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翔,王啟偉
(淮北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安徽 淮北 235000)
新人文主義興起于二十世紀初,該學派的中國學者主要有吳宓、梅光迪、胡先骕等人,他們以東南大學的《學衡》為陣地,“論究學術,闡求真理,昌明國粹,融化新知”,強調(diào)“以中正之眼光,行批評之職事。無偏無黨,不激不隨”[1],在新思潮泛濫的二十世紀上半葉竭力宣揚新人文主義。中國新人文主義代表吳宓認為:“中國之人文文藝復興運動絕不可忽略道德,不可盲從今日歐西流行之說,而提倡偽道德。若信功利主義過深,則中國所得于西方者,只不過打字機電話汽車等機器,或且因新式機器之精美,中國人亦以此眼光觀察西方之文學,而膜拜盧騷(盧梭)以下之狂徒。治此病之法在勿冒進步之虛名,而忘卻固有之文化,再求進而研究西洋自希臘以來真正之文化,則見此二文化均主人文,不謀而有合,可總稱為遂古以來所積累之智慧也?!盵2]吳宓接過新人文主義的衣缽,反對功利主義,反對盧梭個人情感主義至上論,提倡希臘古典文化和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
吳宓在其文化觀、文學觀、人生觀、價值觀、教育觀等多方面探求并推行新人文主義,他在文化層面反對“人事之律”(law for man)領域的進化論說,在教育層面提倡會通古今中外的新人文主義教育。對其所譯新人文主義作品的分析探討,無疑對當下國人道德教育具有鏡鑒意義。
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打破了西方文明的神話,讓一些學者反思社會秩序失衡的深層原因,主要代表是美國哈佛大學的歐文·白璧德(Iring Babbitt,1866-1933)。他旗幟鮮明地反對弗蘭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的“科學主義”以及讓·雅克·盧梭(Jean-Jacques Rousseau)的“浪漫主義”。西方文藝復興用人性反對神權,用理性反對蒙昧,用個性解放反對禁欲主義,人的思想意識得到前所未有的解放。但是,人文主義在脫離了道德層面的規(guī)訓及約束,對人性欲望的無限擴大,導致人欲的不可遏制。另外,培根所強調(diào)的“知識就是力量”,雖然讓人的創(chuàng)造力得到空前的提高,但也致使西方世界發(fā)展的主流趨向于物質(zhì)主義,或曰科學主義。盧梭對自然人性和個人欲求的推崇,打開了人們內(nèi)心自然欲望的閘門,導致人們的自我崇拜及縱欲主義的蔓延。
1908年,新人文主義肇始之作《文學與美國的大學》出版,白璧德在著作中依據(jù)價值取向的不同,將人文主義區(qū)分為科學人文主義、情感人文主義和古典人文主義。以培根為代表的科學人文主義認為大學教育的目的是獲取科學技術,凸顯教育功利性、實用性;以盧梭為代表的情感人文主義則陷入不受抑制的個人主義。其學說大旨是“西洋近世物質(zhì)之學大昌,而人生之道理遂晦,科學實業(yè)日益興盛,而宗教道德之勢力衰微,人不知所以為人之道。于是眾惟趨于功利一途,而又流于感情作用,中于詭辯之說”[3]。白璧德認為科學人文主義和情感人文主義是現(xiàn)代文明失衡的根源,他們混淆了“物質(zhì)之律”(law for thing)和“人事之律”,對物質(zhì)和機械的追求,以及不加遏制的人性欲望取代了人們對精神世界的完善。新人文主義理論來源于西方的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以及東方的孔子和釋迦摩尼,通過恢復古希臘文化、基督教文化、儒家文化和佛教文化,以東西方傳統(tǒng)文化中的人文主義思想拯救、規(guī)范并重建現(xiàn)代文明。在古典人文主義基礎上,白璧德針對世道人心的墮落,以及戰(zhàn)后文明的崩潰提出新人文主義(neohumanism),來匡正近代文明秩序的失衡。
吳宓篤信作為“人事之律”的教育,其核心是在不求助于外部力量干涉,通過人的內(nèi)心實現(xiàn)“內(nèi)在制約”(inner-check),也就是實現(xiàn)人的“高上意志”(the higherself)對“卑下意志”(the lowerself)的“內(nèi)在制約”。吳宓教育生涯所踐行的新人文主義教育觀融合了中西傳統(tǒng)文化,從古希臘及古代中國儒家文化中探尋教育的本質(zhì),并不像新文化運動倡導者將傳統(tǒng)文化消滅殆盡,而是依照“人事之律”,吸收傳統(tǒng)文化精華。吳宓新人文主義教育觀,正是從古希臘文化,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汲取優(yōu)秀成分,兼收并蓄,在教育實踐中進行新文化創(chuàng)造。
吳宓師承白璧德,作為新人文主義在中國的主要衣缽傳承人,吳宓嘗試以各種途徑介紹傳播新人文主義思想,《學衡》刊登了大量文章來“昌明國粹,融化新知”,成為所謂“文化守舊派”捍衛(wèi)其思想的主陣地。吳宓對白璧德等人的作品,以及西方詩歌詩論等方面的翻譯彰顯了他所提倡的新人文主義思想。
吳宓所譯新人文主義思想的文章,取材國外,旨在警醒國內(nèi)文化文學及教育弊端。《學衡》發(fā)行79期,吳宓發(fā)表了69篇和西方文化相關的論文[4],其中,和新人文主義相關的譯文10篇(如圖1所示),吳宓所譯的十篇文章,皆出自二十世紀前后,西方社會致力于新人文主義研究的名家,其內(nèi)容也是新人文主義的代表作。以“穆爾論現(xiàn)今美國之新文學”一文為例,穆爾將美國新派文人分為審美派和寫實派,審美派文人羅威爾女士(Amy Lowell)在新詩創(chuàng)作上多模仿惠特曼或法國意象派詩人,而疏于創(chuàng)造,若羅威爾女士能流芳千古,實因其所做舊詩;寫實派詩人馬斯特(Edgar Lee Masters)作《勺河詩選》(Spoon River Anthology),作者認為“以新詩為倡,而顯然鏟除禮法,篾絕廉恥,實自此詩集始”[5]。吳宓選譯穆爾文章,其目的非常清楚,就是反對新詩,捍衛(wèi)中國古體詩歌的地位。而且吳宓在翻譯時,在按語中將胡適《嘗試集》類比《勺河詩選》。從其譯文所用語句,及按語中提及國內(nèi)新詩可以看出,吳宓對新人文主義的擁護可謂不遺余力。
圖1 吳宓具有代表性的文論翻譯
二十世紀上半葉,維持傳統(tǒng)社會的制度、文化等因素轟然倒塌,“民主”與“科學”大行其道,甚至有青年學生以“自由平等”之名,宣稱斷絕與其父血緣關系。對于國內(nèi)學校教育,吳宓亦憂心忡忡。發(fā)人深省的是譯文中提及某大學二年級學生因不道德文學主張,而被校方勒令休學。這里“不道德的文學主張”實指自由詩體中庸俗低下的“文學素材”。面對國內(nèi)社會巨變,道德宗教悉遭摒棄,吳宓譯新人文主義思想文章,對于世人一味因襲西方具有警醒作用。最具代表性的譯文是“白璧德論民治與領袖”,該文來自白璧德《民治與領袖》的緒論,吳宓將其譯出,發(fā)表在《學衡》雜志第32期。新人文主義的核心概念“高上意志”與“卑下意志”的對峙首次出現(xiàn)。在譯文夾批中,吳宓將人的“高上意志”對“卑下意志”的制約,嫁接到中國傳統(tǒng)文化“以理制欲”上來,這也是吳宓會通東西文化,對新人文主義核心概念的“中國闡釋”。“白璧德論歐亞兩州文化”一文來自《民治與領袖》的第五章,文章認為歐洲文化可追溯到古希臘,亞洲文化則重點介紹了印度的佛陀思想和中國的儒家思想,并進行比較研究。此外,吳宓極力反對實用主義教育,主張對人的人文主義教育。吳宓將人的生活分為三個等級,上者以宗教為本,中者以道德為本,下者不信天理人情,實為物質(zhì)世界的一機械而已。主張正確評估傳統(tǒng)文化,不應“把孩子和洗澡水一起倒掉”。
吳宓在《學衡》上翻譯發(fā)表的詩歌有“牛津尖塔”(The Spires of Oxford)“ 古意”(Counsel to Girls)“ 挽歌”(Requiescat)“ 愿君常憶我”(Remember)“ 古決絕辭”(Abnegation),另有一篇詩論譯文,“論韋拉里說詩中韻律之功用”,發(fā)表在《學衡》第63期。新人文主義者面對歐戰(zhàn)后社會秩序的失衡,痛斥科學主義所創(chuàng)造的現(xiàn)代文明,而向古希臘、古羅馬、古中國、古印度尋求答案。吳宓深受其影響,十分珍視“中外古今各時代文明之精華珍寶”[6]。詩詞歌賦作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瑰寶,吳宓自然極力擁護。新文化運動提倡自由詩體,反對格律體,這是吳宓所無法容忍的,他本人躬身力行,不僅創(chuàng)作格律體詩歌,還用古體翻譯西方詩歌。《吳宓詩集》中收錄他所譯西方詩歌三十多首,上述為其譯詩代表作。吳宓認為:“作詩之法,須以新材料入舊格律,即仍存古近各體,而舊有之平仄音韻之律,以及他種藝術規(guī)律,悉宜保存之,遵循之,不可更張放棄?!盵7]對西方詩歌翻譯,吳宓竭盡全力地保存其音韻格律,他認為:“文章內(nèi)容之美與外形之美乃一事而非二事,文體須符合于其題目及材料?!盵5]以“Remember”為例,羅色蒂女士(Christina Rossetti)的Remember為十四行英文詩歌,采用五步抑揚格。Remember每行10個音節(jié),5個音步,吳宓采用五言古體詩翻譯恰到好處,韻律對照完美,加上意境、詞句方面的考究,《愿君常憶我》成為詩體對應翻譯的典范。安諾德(Matthew Arnold)思想暗合新人文主義,其詩歌“兼取古學浪漫二派之長,以奇美真摯之感情思想,納入完整精煉之格律藝術中”[5],吳宓選其詩翻譯也在情理之中。反對白話入詩,保存形式之美的韻律體詩歌,是吳宓堅守文學傳統(tǒng)的一貫主張。在“論韋拉里說詩中韻律之功用”譯序中,吳宓亦對詩歌韻律進行辯護:“規(guī)律乃所以助成天才,不可比于枷鎖。今世之無韻自由詩,但求破壞規(guī)律,脫除束縛,直與作詩之正法背道而馳,所得者不能謂之詩也云云?!盵5]吳宓認為新詩不是詩歌,在學校教育中,他也是堅決反對學生習白話詩,提昌中國傳統(tǒng)文學中的韻律詩。在吳宓詩論中,他告知國人,在美國學校中,學生“所讀者仍不外荷馬、恒吉兒、彌爾頓、丁尼生,等等。報章中所登載之詩,皆有韻律,一切悉遵定規(guī)?!盵5]。
一百多年前,經(jīng)歷歐戰(zhàn)的西方社會感受到科學主義給人性帶來的巨大災難,以白璧德為代表的新人文主義者向古希臘先賢尋求救世良藥,并向東方的儒家文化和佛家文化尋求答案。同時代的中國,剛從睡夢中驚醒,從技術、制度、文化等全面學習西方,開啟了中國社會現(xiàn)代性發(fā)展之路。但審美現(xiàn)代性的缺失,使得機械、物質(zhì)等“科學”帶來的成果遮蔽了中國社會現(xiàn)代性的良性發(fā)展。以吳宓等人為代表的“學衡派”,以東南大學為陣地,把新人文主義當做武器,努力地對抗新文化運動對傳統(tǒng)文化的否定。在中國現(xiàn)代性的進程中,發(fā)出的另外一種聲音。
近一百多年來,科學主義一直是中國社會所奉行的主旋律,而人文主義始終處在邊緣地位。十九世紀晚期學習西方技術文化,二十世紀上半葉高舉“科學”“民主”的大旗,六七十年代打倒一切傳統(tǒng),近四十年又大力發(fā)展經(jīng)濟。凡此種種,是當今社會的道德困境主要促成因素。當前社會,踐行助人為樂、見義勇為等傳統(tǒng)美德的人們需要面對法律和道德的雙重風險,這不可避免的會磨削人內(nèi)在的“高上意志”。當然,任何一個時代、社會、國家都會面臨道德沖突的問題,但當前中國社會道德困境更加凸顯,道德滑坡所內(nèi)蘊的巨大社會風險值得警惕。正如當代英國思想家齊格蒙特·鮑曼(Zygmunt Bauman)所言:“我們的時代是一個強烈地感受到了道德模糊性的時代,這個時代給我們提供了以前從未享受過的選擇自由,同時也把我們拋入了一種以前從未如此令人煩惱的不確定狀態(tài)?!盵8]
面對當前的社會危機、道德困境,西方社會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出現(xiàn)了道德哲學的重大轉(zhuǎn)向:從規(guī)范倫理學轉(zhuǎn)向德性倫理學。亞里士多德代表的是古希臘德性倫理學,托馬斯·阿奎那代表的是基督教德性倫理學,而新人文主義者正是求助于古希臘文化、基督教文化來改變現(xiàn)代人精神世界貧瘠的狀態(tài)。人們通過對“歷史,文化傳統(tǒng)的道德考察,將美德轉(zhuǎn)向社群主義的道德倫理,即亞里士多德的共同體的‘善的目的’,并重新倡導個體生存的集體的和社群的意義,試圖把‘美德’作為整個社會生活價值體系的核心”[9],經(jīng)過百年的輪回,“我們應當成為什么樣的人?”“我們應當追求什么樣的生活價值?”,對這些問題答案的探尋,當代學人的視線再一次聚焦新人文主義。
以史為鑒,當前社會道德滑坡,根源在西方文化的入侵和傳統(tǒng)文化的失落,多少年來,在中國人思想的一大弊端就是認為傳統(tǒng)的就是守舊落后的,西方的都是值得追逐與仿效的?!拔幕孕拧钡奶岢?,對于正確面對兩種文化起到匡正的作用。新人文主義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主要體現(xiàn)在白璧德對孔子倫理思想的肯定和吸收,吳宓新人文主義就體現(xiàn)在對儒家思想精神層面的認同,這種認同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其一是對現(xiàn)實和歷史的態(tài)度是批判的、積極進取的;其二是個人對日常自我能建立起一種有效的控制力量,就是前文所提到的“內(nèi)在制約”,這種生活中“吾日三省吾心”個體表現(xiàn),正是中國傳統(tǒng)思想文化的精髓所在?!爸袊厣鐣髁x文化,源自于中華民族五千多年文明歷史所孕育的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弘揚,本質(zhì)上講需要規(guī)避“科學主義”(或曰“物質(zhì)主義”),以及不加節(jié)制“情感主義”的過度影響,引導國人“內(nèi)心”向善,生活中踐行美德。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一個社會良好社會秩序的建立,一種深入人心價值觀的型塑并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需要貫穿人的一生,甚至需要幾代人的時間。這也許是吳宓等學人的新人文主義教育對當下社會最重要的啟示。
清華西洋文學系“博雅之士”的培養(yǎng)目標,最能體現(xiàn)吳宓人文主義教育思想?!白⒅赜谙嚓P學識的智識的融會貫通”,以造就“博而能約”“圓通智慧”的“通才”[10],不僅適用于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人文學科尤其是如此。當前我國外語教育教學,強調(diào)外語學科的語言性,重視知識的獲取與輸出,認為語言學科的學生,只要是相關語言會讀、會寫、會用就可以了,卻忽視了作為人文學科的高校大學生,更重要的是獲取廣博的學識,培養(yǎng)高雅的志趣。
根據(jù)呂敏宏和劉世生統(tǒng)計,吳宓負責清華西洋文學系時,課程設置涵蓋了豐富語言類課程:國文、英文、日文、拉丁文、俄文、德法文、另外任選一門外國語。也就是說,具體到每位學生,雖然有些語言是選修,但是大學四年的課程結束后,每位學生熟悉的外語平均五種,遠遠高于當今高校語言系學生開設的語言類別。其次,吳宓設置的史學課程有中國通史和西洋通史,在通曉中國歷史的基礎之上,了解西方文明、諳熟西方思想之潮流。再次,文學類課程有,西洋文學概要、英國浪漫詩人(專集研究)、西洋小說、西洋文學分期研究(古代希臘羅馬、中世紀、文藝復興)、戲劇(專集研究)、文學批評(專集研究)、西洋文學分期研究(18世紀、19世紀)、現(xiàn)代西洋文學(詩歌、戲劇、小說)、莎士比亞(專集研究),文學類課程的設置,相信讓當前國內(nèi)任何一所大學英文系的課程設置汗顏。文學類課程的設置,極大地規(guī)避了外語教學“為了外語而外語”、“只注重知識的獲取和輸出”的通病,與培養(yǎng)“博雅之士”的培養(yǎng)目標相互補充、相得益彰。
教學內(nèi)容以設置的課程為依托,如上所述,清華西洋文學系開設了大量語言類課程,讓學生在語言方面有了融會貫通的可能性。西洋文學系教授“英文文字學”,誠如吳宓所言:“研究西洋文學之全體,以求一貫之博通;專治一國之語言文字及文學,而為局部之深造?!盵11]另外,通觀當前高校教材,由于編者水平參差不齊,高校所使用的教材也是魚龍混雜,這就造成講授內(nèi)容的知識性、學術性、思想性無法保障的局面。而吳宓在論述以文學或文字學為專業(yè)的西方高校學生所需閱讀的書籍時,所列書目皆為諸如《圣經(jīng)》、希臘之荷馬、蘇封克里、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羅馬之恒吉兒,英國之莎士比亞,彌爾頓,法國之莫里哀,德國之歌德等。相比之下,差距立現(xiàn)。
在廢“八股”、學“西方”成為歷史潮流的時代,吳宓負責清華國學研究院和西洋文學系時期,把中國古代傳統(tǒng)的“書院”制作為授課方法之一,彰顯了他對知識獲取途徑的真知灼見?!拔难詳嗖豢蓮U,經(jīng)史必須誦讀”,亦體現(xiàn)了他推崇經(jīng)史研讀、保留文言傳統(tǒng)、繼承中國優(yōu)秀文化的堅守。
“翻譯術”是吳宓在清華教授的一門主要課程,在授課過程中,吳宓將他在西方留學時的學習方法融入了他的教學實踐,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研究型學習”。賀麟在學習期間發(fā)表了“論嚴復的翻譯”正是得力于吳宓的指導和鼓勵;陳銓翻譯的濟慈的《無情女》、羅色蒂夫人的《愿君常憶我》,和雪萊的《云吟》都發(fā)表在吳宓的《學衡》之上,在吳宓的指導下,學生進行自主研究,這對學生日后走上學術之路功不可沒。
吳宓一生致力于新人文主義傳播,面對全盤西化,否定一切傳統(tǒng)的時代,他以大學校園和《學衡》為陣地,努力匡正“新文化派”對“西方”和“傳統(tǒng)”極端取舍所造成的教育與文化的失衡。通過以大學校園為陣地的學校教育,和《學衡》上他翻譯創(chuàng)作的作品,新人文主義的價值被今日之學者重新評估,成為應對當前社會道德滑坡的一劑良藥。除此之外,重新審視吳宓翻譯作品,以及他的外語教育思想:“博雅之士”的培養(yǎng)目標、兼顧“古今中外”的課程設置、“語言文化”并重的教學內(nèi)容,和“學、研”結合的授課方法,對當前外語教育也具有極大地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