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合作原則的違反看簡·愛反叛性格之萌芽

楊麗芬

摘? ? 要： 為了更好地理解簡·愛性格中反叛的一面是何時萌芽的，本文以小說《簡·愛》前四章中簡與他人的日常會話為研究對象，分析違反合作原則產(chǎn)生的會話含義及反映出的人物性格特點。研究表明，女主人公簡·愛的話語主要違反數(shù)量準則和質(zhì)量準則。其言語反映出她從童年時期就具有強烈的反抗意識，勇于追求平等。

關(guān)鍵詞： 簡·愛? ? 反叛性格? ? 合作原則

1.引言

英國著名的女性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的代表作《簡·愛》是一部帶有自傳色彩的小說。主人公簡·愛從小父母雙亡、受盡磨難，人生經(jīng)歷坎坷，卻敢于反抗、敢愛敢恨、勇敢追求自由與平等。小說塑造的這一嶄新的女性形象受到了人們的廣泛關(guān)注，國內(nèi)外學者對《簡·愛》進行了大量研究。有的研究者從女性主義角度對《簡·愛》進行了解讀，認為小說塑造的是一個不同以往的、具有反抗意識和獨立意識的新女性形象[1-2];有的對主人公的個性進行了剖析，簡從自卑到自強、自信，完美地實現(xiàn)了蛻變[3-4];也有的從合作原則視角分析《簡·愛》中對話的會話含義[5-6]。以上研究大多從文學角度分析人物性格特點及女權(quán)意識，從語用學合作原則視角分析小說人物對話的文章多選取簡與羅切斯特的對話。本文以小說前四章中簡·愛與他人的日常對話為語料，分析其言語中違反合作原則而產(chǎn)生的話語意義及反映出的人物性格特點，幫助讀者更好地了解小說的主題及人物形象。

2.合作原則的含義

語用學作為語言學的分支學科，是一門研究如何理解和使用語言、如何使語言合適、得體的學問[7]。會話含意理論是語用學的重要理論之一，該理論的提出者美國語言學家Paul Grice認為，為了保證談話順利進行，人們在現(xiàn)實生活的交談中必須遵循一些基本原則，也就是說談話雙方在交談過程中所說的話會向公認的目標或方向發(fā)展，這種原則就稱為合作原則[8]（70）。合作原則包括四條準則，具體如下：

2.1數(shù)量準則

使所說的話正好滿足當前交談需要的信息數(shù)量。按照當前交談需要提供足夠的信息，既不多又不少。在一般情況下，談話雙方秉著合作的態(tài)度，聽話人答復的信息量符合說話人需要的信息量，就能保證談話順利進行。具體包括下面兩條準則：

（a）所說的話包含的信息數(shù)量不應少于需要的信息數(shù)量。

（b）所說的話包含的信息數(shù)量不應超出需要的信息數(shù)量[8]（70）。

2.2質(zhì)量準則

努力使你所說的話是真實的。

（a）不要說自知是虛假的話;

（b）不要說缺乏足夠證據(jù)的話[8]（70）。

2.3關(guān)系準則

要求話語內(nèi)容切題，有關(guān)聯(lián)[8]（70）。也就是說交談雙方在對話中提供的信息必須與會話內(nèi)容有關(guān)，這樣才能向談話的共同目標前進。

2.4方式準則

要求說話簡要、有序，避免歧義和晦澀的詞語[8]（70）。

合作原則是交際雙方談話順利進行的基礎，并不是指人們在交談中任何時候都要遵守這一原則，有時說話一方也會出現(xiàn)違反合作原則的現(xiàn)象。在言語交際中，說話一方有意或無意地違反合作原則，都會產(chǎn)生會話含意。

3.《簡·愛》中違反合作原則的會話分析

本節(jié)以小說前四章，也就是簡·愛在蓋茨海德府居住時與仆人、舅媽、表哥、醫(yī)生等的對話為語料，從合作原則角度深入分析違反合作原則各準則產(chǎn)生的話語意義，以此展現(xiàn)女主人公簡·愛鮮明的個性。

3.1數(shù)量準則的違反

說話人引出談話話題，聽話人在反饋信息時提供的信息量多于或少于談話內(nèi)容，就屬于違反數(shù)量準則。

例1：“可你有好心的舅媽，還有表哥表姐們啊?！?/p>

我又頓了頓，接著笨拙地說：“可是約翰·里德把我打得摔在了地上，舅媽還把我關(guān)進紅房子里。”

勞埃德先生說：“你不覺得蓋茨海德是座非常漂亮的房子嗎？你有這么好的地方住，還不感到感激嗎？”

“這又不是我的房子，先生;艾博特說這兒的下人都比我更配住在這兒?！盵9]（27）

勞埃德先生是一名藥劑師，蓋茨海德府的傭人們生病時，里德太太會請他過來看病。簡·愛生病后，勞埃德先生被請到家里。等她病情好轉(zhuǎn)之后，勞埃德詢問了她一些情況，諸如為什么哭？哪兒疼？簡·愛一五一十地回答了這些問題。但當勞埃德先生夸贊她的舅媽和表哥表姐時，她沒有直接給出否定答案，而是控訴了他們的罪惡行為。當勞埃德先生問她房子漂亮與否時，簡·愛借用仆人的話答復了他。簡·愛在談話中提供了多余的信息，違反了數(shù)量準則，言語間暗示蓋茨海德府沒有人像家人一樣友善地對待她，不管這房子多漂亮，她在這兒活得都不如一個下人。她有意讓外人了解她的遭遇，認清里德太太的為人，說明其性格中有反抗的一面。

例2：“不要再跟我提起她，約翰。不管是你還是你的妹妹們，我都不愿意你們跟她來往。”

我靠在欄桿上，大喊一聲：“他們還不配和我來往呢?！?/p>

“如果里德舅舅還活著的話，他會跟你說什么？”

“什么？”里德太太輕聲說道。

“里德舅舅在天堂里，你的所作所為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爸爸媽媽也看得清清楚楚。他們知道你是如何關(guān)了我一整天，還想著我快點死掉。”[9]（33）

里德太太告訴她的孩子們不要和簡·愛來往，簡·愛聽到后很生氣，她難以克制憤怒地大喊道：“他們還不配和我來往呢?！焙啞埕斆У难哉Z再次惹怒了里德太太，她氣勢洶洶地把簡·愛按倒在小床上。簡·愛覺得自己在蓋茨海德府已處處小心行事，但約翰還經(jīng)常肆無忌憚地打她，里德夫人也不分青紅皂白地一味地說她沒規(guī)矩、厭惡她。里德舅舅臨終前把簡·愛托付給了里德太太，里德太太也答應要像親生女兒一樣照顧她，但實際上里德太太并沒有遵守諾言。因此，簡反問里德太太如果里德舅舅活著會對她說些什么，并進一步說到里德舅舅在天堂能看到她的所作所為，她的父母也可以。里德太太起初并沒有講話，但當簡·愛聽到里德太太的這些言論時非常憤怒、不滿，所說的話語明顯超出了談話內(nèi)容，違反了數(shù)量準則。簡·愛長期的忍讓、順從并沒有讓她得到平等地對待，所以她決心反抗。

3.2質(zhì)量準則的違反

說話人如果說了虛假的話或者缺乏足夠證據(jù)的話，就違反了質(zhì)量準則。

例3：“你這個惡毒兇殘的人！”簡說?！澳闶莻€殺人犯——是奴隸的監(jiān)工——是羅馬的暴君！”

“什么！什么！”他大叫，“她竟然那樣說我？你們聽見她的話沒有？”[9]（7）

簡·愛躲在窗簾后面看書，被約翰發(fā)現(xiàn)了，他讓她把書拿過去，簡·愛照做但還是遭到了約翰的打罵。約翰拿書打中了她，她摔倒在地，頭碰到門上流出血來。約翰經(jīng)常欺侮、虐待簡·愛，里德太太都視而不見、置若罔聞。長期的壓迫使簡·愛喘不過氣來，于是她像發(fā)了瘋似地破口大罵約翰是殺人犯、是奴隸的監(jiān)工、是羅馬的暴君，故意夸大事實表達內(nèi)心強烈的憤慨，此處違反了質(zhì)量準則。

例4：“帶我出去！讓我去保育室吧！”簡哭喊道。

“怎么了？你受傷了嗎？還是看見什么東西？”貝茜問道。

“哦！我看到了一道光，一定是鬼要來了。”[9]（18）

簡·愛大罵約翰少爺之后被里德太太關(guān)進了紅房子。紅房子是間備用房間，很少有人睡。里德先生就是在這間屋子里咽氣的，遺體也是在這里接受吊唁的，所以這間屋子一直彌漫著一種沉悶的祭奠氛圍。天色已晚加上之前聽過的幽靈的故事，使簡·愛在關(guān)進這間屋子后變得愈發(fā)恐懼。她頭腦中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如果里德舅舅的在天之靈看到她被人虐待，會不會出現(xiàn)在她面前呢？這時，墻上閃過一道亮光。于是簡·愛認為那是幽靈來的先兆，大喊大叫讓仆人們放她出去。世上本沒有幽靈，都是故事中的橋段。因此，當簡·愛說鬼要來的時候，仆人和里德太太都認為她在耍鬼把戲，無論她怎么懇求，都不放她出去。此處，簡·愛違反了質(zhì)量準則，雖然不是故意違反，而是在極度恐懼和無知之下所言，但聽話人認為說話人的話語不真實時就會對這種行為極其不滿和厭惡。

4.簡·愛反叛性格之萌芽

簡·愛從小父母雙亡，里德舅舅把她帶回了家。里德先生去世之后，簡·愛在蓋茨海德府的日子越來越難過。約翰經(jīng)常打罵她，里德太太視而不見，傭人們怕得罪小少爺，也都站在約翰那邊。她長期得不到關(guān)愛，處處受虐待，日子苦不堪言。此外，平日里對約翰的順從、忍耐并沒有換來平等的對待，反而讓約翰變本加厲，所以當約翰少爺把她打得頭破血流時，她內(nèi)心的壓抑終于爆發(fā)了，發(fā)瘋似的和約翰打了起來。憤怒已經(jīng)壓倒一切，她決定不顧一切反抗到底。由于和約翰的這次打斗，里德夫人把她關(guān)進了紅房子，她嚇得生病了，昏了過去。后來勞埃德先生來到家里給她看病，詢問情況。簡·愛講述了自己的不幸遭遇并說自己想去上學。勞埃德告訴里德太太簡·愛的精神狀態(tài)不大好，建議把她送到學校去，換換環(huán)境。幾個月后，簡·愛終于如愿離開了蓋茨海德府。她成年后追求獨立、平等、尊重，在和羅切斯特的交往中游刃有余地把握著反抗與服從的分寸與她幼年的經(jīng)歷是分不開的[10]。童年的遭遇讓她學會要生存就要反抗。因此，簡·愛性格中反叛的一面在童年時期已初露端倪。

5.結(jié)語

本文節(jié)選了簡·愛幼年時期在蓋茨海德府與里德夫人、約翰少爺、仆人貝茜、醫(yī)生勞埃德的對話，從合作原則視角分析這些談話內(nèi)容，發(fā)現(xiàn)她主要違反了數(shù)量準則和質(zhì)量準則，關(guān)系準則和方式準則并未涉及。簡·愛在會話中違反合作原則，反映出她內(nèi)心極度的不滿與憤怒。童年時期出現(xiàn)的反抗意識是她成年后追求自立自強的萌芽。因此，深度分析女主人公童年時期的話語能讓小說的人物形象更豐滿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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