。

事實上，西方“普世價值”推銷并不滿足于他國在思想意識層面的認同，其禍心在于使他國放棄內(nèi)生性的政治制度而選擇他們的自由民主制度。弗朗西斯·福山的“歷史終結(jié)論”向世界道出了這一現(xiàn)實目標。他通過考察20世紀以來的諸多國家的政治體制及其變化得出的謬論是：無論是世襲君主制、法西斯主義，還是社會主義(共產(chǎn)主義)都會由于其自身的嚴重缺陷和不合理而導致崩潰，相反，只有自由民主制度由于不存在那些矛盾而得到“永生”，因而自由民主制度是“人類意識形態(tài)演化的終點”和“人類政治的最后形式”。(11)[美] 弗朗西斯·福山：《歷史的終結(jié)與最后的人》，陳高華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9頁。

在自由民主制度的推銷者看來，社會主義(共產(chǎn)主義)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美國前總統(tǒng)理查德·尼克松就曾指出，“普世價值”就是要與共產(chǎn)主義進行意識形態(tài)的較量，就是要扼殺社會主義(共產(chǎn)主義)。他坦言：“與蘇聯(lián)進行意識形態(tài)競爭時，我們有一手好牌。我們的自由和民主價值觀在世界各地極有魅力。”(12)[美] 理查德·尼克松：《1999年：不戰(zhàn)而勝》，王觀聲等譯，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1989年，第96頁。美國政府奉行“美國優(yōu)先”政策，單方面發(fā)動貿(mào)易戰(zhàn)，甚至聯(lián)合盟友絞殺中國企業(yè)，強勢打壓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有報道稱，美國當局考慮對所有中國共產(chǎn)黨員及家屬實施簽證限制?？梢哉f，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的現(xiàn)實目標就是要強化國際認同，從而推銷其自由民主制度，并將主要矛頭對準我們，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為其主要戰(zhàn)略競爭對手。

(二)中國：增進國際理解、貢獻中國智慧

所謂價值認同，指的就是“在價值觀念的交往過程中，人們有時被交往對方的價值觀念所同化，自覺地或非自覺地贊同和接受對方的價值觀念”(13)汪信硯：《價值共識與和諧世界》，《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5期。。價值認同應該是主體自主選擇的結(jié)果，或許是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的一種客觀結(jié)果，我們不應直接將其作為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的目標追求，這實際上不利于當代中國價值觀在國際社會中的有效傳播。

因此，與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的國際認同目標不同，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更多的是追求價值理解，即通過與受眾進行和諧互動，幫助受眾了解當代中國價值觀形成的緣由和根據(jù)，使受眾能夠承認當代中國價值觀的客觀性、理解當代中國價值觀的合理性、吸納當代中國價值觀的人類性。(14)項久雨、張業(yè)振：《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中的自我與他者》，《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2期。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的現(xiàn)實目標“不可能是、我們也不要指望是價值認同”，而是為了“使其他國家的人們尊重和包容中國的價值觀念，以便使崛起中的中國人的全球性活動和中國人的行事方式得到人們的理解、尊重和支持”。(15)汪信硯：《中國文化走出去的兩種意涵》，《學習時報》2016年10月10日。鑒于此，如果我們直接把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的現(xiàn)實目標設定為價值認同，就會與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混為一談，甚至在傳播實踐中出現(xiàn)激進、冒進等錯誤。這樣一來，我們對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的質(zhì)疑和批評就顯得蒼白無力，其他主權(quán)國家也將會對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產(chǎn)生疑慮，從而批判、抵制當代中國價值觀。

中國智慧集中體現(xiàn)了當代中國價值觀，是中國按照自己所傳播的這套價值觀思考和行動的生動闡釋。當代中國價值觀要求中國做一個文明大國、東方大國、負責任大國和社會主義大國，始終做世界和平的建設者、全球發(fā)展的貢獻者、國際秩序的維護者。以當代中國價值觀為“筋骨”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使“科學社會主義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煥發(fā)出強大生機活力，在世界上高高舉起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拓展了發(fā)展中國家走向現(xiàn)代化的途徑，給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加快發(fā)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獨立性的國家和民族提供了全新選擇，為解決人類問題貢獻了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16)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chǎn)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0頁。。即便如此，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并不以推銷政治制度為目標，我們決不會“輸出”中國模式，也決不會要求別國“復制”中國做法。在新冠肺炎疫情應對中，中國首先取得階段性勝利，社會主義制度比較優(yōu)勢如此明顯，但我們也并未趁機向他國“輸出”，中國援助物資、分享經(jīng)驗也不附加任何政治條件。因此，與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的現(xiàn)實目標不同，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主要以價值理解為基礎目標，旨在更好地向國際社會貢獻中國智慧、提供中國方案，使社會主義在與資本主義共存競爭中煥發(fā)出強大生機活力，夯實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價值基礎。

三、理清二者在內(nèi)容結(jié)構(gòu)上的重大區(qū)別

當代中國價值觀和西方“普世價值”都包含民主、自由、平等等概念。但是，各自的具體內(nèi)涵和內(nèi)在結(jié)構(gòu)并不同，實際上是兩套完全不同的價值觀念體系，這是由于當代中國與西方在認識和把握自身與世界關系上存在巨大差異所導致的。

(一)西方：屏蔽與世界的界線，價值觀結(jié)構(gòu)模糊

西方“普世價值”以自由、民主、人權(quán)等為核心內(nèi)容。這些價值觀念的確是人類社會價值世界中不可或缺的，也在歷史上發(fā)揮了重要作用。但是，我們不能只看到這些概念光鮮的外表，還要把握其具體內(nèi)涵和內(nèi)在結(jié)構(gòu)。一般來說，價值觀是“人們對于主客體之間客觀的價值關系的觀念把握，是人們在認識和實踐活動中所形成的關于客體對主體是否具有價值、具有什么樣的價值以及具有多大的價值的看法”(17)汪信硯：《價值共識與和諧世界》，《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5期。。我們常常批評“普世價值”以抽象人性論為哲學基礎，因而無法解決價值主體與價值本質(zhì)之間的矛盾。因為，“普世價值”“共同的統(tǒng)一的主體”并不存在，“當今世界并沒有以全世界所有國家為同一主體的普世價值”(18)陳先達：《馬克思主義十五講》，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211-212頁。。實際上，所謂“普世價值”的真正主體是以美國為首的個別國家，而不是真正的人類社會。美國是一個主權(quán)獨立的國家，人類社會是更高次的總體性主體，二者都具有主體資質(zhì)，也存在一定聯(lián)系，但二者存在一定界線，不是同一層次的主體，不能直接等同起來。

馬克思曾將人的本質(zhì)理解為類存在。他指出，“正是在改造對象世界中，人才真正地證明自己是類存在物”(19)《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63頁。。與費爾巴哈不同，馬克思所解釋的“類主體”或者說人類社會具有實踐規(guī)定，而不是抽象規(guī)定。西方認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和主人，有意混淆個別國家與人類社會這兩個不同層次的主體，直接將個別國家的價值觀設定為人類社會某些共同價值觀，這種以偏概全的做法，在邏輯上是講不通的，壓根也是沒有道理的。西方“普世價值”有意屏蔽了自身與世界之間的應有界線，將個別國家主體替換為人類社會主體，使個別國家的價值觀披上“普世價值”的“迷彩服”，具有很強的模糊性、虛偽性和欺騙性。簡言之，西方“普世價值”的內(nèi)容結(jié)構(gòu)是模糊的。

(二)中國：正視與世界的界線，價值觀結(jié)構(gòu)清晰

與西方“普世價值”不同，當代中國正視自身與世界之間的必要界線，當代中國價值觀具體呈現(xiàn)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人類社會共同價值的中國方案。

黨的十八大報告向全社會倡導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yè)、誠信、友善，以此來培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2013年12月，《關于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意見》明確指出這24個字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基本內(nèi)容。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針對中國自身而提出來的，完整概念表達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實際上回答了我們要建設什么樣的國家、建設什么樣的社會、培育什么樣的公民的重大問題”(20)《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1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8年，第168頁。。

社會主義作為一項世界性的事業(yè)，社會主義各國理應有共同的價值觀。但在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共存競爭的時代中，社會主義各國凝練和培育具有本國特色的核心價值觀，將更有利于世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生成和確立。中國只是世界社會主義大家庭中的一員，“我們再牛，也不能代表全世界的社會主義者，搞出一個他們也遵循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來”(21)劉建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三種區(qū)分》，《思想理論教育導刊》2015年第2期。。

當代中國離不開世界，世界也離不開當代中國，當代中國有為人類社會共同命運擔當?shù)臍v史責任。我們反對西方“普世價值”，但并不否認人類社會有某些共同價值觀。因為，面對某些相同或相似的問題，人作為社會的總體性主體，總能“逐步積累一些相似的認識、經(jīng)驗和體驗，形成一些對人類的生存和發(fā)展具有重要意義的基本價值”(22)陳先達：《馬克思主義十五講》，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215頁。?；诖?，習近平總書記根據(jù)聯(lián)合國憲章提出，“和平、發(fā)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是全人類的共同價值”(23)《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2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522頁。。這是人類社會共同價值觀的中國認識，是當代中國為確認人類社會共同價值觀提供的一種方案。當然，這并不是唯一方案，也不是最終方案。人類社會共同價值觀究竟是什么是可以討論的，而且這種討論也是十分必要的。

在當代中國看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與人類社會共同價值觀并不完全相同，前者是針對中國這個特殊主體而言的，后者是針對人類社會這個總體性主體而言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當代中國認識人類社會共同價值觀的價值基礎，而人類社會共同價值觀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人類共同價值問題上的拓展和深化，二者緊密相連、相輔相成，但又存在一定張力和界線。因此，相對于西方“普世價值”，當代中國價值觀的內(nèi)容結(jié)構(gòu)更清晰，既聚焦本國核心價值觀，又對人類社會共同價值觀貢獻了智慧和方案。

四、理清二者在方式選擇上的重大區(qū)別

不可否認，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的許多具體方法，對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是具有啟發(fā)意義的，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但總體而言，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與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在方式選擇上存在巨大差異。

(一)西方：資本開路、軍事威脅，用霸權(quán)說話

西方的主導邏輯是資本邏輯。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過程，實際上是資本全球輸出的過程，因而資本輸出是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的主導方式?！拜敵雒绹馁Y本，就是輸出美國的價值觀”(24)陳曙光、李娟仙：《西方國家如何通過文化殖民掌控他國》，《紅旗文稿》2017年第17期。。西方“普世價值”依靠資本力量在國際上廣泛傳播，資本擴張到哪里，它就傳播到哪里。在資本力量的推動下，美國新聞集團能夠?qū)ⅰ捌帐纼r值”順利傳播給全球2/3的人口。當前，資本在傳統(tǒng)媒體中有所縮減，但是在網(wǎng)絡新媒體中卻快速增加。2017年，全球最大社交媒體“臉書”的用戶數(shù)量就超過20億，市場占有率達到了22.9%。西方覆蓋全球的傳播機構(gòu)、人員配置和先進技術(shù)等，沒有強大的資本支持是不可能的。當前，資本擴張不再像早期那樣赤裸裸的進行，而是越來越隱蔽，使人們無意識地變成了西方“普世價值”的消費者、追隨者。

在資本開路的同時，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常常伴有軍事威脅，誰要抵制“普世價值”，誰就有可能遭到軍事威脅，甚至是直接的軍事打擊。西方國家憑借強大的資本力量、軍事力量等，在國際上往往顛倒是非、信口開河。例如，在西方主導的全球民主指數(shù)評估報告中，中國僅得3分左右，始終都是西方眼中的“專制獨裁”國家(25)趙衛(wèi)濤：《“民主指數(shù)”背后的傲慢與偏見》，《紅旗文稿》2016年第19期。。印度得分幾乎年年都是中國的兩倍，伊拉克、埃及等國家的得分也都在中國之上，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民主指數(shù)報告以選舉民主為唯一依據(jù)，拒絕民主價值實現(xiàn)形式的多樣性，因而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實踐視而不見。西方“普世價值”滿口的捍衛(wèi)人權(quán)，但他們實際最不講人權(quán)，往往任意侵犯人權(quán)，《美國的人權(quán)紀錄》系列報告就是很好的說明。近年來，美國單方面毀約“退群”、攪亂世界、圍堵中國，謀求絕對霸權(quán)已經(jīng)公開化。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利用其強大的資本、軍事等硬實力，常常違背客觀事實，任意批評其他國家的政治制度和發(fā)展道路等。因此，看似成功的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并不必然是其價值觀本身的成功，往往是其背后的資本、軍事等硬力量在全球處于霸權(quán)地位的客觀結(jié)果。

(二)中國：交流互鑒、和諧共生，用事實說話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diào)，“要深入推進中國同世界深入交流、互學互鑒”(26)《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3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429頁。。因此，與西方“普世價值”全球推銷不同，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以交流互鑒為主導方式，愿意主動與世界各國在價值觀層面進行交流互鑒。當代中國認為，價值觀是多彩的，各國價值觀因多樣才有交流互鑒的價值。我們承認他國價值觀對人類文明的重要價值，既不會夸大當代中國價值觀，也不會貶損他國價值觀，致力于推動價值觀的交流互鑒，豐富人類的價值世界，讓世界各國人民有機會享受更豐富的精神生活、開創(chuàng)更美好的未來。當代中國認為，價值觀是平等的，各國價值觀因平等才有交流互鑒的前提。“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核心價值觀必須同這個民族、這個國家的歷史文化相契合，同這個民族、這個國家的人民正在進行的奮斗相結(jié)合，同這個民族、這個國家需要解決的時代問題相適應”(27)《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1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8年，第171頁。。因此，各國價值觀沒有高低、優(yōu)劣之分，只有符不符合本國實際的問題，傲慢和偏見是價值觀交流互鑒的最大障礙。當代中國認為，價值觀是包容的，各國價值觀因包容才有交流互鑒的動力。各國價值觀之間應該是彼此包容的，不能因為他國價值觀與本國價值觀不同，就試圖用本國價值觀取代他國價值觀，甚至不惜用軍事力量為本國價值觀“祭旗”。只要各國價值觀都內(nèi)含包容精神，就不存在什么“價值沖突”，就可以構(gòu)建真正的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榮、開放包容、清潔美麗的世界”(28)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chǎn)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58-59頁。。概言之，當代中國尊重價值觀的多樣性，注重“加深對自身文明和其他文明差異性的認知，推動不同文明交流對話、和諧共生”(29)《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3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468-469頁。，以價值觀交流超越價值觀隔閡、價值觀互鑒超越價值觀沖突、價值觀共存超越價值觀優(yōu)越。

價值觀背后是國家利益、民族利益，當代中國將軍事手段作為維護我國主權(quán)、安全和發(fā)展利益的保底手段。“能戰(zhàn)方能止戰(zhàn)，準備打才可能不必打，越不能打越可能挨打”(30)《習近平總書記系列重要講話讀本》(2016年版)，北京：學習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252頁。。當代中國奉行防御性的國防政策，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決不會以軍事威脅為手段，但我們“決不放棄自己的正當權(quán)益，任何人不要幻想讓中國吞下?lián)p害自身利益的苦果”(31)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chǎn)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59頁。。中國積極參加國際維和行動，中國軍隊是世界和平的維護者，用實際行動向世界傳播和平、發(fā)展、公平、正義等價值理念?！霸诼?lián)合國維和行動的所有出兵國中，中國是組建維和待命部隊數(shù)量最多、分隊種類最齊全的國家”(32)《中國組建維和待命部隊數(shù)量最多種類最齊全》，《解放軍報》2019年6月28日。。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不是開空頭支票，而是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為根基的。在國際交往實踐中，當代中國是否按照自己傳播的價值觀思考和行動，任何不戴有色眼鏡的人們都會有正確的判斷?！耙粠б宦贰奔仁钱敶袊鴥r值觀國際傳播的實踐平臺，同時也是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的實踐成果。中國政府與136個國家和20個國際組織簽署195份政府間合作協(xié)議(截止到2019年7月)，與沿線國家互辦藝術(shù)節(jié)、電影節(jié)、音樂節(jié)、文物展、圖書展以及精品創(chuàng)作與互譯，為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交流互鑒作出了積極探索和重要貢獻。中國沒有國強必霸的陳舊邏輯，從來沒有為爭奪資源和利益發(fā)起過對外戰(zhàn)爭，無論發(fā)展到什么程度，中國永遠不會稱霸、永遠不搞擴張。因此，當代中國價值觀國際傳播沒有霸權(quán)邏輯，堅持以客觀事實為基礎，認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實際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