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青嶺：二十三載良渚遺址保護申遺路

◎王曉紅

郭青嶺在良渚文化遺址為參觀者講解。

2019 年7 月6 日，從阿塞拜疆巴庫舉行的第43 屆世界遺產(chǎn)大會上傳來好消息，中國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區(qū)良渚古城遺址獲準列入世界文化遺產(chǎn)名錄。

作為良渚古城申遺過程中的見證者、參與者和推動者，民革黨員、杭州良渚遺址遺產(chǎn)監(jiān)測管理中心主任郭青嶺還來不及投入到慶祝的喜悅之情中，就又一邊在朋友圈分享良渚文化保護和考古的意義，一邊忙碌著后續(xù)良渚古城遺址公園的開園儀式的工作。

“當天的項目，良渚排在第三個，整個審議過程持續(xù)14 分鐘，我卻覺得無比漫長，無比焦急。等到那一錘落下時，我眼淚毫無預兆地涌出……能參與到保護良渚遺址、推動古城申遺和傳播良渚文化等等這所有的一切中，自己是何等的幸運和幸福?！?對于申遺成功，郭青嶺熱淚盈眶地說。

“博物館人要耐得住寂寞”

1996 年，剛從南開大學歷史系博物館學專業(yè)畢業(yè)的郭青嶺作為專業(yè)人才引進到了良渚文化博物館 （良渚博物院的前身）工作。當時的良渚文化博物館，從事業(yè)務工作的人就五六位，偏處鄉(xiāng)村，交通不便，居住只有單身宿舍，周邊除了農(nóng)田小山，就只有幾處工礦企業(yè)。

“那幾年，沒有娛樂，沒有社交，要耐得住寂寞，對年輕人來說的確是個考驗?！?郭青嶺說，那幾百個日日夜夜，她都是在閱讀中度過的。古文明很奇妙，看久了不但寂寞消失了，整個人都沉浸在良渚文化的美妙中，內(nèi)心強烈的求知欲激勵著她不斷探索下去。

沉淀了兩年左右，郭青嶺開始撰寫良渚文化以及博物館學的研究文章，并帶著自己的作品參加相關的考古學和博物館學學術會議。工作中，她并不是一位講解員，但出于熱愛，她也時常參與到講解工作中去，親自上陣。她還提出了 “博物館要重視專家型講解員培養(yǎng)” 的觀點，在業(yè)內(nèi)很受關注。

1999 年，她創(chuàng)設 《良渚文化論壇》 館刊；2002 年，她主持完成了對博物館館舍、陳列和環(huán)境的全面改造提升。郭青嶺一干就是17 年，從一名基層工作人員一路做到博物館負責人，一支不到10 人的隊伍，在她的帶領下，在困難中一步一個腳印地前進開拓。

“要建一座經(jīng)得住考驗的博物館”

2003 年，良渚文化博物館遇到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異地重建新館。作為負責人，郭青嶺全面負責新館的建設。

在她心目中，一個好的博物館，不僅要保護、保存文物，還要向人們傳播文化和文保理念。博物館不只要完成當代功能，還要肩負歷史責任。為了建成一座有前瞻性的現(xiàn)代化博物館，郭青嶺帶著團隊先后考察了國內(nèi)外許多博物館，學習他們的先進經(jīng)驗，撰寫了3 萬多字的考察報告，這些成果后來大都被借鑒和應用在新館之中。

著手建館時，郭青嶺把大量的精力放在新館 布展內(nèi)容的研究和策劃上，在建筑設計和陳列設計尚未開始時，她就拿出了一份已經(jīng)論證通過的內(nèi)容策劃，為后續(xù)的功能空間規(guī)劃、設計提供了依據(jù)。當時，這種做法已經(jīng)走在國內(nèi)博物館建設的前列。在建筑設計中，郭青嶺也全面參與其中，就建筑空間和功能布局不斷與設計師溝通?！皩I(yè)上的問題，我絕不會妥協(xié)，我的意見都有理論和實踐的依據(jù)?！?最終，因為郭青嶺的堅持，她的意見都得到了設計師充分采納。

內(nèi)容和設計確定后，重頭戲才剛剛開始。由于博物館展覽項目的專業(yè)性和特殊性，展覽工程的預算、招標、合同簽定、項目管理都是博物館建設中的難題。郭青嶺沒有拘于形式和流程，一邊向專家同行討教，一邊根據(jù)實際情況跟廢棄物管理部門溝通，最終形成了一套與博物館展覽項目實際情況相適應的、政府認可的招標和管理程序辦法，成功應對建設中各種狀況，不僅有效控制預算，更是高標準嚴要求地完成了建設項目。

良渚博物館。

2008 年，全新的良渚博物院正式開放，前來參觀者絡繹不絕。珍貴的展品，良好的功能空間舒適度，極好得滿足了觀眾的需求。2009年，郭青嶺主創(chuàng)的良渚博物院基本陳列 《良渚文化實證中華五千年文明》 高票榮獲第八界全國博物館陳列展覽十大精品獎。國內(nèi)許多新建博物館慕名前來考察交流，郭青嶺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和建設經(jīng)驗與大家無私分享。她還被邀請作為博物館展覽專家評委參加全國各地博物館展覽方案評審，被聘為全國博物館陳列展覽十大精品評選專家?guī)斐蓡T。

“要有一支好的人才隊伍傳播文化”

在良渚博物院，郭青嶺分管陳列展覽、社會教育和學術研究、資料采編工作。在她的主持下，博物館每年都會引進舉辦一系列專題展，每個展覽都配合有圖錄的出版、富有趣味的教育活動以及一系列相關內(nèi)容的講座，盡可能增加展覽與公眾的互動，強化每個展覽的社會影響。

博物館的社會價值要依靠傳播，而在傳播上缺人缺經(jīng)費則是博物館的常態(tài)。為了應對這一難題，郭青嶺親自抓志愿者工作。在新館還沒落成前，她就聯(lián)系當?shù)匾凰咧械陌儆嗤瑢W開展志愿講解活動，積累經(jīng)驗，博物院建成后，志愿者隊伍也就馬上得以參與到工作中了。依靠多年的實踐，和對大量志愿者相關研究以及他館經(jīng)驗的學習，郭青嶺親自起草制定章程，提出并實施 “志愿者組織自主管理” 的構想，設置志愿服務內(nèi)容。這些理念和實踐走在了國內(nèi)博物館志愿者工作的前列，讓良渚博物院志愿者工作在起步中就與國際接軌。如今，博物院的志愿者隊伍是由來自各行各業(yè)的150 多位熱心市民組成，他們在講解、咨詢、導覽、展覽、社教等工作中發(fā)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有了人，還要培養(yǎng)人。再好的博物館，如果沒有配備好的講解員，也無法成功。一個好的講解員，并不是簡單地背誦歷史，他需要知識的融會貫通，還需要有很好的表達。早在1998 年，郭青嶺就提出講解員學者化的觀點。實際工作中，她親自對講解員進行授課。日積月累，良渚博物院的講解員隊伍在浙江省內(nèi)脫穎而出，獲得全國講解員大賽三等獎的歷史最好成績，其本人也被聘為全國文化遺產(chǎn)宣講大賽專家評委。

“沒有研究工作的博物館是站不住腳的”

郭青嶺首先是一個良渚文化和博物館學的研究者。她認為，研究工作是博物館的基石，是收藏、展覽、教育的基本支撐。

上世紀90 年代，她力排眾議，在小小的基層博物館中創(chuàng)刊 《良渚文化論壇》，為提升博物館業(yè)務水平、促進良渚文化的研究搭建平臺；針對博物館如何發(fā)揮社會教育功能，她專門撰寫了《對新形勢下博物館教育發(fā)展的思考》，對教育功能實現(xiàn)和發(fā)揮進行了詳細闡述；針對博物館和考古所之間相互作用，她大膽提出了 “史前遺址博物館要加強考古學研究”，“要重視促進博物館學和考古學在博物館業(yè)務中的相互作用”、“要發(fā)揮研究人員在相關專題展中的策展作用” 的觀點，引起業(yè)內(nèi)熱烈討論。在工作中，郭青嶺負責編輯出版了文集圖錄20 余部，撰寫發(fā)表了良渚文化及博物館學文章30 余篇，被聘為全國十佳文博圖書評選專家?guī)斐蓡T。

“能申遺成功是國家和幾代文博人的共同努力”

作為一名民革黨員，郭青嶺在參政議政的舞臺上利用自己專業(yè)所長積極建言。2000 年，她提出 《關于加快對良渚遺址群內(nèi)礦山企業(yè)整頓的建議》 提案，成為了當年度優(yōu)秀提案。至2002 年10 月，遺址周邊的石礦全部關閉，良渚遺址從 “炮聲” 中歸于寧靜，這是良渚遺址保護歷史上最重大的保護工作之一；2007 年，提案 《加快推進良渚遺址相關工作爭取早日實現(xiàn)我省世界文化遺產(chǎn)零的突破》，有力地促進了政府部門對申遺工作的謀劃，使得 《良渚遺址保護總體規(guī)劃 （2008—2025）》 獲批實施；2017 年的提案 《關于加快推進良渚申遺和保護利用的建議》 成為當時良渚遺址申遺工作中面臨申報范圍需要劃定調整的各方艱難協(xié)調時期中的“臨門一腳”，最終，良渚古城、良渚水利系統(tǒng)和瑤山祭壇墓葬遺址被明確為遺產(chǎn)申報范圍。

2011 年，良渚遺址考古發(fā)掘現(xiàn)場。

在良渚遺址申遺的三年行動計劃期間（2016—2019 年），良渚古城遺址展示中心項目是良渚遺址最早開展的申遺項目，郭青嶺是該項目的負責人，這期間，她花了2 年時間撰寫了詳實的展覽內(nèi)容文本，積極推動了中標單位開展形式設計和現(xiàn)場施工，先后形成了項目推進事項記錄110 多條。

為了更好地推廣良渚文化，郭青嶺積極謀劃良渚文創(chuàng)發(fā)展，策劃并組織了一場 “源流·良渚文化遺產(chǎn)創(chuàng)意設計專項賽”，收到投稿453件。她走訪文創(chuàng)企業(yè)，為文創(chuàng)設計者搭建平臺，舉辦良渚文博創(chuàng)意論壇，開辦良渚文博創(chuàng)意市集，開展良渚文化品牌建設，開展良渚文化知識產(chǎn)權梳理、確權、授權等工作。

在郭青嶺看來，今天，良渚古城之所以能申遺成功，是國家層面的重視，是幾代文博人的共同努力。她介紹說，良渚遺址保護和申遺是習近平總書記親自關心的重大政治任務和重要國家工程。習總書記在浙江任省委書記時，就曾多次視察過良渚文化博物館，就良渚遺址保護和申遺工作多次作出重要批示，要求保護好遺址，打造好這張浙江省創(chuàng)建文化大省的“金名片”。到中央工作后，習總書記再次視察良渚博物院，要求保護好良渚遺址。

最后，我們一起回顧良渚古城申遺的幾個重要事件節(jié)點： 2016 年6 月13 日，以故宮博物院原院長張忠培先生為首的四位史學界泰斗聯(lián)名給總書記寫信，希望 “促成良渚遺址早日申報世界文化遺產(chǎn)，為中華五千年文明樹立一處標志”，同時建議 “在2019 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 周年之際，將良渚遺址，這處中華五千年文明的偉大見證，申報世界文化遺產(chǎn)”；

同年7月13日，習總書記在聯(lián)名信上作了重要批示，強調 “良渚是實證中華5000 多年文明史的圣地”，為良渚遺址保護申遺工作指明了方向、提供了遵循；

2017年6月，浙江省第十四次省黨代會將“支持良渚遺址申遺” 寫入工作報告；

2018年1月26日，國務院簽署了良渚古城遺址代表中國政府申報2019 年世界文化遺產(chǎn)，隨后，浙江省委書記車俊在考察良渚遺址保護和申遺工作時強調： 切實加強遺址保護管理，全力推進申遺工作，進一步擦亮良渚遺址這張世界級文化金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