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話語視角的中醫(yī)典籍英譯策略探究

杜雪琴 黃麗琴

摘要：中醫(yī)典籍作為中華典籍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語言與文化維度上體現了中國話語特色。以文樹德《黃帝內經·素問》英譯本為例，從中國話語的視角，在語言層面以及文化層面探討中醫(yī)典籍翻譯策略，分析典籍英譯中的中國話語傳達。

關鍵詞：典籍英譯 中國話語 文樹德 《黃帝內經·素問》

中圖分類號：H3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9）20—0090—02

文樹德版《黃帝內經·素問》（以下簡稱《素問》）英譯本歷時28年，被西方世界公認為最具有學術性與研究價值的英譯版本。文樹德秉持尊重中醫(yī)話語與文化特色的翻譯態(tài)度，采用直譯、注釋法、以及意譯法等多種翻譯策略，彰顯中醫(yī)語言與文化的話語特色。正如文樹德在其譯本前言中提到自己的翻譯目的：“此譯文不以指導臨床操作為目的，這一點與《素問》原文作者的意圖不同。譯文旨在傳遞傳統(tǒng)中醫(yī)思想及其語文表達形式，以及此二者在歷史長河中的變化?！盵1]中醫(yī)典籍是中華典籍的重要組成部分，其語言特色之鮮明，文化內涵之豐富，無一不體現了中國話語特色。本文以中國話語為切入點，從語言層面和文化層面探討中醫(yī)典籍的英譯策略，分析其中的中國話語傳達。

一、語言層面

1.篇名標題

唐代醫(yī)學家王冰著成的《補注黃帝內經素問》一書分為24卷，81篇，除了個別篇章不是以對話形式呈現，其他大多都以黃帝和岐伯等人一問一答的對話形式講述。關于篇名英譯，文樹德采用意譯法，統(tǒng)一將其采用“Discourse”詞組，如開卷篇《上古天真論篇第一》譯為Chapter 1： Discourse on the True[Qi endowed]by Heaven in High Anitiquity。“話語”一詞是從英文“Discourse”翻譯而成。《黃帝內經》對話式的篇章特征恰好是話語的一種表達形式。文樹德根據各篇章話語形式，采用“Discourse”一詞突出《素問》的對話框架，既考慮到譯文讀者的接受習慣，又讓讀者從全局了解《素問》的話語特色。

2.中醫(yī)術語

中醫(yī)典籍的語言特征之一是術語概念眾多，且意義豐富。在翻譯中醫(yī)術語時，文樹德主張從歷史的角度忠于原著的翻譯態(tài)度，即應該是按照那個時代的了解，把一個名詞、術語、一個理論翻譯出來。[2]如在處理術語“經”時，文樹德從詞源上發(fā)現“經”的本初意義是“貫穿于織線物中心的織線”，后用于指代或“歷代相傳的重要文本”或“主干河流”。因此，為了體現那個時代該有的歷史性，文樹德將《黃帝內經》書名音譯為HuangDi Neijing，將“經脈”中的“經”譯為“conduit”，傳達了其最初意義“主水管道”。[3]

3.句式結構

《素問》中有大量具有相同結構的并列句式，且大多為四字結構。在句法方面，文樹德盡力保留原文句法的并列結構與句法順序，以并置方式讓英文讀者真切地感受中醫(yī)話語的內在結構。以開卷篇中介紹黃帝的句子“昔在黃帝，生而神靈，弱而能言，幼而徇齊，長而敦敏，成而登天[4]為例，其特點是以字為單位，四字成句，且結構對仗。文樹德將其譯為“In former times there was Huang Di.When he comes to life，he has a magic power like a spirit.While he was[still]weak，he could speak.While he was[still]young，he was quick of comprehension.After he had grown up，he was sincere and skillful.After he had matured，he ascended to heaven”。[5]譯文中用時間連詞when，while，after連接，保留了原文的詞語順序與句法結構，又準確地傳達了原文的內涵。

二、文化話語傳達

1.社會形態(tài)

《黃帝內經》的成書年代，歷來說法不一。文樹德經過細致的文獻考據，認為《素問》應該是創(chuàng)作于漢朝時期，其中記載了大量與漢代相關的政治、經濟、軍事、生活等社會話語。正如文樹德所說：“雖然我們不太可能追溯中醫(yī)各方面知識的社會、經濟、政治以及哲學背景，也不可能清晰地辨別出哪些知識是來源于事實依據的觀察。然而，在對《素問》文本進行史料調查以及對其社會形態(tài)學、生理學、病理學以及治療學等知識進行探討時，大量社會、經濟以及政治意象也隨之顯現出來?！盵3]為了傳達中醫(yī)知識背后的種種話語意象，文樹德探究其本源意義，盡可能在譯文中傳達出原文中政治、經濟、軍事與社會意象。如將“營氣”“衛(wèi)氣”直譯為“Camp Qi”和“Protective Qi”，表現了兩者的古代軍事意象;將“任脈”“督脈”譯為“controlling vessel”和“supervisor vessel”，傳達了漢朝的社會官階等級形態(tài);將“藏府”譯為depots和palaces，以此凸顯二字的社會經濟話語，類比出“六府”的生理機能與行政上各司其職如出一轍。

2.思維方式

《素問》成書于中國古代黃老醫(yī)家的集體智慧，體現了中國傳統(tǒng)“天人合一”整體觀。為了讓讀者體會異質思維，文樹德在譯文中采用異化翻譯策略，使譯文帶有中醫(yī)思維的異質特征。文樹德將與“天”相關的詞譯為“heaven”，如將“天數”譯為Heavenly numbers;“天師”譯為“Heavenly Teacher”;“天葵”譯為“Heaven gui”;“天真”譯為“True[Qi endowed]Heaven”;“天壽”譯為“l(fā)ife span[allotted]by heaven”;“天道”譯為“the Way of Heaven”，成功地傳遞了中華民族的思維模式。再以陰陽為例，為了更直觀地突出中醫(yī)思維方式，文樹德在英譯《陰陽離合論篇第六》中的“離合”時，對應地直譯為“unity[despite]division”突出陰陽二者的辯證關系。

3.道德倫理

中國古代思想家提倡人應順應天地萬物運行之“道”，也應遵循行為處事與內心修為之“德”。為了讓讀者深刻地體會中醫(yī)思想中的“道”與“德”的要義，文樹德在譯文中采用直譯以及注釋的翻譯策略，突出原文中“以德養(yǎng)生”的道德倫理觀。以原句“夫上古圣人之教也，下皆為之。虛邪賊風，避之有時，恬惔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是以志閑而少欲……，是以嗜欲不能勞其目……，故合于道?！云涞氯晃９室病盵4]為例，其譯文如下：

Now，when the sages of high antiquity taught those below，

they always spoke to them[about the following].

The depletion evil and the robber wind，

there are[specific]times when to avoid them.

Quiet peacefulness，absolute emptiness，

the true qi follows[these states].

When essence and spirit are guarded internally，

where could a disease come from？

Hence，the mind is relaxed and one has few desires...

Hence，craving and desires could not tax their eyes...

Hence，they were one with the Way...

[that was the fact]their virtue was perfect and they did not meet with danger.[5]

從譯文可以看出，根據原文“是以”“故”因果邏輯關系，文樹德有意識地相對應地凸顯“Hence”在譯文中的位置，便于讀者“道”“德”與“生”的因果關系。同時，譯文直譯關鍵詞evil，robber，way以及virtue，形成意義上的對比，傳達出了詞語下的道德內涵。

綜上所述，文樹德在英譯《素問》過程中，在全面考究古代文獻的前提下，運用深厚的語言闡釋力與強烈的文化意識性，大膽地采用多種翻譯策略從語言維度與文化維度傳達中醫(yī)典籍中所蘊涵的中國話語特征，為中醫(yī)典籍英譯以及中國話語對外傳播具有重大的指導作用。

參考文獻：

[1]Unschuld，Paul U.Huang Di nei jing su wen：An Annotated Translation of Huang Dis Inner Classic-Basic Questions[M].Berkeley，Los Angeles & London：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11：9-10.

[2]夏雨.翻譯中醫(yī)要原汁原味[N].中國中醫(yī)藥報，2003.

[3]Unschuld，Paul U.HUANG DI NEI JING SU WEN：Nature，Knowledge，Imagery in An Ancient Chinese Medical Text[M].Berkeley，Los Angeles & London：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03：170，213，217，202，332.

[4]郝易.黃帝內經[M].北京：中華書局，2011.

[5]Unschuld，Paul U.Huang Di nei jing su wen：An Annotated Translation of Huang Dis Inner Classic-Basic Questions[M].Berkeley，Los Angeles & London：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11.

責任編輯：于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