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悅,張仁慧,趙凱
(西北農林科技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陜西 楊凌 712100)
保護耕地是保障我國糧食安全的必要條件。為實現耕地保護,我國已先后出臺了諸如耕地總量動態(tài)平衡制度、基本農田保護制度、土地開發(fā)復墾整理制度、耕地利用動態(tài)監(jiān)測制度等一系列耕地保護制度,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取得了成效,但遠未達到預期目標[1]。究其原因,我國現行耕地保護制度主要采取的是自上而下的命令型監(jiān)管機制,缺乏對耕地保護責任主體的激勵機制,嚴重挫傷其保護耕地的自覺意識[2]。2020年中央一號文件再次強調:“完善耕地保護補償機制”。實施耕地保護補償是強化耕地激勵性保護的重要舉措,而補償方式的合理設計不僅是補償機制順利展開的客觀要求,更是滿足農戶長遠生計,保障糧食安全和農戶利益的必然選擇。
國外學者對耕地保護補償的關注始于20世紀中期,提出應對耕地保護利益相關群體的福利損失和發(fā)展限制給予補償[3],補償方式包括土地發(fā)展權交易[4]、農業(yè)補貼[5]以及稅收優(yōu)惠政策[6]等。我國通過建立試點地區(qū)對耕地保護補償機制進行積極探索,2008年四川省成都市[7]、2009年廣東省佛山市[8]、2010年江蘇省蘇州市[9]相繼出臺耕地保護補償制度,補償方式主要包括資金補償和養(yǎng)老保險補償。隨著耕地保護補償制度的進一步探究,國內學者對于補償方式的認知逐步由單一的資金補償轉變?yōu)榘ㄙY金、社會保障、實物、技術等在內的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10-11]。目前關于補償方式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兩方面:一是定性分析補償方式的類型及相關解釋,二是探究農戶對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選擇的影響。李武艷等[12]指出,農戶人力資本、物質資本和社會資本與不同補償方式之間存在一定邏輯關系。羅成等[13]認為,農戶家庭特征和農業(yè)生產行為特征對耕地保護補償方式均有一定影響。
盡管對于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選擇的影響已有一定研究,但現有研究多從農戶自身及家庭特征出發(fā)進行探究,對于農戶農業(yè)生產最重要的耕地稟賦關注較少。在我國以小農生產為主導的農耕體系中,耕地稟賦的數量和質量直接影響著農業(yè)生產率的提升[14]。進一步,隨著城鎮(zhèn)化的推進,農戶非農就業(yè)程度不斷加深,非農收入逐步取代傳統農業(yè)收入,農戶收入結構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其行為決策,進而決定其行為表現[15]。因此,探究耕地稟賦對農戶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選擇的影響也需充分考慮現階段非農就業(yè)導致農戶分化所帶來的條件約束。鑒于此,本文利用河南省滑縣445戶農戶實地調研數據,運用有序Probit模型,探究耕地稟賦對農戶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選擇的影響,并驗證非農就業(yè)在其中的調節(jié)作用,以期從農戶視角為完善耕地保護補償制度提供決策參考。
耕地稟賦是指農戶家庭所擁有的有利于生計的耕地資源[16]。近年來,在我國新“四化”發(fā)展形勢下,耕地非農化速度加快,引發(fā)耕地數量銳減[17]、耕地質量下降[18]以及農業(yè)勞動力大量轉移[19]等問題日益凸顯,耕地成為農戶從事生產經營活動的剛性約束條件。因此,本文將耕地稟賦分為數量和質量兩個維度,選用耕地規(guī)模、人均耕地面積衡量耕地數量,選用耕地細碎化衡量耕地質量,引入非農就業(yè)作為調節(jié)變量,探究耕地稟賦對農戶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選擇的影響。理論假設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理論假設模型Fig. 1 Theoretical hypothesis model
耕地規(guī)模直接決定農戶對農地的可依賴程度。根據農地適度規(guī)模經營理論,耕地規(guī)模對提高糧食產量具有一定的正向效應[20]。在家庭經營模式下,耕地規(guī)模越大,農戶農業(yè)生產所得越高,進而對耕地的依賴程度越高。進一步,農業(yè)機械化受到耕地規(guī)模的影響,農戶耕地規(guī)模越大,機械化耕作水平越高[21]。由此能夠預期耕地規(guī)模擴大,使得農戶對獲取較高農業(yè)收益更有信心,從而增強農戶對耕地投資的激勵作用。因此,擁有較大耕地規(guī)模的農戶除了基本的資金和社會保障補償之外,對于有利于農業(yè)生產的實物和技術補償更感興趣,更愿意選擇多元化的補償方式。由此提出:
H1:耕地規(guī)模與農戶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選擇正相關。
人均耕地面積能夠反映家庭單位人口耕地擁有量,揭示區(qū)域人地關系[22]。根據國家統計數據,2017年河南省人均耕地面積僅為0.085 hm2/人,低于全國同期水平0.097 hm2/人。作為國家糧食主產區(qū)之一,河南省承擔著全國糧食安全的重責,但由于人口基數大且近年來人口不斷新增,人均耕地面積持續(xù)減少[23]。人均耕地面積的健康發(fā)展對于保護區(qū)域耕地資源至關重要,人均耕地面積的增加不僅能夠有效保障農業(yè)收益,還能夠緩解耕地壓力,促進耕地合理利用開發(fā),增強農戶保護性耕作的積極性。農戶作為理性經濟人,在經濟效益滿足需求的前提下,追求經濟、社會和生態(tài)效益等綜合效益最大化[24]。因此,人均耕地面積較大的農戶更愿意選擇多元化的耕地保護補償方式來保護耕地。由此提出:
H2:人均耕地面積對農戶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選擇正相關。
耕地細碎化是指耕地在自然條件和人類活動的共同影響下,在空間位置上呈現出互不相連的土地利用結構,主要表現在兩個層面:一是耕地被分割為多個地塊,二是每個地塊由于面積過小而無法進行合理開發(fā)[25]。對于耕地細碎化與耕地保護的關系主要有兩種觀點:一是分散的地塊造成農戶難以實現規(guī)?;洜I和機械化生產,極大增加了農業(yè)生產難度,不利于農戶農耕生產積極性的提高[26],農戶有可能選擇更為單一的補償方式;二是土地細碎化有利于多樣化種植和自然風險分攤,不僅可以分散勞動強度,更加有效地統籌勞動時間,還能夠降低農業(yè)生產中的各種自然風險,從而提高農地收益,有利于農戶對耕地長期投資的激勵[27],進而促使農戶選擇對耕地保護更有利的多元化補償方式。因此,耕地細碎化對農戶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選擇的影響有待進一步驗證。由此提出:
H3:耕地細碎化與農戶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選擇有相關關系
非農就業(yè)反映了農村勞動力向非農產業(yè)和城鎮(zhèn)轉移[28]。理論上講,農戶非農就業(yè)程度的加深意味著農戶由原本同質性的農業(yè)經營型農戶分化為異質性的農工商等經營型農戶的過程[29]。隨著農村勞動力向非農業(yè)轉移,表現為農業(yè)收入在家庭總收入中的比例不斷下降,由原來的主要收入來源變成輔助收入來源,耕地對農戶收入所起到的作用正在逐漸減弱[30]。因此,對于非農就業(yè)程度較高的農戶,耕地效益期望較低,對農地投資意愿更弱,最終可能會選擇形式較為單一的資金補償;而對于非農就業(yè)程度較低的農戶,耕地作為他們重要的生存資源,不論從物質還是精神上,仍舊非常依賴耕地,進而觸發(fā)他們從保護耕地的角度考慮選擇多元化的耕地保護補償方式。由此提出:
H4:非農就業(yè)對耕地稟賦影響農戶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的選擇具有負向調節(jié)效應。
2.1.1 被解釋變量 本文的被解釋變量為耕地保護補償方式。根據已有研究對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類型進行遞進式歸納,基于理性小農視角,假定農戶所能得到的耕地保護補償總價值一定,將補償方式按照多元化程度歸為四類:一是“資金補償”;二是“資金+社會保障補償”;三是“資金+社會保障+實物補償”;四是“資金+社會保障+實物+技術補償”。這四種類型具有遞進性,是依次包含的關系。
2.1.2 核心解釋變量 選取耕地規(guī)模、人均耕地面積和耕地細碎化程度作為核心解釋變量,衡量耕地稟賦對耕地保護補償方式多元化選擇的影響。耕地規(guī)模按照2016年受訪者家庭實際經營耕地面積衡量。人均耕地面積通過實際經營耕地面積與家庭人口數之比進行衡量。耕地細碎化程度參照羅必良等[31]的界定,以耕地塊數與實際經營耕地面積之比來衡量。
2.1.3 調節(jié)變量 選取非農就業(yè)作為本文的調節(jié)變量,非農就業(yè)通過家庭非農收入占總收入的比重進行衡量[32]。
2.1.4 控制變量 本文選取受訪農戶性別、年齡和受教育程度反映個體特征;選取受訪農戶家庭年收入、家庭人口數和親戚中是否有村干部反映家庭特征;選取農業(yè)生產設施完善度和農村公共服務完善度反映村莊特征。上述各變量定義、賦值及描述性統計如表1所示。
本文運用有序Probit模型就耕地稟賦對農戶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選擇的影響進行分析。有序Probit模型建立如下:
式中:yi*表示不可觀測變量,Xi表示核心解釋變量耕地稟賦,Ti表示反映農戶個體特征、家庭特征和村莊特征的一系列控制變量,i為第i個農戶數據,βi和γi表示待估系數,εi表示隨機誤差項,服從標準正態(tài)分布。被解釋變量耕地保護補償方式為yi,是四項有序變量,則不可觀測變量yi*和耕地保護補償方式yi關系如下:
表1 變量定義、賦值及描述性統計Table 1 Variable definitions, assignments, and descriptive statistics
式中:r0<r1<r2<r3稱為切點。此外,考慮到非農就業(yè)作為調節(jié)變量在耕地稟賦對農戶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選擇中產生的影響,本文借助溫忠麟等[33]對于調節(jié)效應的探究,構建如下層次回歸方程:
式中:Mi為調節(jié)變量非農就業(yè),XiMi為核心解釋變量耕地稟賦和調節(jié)變量非農就業(yè)的交互項,α0為常數項,δi和θi為待估系數,其余同上。本文構造層次回歸方程(3)-(6)驗證理論假設。(3)式為被解釋變量對控制變量的回歸;(4)式為被解釋變量對核心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的回歸;(5)式為被解釋變量對核心解釋變量、調節(jié)變量和控制變量的回歸;(6)式為被解釋變量對核心解釋變量、調節(jié)變量、交互項和控制變量的回歸,以探尋非農就業(yè)的調節(jié)效應。
本文所用數據來源于課題組2016年10月對河南省滑縣展開的實地調研。選擇滑縣作為研究區(qū)域的理由有二:一是滑縣作為河南省第一產糧大縣,是中原經濟區(qū)糧食生產的核心區(qū)?;h地處豫北平原,是河南省直管縣,縣域總面積為1.81×103km2,其中耕地面積1.30×103km2,根據《2018年滑縣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統計公報》顯示,2018年滑縣全年糧食總產量158.50萬t,滑縣已連續(xù)二十余年位于河南省產糧大縣第一位。二是隨著城市化的發(fā)展,大量非農就業(yè)逐步取代單一的農業(yè)生產,農戶非農收入逐漸成為家庭收入的重要來源,滑縣農戶兼業(yè)化程度的提高是否會對其選擇行為產生影響有待研究。因此,選擇滑縣作為研究區(qū)域,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課題組采用分層逐級抽樣和隨機抽樣結合的方式選取樣本農戶。根據滑縣各鄉(xiāng)鎮(zhèn)總人口、農業(yè)人口占比、人均GDP、農業(yè)產值占比以及耕地面積和耕地面積占比6個指標的聚類特征,最終選擇王莊鎮(zhèn)、留固鎮(zhèn)、白道口鎮(zhèn)、大寨鎮(zhèn)和瓦崗寨5個典型鄉(xiāng)鎮(zhèn)作為調研區(qū)域。再從每個鄉(xiāng)鎮(zhèn)隨機選擇4~5個村,每個村隨機選擇20個農戶,進行“一對一”訪談式調研。為保證問卷設計的可行性,課題組在調研之前進行了預調研,并在此基礎上對問卷進行了修改和完善。本次調研共發(fā)放問卷480份,剔除信息不完全問卷,獲得有效問卷445份,有效率達92.71%。
此外,對問卷中本文主要涉及的13個變量展開信度和效度檢驗。信度檢驗選用內部一致性系數Cronbach’s α測度,通過計算,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715,大于0.7,表明問卷調研結果具有較高的信度。效度檢驗一般包括內容效度檢驗和結構效度檢驗。由于問卷設計是在已有文獻的基礎上結合研究區(qū)域實際情況擬定而成,具有一定的理論依據和邏輯基礎,因此內容效度較好。結構效度選用KMO值和Bartlett球形檢驗值測度,通過計算KMO值為0.740,Bartlett球形檢驗值為2 477.985,結果顯著,說明問卷調研結果具有較好的效度。
樣本農戶特征見表2。從個體特征看,受訪農戶中男性居多,占比69.21%;年齡超過50歲的農戶占比67.41%,總體年齡偏大;受教育程度集中為初中水平,占比46.97%,說明樣本農戶的文化程度普遍較低。從家庭特征看,樣本農戶2016年家庭年收入大多為1萬到5萬,占比47.87%;家庭經營耕地面積主要集中在0.5 hm2以下,占比56.40%??傮w來看,樣本農戶的基本特征表現為年齡偏高,受教育程度較低,家庭收入水平較低但有一定規(guī)模的耕地可供經營,這與樣本地區(qū)的實際情況基本相符。
表2 樣本農戶特征Table 2 Characteristics of sample farmers
如表3所示,在445個樣本農戶中,選擇“資金補償”的農戶有198個,占樣本農戶的44.49%;其次為“資金+社會保障補償”,有106個農戶選擇該補償方式,占樣本農戶的23.82%。綜合來看,選擇多元化程度較低的“資金補償”或“資金+社會保障補償”的農戶占比達68.31%。而對于多元化程度較高的“資金+社會保障+實物補償”和“資金+社會保障+實物+技術補償”來說,農戶更愿意選擇具有技術指導的“資金+社會保障+實物+技術補償”,占比19.78%。選擇“資金+社會保障+實物補償”的農戶最少,僅占樣本農戶的11.91%。
表3 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選擇情況Table 3 Choice of the diversified compensation patterns for farmland protection
考慮到各解釋變量之間由于存在相關關系而使模型估計失真,本文在進行回歸分析之前對各解釋變量進行了多重共線性檢驗。根據多重共線性檢驗規(guī)則,VIF越大則說明多重共線性問題越嚴重,且最大不得超過10。由于篇幅原因,本文僅展示以“耕地規(guī)模”作為被解釋變量的檢驗結果。由于最大的VIF為1.98,遠低于經驗門檻值10,故不必擔心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表4)。
表4 多重共線性檢驗結果Table 4 Result of multi-collinearity test
本文運用有序Probit模型分析耕地稟賦對農戶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選擇的影響,并探究非農就業(yè)在其中的調節(jié)效應,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模型(1)-(4)表示所構建的層次回歸方程,其中模型(1)表示對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模型(2)表示對核心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模型(3)表示對核心解釋變量、調節(jié)變量和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模型(4)表示對核心解釋變量、調節(jié)變量、交互項和控制變量的回歸,以探尋非農就業(yè)的調節(jié)效應。PseudoR2從模型(1)到模型(4)呈現遞增的趨勢,說明模型的整體擬合優(yōu)度有較大的提升,意味著耕地稟賦和非農就業(yè)對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選擇有較好的解釋力度。
表5 有序Probit模型回歸結果Table 5 Regression results of the Ordered Probit model
3.4.1 控制變量對農戶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選擇的影響 模型(1)是將控制變量作為解釋變量得到的回歸模型。從個體特征看,受教育程度在1%的水平上顯著且系數為正,說明受教育程度越高,農戶對于國家宏觀政策目標的支持度和理解度越高,生態(tài)保護意識較強,更愿意選擇多元化水平較高的補償方式配合相關政策的實施。從家庭特征看,家庭年收入和親戚中是否有村干部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且系數為正,表明農戶家庭收入越高,規(guī)避風險的能力更強,選擇多元化水平較高的補償方式來保護耕地的潛在風險越小;村干部作為農村各項方針政策的最基層實踐者,是領導和團結農戶保護和改善耕地環(huán)境的中堅力量,因此農戶家庭中有村干部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提高農戶家庭對于耕地保護相關政策的關注度,促進農戶選擇多元化程度更高的耕地保護補償方式。從鄉(xiāng)村特征看,農業(yè)生產設施完善度和農村公共服務設施完善度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且系數為正,說明農村各項基礎設施的完善能夠有效推進農戶生態(tài)性的選擇行為,選擇多元化水平較高的補償方式。
3.4.2 耕地稟賦對農戶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選擇的影響 模型(2)是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耕地規(guī)模、人均耕地面積和耕地細碎化作為核心自變量得到的回歸模型。
耕地規(guī)模在1%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且系數為正,說明耕地規(guī)模的大小直接決定了農戶對補償方式的選擇。樣本農戶的平均耕地面積為0.64 hm2,對于耕地規(guī)模普遍較小的農戶家庭來說,考慮到農業(yè)生產率以及生產成本的問題,只有當耕地規(guī)模相對較大時,才愿意選擇有利于農業(yè)生產的實物和技術補償,以期通過政府和相關技術人員的幫助實現規(guī)模經營,進而提高其農業(yè)收入。因此,假設1得以驗證,即農戶擁有耕地規(guī)模越大,越愿意選擇多元化程度較高的耕地保護補償方式。
人均耕地面積在5%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且系數為正,可見人均耕地面積的增加能夠促進農戶選擇多元化程度較高的耕地保護補償方式。人均耕地面積對農戶多元化補償方式選擇的促進作用原因有二:一是人均耕地面積的增加有助于緩解耕地壓力,農戶對于提升耕地質量的需求增加;二是從效益角度講,農戶追求綜合效益最大化,在經濟效益得到滿足的同時,農戶開始關注耕地保護產生的社會效益和生態(tài)效益。因此,假設2得以驗證,即人均耕地面積擁有量越多,選擇多元化程度較高的耕地保護補償方式概率越大。
耕地細碎化在5%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且系數為正,說明在當前小農經濟為主體的背景下,雖然較多的耕地塊數提高了組織和管理成本,但同時,多塊耕地由于在空間上互不相連,能夠有效避免自然災害帶來的損失,降低農業(yè)生產風險。研究結果與已有學者[34]研究較為一致,同時假設3得以驗證,即農戶耕地細碎化程度越高,從規(guī)避風險保障農業(yè)收入的角度來講,農戶越愿意選擇多元化程度較高的耕地保護補償方式,以此改善耕地質量,運用專業(yè)技術降低農業(yè)生產成本,有效提高家庭農業(yè)收入水平。
3.4.3 非農就業(yè)的調節(jié)效應 在模型(2)的基礎上加入非農就業(yè)作為調節(jié)變量構造出模型(3),又在模型(3)的基礎上加入核心解釋變量與調節(jié)變量的交互項得到模型(4)。從調節(jié)效應來看,耕地規(guī)模、人均耕地面積和耕地細碎化同非農就業(yè)的交互項分別在1%、5%和1%的水平上顯著且系數均為負,說明盡管耕地稟賦的加深能夠促使農戶選擇對保護耕地更為有利的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但隨著非農就業(yè)程度的加深,農戶對于農地的依賴性越來越小,農業(yè)收入無法滿足其生活所需,因此對耕地保護的關注度就會減小,導致其選擇形式更為單一的資金補償或社會保障補償,不利于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的推進。因此,假設4得以驗證,即非農就業(yè)在耕地稟賦對農戶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選擇的影響中發(fā)揮著顯著的負向調節(jié)作用。
為進一步檢驗非農就業(yè)的調節(jié)作用,結合張忠明和錢文榮[35]的研究,本文按照家庭非農收入占總收入的比重將樣本農戶劃分為純農戶、農業(yè)兼業(yè)戶、非農兼業(yè)戶和非農戶4組,基于分組回歸模型進行穩(wěn)健性檢驗。分析結果如表6所示。
表6的分析結果顯示,PseudoR2從組(1)-(4)呈現遞減的趨勢。隨著非農就業(yè)程度加深,耕地規(guī)模、人均耕地面積、耕地細碎化的顯著性檢驗結果由組(1)-(4)逐漸減弱,且非農就業(yè)程度越高的組別系數越小且系數均為正,說明非農就業(yè)在耕地稟賦對農戶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選擇的影響中發(fā)揮著較強的負向調節(jié)作用。因此,前文的實證分析結果具有較強的穩(wěn)健性。
表6 基于分組回歸模型的穩(wěn)健性檢驗Table 6 Robust test based on the group regression model
耕地保護補償方式的合理選擇不僅能夠有效引導農戶積極開展農業(yè)生產,而且對于保護耕地、保障國家糧食安全意義重大。研究表明:1)面對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68.31%的農戶愿意選擇多元化程度相對較低的“資金補償”或“資金+社會保障補償”,僅有31.69%的農戶愿意選擇多元化程度較高的補償方式。2)耕地稟賦對農戶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的選擇有顯著影響,其中耕地規(guī)模、人均耕地面積和耕地細碎化具有正向影響。同時受教育程度、家庭年收入、親戚中是否有村干部以及農業(yè)生產設施完善度和農村公共服務完善度,均對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的選擇具有顯著影響。3)非農就業(yè)對耕地稟賦影響農戶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的選擇具有負向調節(jié)效應,因此,針對不同類型的農戶應當進行差異化的耕地保護經濟補償,以滿足農戶個人利益和區(qū)域耕地保護綜合效益最大化。
1)制定差異化的耕地保護補償方案。耕地保護補償方案的制定應當在現有方案的基礎上,根據區(qū)域社會發(fā)展水平和農戶稟賦差異,結合非農就業(yè)的實際情況,了解不同類型農戶的能力水平,設計具有針對性的耕地保護補償項目,制定能夠滿足不同類型農戶合理訴求的差異化補償方案。
2)制定更加優(yōu)惠的政策促進耕地流轉。研究表明,非農就業(yè)對耕地稟賦影響多元耕地保護補償方式的選擇具有顯著的負向調節(jié)效應,因此,應出臺耕地流轉補償制度,積極推進非農就業(yè)程度較高的農戶將耕地資源轉向非農就業(yè)程度較低的農戶。一方面,耕地資源的增加有助于實現規(guī)模經營,提高農業(yè)生產率,促進農戶進行保護性耕作;另一方面,非農就業(yè)程度較高的農戶主要以非農收入為主,鮮有精力顧及耕地資源,將耕地流轉給其他農戶能夠實現其綜合效益最大化。
3)加大耕地保護補償相關政策的宣傳力度。一是提升農戶對于耕地保護補償相關政策措施的理解。農戶作為耕地的直接使用者,對于耕地保護經濟補償相關政策措施的深入理解,有助于增強農戶對于保護性耕作的支持力度,同時,正確解讀涉及其個人利益的相關政策,能夠提升農戶對補償政策的信心和理解。二是應積極組建“耕地保護協會”等自發(fā)性組織,充分發(fā)揮農戶在耕地保護上的主觀能動性,讓耕地保護補償機制落到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