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奇
摘 要:《鼠疫》的敘述者不同于傳統(tǒng)小說的敘述者,小說的大部分內(nèi)容為第三人稱敘述,但這一敘述者又不是全知全能的。小說在臨近結尾時交代了故事的敘述者其實是小說的主人公里厄自己。將第三人稱敘述和第一人稱敘述混合于一部小說之中,敘事者與主人公的平等地位,構成了《鼠疫》獨特的敘述視角,本文試圖探索作品的敘述者在小說中所起到的作用以及作者采取這種敘述方式的原因加以探討。
關鍵詞:里厄;平等;敘述者;真實身份;突破
主人公和敘述者的平等地位
《鼠疫》大部分故事為第三人稱敘述,初讀似乎和傳統(tǒng)小說的全知全能視野沒有不同,但是隨著閱讀的深入,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小說總的第三人稱的敘述者并不是全知全能的,他也要不斷地搜集材料來完成自己的敘述,小說中經(jīng)常提到的“筆者”似乎和小說中的人物站在平等的地位上,他并不能洞察一切,他只能根據(jù)自己所掌握的資料進行客觀的敘述。這樣,第三人稱敘述者就和書中的人物形成了強烈的互文,小說的人物和第三人稱敘述者雖然沒有直接的對話,但小說的敘述卻仿佛使讀者看到了第三人稱敘述者和小說中人物的對話,這種對話構成了一種強烈的復調。小說中并沒有絕對的話語霸權,以相對的平等,冷靜、客觀來敘述情節(jié),分析故事。這樣,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仿佛也參與進了小說之中,這樣就形成了“讀者”、“第三人稱敘述者”和“小說人物”的良性互動,話語的平等權得以淋漓盡致的展現(xiàn)。
這種敘述上的平等,打破了傳統(tǒng)小說的話語霸權,讀者需要分析文本中的材料,而作者本人也是在分析材料的基礎上整理而成這部作品。這種敘述傳統(tǒng)最早可以追溯到文藝復興時期的偉大作品《堂吉訶德》,《堂吉訶德》的敘述者也是在搜集資料的基礎上完成整部作品,給人一種真實地感覺。但不同于《堂吉訶德》的是,《鼠疫》的敘述者就是小說的主人公本人,這一點只有讀到尾聲時才會發(fā)現(xiàn),而《堂吉訶德》的敘述者和主人公堂吉訶德并非一人。而且在對待主人公的態(tài)度上,《堂吉訶德》的敘述者往往以諷刺性的手法來描寫堂吉訶德,而《鼠疫》的敘述者雖然沒有明確交代敘述者對待主人公的態(tài)度,但讀者可以通過里厄與“鼠疫”的不斷抗爭,在絕望中存留著希望,將個人的生命置之度外這一清晰的態(tài)度得出敘述者本人對待主人公的態(tài)度,作者不明確交代本人對待敘述者的態(tài)度其實是可以理解的。
尾聲交待敘述者的真實身份
《鼠疫》在臨近結尾處告訴讀者其實這部小說的讀者正是小說的主人公里厄醫(yī)生本人,這樣這部小說就實現(xiàn)了從第三人稱敘述者到第一人稱敘述者的轉變,這也就解釋了全書中的第三人稱敘述者為什么不是全知全能的。作品就在真實與虛構間來回跳躍,看似真實,實則虛構,用象征性的敘述,深入淺出的寓意,展現(xiàn)深刻的道理。作者和讀者玩起了敘事圈套,不禁令讀者產(chǎn)生聯(lián)想,何不在小說一開始就做出這樣的交代,這樣的敘述安排,又有什么樣的作用?
首先,隔絕傳統(tǒng)小說中作者和讀者之間的創(chuàng)作與接受默契。讀者是以一個讀小說的心態(tài)來閱讀作品,可以說一開始就明確的把《鼠疫》當作一個虛構的事件,抱著或者消遣,或是學習的態(tài)度來看待這部文學作品,讀者已經(jīng)習慣了小說的套路,也明白小說的虛構性,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就行,閱讀小說只是一種虛構性的消費行為,這種行為從來就不是以閱讀真實故事為目的的。然而,在小說最后,第三人稱敘述者又指出里厄本人才是小說的敘述者這一事實,習慣于傳統(tǒng)小說敘事套路的部分讀者或許會與作品中的人物產(chǎn)生強烈共鳴,使自己的感情融入作品中去,難免會把這部虛構的文學文本當成是真實地作品。但回過頭來又想,不管這部小說讀起來如何的真實,敘述者就是里厄醫(yī)生本人,它終究還只是一部文學作品,以虛構的故事來盡力還原真實地讀者體驗。這樣,作者就打亂了作家和讀者長久以來形成的默契,實現(xiàn)了對傳統(tǒng)小說敘事手段的超越,以標新立異的方式打破傳統(tǒng)敘事的枷鎖,恰恰也印證了評介理性和常規(guī)并不能幫助自己認識世界。
再次,出人意料的讀者體驗。當讀者閱讀到尾聲,知道敘述者本人就是里厄醫(yī)生,一定會有一種意外之感。這種意外,不同于傳統(tǒng)小說中對事件發(fā)展的意外安排,而是在敘述者上的意外安排??梢哉f,《鼠疫》并不是一部以情節(jié)取勝的作品,它并沒有引人入勝的情節(jié),出人意料的結局。習慣于閱讀通俗小說的讀者甚至會產(chǎn)生滯澀之感。敘述者的意外,無疑調和了作品表面的單調,讓小說的故事也蒙上了一層跌宕起伏的藝術效果,增加了作品的可讀性,深化了故事情節(jié),以新奇的手法豐富了讀者體驗。
對《局外人》的突破
《局外人》是一部采用第一人稱敘事的小說,面對荒誕的現(xiàn)實世界,作者通過第一人稱的方式,以自己的感受描寫一個“局外人”的辛酸與無奈。面對非理性的世界,以回避面對反抗,從不正視自己與社會。既然作品是以自我為指射,描寫與己相關的人和事件,況且作者本人對世界就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態(tài)度。那么,第一人稱敘述無疑是一種最適合的方式。
《鼠疫》中的主人公里厄醫(yī)生面對的同樣是一個荒誕的世界,不同于默爾索,里厄醫(yī)生以清醒的意識反抗世界的絕望與荒誕。在與“鼠疫”的抗爭中,里厄以防抗絕望的意志,舍生忘死的情懷一直與死亡,以病痛,與消極避世的人進行著斡旋。這一系列行為,無疑對“局外人”默爾索是一種巨大的突破。但人終究是無法評介理性和反抗來認識世界的,作者本人更不能是全知全能的,鼠疫的消失也看似和里厄醫(yī)生的奴隸毫無關系,他所做到的最大貢獻也只是為患者減輕那微乎其微的病痛。所以,《鼠疫》中的第三人稱敘事者仍然無法認識世界,這也正應了上文所提到的主人公和敘述者的平等地位,在全知全能的第三人稱敘述和以自我為指射的第一人稱間的變化,表現(xiàn)了反抗者的生存困境,但又不失生活的信念,因為從敘事者這一層面看,認識世界與自我的能力已經(jīng)得到了巨大的突破。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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