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知性訪談在精神分裂癥患者求助動機量表編制中的應用

【摘要】 背景 量表編制過程中，編制者與目標人群對條目可能存在理解偏差，從而影響數(shù)據(jù)收集的準確性。目的 應用認知性訪談對精神分裂癥患者求助動機量表條目進行調整。方法 2021年12月—2022年1月，通過目的抽樣法選取就診于大慶市精神?？漆t(yī)院的30例患者進行3輪認知性訪談，收集訪談資料。結合問題評估系統(tǒng)（QAS-99）編碼結果及經專家小組意見對量表條目進行修改。結果 第1輪訪談，受訪者對11個條目提出疑義，有3個條目與“措辭”相關，有7個條目與“模糊”相關，有2個條目與“知識”相關，1個條目與“回憶困難”相關，經討論后部分條目進行了修改；第2輪訪談，受訪者認為1個條目假設不恰當，經討論后進行修改；第3輪訪談，受訪者認為無條目需要修改，訪談停止。結論 認知性訪談能夠有效解決精神分裂癥求助動機量表編制過程中的編制者與患者之間的理解差異問題，從而提高了量表的準確性與適用性。

【關鍵詞】 動機性訪談；精神分裂癥；小組訪談；求助行為；行為評定量表

【中圖分類號】 R 749.3 R 395 【文獻標識碼】 A DOI：10.12114/j.issn.1007-9572.2022.0739

【引用本文】 馬銳，王宇，李玉鑫，等. 認知性訪談在精神分裂癥患者求助動機量表編制中的應用［J］. 中國全科醫(yī)學，2023，26（23）：2907-2911. DOI：10.12114/j.issn.1007-9572.2022.0739. ［www.chinagp.net］

MA R，WANG Y，LI Y X，et al. Application of cognitive interviewing in the development of a help-seeking motivation scale for patients with schizophrenia［J］. Chinese General Practice，2023，26（23）：2907-2911.

Application of Cognitive Interviewing in the Development of a Help-seeking Motivation Scale for Patients with Schizophrenia MA Rui1，WANG Yu2，LI Yuxin1，WANG Zhengjun1，ZHOU Yuqiu1*

1.School of Nursing，Harbin Medical University，Harbin 150081，China

2.Department of Nursing，F(xiàn)uwai Central China Cardiovascular Hospital，Zhengzhou 451460，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ZHOU Yuqiu，Professor；E-mail：hlxzyq@126.com

【Abstract】 Background The accuracy of data collection can be affected by bias in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items between the developer and the target population during scale development. Objective To adjust the items of the Schizophrenia Help-seeking Motivation Scale using the cognitive interview. Methods A purposive sampling method was used to select 30 schizophrenia patients from a psychiatric hospital in Daqing City from December 2021 to January 2022 to attend three rounds of cognitive interviews. The interview data were collected，and coded using the Question Appraisal System （QAS-99），and after the coding results were collated，the scale entries were adjusted by integrating respondent feedback and expert panel comments. Results During the 1st round of interview，interviewees raised doubts on 11 entries，among which three were due to wording，seven were due to vague expressions，two were due to lack of inadequate knowledge，and one was due to the difficulty in recalling. And some of the entries were revised after discussion. The results of the 2nd round of interview showed that one entry was assumed to be inappropriate and was revised after discussion. The 3rd round of interview continued until the interviewees were able to understand the entries correctly，and they thought that there was no need to further revise the entries. Conclusion The cognitive interview effectively solved the problem of understanding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developer and schizophrenia patients i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Schizophrenia Help-seeking Motivation Scale，thus improving the accuracy and applicability of the scale.

【Key words】 Motivational interviewing ；Schizophrenia；Group interviews；Help-seeking behavior；Behavior rating scale

精神分裂癥是一組病因尚未明確的重性精神疾病，患者預后與是否及時得到正確的精神衛(wèi)生系統(tǒng)治療密切相關，診治延誤可能會導致腦功能的不可逆性損害［1］。求助動機是維持患者尋求幫助和治療行為的核心要素，求助動機缺乏常阻礙患者的專業(yè)求助行為，使其無法及時得到專業(yè)醫(yī)生的診治，引起不同程度的診治延誤［2］。了解精神分裂癥患者求助動機水平、預測求助行為對醫(yī)生尤為重要。目前，國內外尚無評估精神分裂癥患者專業(yè)求助動機的相關測評工具。因此，精神分裂癥患者求助動機量表的編制具有重要意義。在科研領域，科學、準確的調查工具至關重要，但由于量表編制者與受用人群對條目的理解可能存在差異，導致收集的數(shù)據(jù)通常存在一定的偏差。而認知性訪談能夠有效解決此問題。認知性訪談是一種定性方法，能夠了解受試者對調查問題的回應及其作答時的認知過程［3］，通過檢驗目標人群對條目含義的理解，重新修改條目，提高量表的質量、保證調查數(shù)據(jù)收集的準確性［4］。目前，國內認知性訪談的應用有限［5-6］。本研究旨在通過認知性訪談法提高精神分裂癥患者求助動機量表的準確性，同時評估該方法在精神分裂癥量表編制中的適用性。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采用目的抽樣法選取2021年12月—2022年1月大慶市精神?？漆t(yī)院就診患者作為訪談對象。納入標準：（1）根據(jù)國際疾病分類（ICD-10）診斷為精神分裂癥；（2）18～60歲；（3）病情穩(wěn)定，自知力輕度受損或完好，陽性和陰性癥狀量表（PANSS-G12）評分lt;4分；（4）有清晰的認知，能與研究人員正常溝通，記憶力正常，簡易智力狀態(tài)檢查量表（MMSE）總分gt;27分；（5）自愿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1）伴有嚴重軀體疾病或共患其他重型精神障礙者；（2）智力低下；（3）無法正常溝通者。認知性訪談至少需進行3輪，每輪訪談患者數(shù)為5～15例［7］。資料飽和即停止訪談，確定樣本量。本研究選取不同文化程度、年齡及性別的患者進行訪談。共進行了3輪認知性訪談，共納入30例患者，未有重復訪談。

1.2 研究方法

1.2.1 形成初期量表 課題組前期在回顧相關文獻后，基于自我決定理論對符合標準的精神分裂癥患者進行了深入的半結構式訪談，構建了涵蓋75個條目的量表條目池，隨后采用德爾菲法對9名專家開展函詢，對條目和維度進行2輪評議［8］，刪除不相關或弱相關的維度，合并有重復性的條目，形成初版精神分裂癥患者求助動機量表，共26個條目，見表1。項目反應選項采用Likert 5級評分法，“非常不符合”=1分、“不符合”=2分、“說不準”=3分、“符合”=4分、“非常符合”=5分，得分越高者表示其求助動機水平越高。

1.2.2 訪談方法選擇 認知性訪談常用技術包括出聲思維和口頭探查。出聲思維是指受訪者主動口頭敘述其作答時的思維過程及答案，而口頭探查是指由訪談者提問，受訪者回答，來獲取受訪者作答時的思維過程及具體信息［9］?？紤]到出聲思維可能需要受訪者集中注意力在問題解答的過程，不適合用于詢問態(tài)度或信念相關的問題［10］。因此，為了獲取更多有價值的信息，本研究選用口頭探查的方法來對受訪者進行面對面的訪談。

1.2.3 訪談提綱 根據(jù)研究目的、Tourangeau認知理論［11］及相關文獻回顧擬定訪談提綱后，結合專家意見和預訪談，形成訪談提綱。具體訪談內容如下。（1）具體條目提問：①請您用自己的話表述一下該條目的意思。②您認為這個詞匯包含了哪些意思？③您在回答這個問題時，是怎么想的？感受是怎樣的？④您為什么會選擇此選項？⑤該條目有哪些需要改進的，您認為應該怎么修改更為合適？（2）總體提問：①您認為量表的設計如何（字體、長度等）？②從量表整體來看，您還有哪些改進建議？③關于這個量表，您認為還有哪些需要補充？

1.2.4 資料收集 根據(jù)研究者的偏好，選擇在醫(yī)院住院部和門診會客室進行訪談。在研究開始前，研究人員均接受了認知性訪談相關的課程培訓。訪談前，訪談者向受訪者介紹了研究目的和程序，并保證對其相關數(shù)據(jù)及信息保密，取得同意后簽署知情同意書。此外，在訪談前訪談者會與受訪者進行簡單的交流，并對受訪者的認知、記憶以及行為能力做初步評估。并告知受訪者在作答時可以使用符號對存在疑義的條目進行標注。訪談時，訪談者盡量放慢語速、使用溫和親切的聲音，并根據(jù)需要多次向受訪者重復問題以及重新調整受訪者的注意力。另外，為了縮短訪談時間，在第2～3輪訪談，訪談者主要對有疑義的條目進行訪談。訪談過程中訪談者為采訪做筆記和錄音，每次訪談時間為30～40 min。除了受訪者和研究人員外，沒有其他人在場。研究過程中沒有受訪者拒絕或中途退出。

1.2.5 整理與分析訪談資料 訪談結束后24 h內，訪談者將訪談內容及相關信息逐字轉錄。并將所有認知訪談數(shù)據(jù)逐項制成Excel電子表格，形成關于每個調查問題的獨立文檔，有助于研究者將每個調查問題視為一個獨立單元進行詳細分析。隨后使用問題評估系統(tǒng)（Question Appraisal System，QAS-99）［11］對轉錄后的資料進行編碼。QAS-99將量表條目問題歸為閱讀、指導語、澄清、假設、知識/記憶、敏感性/偏見、選項及其他共8類，通過對調查問題的系統(tǒng)評估指導量表編制者發(fā)現(xiàn)條目措辭或結構中的潛在問題。其中“閱讀”和“指導語”不需要對其進行分析編碼［13］。所有資料由2名研究人員獨立編碼和分析以及1個專家小組來確認意見的變化。在此過程中，如有疑問的地方，向受訪者再次確認。

2 結果

2.1 受訪者一般資料 本研究共30例受訪者，年齡19～55歲，平均年齡為37.5歲；其中男16例、女14例，受訪者一般資料見表2。

2.2 第1輪認知性訪談結果及條目修訂 第1輪納入了15例受訪者，訪談時間30～40 min/次。大部分受訪者認為量表指導語、條目數(shù)目和字體等設計合理且簡單易懂；部分受訪者對其中11個條目提出疑義。

2.2.1 措辭 在11個受訪者有疑義的條目中，與“措辭”有關的條目有3個。對于涉及疑義的詞語受訪者均能理解，但覺得語言拗口或不自然。例如，條目8“我去精神科看病是為了盡快恢復正常的生活”，受訪者表示讀起來不自然，條目不存在理解困難，只是語法出現(xiàn)問題，缺少介詞。另外，條目18“我去精神科看病是為了得到別人的認可、夸獎和尊重”，受訪者認為詞語的先后順序有問題，詞語表達的含義對其情感影響的強烈程度應該遞增，使條目更清晰。

2.2.2 模糊 與“模糊”相關的條目有7個，占疑義條目的64%。這些條目的主要問題在于表達不清晰，受訪者無法理解條目所表達的真正含義，因此難以回答。例如，條目7“去精神科看病不會耽誤病情”，部分受訪者表示不知道“耽誤病情”的具體含義。另外，條目釋義不清晰，容易產生歧義，使患者對條目存在不同理解。例如，條目9“我去精神科看病是因為精神疾病很嚴重”，在答題時發(fā)現(xiàn)，受訪者認為是“醫(yī)生認為”或者是“家人認為”精神疾病很嚴重，需要去精神科看病，沒有以自身角度答題，指代對象不明確可能會導致受訪者誤選。

2.2.3 知識 即條目內容超出受訪者認知范圍而導致答案不確定，有2個條目與之相關。例如，條目12“由于沒去精神科看病而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我會感到后悔或罪過”，受訪者表示不知道“不好的事情”是指什么，無法作答。此外，條目15“如果我不去精神科看病，我會感到羞恥”，大部分受訪者均能理解該句的含義，但有小部分受訪者表示并不清楚“羞恥”的含義。

2.2.4 回憶困難 條目12與回憶困難有關，“由于沒去精神科看病而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我會感到后悔或罪過”，在答題過程中明顯觀察到受訪者的反應時間延長，受訪者表示“不好的事情”涵蓋范圍太大，需要多些時間進行回想、篩選和判斷。綜合受訪者反饋及專家小組意見，對存在疑義的條目進行了修改，見表3。

2.3 第2輪訪談結果及條目修訂 第2輪認知性訪談，共納入10例受訪者。7例受訪者對修改后的量表條目語義理解準確，有3例受訪者對條目26“我絲毫不考慮這件事（去精神科看?。瑧搶で笃渌麕椭碧岢鲆闪x，認為“應該尋求其他幫助”是不恰當?shù)募僭O。根據(jù)第2輪訪談結果，經討論對量表修改為“我絲毫不考慮這件事（去精神科看?。薄?/p>

2.4 第3輪訪談結果 第3輪訪談人數(shù)為5例，5例受訪者均在5 min或更短的時間內輕松完成量表訪談，并表示能夠理解所有條目，未提出新的修改意見。認知性訪談資料是以“相對飽和”為標準。因此，基于上述結論，量表修改完成，可用于下一步檢驗。

3 討論

本研究證實了認知性訪談在量表編制中的價值，并結合認知性訪談反饋結果，對量表編制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做出了反思及總結。本研究初期量表共26個條目，在認知性訪談中，受訪者對其中11個條目提出疑問，即有42%條目存在目標人群的理解疑義。經過2輪認知性訪談修改條目后，第3輪受訪者均認為無需修改條目，并且能夠在5 min內輕松完成作答。由此可見，通過認知性訪談了解受訪者解答問題的思考和作答過程，從而發(fā)現(xiàn)其在此過程中出現(xiàn)的認知偏差，并對條目進行針對性修改，對于量表編制具有重要意義。第1輪訪談發(fā)現(xiàn)，條目問題主要集中在“模糊”問題，受訪者對其中7個條目產生歧義，從而導致誤選，說明量表設計者與受訪者之間確實存在理解差異。導致認知偏差的主要原因在于，分析資料及編制條目時量表設計者未能正確理解受訪者所表達的真實想法。因此，以目標人群視角編制和修改條目尤為重要。3個條目存在“措辭”問題，涉及語法和詞語的使用，提示條目語言流暢性和詞語規(guī)范性在量表編制中不能被忽視。此外，2個條目存在“知識/記憶”方面問題，包括詞義難以理解或詞義范圍較大，導致受訪者無法作答或作答時間延長。對此，存在兩種可能：首先，條目設計問題導致受訪者理解偏差，需要結合受訪者反饋及小組意見對條目進行修改、再確認；其次，少數(shù)受訪者受教育程度較低，對于部分詞語無法理解，此時無需修改條目，必要時給予適當解釋。因此，需要根據(jù)實際情況對條目進行選擇性修改。第2輪訪談發(fā)現(xiàn)，一個修改后的條目存在“假設不恰當”，進一步強調了受訪者與量表設計者對條目內容理解的不一致性，提示從患者視角出發(fā)修改量表的重要性。

值得注意的是，QAS-99問題評估系統(tǒng)中，存在主題“敏感性/偏倚”，用于評估條目敏感性、措辭或偏倚。而精神障礙患者由于疾病污名化，對他人信任度低，導致不輕易表露內心想法，在進行報告測量時可能會出現(xiàn)掩飾或回避行為［12］。但是，本研究發(fā)現(xiàn)受訪者沒有認為量表中的某個題目或詞匯涉及敏感話題，整個訪談過程中沒有觀察到受訪者產生負性情緒或對答案進行修飾、欺瞞。這可能有以下原因：（1）前期研究專家對量表條目進行了修改，內容不涉及敏感話題；（2）訪談在單獨且私密的房間進行，且訪談前與受訪者建立了良好的信任關系；（3）訪談者具備較好的溝通能力，且訪談過程不摻雜任何個人偏見，使受訪者在訪談過程中感到舒適自在；（4）有研究發(fā)現(xiàn)穩(wěn)定期精神分裂癥患者沒有內隱自我污名［13］，提示穩(wěn)定期的患者對于疾病相關的話題敏感性可能降低了。

本研究進一步驗證了認知性訪談在精神障礙人群量表編制中的適用性和價值。精神分裂癥可能會導致不同程度的認知功能障礙，例如記憶、聯(lián)想和注意障礙［14］。鑒于上述特質，部分認知性訪談相關研究在納入參與者時排除了精神障礙患者。對此，先前有研究應用認知性訪談對精神分裂癥患者進行尼古丁依賴測試［15］。本研究實例證明，部分穩(wěn)定期精神分裂癥患者可以進行認知性訪談，在訪談過程中認知表現(xiàn)正常。此外，由于精神分裂患者可能存在不同程度的認知障礙，會對與其相關的自我報告測量工具有更高標準的要求［16］。需要通過認知性訪談了解精神分裂癥患者對條目的認知過程和對具體條目語義的理解，結合其反饋意見進行條目修訂。總而言之，由于精神疾病的特殊性，認知性訪談在相關量表研制與譯制上需進一步得到重視。

綜上所述，本研究通過認知性訪談發(fā)現(xiàn)了目標人群在信息處理過程中的語義困惑和認知偏差等，解決了量表編制過程中的理解差異問題，并且證實了認知性訪談在精神障礙人群量表編制中應用的價值。期待在未來，更多研究者注重認知性訪談的應用，從而提高我國量表工具的科學性和可靠性。

作者貢獻：馬銳和王宇負責研究設計，收集數(shù)據(jù)，進行結果分析、解釋及撰寫初稿；李玉鑫、王正君負責數(shù)據(jù)整理、錄入及論文修訂；周郁秋負責文章的質量控制及審校，對文章整體負責。

本文無利益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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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08-23；修回日期：2022-12-08）

（本文編輯：鄒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