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訴合一視域下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適用

摘 要 新修訂的刑事訴訟法，在總結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改革試點經(jīng)驗的基礎上，將可推廣、可復制、行之有效的司法實踐經(jīng)驗上升為法律，刑事司法領域的首次“試驗性立法”取得了明顯實效。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全國推開之際，本文認為應以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為切入點，實行捕訴合一的新時代檢察工作也在穩(wěn)步推進，檢察機關作為該制度的參與者和踐行者，在當前推行捕訴合一的新背景下，應及時紓解該制度適用中面臨的困境，積極推進該制度中檢察權的立法完善，確立制度的適用階段，明晰檢察環(huán)節(jié)“實體從寬”的量刑規(guī)則和“程序從寬”的具體措施，著力建立認罪認罰案件審前分流機制，以確保使用該制度取得實效。

關鍵詞 捕訴合一 認罪認罰 量刑建議 審前分流

作者簡介：李洋洋，天津市西青區(qū)人民檢察院，第二檢察部，檢察官助理。

中圖分類號：D925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9.09.253

一、檢察環(huán)節(jié)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定位探尋

新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適用于刑事訴訟法的全過程，對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如實供述自己罪行且接受刑事處罰的，在偵查、審查起訴、審判階段以不同的方式處理體現(xiàn)認罪認罰的“從寬處理”精神。但是，鑒于檢察機關在刑事訴訟中的特殊地位以及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立法精神，檢察機關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肩負著特殊的職能作用，這在新修訂的刑訴法中有明顯體現(xiàn)。在偵查階段，公安機關的職能是積極引導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客觀記錄情況并移送檢察機關。檢察機關則在兩個環(huán)節(jié)上發(fā)揮核心作用：一是在審查批捕案件中，把犯罪嫌疑人的認罪認罰情況作為其是否可能發(fā)生社會危險性的一個重要因素考慮;二是在審查起訴案件中，對符合起訴條件的認罪認罰的犯罪嫌疑人提出既具有法律依據(jù)又符合案件具體情況的量刑建議。在審判階段，法律雖然授予了法院依法審查認罪認罰案件的職責，但其審查的重點是被告人認罪認罰的自愿性、真實性、合法性，如果沒有例外情況，法院一般不能對罪名和量刑建議作出改變。該項法律規(guī)定的立法依據(jù)在于檢察機關是法律監(jiān)督機關，由其承擔追溯犯罪、維護法律權威和司法公正的職責于法有據(jù)、合法合理。

本文認為，檢察環(huán)節(jié)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適用主要包括三個方面： 一是實體上的量刑減損。量刑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適用的核心，是否可以得到、得到多少量刑幅度是調動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認罪的重要因素;二是程序上的簡化。在訴訟過程中，煩瑣、長久的追訴程序對犯罪嫌疑人來說是十分痛苦的，通過簡化長時間繁瑣的訴訟程序減少犯罪嫌疑人因被追訴帶來的痛苦，可以有效激發(fā)其對認罪協(xié)商的興趣; 三是程序上的寬緩。程序上的從寬處理，即應當采取非羈押性強制措施，采取撤銷案件和不起訴將犯罪嫌疑人及時從訴訟中解脫出來，更能體現(xiàn)程序的從寬處理?；谝陨?，檢察機關應當秉持憲法賦予的法律監(jiān)督職責，在確保犯罪嫌疑人實施了犯罪行為且自愿認罪認罰基礎上，結合個案不同的情況作出從寬處理。

二、檢察環(huán)節(jié)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實行的總體情況

2016年11月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在全國18個試點地區(qū)展開，這是“寬嚴相濟”刑事司法政策在實踐中的直接體現(xiàn)，經(jīng)過四年多的實施，從試點地區(qū)工作的積極作用看，整體上加快了案件的流轉速度、提高了辦案效率，同時對構建完善多層次刑事訴訟程序體系起到了重要的助推作用。

（一）適用比例逐步提高

從2018年初到今，在試點地區(qū)的起訴案件中有50%以上的被告人自愿適用了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其中絕大部分是在審查起訴階段選擇適用，使審查起訴辦案時間平均減少至26天，以速裁和簡易程序審結的案件約占95%，試點單位的司法程序效率得以明顯提升。試點初期，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刑事案件并不多，但是隨著法律文書制作、量刑建議標準等細則的出臺，適用率逐步提升。

（二）適用案件類型呈多樣化趨勢

隨著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實施及完善，適用該制度的罪名已經(jīng)從量化標準簡單的故意傷害、危險駕駛等案件擴展至具有多重考量因素的搶劫、販賣毒品、介紹賣淫等案件;從法定刑在拘役、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案件向三年以上、甚至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案件擴張;適用的案件類型從一罪的單一型案件向數(shù)罪并罰的復雜案件拓展。從適用案件類型的變化可見，不論犯罪嫌疑人犯有任何罪名在任何程序內都可以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

（三）化解社會矛盾實效明顯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將被害人的意見作為判斷是否成立認罪認罰及提出何種量刑建議的重要考量因素。如果對犯罪嫌疑人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司法機關按要求必須制作《聽取刑事案件被害人意見表》，聽取并記錄被害人對本案處理的意見，充分保障被害人的合法權益，在最大限度內化解了社會矛盾。而且，對于被告人而言，既可以獲得從寬處理，獲得量刑減讓，又可以縮短羈押期限，防止出現(xiàn)“刑期倒掛”的不良后果 ，被告人真心認罪伏法起到了明顯作用，判決后被告人上訴的僅僅占總案件的2%，這本身也是化解社會矛盾的體現(xiàn)。

（四）法院辦案壓力有效緩解

認罪認罰制度的適用過程中，刑事速裁程序、簡易程序、普通程序的有序銜接，對刑事案件的繁簡分流起到了重要作用。根據(jù)最高人民檢察院的工作報告，在18個刑事速裁程序試點中，對5.6萬件輕微刑事案件建議適用速裁程序，法院在10日內審結認罪認罰案件適用速裁程序的比例達到94.28%，比簡易程序高59.4個百分點。同時，基層法院審理的大量案件都是事實基本清楚、被告人認罪的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認罪率得以提高，檢察機關提出明確的量刑建議，法院審判的重點變?yōu)檎J罪認罰的真實性和自愿性，減輕了法院辦案的負擔，讓法院可以集中主要力量辦理疑難復雜或者不認罪的刑事案件，實現(xiàn)“簡案速辦、難案精辦”。

三、檢察環(huán)節(jié)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困境

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被以法律形式確定后，下一步關鍵就是要把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guī)定準確理解和執(zhí)行好。但司法實踐的復雜性及現(xiàn)有法律法規(guī)對某些問題規(guī)定具有模糊性，造成這項制度在深度推進的過程中面臨諸多困境。

（一）“實體從寬”規(guī)定不夠全面、具體，操作性較差

《關于在部分地區(qū)開展認罪認罰從寬從寬制度試點工作的辦法》和《關于開展刑事案件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工作的實施細則》關于“從寬”的規(guī)定只給出了方向性的原則，對于如何從寬、從寬幅度、量刑建議等具體操作問題，都未作出明確的適用說明。從現(xiàn)在的試點反饋情況來看，辦案機關使用從寬量刑幅度時存在把握尺度嚴重不一、量刑明顯偏差、激勵效應偏低等問題，可見，對于辦案機關來說目前使用從寬量刑幅度還有諸多困惑和難點。而對于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研究，理論界并沒有對從寬內涵及幅度作進一步的深入分析，仍停留在論述要設計出科學從寬幅度的必要性層面，無法回應實務中從寬尺度的把握、從寬量刑的確定等爭論。

（二）審前階段的自首、坦白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關系尚不明確

根據(jù)《試點辦法》第一條規(guī)定，認罪主要包括兩項內容：一是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二是對指控的犯罪事實無異議。其中，“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是現(xiàn)行刑法中一個重要的量刑情節(jié)，我國法律規(guī)定的自首和坦白均包括了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實務中，存在不少檢察官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認識不夠深入，將其與自首、坦白混淆，認為認罪認罰就是自首、坦白之下的情節(jié)的情況。在審查起訴階段，犯罪嫌疑人如實供述自己罪行這一情節(jié)同時涉及坦白與認罪，這事實上是對該情節(jié)進行了兩次法律評價，認定其成立“坦白”予以從輕處理的同時，是否將該要件再作為認罪認罰案件中予以從寬處理的因素。那么，這兩次法律評價該如何認定，是可以作為兩種獨立的法定量刑情節(jié)而并存，還是屬于一種法律競合關系呢？

（三）“程序從寬”以審判繁簡分流為主，審前分流程序關注不足

著眼于普通程序、速裁程序和簡易程序等多層次訴訟體系的構建這一改革思路表明，審判繁簡分流已為改革主要選擇， 審查起訴階段程序分流存在不充分的問題。以某市試點工作為例，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前后的酌定不起訴率與之前的5.07%相比，僅提升了1.91%，上升幅度明顯不大。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適用于輕微刑事案件，但對于大量的輕微刑事犯罪來說，從寬制度無論是從實體法還是程序法方面都難以達到預期的效果，實體法上，難以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發(fā)揮預期的激勵措施，而在程序法方面，審前分流程序的限定過于嚴格，嚴重制約制度價值的實現(xiàn)。

（四）認罪認罰對審查逮捕的影響存在爭議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目標之一是為了節(jié)省司法資源和提升司法效率，因此，犯罪嫌疑人越早認罪對實現(xiàn)司法資源節(jié)約和司法效率提升就越有利。但是在司法實踐中，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在審查批捕階段是否適用及具體該如何適用都存在爭議。某些學者提出，檢察機關不應在案件事實尚不夠清楚的情況下，基于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而對其采取非羈押性強制措施，這可能導致部分辦案人員為減輕辦案壓力或者其他目的，放棄法定查證職責，依賴認罪協(xié)商獲取犯罪嫌疑人的口供，造成冤假錯案。 但根據(jù)上文的論述，新刑訴法規(guī)定認罪認罰作為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理應貫穿于刑事立法、司法和執(zhí)行的全過程，存在于偵查、審查起訴、審判和執(zhí)行的整個階段。因此，在捕訴合一視野下，檢察機關在審查逮捕階段如何正確運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值得進一步探討。

四、審查批捕階段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價值和路徑

捕訴合一的模式構建，其初衷是解決案多人少的矛盾，同一個檢察官負責同一案件的批準逮捕和審查起訴，可以省去同質化的重復性工作，在減少退回補充偵查的概率的同時，可以有效縮短犯罪嫌疑人被羈押的時限。 新刑事訴訟法將認罪認罰的情況作為在審查批捕時判斷犯罪嫌疑人是否可能發(fā)生社會危險性的重要因素，高度符合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與捕訴合一的價值取向和現(xiàn)實需要。

（一）必要性

現(xiàn)階段，輕刑案件非羈押強制措施適用比率偏低。通過全國數(shù)據(jù)分析得知，羈押率總體雖呈持續(xù)下走的趨勢，但仍保持較高的比例。自1997年刑事訴訟法實施至2012年，羈押率基本都在90%以上，其中2006年是羈押率第一次低于90%，直到2012年羈押率大幅下降達到歷年最低，但仍達到68.7%。 從近幾年生效的刑事判決來看，僅有20%的少數(shù)被告人被判處三年以上有期徒刑，而在生效刑事判決中占據(jù)絕大部分比例的是判處三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罰的人數(shù)，但是被羈押率卻高達60%，并且，其中未被羈押的被告人中，有相當一部分是未成年、盲聾啞等特殊犯罪主體。 羈押率偏高與實際量刑趨輕的情勢不相適應，大部分的輕罪案件適用羈押這一最嚴厲的強制措施也不符合比例原則。因此，筆者認為，在偵查階段當案件提請檢察機關逮捕時，引入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制約公安機關的羈押性強制措施，降低輕刑案件偏高的羈押率。

（二）現(xiàn)實性

在捕訴合一的視域下，在審查逮捕時引入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犯罪嫌疑人產生僥幸心理，為后期認罪認罰工作的推進提供便利，提高辦案效率和辦案質量。實行捕訴合一時，有的犯罪嫌疑人在案件報請批捕階段時認罪，僥幸想在審查起訴階段改變口供，并且有這樣僥幸心理的犯罪嫌疑人在現(xiàn)實中有不少比例。但是到了審查起訴階段，看到審查案件的是同一檢察官，會有效限制其改變口供的想法，這有助于強化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的穩(wěn)定性。另外，在實踐中，逮捕的證據(jù)標準比起訴的證明標準要低，但有很多案件證據(jù)材料具有實效性，如目擊證人的證言以及案發(fā)地的監(jiān)控錄像等，提取、固定不及時就會造成部分監(jiān)控錄像滅失或者目擊證人查找不到，影響辦理案件的效果和效率。捕訴合一的模式促使檢察官在批捕階段就會按照起訴的標準、庭審的要求引導公安機關補充案件證據(jù)，當認罪認罰案件到審查起訴環(huán)節(jié)時，如實供述的事實及相關證據(jù)已基本形成完整鏈條，辦案質量得以提高。

（三）現(xiàn)實路徑

在偵查期間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具體來說，偵查機關在對犯罪嫌疑人認罪的自愿性進行審查后，應盡可能采用傳喚、拘傳等非羈押性強制措施，可以在符合條件時從寬適用強制措施，比如，在法定范圍內優(yōu)先適用取保候審。 同時，加強檢察機關對偵查機關的反向制約力度，即從不批捕的角度建議偵查機關對自愿認罪的犯罪嫌疑人適用輕緩的強制措施。另一方面檢察機關在訊問過程中，可以對犯罪嫌疑人的認罪情況和認罪態(tài)度等做充分的了解，如果其認罪行為為偵查機關搜集證據(jù)和后續(xù)辦案提供了幫助，則檢察機關在批準逮捕認罪的犯罪嫌疑人時，可以適用認罪認罰從寬處理規(guī)定，做出不批準逮捕決定。這也使檢察機關提前開展偵查監(jiān)督和證據(jù)引導工作，進一步縮小了偵查和起訴的距離，強化了偵查監(jiān)督效力，提高了案件偵查質量，有效的發(fā)揮偵查工作對檢察機關審查起訴工作的支撐作用。

五、審查起訴階段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完善和建議

（一）量刑建議權的適用指南

在審查起訴過程中，量刑是檢察機關與犯罪嫌疑人及其辯護律師進行協(xié)商的重要籌碼，但它的高低卻很難把握。過高的量刑可能會導致降低刑罰功能、放縱犯罪，而過低的量刑又無法達到激勵犯罪嫌疑人認罪的作用。本文認為，從寬量刑幅度的設定應當根據(jù)一般原則與個案評估相結合的思路，在劃定一個基本范疇的同時，以訴訟階段為劃分標準結合個案提出一個合理適當?shù)牧啃探ㄗh，適用認罪認罰節(jié)約的時間和司法資源等成本以及可能帶來的其它收益應是個案考慮的重要因素。首先，一個基本范疇，即認罪認罰從寬量刑的基本范疇應保持在30%以下。30%的最高限度更容易得到實務機關的接納，也為控辯雙方提供足夠的協(xié)商空間，甚至可以避免過高從寬幅度損害刑罰威懾力。部分學者主張基本范疇應該突破50%以上， 甚至更多，這種主張受到多數(shù)學者甚至是實務一線人員的反對和質疑，也沒有實踐因素的支持，因此對于這種主張必須慎重考慮。其次，劃分三個訴訟階段的層級性從寬幅度。不同的訴訟階段應該適用不同的從寬幅度，從寬幅度應從偵查、審查起訴和審判三個一段依次縮小，具體為：認罪認罰發(fā)生在案件偵查終結移送審查起訴之前的，原則上可獲得20%-30%之間從寬比例;發(fā)生在審查起訴后至移送法院之前，可獲得10%-20%的從寬比例;而在法院審判階段，犯罪嫌疑人才認罪認罰的，僅能獲得10%以下的從寬比例。 最后，評估個案中影響從寬幅度的其他收益。按照上述階段劃定范圍，控辯雙方協(xié)商、檢察官提出量刑建議時，還有一個浮動的空間，根據(jù)案件的其他重要收益，如退贓情況、賠償被害人等等，綜合各項情節(jié)以確定最終的量刑。要確保該制度的變通適用性，不能將量刑幅度制定的過于嚴苛。

（二）自首、坦白與認罪認罰關系的評價適用

事實上，制度設計者將“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作為“認罪”的基本要件之一，其目的是為了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改革與自首、坦白等法定從輕、減輕處罰制度銜接起來，構建覆蓋自首、坦白制度“力所不逮”區(qū)域的網(wǎng)狀從寬格局。但認罪認罰內容與自首、坦白存有差異，量刑從寬幅度亦有區(qū)別。如何準確評價自首、坦白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之間的關系？首先是要區(qū)分認罪與認罰的從寬效果。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的從寬包括認罪與認罰這兩個前提，只認罪不認罰雖然可以從寬，但不是在認罪制度下享受的從寬處理。這里的認罪要求犯罪嫌疑人既要承認犯罪事實又要接受法律定性，“認罪中接受法律定性”和“認罰”就是在自首、坦白之外的新要素，而不應與自首、坦白混淆。其次，如果被告人自動投案并認罪認罰，那么就應當一體評價為自首類認罪認罰，而不應再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進行二次評價，否則就屬于重復評價，但是自首類型認罪認罰的量刑不等同于單純自首，其從寬幅度應大于單純自首。由于認罪認罰制度是在事實清楚、證據(jù)充分的條件下適用的，司法機關對最終判決的執(zhí)行有強制力，故自首情節(jié)應比一般認罪認罰的從寬幅度大。 在認罪認罰與坦白之間，因認罪認罰已包含了坦白“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的要件，故而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認罰的量刑從寬幅度應大于坦白。

結合前述所闡明的自首、坦白與認罪認罰之間從寬幅度的區(qū)別，應在借鑒“量刑指導意見”的基礎上建立起三者之間體系性的銜接機制。從操作層面而言，既可以在自首、坦白的規(guī)定中增設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認罰的量刑從寬的情節(jié)，作為整體評價內容。例如：犯罪分子自首后，又自愿認罪認罰的，應當從輕或減輕處罰（量刑幅度可設定在30%-50%之間），犯罪情節(jié)較輕的，可以免除處罰;犯罪分子雖未自動投案，但到案后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又自愿認罪認罰的，應當從輕或減輕處罰（量刑幅度可設定在20%-40%之間）。也可以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設定成等同于自首、立功等法定情節(jié)的獨立量刑情節(jié)，明確與之對應的量刑幅度及其規(guī)則。

（三）審前分流機制，賦予檢察機關程序終結權

如前所述，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應該涵蓋“程序從寬”。不同于速裁程序，審前程序分流機制也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新的突破點。 即通過檢察機關于犯罪嫌疑人的認罪認罰協(xié)商，從而通過行使起訴裁量權將部分案件排除在審判程序之外，使審判機關將審理重點放在被告人不認罪的案件和案情復雜的少數(shù)案件上，有效提高刑事訴訟效率。

當前，我國檢察機關起訴裁量權受到過多限制，導致情節(jié)輕微犯罪評價不一，辦理程序繁瑣，嚴重制約了審前分流機制的形成。第一，逐步擴大檢察機關對于適用認罪認罰的輕微刑事案件訴與不訴的決定權。當前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背景下，檢察機關的職能要切實轉換，不應只做案件的“通道”，而應該充分發(fā)揮調節(jié)案件流量“樞紐”的作用。為保證法院有充足的時間和精力審理認罪認罰以外的案件以及一些困難復雜案件，檢察機關通過發(fā)揮“樞紐”作用，以訴與不訴的決定調控進入審判的案件流量。第二，應當明確并擴大酌定不起訴的適用范圍。不起訴決定實質上就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體現(xiàn)，只是不同于一般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不起訴決定從寬處理的力度很大。但現(xiàn)有制度還不能將這兩種制度很好的銜接起來，發(fā)揮該有的作用和優(yōu)勢。筆者認為應將不起訴的適用范圍擴大到可能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以及緩刑或者單處附加刑的認罪認罰案件。 檢察機關在決定是否適用酌定不起訴時，應綜合考慮犯罪性質、犯罪事實、社會危害性大小、認罪認罰等情況。第三，可以擴大附條件不起訴制度的適用范圍，其適用范圍擴大至成年犯罪嫌疑人，也就是在認罪認罰的輕微案件中引入未成年人附條件不起訴。如果犯罪嫌疑人積極采取補救措施，取得被害人諒解，積極退贓退賠，可以對其作出附條件不起訴決定，但對這種不起訴進行嚴格的監(jiān)督和救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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