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晨,孟瀟慶
“奧林匹克頻道”(www.olympicchannel.com)是2014 年第127 屆國際奧委會會議通過的《奧林匹克2020 議程》中確認開設的。初衷是在日趨擁擠的媒體空間中推動奧林匹克主義價值觀和全球化的體育運動和體育人文與人道主義事務。目前奧林匹克頻道內(nèi)容由大量原創(chuàng)節(jié)目、新聞、體育賽事直播構(gòu)成,而原創(chuàng)節(jié)目主體以“奧運人物”居多,不僅包括運動員,還有參與奧林匹克運動的其他角色;在內(nèi)容上,并非單一的人物介紹,囊括了比賽、人物、人文、藝術(shù)等諸多元素;在故事安排上,既有按照時間縱向排布的歷史主線,也有按照人物橫向交錯的故事主線;在時長上,多為10~15 分鐘左右的短視頻形式,符合當下受眾的閱讀習慣;而其傳遞的精神,也并非對于獲獎、奪冠的鼓吹,更關注新時期的奧林匹克人文精神,同時對運動員中LGBT群體也有一定的關注。
本文選擇了奧林匹克頻道原創(chuàng)節(jié)目中的《平野步夢的奧運歷程》一章,講述的是日本U 型槽滑雪運動員平野步夢的奧運故事。平野步夢是日本單板滑雪的天才少年,15 歲時就以93.50 分獲得2014年索契冬季奧運會單板滑雪男子U 型槽比賽的亞軍。央視將這一影片重新配音并放置在[北京2022]奧林匹克頻道故事中。本文分析對象為國際奧林匹克頻道中的原始版本,中文譯名則采用央視官方譯名——《平野步夢的奧運歷程》。
敘事學是一門關于敘事文本內(nèi)在形式的系統(tǒng)研究。國內(nèi)對其進行研究的學者不在少數(shù),學者宋家玲較為系統(tǒng)比對了電視和電影的敘事形式,認為二者存在相通的敘事規(guī)律,其中敘事編碼和解碼過程尤為重要。她認為,編碼是傳播者將自己要傳達的信息元素或者意義轉(zhuǎn)換成為語言聲音文字的過程。于奧林匹克頻道原創(chuàng)節(jié)目,或其它的賽事紀錄片而言,編碼過程都是傳播圖譜的第一環(huán)。本文研究的目的正是如何使受眾更好的解碼、如何獲得更佳的傳播效果,因而編碼過程正是本文研究的重點內(nèi)容。
一般電視電影的傳播的敘事編碼主要分為信息碼和情感碼兩個部分,信息碼主要包括視聽語言符號,如鏡頭符號、拍攝技巧、配音符號等等,學者趙斌對體育影像深入研究后認為,如要使得信息碼更好的進行表達,就必須要分析其修辭手法,而修辭手法正是運用各種表現(xiàn)手法表達體育影像內(nèi)容的一種方式。在奧林匹克頻道原創(chuàng)節(jié)目的要素中,信息碼是最基本的構(gòu)成元素,而情感碼是通過信息碼表達出的情感,更多體現(xiàn)在一種整體化的敘事策略中。奧林匹克頻道的傳播核心是為了宣傳奧林匹克核心價值觀和吸引年輕受眾,因此在制作傳播的過程中,主要通過各種修辭處理信息碼,佐以不同的敘事策略,使其最終到達解碼的一端。
《平野步夢的奧運歷程》是以U 型槽滑雪運動員平野步夢為拍攝主體的原創(chuàng)節(jié)目,更偏向于體育人物專題紀錄片。其中,畫面是敘事者進行編碼的重要方式;同時,由于紀錄片也是一種“敘史性”文本內(nèi)容,在這部節(jié)目中,對于平野步夢訓練以及參賽的畫面表述,就是通過“過去”或“進行”時態(tài)來完成敘述的。
《平野步夢的奧運歷程》無疑采用了多元化的視角。影片對于平野步夢的特寫占據(jù)了相當?shù)钠?。筆者認為,這正是一種對于被拍攝人物的強調(diào)。通過對平野步夢滑雪身姿和面部細節(jié)的特寫,強調(diào)了他在滑雪運動中特殊的技巧和天賦以及內(nèi)心的變化與成長。除此之外,由于U 型槽滑雪這項運動本身就需要較寬廣的場地,運動員也處于高速運動的狀態(tài),單一化的視角難以達到攝制的要求。在拍攝平野步夢時,使用俯拍仰拍的頻率較高,一是這種全景拍攝方式可以包含更多的細節(jié)進去,二是在滑雪之前通過俯拍整個場地來營造一種空間寬廣的場景,當運動員進入之后,通過對比空間場景的“大”和運動員的“小”,來形成一種強烈的視覺沖突。其次,拍攝平野步夢滑雪時,通過仰拍也能夠表達對運動員的尊重。在影片的開頭結(jié)尾之處,還運用了多角度虛實變換的拍攝手法,給予了畫面生動形象的立體感。而影片中日?;瘜徝赖钠揭?、特寫等俱全,其建構(gòu)的日式美感明顯體現(xiàn)出敘事的信息編碼方式。
聲音是紀錄片編碼的另一重要元素。一般包括現(xiàn)場音、對人物的采訪音、敘事者添加的配樂、其他音效以及旁白、同期聲等等。《平野步夢的奧運歷程》這部紀錄片最為突出的便是對平野步夢自白的廣泛使用。從影片一開始,就“先聲奪人”,通過一段平野步夢的自白切入,配合著對其日常的拍攝,通過平野步夢講述自己的成長歷程來引出他的滑雪理想。這種表達方式平和自然,自白交織著心理情緒和事實,形成了一種真實和真誠的表達效果。
另外特別的一點是,在這部紀錄片中解說詞的占比并不高,更多的起了一種前后畫面的連接的作用。在影片中,更多的是通過“平野步夢的奧運歷程”的二事人、知情者——即他的父親和教練,來介紹平野步夢的訓練經(jīng)過和成長細節(jié)。影片中對平野步夢的父親、教練的采訪原音,與影片融合為一體,成為一種自然的旁白。由他們來介紹平野步夢,從不同的視角對平野步夢的成長進行解讀,使得影片在一定程度上觀感更為平易近人。
對于紀錄片而言,使用修辭手法對其進行一定程度的加工,有助于其情感碼的編碼。這些文學修辭手法恰當?shù)倪\用能夠使得奧林匹克頻道原創(chuàng)故事的傳播生動而形象。如本片中象征修辭手法的運用。這部影片中,最開始伴隨平野步夢自白的畫面,就是日本繁忙的車水馬龍的街道向安穩(wěn)沉靜的富士山過渡的一個鏡頭,筆者認為,這個鏡頭在進行文化敘事的同時,也有象征單板滑雪這項運動和平野步夢自身安靜沉穩(wěn)的部分特征。
互文在影片中使用更為廣泛。在開頭處的獨白中,平野步夢提到,單板滑雪在日本不是一項主要的運動,因為日本的滑道不符合世界其他地區(qū)的標準;而在結(jié)尾處,他重新提道,在索契的經(jīng)歷,希望能讓更多的人能對雪板有不同的看法,希望能讓更多的人去認識雪板。前后主體、話語兩相呼應,做到了很一致的互文修辭。
蒙太奇是紀錄片等許多影片中常用的一種技巧和手法。在《平野步夢的奧運歷程中》中,后期剪輯把平野步夢訓練和比賽之中同樣躍起再落下的畫面組接成了一個流暢的整體。筆者認為,通過對這些修辭手法的使用,使得整個敘事不再只是單一形式,各種文化意象的使用,也達到了受眾情感深化的目的,有利于傳播效果的完美詮釋。
“事件無論何時被描述,總是要從一定的‘視覺’范圍內(nèi)描述出來。要挑選一個觀察點,即看事情的一定方式,一定角度,無論所涉及的是‘真實’的歷史真實,還是虛構(gòu)的事件?!边@里面所提到的“一定角度”,在敘事學中就是指敘事視角。
敘事視角即“講故事的人”所講述故事的角度,也使其引領觀眾進行觀看的一種特殊方式或言立足點。影片中的敘述視角可以通過不同機位或同一機位的不同角度,或者敘述主體的不同體現(xiàn),而使用不同角度也對敘事起著或渲染或豐富情感之用。《平野步夢的奧運歷程》采用限制視角的方式進行敘述,這部影片并無主持人或記者的出場,第三人稱的解說詞也無幾,而主要通過平野步夢、平野步夢父親和教練等人視角的不斷切換來完成敘述。
然而,在限制視角下的敘事者只能顧及到事件的某一方面或是某一部分,但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平野步夢的奧運歷程》故事完成度非常高,這是因為影片中對限制視角的使用并非單一化的,而是通過從平野步夢父親的限制性視角轉(zhuǎn)向其教練的限制性視角再轉(zhuǎn)向平野步夢本身的視角,而僅平野步夢本身進行敘事,也是從他的心理和事實兩個層面進行。這種表達方式內(nèi)容豐富完整,同時也能讓受眾了解到所述故事的全貌。
敘述主體,顧名思義就是故事的陳述者。敘事主體常同敘述視角緊密結(jié)合,共同完成敘事。在《平野步夢的奧運歷程》中,開頭便是以平野步夢第一人稱的敘述角度,以“我”的身份,“自白”的形式,在限制敘事視角下講述自己的歷程、感受和觀點。之后出現(xiàn)了平野步夢的父親和教練,站在父親/教練的立場上來進行講述。值得一提的是,片中還有平野步夢的父親對教練的評價,體現(xiàn)出了一定的主體間性。簡而言之,主體間性是指人作為主體在對象化的活動方式中與他者的相關性和關聯(lián)性,平野步夢父親評價教練對對平野步夢的付出,體現(xiàn)出的某種認可,便是典型主體間性的表現(xiàn)。同時,對行為所表達含義的理解依賴于場域,主體的行為也依賴于被賦予與我相同含義的他人的參與,因此,主體的行為依賴于一個主體間共同世界為前提。而教練同平野步夢的關系,是一種哲學上的父子關系,平野步夢、平野步夢父親對其教練的認可,都體現(xiàn)出了對這種哲學意義上父子關系的認同。
除主線敘事者之外,在大部分影片中,還存在隱藏的敘事者—諸如影片背后的編導、后期的剪輯人員等,在他們的輔助之下,才能完成一個完整的編碼和敘事。同時,媒介具有強大的縫合能力,于本片而言,媒介敘事話語通過畫面和細節(jié)處理從體育進一步延展至日本的社會生活層面。
敘事情節(jié)是敘事者為了達到敘事目的而構(gòu)建出的話語,在這部紀錄片中,最為明顯的便是沖突敘事和“自我認同”交織的敘事手法。筆者認為在這部紀錄片中,存在四個較為明顯的沖突點。第一個沖突點是外部環(huán)境的沖突,“村上市位于北部,風很大,所以雪積的不太高”借由平野步夢父親之口,表達了外界環(huán)境的不利:風大雪積的不太高,并不利于滑雪這項運動的開展。同時為后文其父為平野步夢創(chuàng)造有利條件也埋下了伏筆。第二個沖突點是人物的內(nèi)心沖突,更多的表現(xiàn)為平野步夢對于“背部旋轉(zhuǎn)”動作的逃避,因為不擅長所以選擇不做,但在被對手優(yōu)秀的表現(xiàn)刺激后主動選擇完成該動作。第三個沖突點是外部沖突對象,影片進入第一個小高潮時講述了美國隊的肖恩在該項目上蟬聯(lián)冠軍。第四個沖突點是平野步夢最后的獨白,在獲得榮譽之后,仍然表達出“老實說,我并沒有滿足”,體現(xiàn)了平野步夢更高層面的,對奧林匹克精神的追求。
紀錄片使用了倒敘和插敘的敘事方式,在影片開頭部分,就借平野步夢之口陳述他是索契奧運會銀牌得主。接著立即轉(zhuǎn)向?qū)ψ约簩W習滑板緣由、歷程和奧運夢的講述,最后又回歸到索契奧運會。在介紹平野步夢教練時,在敘述中插入與該人物相關的資料,借平野步夢父親之口講述,使得影片內(nèi)容充實,避免了直線性敘事的不足。
《平野步夢的奧運歷程》作為奧林匹克原創(chuàng)節(jié)目,結(jié)構(gòu)相對復雜,藝術(shù)價值很強,在短短的10多分鐘里,以特殊的敘事牢牢的抓住了觀眾的眼球。影片在平野步夢回憶似的敘事方式中穩(wěn)步進行,從自己開始滑雪的原因,到對自己夢想的描述,再到賽場上的心理變化,心理和事實交織。有沖突,然并不激烈,通過平和的語言講述,以一種內(nèi)在成長的方式予以消解。平野步夢充滿少年感的自白,也讓人感到真誠。
與多數(shù)奧運人物紀錄片中使用的英雄敘事不同,導演并沒有著力去塑造一個英雄形象,對平野步夢的表達更多的是一個有著天賦和夢想的孩子。在敘事時,導演將表現(xiàn)空間從賽場延伸至平野步夢的成長歷程和生活狀態(tài),這使得整部影片更易于被接受,也更有表現(xiàn)力。同時,這是一部極具日本特色的紀錄片。影片中呈現(xiàn)出的并列式的文化意象,充滿日式的細膩與精致的美感。整個紀錄片沒有生澀的口號式宣傳,更多的是利用聲音和畫面來強化日本文化意象,因而這部紀錄片不但具有很高的藝術(shù)性,也達到了升華受眾情感的目的。
綜上所述,該紀錄片具有極高的借鑒價值。筆者認為,體育紀錄片首先要在編碼上下功夫,加強敘事編碼;其次,應具備較高的視野,關注到有價值的個體,同時也要尊重每個個體的價值;再次,體育紀錄片乃至所有紀錄片都要注重多元化敘事,而又不能僅以敘事為主,仍需將一定的價值觀念涵蓋在內(nèi);最后,體育紀錄片在敘事時要主次分明,如以奧林匹克運動為創(chuàng)作核心的紀錄片尤應注重傳達奧林匹克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