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龍,賈誠
(陜西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 陜西西安 710062)
在中國近現(xiàn)代學術(shù)發(fā)展史上,燕京大學(Yenching University)無疑發(fā)揮過重要的作用。①1928年燕京大學與美國哈佛大學合作成立哈佛燕京學社,對推進中外人文交流、推動中國近現(xiàn)代人文學術(shù)發(fā)展功不可沒。而后來任教于該校并擔任哈佛燕京學社北平辦事處總干事的漢學家博晨光(Lucius Chapin Porter,1880-1958)今天學界知之甚少,下文將就其學術(shù)生平之點滴做一簡要介紹。
博晨光,美國傳教士,著名學者,燕京大學文理科科長、哲學系教授兼主任等職。1880年10月31日出生于中國天津,父母均為來華傳教士,父親博恒理(Henry Dwight Porter)是由美國公理會差會(American Board of Commissioners for Foreign Mis?sions)派來中國傳教的外科醫(yī)生,母親是美國伯洛伊特學院(Beloit College)首任校長Aaron Lucius Chapin的女兒,隨夫在天津傳教。博恒理與明恩溥②于1882年在山東德州旁莊村建立傳教點,博晨光便在這里度過自己的童年時光。這段時間他在父母幫助下在家里接受教育,直到1897年回到美國就讀于伯洛伊特學院為止。1901年從伯洛伊特學院畢業(yè)后,進入耶魯大學神學院讀書,1906年獲神學學士學位[1]。在其成長階段,他稱自己為“邊緣人”,生活在三種文化之間:童年時代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天津租界的英國文化和北京的外國文化;在家鄉(xiāng)和接受正規(guī)教育時的美國傳教士文化[2]。但是在他看來,沒有哪一種文化比其他文化更優(yōu)越,這三種文化都是一樣的自然、美好[3](P28)。
1908年5月16日,博晨光在美國與拉克羅斯縣的高中老師Lillian Lee Dudley完婚[4](P455)。同年,受美國公理會差會指派,前往中國通州協(xié)和大學(North China Union College)教授心理學和哲學[5](P1821)。該校在1916年變成了燕京大學的組成部分。他還在柏林、馬爾堡、耶路撒冷以及紐約協(xié)和神學院③(Union Theological Seminary)學習過,并于1916年獲得哥倫比亞大學的博士學位。
1917至1919年任華北公理會(North China Kung Li Hui)總干事[6](P544)。
1921至1926年受燕京大學校長司徒雷登(John L.Stuart)邀請創(chuàng)建燕京大學哲學系,擔任首任系主任。1926年2月,馮友蘭從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畢業(yè),博晨光此前曾在哥大作丁龍講座教授[7],教授中文,與馮友蘭相識,故聘請馮友蘭作燕京大學哲學系教授兼燕京研究所導師,在任期兩年半的時間里(1926年2月-1928年8月),講授中國哲學史。除此之外,博晨光還介紹馮友蘭為當時在北平的外國人講授《莊子》,商務印書館1930年出版的英譯本《莊子》,其中“天下篇”就是由馮友蘭與博晨光共同完成④。
1928年,哈佛燕京學社正式成立,博晨光任學社北平辦事處首任總干事一職,史靜寰教授評價他為“唯一一位從燕大成立之初到1949年撤銷之時一直任職于此的西方人”[2]。同時,哈佛邀請他擔任客座教授,為本科生講授為期一年的中國概況課程——《漢語12:中國思想概論》(Chinese 12:Sur?vey of Chinese Thought)[8]。
日本侵華期間,他也一直在中國教書、傳教,1935年在四川的一個大學教書,1937至1939年掌管美國公理會差會在山西的財產(chǎn)。1943年被日特當局逮捕,但他為了再次入職燕大,拒絕被遣送回國。休假期間,他曾在哥倫比亞大學(1924)、哈佛大學(1928-1929,1931-1932)、克萊蒙特大學(1938)以及伯洛伊特學院(1940-1941)任客座講師,通過學術(shù)和文化交流,不斷加強中國與西方基督教徒的合作和欣賞,并取得伯洛伊特學院神學博士和紐約大學文學博士榮譽學位[6]。1950年回到美國,擔任伯洛伊特人權(quán)委員會主席。1958年9月7日心臟病發(fā)作不幸過世[5]。
博晨光(L.C.Porter,1880-1958)⑤
博晨光在學術(shù)方面的成就有《中國哲學研究輔助》(Aids to the Study of Chinese Philosophy,北平:哈佛燕京學社,1934);1925年5月28日在華文學校(College of Chinese Studies)發(fā)表演講“Plans and Dreams of the Yenching School of Chinese Studies”;1939年出版Tao in the Lun Yü(《論語》中的道)。博晨光雖著述寥寥,但對于中國哲學史學科的創(chuàng)建與發(fā)展,推進中國學術(shù)界對于中國哲學的認識,促進中西方文化交流,功不可沒。他信仰自由派基督教,反對教條主義,倡導尊重中國文化才是正確了解中國的出發(fā)點[9],始終致力于將西方的基督教,哲學觀和科學知識介紹給中國青年,并向美國人講授豐富的中國哲學和中國人的人生觀[10],是中國教會大學里的代表人物。
民國時期,博晨光與胡適、顧頡剛、馮友蘭,司徒雷登等學者都來往密切,而與同是“異鄉(xiāng)客”,來自俄羅斯、先后出任北京大學梵文教授和哈佛大學中亞語文學教授的鋼和泰男爵更是交情甚篤。
鋼和泰對于中國學術(shù)界來說,是一個熟悉又陌生,同時又多少有些神秘的名字[11]。他出生在愛沙尼亞的一個貴族家庭,熟悉梵語、婆羅門語、拉丁語、希臘語等古典語言,并精通俄語,法語,英語,德語等西方語言[12],是著名的東方學家,漢學家,梵語學者和佛學專家。1917年,鋼和泰為了查找有關(guān)“迦膩色伽”的資料,研究藏文和蒙文文獻而來到中國。后來因為俄國十月革命等原因滯留北京,從此便久居北京,任國立北京大學教授,講授梵文,古印度宗教史和印度宗教哲學史[13]。大約從1927年起,他在北京創(chuàng)辦了中印研究所(Sino-Indian Insti?tute)⑥。中國藏學和佛學領域做出過巨大貢獻,不僅出版了《犍椎梵讃》《大寶積經(jīng)迦葉品梵藏漢六種合刊》《大寶積經(jīng)迦葉品釋論(藏漢對照)》等著作,還培養(yǎng)了大批著名學者,其中包括林藜光,黃樹因,于道泉等從事佛教文獻研究的國內(nèi)學者[14]。
1928年哈佛燕京學社成立后,鋼和泰與伯希和(Paul Pelliot),博晨光,洪煨蓮(William Hung,1893-1980)⑦一起,被邀請成為哈佛1928-1929學年的客座教授[15]。1929年,鋼和泰正式受聘為哈佛大學中亞語文學教授,與此同時,他在北京創(chuàng)辦的中印研究所變成了哈佛燕京學社設在北京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負責為哈佛燕京學社購買研究資料,實施教學科研計劃,以培訓來華留學的美國學生并給他們提供學術(shù)上的指導,出版有關(guān)文獻材料和研究成果,從事社會公益活動等[16](P222)。中印研究所的運行經(jīng)費由哈佛燕京學社負責,并通過其設于燕京大學的北平辦事處劃撥并由后者監(jiān)管,于是,作為哈佛燕京學社首任總干事(1932-1939)的博晨光,自然在中印研究所的日常管理、財務報賬等方面與鋼和泰多有來往。兩人的關(guān)系從他們相互的書信往來里可見一斑,從1926-1936年間,可查到的兩人書信往來80余封,討論的內(nèi)容從生活,學術(shù)到中印研究所的工作等方面,無一不全。
在生活方面,兩人可謂是至交好友,關(guān)愛彼此家人,互幫互助。鋼和泰得知博晨光的兒子沃爾科特(Wolcotto)喜歡集郵,便經(jīng)常寄郵票給他;博晨光得知鋼和泰的妻兒生病住院,便不斷寫信問候,比如:
1931年1月19日,博晨光在寫給鋼和泰的信中開頭便提到:“我真心希望令郎的健康有所好轉(zhuǎn),病已痊愈?!?/p>
1931年1月22日,鋼和泰回信道:“萬分感謝閣下善意的短信。犬子已經(jīng)出院,大家似乎都好起來了?!?/p>
1933年7月19日,博晨光給鋼和泰的信中寫道:“閣下還記得沃爾科特對郵票著迷,您真是太好了!您真的給了他一些非常罕見的郵票,其中一些他連樣本都沒有。我們都非常感謝您。代我向男爵夫人問好,真希望令郎已經(jīng)完全康復?!?/p>
1933年12月,博晨光寫信給鋼和泰:“感謝您一直記得沃爾科特喜歡集郵這件事,沒有什么比郵票更讓他高興的了?!?/p>
1933年12月24日,鋼和泰致信博晨光:“我最近收到了很多信件,您的小兒子可能會對信封上的郵票很感興趣??煞衤闊┠研欧饨唤o他?”
1933年12月28日,博晨光回復道:“您可真是我們家那位小小‘集郵者’的好朋友,如此慷慨地送給他這么多禮物。您真應該看看他當時看到您送來那個大信封時的眼神,簡直是飛跑著奔過去的呢,直接就開始貼郵票了。我們父子二人對您的好意感激不盡?!?/p>
1935年12月24日,鋼和泰寫給博晨光夫人的信函中說:“希望隨函附寄的郵票能讓令郎感興趣。他已經(jīng)熟悉了這個小小集郵冊里所有國家的郵資,也就只有其中一兩個的面額對他來說可能有些陌生。犬子仍在住院,但是他的體溫恢復正常已經(jīng)三周了。”⑧
可見博晨光和鋼和泰不僅在工作上有關(guān)系,在家庭生活中也是相互關(guān)心,彼此照顧。
除此之外,博晨光寫給鋼和泰的信中,總是稱呼他“我親愛的男爵”“親愛的鋼男爵”,以示友好;鋼和泰則稱呼博晨光為“尊敬的教授先生”“親愛的博晨光博士”,以示敬重。兩人在字里行間都透露著對彼此的關(guān)心,如若遇到困難,另一方則全力相助。比如博晨光在1934年12月14日給鋼和泰的回信中寫道,“隨函附給您一張金額為5,831.31美金的支票,請您查收。去年春天在緊急情況下,您如此慷慨地解決我們的燃眉之急,這是我們的還款金額。謹允許我代表斯圖雷登校長和燕京大學對您雪中送炭,幫助我們解決困難的做法表示衷心的感謝。”鋼和泰中印研究所的資金并非十分寬裕,但在博晨光遇到困難時,還是傾囊相助,足以見得二者相交之深。
在學術(shù)上,鋼和泰對博晨光在佛教研究上也有幫助。1934年2月3日,博晨光致信鋼和泰,請求他推薦一些有關(guān)印度和佛教哲學的最佳書單,還表示想?yún)⒓愉摵吞┑蔫笪膶W習班,從最基礎的學起。博晨光也曾幫鋼和泰校對他在上海出版的佛教的序言部分(第5,6,13頁),這在1926年2月鋼和泰給博晨光的去信中有所提及。不僅如此,他還幫鋼和泰爭取基金,包括來自幫助中國學者的基金和古根海姆基金會(the Gugenheim Foundation),來支持中印研究所的工作,鋼和泰在回信中表示感激又開心。
兩人的關(guān)系還可從《鋼和泰學術(shù)評傳》中得到印證,書中所言:“鋼和泰在他的中印研究所接待過的著名學者數(shù)不勝數(shù),其中與鋼和泰有長期交往和深厚交情的,如胡適,陳寅恪,博晨光,洪煨蓮,李華德等”[16](P224)。博晨光的名字赫然在列。
哈佛燕京學社(Harvard-Yenching Institute)成立于1928年1月4日,由美國哈佛大學和中國燕京大學等教會大學聯(lián)合建立,是美國較早的正規(guī)漢學研究機構(gòu)之一,也是民國時期對中美文化交流貢獻最大的學術(shù)機構(gòu)之一。該學社的成立源于美國鋁業(yè)大王查爾斯·馬丁·霍爾(Charles Martin Hall),他將三分之一的遺產(chǎn)用來建立“霍爾教育基金”(The Charles Martin Hall Educational Fund),用于“國外地區(qū)的教育目的,即日本、亞洲大陸、土耳其和歐洲巴爾干半島地區(qū)……已建立或即將建立的教育機構(gòu)的創(chuàng)建、發(fā)展、支持或維持”,并指出主要用于這些地區(qū)美國或英國教會機構(gòu)的世俗教育事業(yè)[17],在司徒雷登,路思義,洪煨蓮,博晨光等人的不懈爭取下,哈佛最終選擇與燕京大學合作辦學。學社的目的在于保證在哈佛大學的西方學者和北京的中國學者,為傳播與保存中國文化而進行研究[18]。學社成立之初,其負責人由哈佛大學文理學院院長,歷史學家喬治·蔡斯(George Chase)教授兼任,1934-1935年間改由學社首任主任、法籍俄國東方學者葉理綏(Serge Elisseeff)直接負責,學社的首任執(zhí)行干事便是博晨光。除此之外,博晨光還擔任《燕京學報》⑨的編委并參與學報編輯工作。1930年6月6日,博晨光曾去信鋼和泰,邀請他擔任該報的名譽主編,并希望他能夠在《燕京學報》的漢學研究欄目上發(fā)表文章,幫助他們的學報在海外推廣。鋼和泰欣然接受。
博晨光與鋼和泰書信往來中,提及最多的便是關(guān)于哈佛燕京學社和中印研究所的財務問題。哈佛燕京學社的財務制度有以下兩個特點。
第一,專項基金制的研究機構(gòu)。根據(jù)霍爾遺產(chǎn)董事會對霍爾教育基金的分配,燕京哈佛學社最初共獲得640萬美元,分為兩類進行管理:(1)非限制性基金(A General Fund)共計450萬美元,用于學社的一般項目,支付學社在研究和行政上的日常經(jīng)費;(2)限制性基金(A Restricted Fund)共計190萬美元,將其利息收入分為19份,按指定比例每年分4個季度撥給中國的6所教會大學和1所印度農(nóng)業(yè)研究所(燕京大學5/19、嶺南大學3/19、金陵大學3/19、華西協(xié)和大學3/19、齊魯大學2/19、福建協(xié)和大學2/19、印度阿拉哈巴德農(nóng)業(yè)研究所1/19)[17],其中燕京大學配額最高。由于這兩種資金的資助對象和資助范圍均有所限制,因此能對各教會大學的研究起到良好的支持作用。比如實力最為雄厚的燕京大學,作為哈佛燕京學社的干事,陳觀勝⑩曾回憶說,“燕京大學對中國文化研究方面,能在中國基督教大學中居于領導地位,哈佛燕京學社賦予該校充分經(jīng)濟后盾,實為主要原因之一?!盵19](P53)
第二,嚴整規(guī)范的管理體系。哈佛燕京學社的基金起初由哈佛大學司庫代為掌管,后成立學社董事會,每筆資助的資金都受到董事會監(jiān)管。每年6月1日各大學必須提交詳細的報告,對過去一年資助資金進行說明,作為下一年度的撥款依據(jù)[20]。而鋼和泰的中印研究所成立后,由于經(jīng)濟窘迫和研究所發(fā)展受限,1929年被哈佛燕京學社“收編”,接受哈佛燕京學社的單獨撥款,受其監(jiān)管,并按時向其提交財務計劃和財務報告[16](P191)。從兩人的書信往來中,我們可以看出,鋼和泰向博晨光申請基金,博晨光請示燕大校長司徒雷登,司徒雷登和哈佛共同商討制定年度預算和發(fā)展規(guī)劃。1930年1月9日博晨光給鋼和泰的信中寫道,“我一直在等您寄來上一季度研究所工作人員的經(jīng)費開支情況。我們已將帕拉托夫先生的支票直接寄給他了,其他需要按季度支付工資的‘代表’的支票也已寄給閣下。但對于研究所的其他工作人員,我們不作說明。我想閣下應該還是會像以前一樣,先寄來一份賬目說明讓我分析,再上報給財務部門登記,這樣我們的財務人員就會寄給您一張支票,上面是需要償還給閣下的總金額。我已將上一季的賬目分類處理妥當,這樣每一項的分類就十分簡單明了?!庇纱丝梢钥闯觯芄鹧嗑W社管轄的中印研究所需要每季度寄給博晨光一份賬目說明,分析審核過后上報財務部門登記,財務人員才會將所需金額的支票寄出。但可能由于鋼和泰凡事纏身,過于忙碌,他經(jīng)常不能將賬目說明及時寄出,博晨光會在信中委婉表示只要鋼和泰寄出賬目說明,他立即就能收到支票。除此之外,哈佛燕京學社的所有報銷賬目,須有收據(jù)才可,1930年4月27日鋼和泰寫給博晨光的信中就提到,他買的很多書都只得自己掏腰包,因為日本的書商沒有給他開收據(jù),是從日本轉(zhuǎn)寄而來以貨到付款的形式簽收。正是這種層層遞進的財務審核制度,嚴謹規(guī)范的管理體系,使得哈佛燕京學社運轉(zhuǎn)獨立,少有紕漏。
博晨光出生于中國天津,盡管接受的主要是西方教育,但他從小成長的環(huán)境使他對中國社會文化有天然的親近感,在多元文化的熏陶和浸潤下成長。用他自己的話說,他是生活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天津租界的英國文化和北京的外國文化、美國傳教士文化等多種文化之間的“邊緣人”,[2]他認為,文化間不存在高低之分,這些文化都是一樣的自然、美好。[3](P28)這種客觀、理性的文化價值觀對他后來學術(shù)人生影響至深,并在他長期的教學科研生涯中得以踐行。
客觀地說,他雖然深諳中西文化,并長期在華工作,但他留下的學術(shù)著作并不算多,現(xiàn)在人們能夠記得住的大概只有他的《中國哲學研究輔助》(Aids to the Study of Chinese Philosophy)等為數(shù)聊聊的著述了。但作為學術(shù)活動家或者學術(shù)組織者,他為中外文化交流做出的巨大貢獻是不可忽略的:
首先,作為燕京大學的首任哲學系主任,他對燕大哲學學科發(fā)展、人才引進和培養(yǎng)等做出過奠基性貢獻,比如馮友蘭等就是他的大力推介而加盟燕京大學的。博晨光一方面不遺余力地將西方基督教、哲學和科學傳播給中國青年,另一方面,又致力于向美國人譯介中國哲學(包括風水思想等)。
其次,作為哈佛燕京學社初創(chuàng)時期的重要成員之一,他擔任了學社北平辦事處首任總干事,在學社的成立、運營、管理等方面都作出了巨大貢獻,還曾為學社購買了大批中國地方志、叢書,歐洲中國學著作,歐洲著作等[21]。正是由于這些努力,學社成立之初,他便受邀參加了第17屆國際東方文化研究會,這表明當時的國學研究已在全世界引起注意[22]。在華四十余年里,他一直為哈佛燕京學社和中國傳統(tǒng)國學的發(fā)展和傳播竭盡全力。他對燕大之熱愛,從一點可以得到旁證,據(jù)說今天作為北大地標的博雅塔就是博晨光當年在燕京大學時直接參與建造的。他熱愛中國、熱愛中國文化,在他被日偽當局逮捕之后,為了出獄后能繼續(xù)在中國燕京大學任教,他拒絕被遣送回國。
作為生活中的朋友,他對人真誠熱情,待人誠懇,從上文所述他與鋼和泰書信往來中所體現(xiàn)的真摯情感和互幫互助,我們不由得會聯(lián)想到魯迅與瞿秋白之間“信而且達,并世無兩”,“足以益人,足以傳世”[23]的深厚情誼。
[注釋]
①燕京大學是近代中國規(guī)模最大、質(zhì)量最好、環(huán)境最優(yōu)美的大學之一,1916年由美國美以美會、公理會、美北長老會,英國倫敦會等四個基督教教會聯(lián)合將北京的匯文大學(Pe?king University)、華北協(xié)和女子大學(The North China Union College for Women)、通州協(xié)和大學(North China Union Col?lege)等三所教會大學合并而成,初名北京大學,后更名為燕京大學。司徒雷登任首任校長。參閱郝平:《無奈的結(jié)局——司徒雷登與中國》,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陳遠:《燕京大學1919-1952》,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等著述。
②原名Arthur Henderson Smith(1845-1932),又作明恩普,美國基督教公理會來華傳教士。1872年來到天津,1877年到魯西北賑災傳教,在恩縣龐莊建立其第一個教會,先后在此建立起小學、中學和醫(yī)院,同時兼任上?!蹲至治鲌蟆吠ㄓ崋T。1882年與博晨光之父博恒理在山東德州旁莊村建立傳教點。1905年辭去宣教之職。在明恩溥等人推動下,美國1908年正式宣布退還庚子賠款的半數(shù)給中國,后成為清華建校之初的主要經(jīng)費來源。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后,明恩溥返回美國。著有Chinese Civilization(1885),Chinese Characteristics(1894),Village Life in China:A Study in Sociology(1899),China in Convulsion(2 vols,1901),China and America Today(1907),Proverbs and Common Sayings from the Chinese(1902)等。
③紐約協(xié)和神學院:20世紀初,由于美國各大專院校海外傳教熱情高漲,“北美宣教預備董事會”(the Board of Mis?sionary Preparation for North America)和美國宣教界頭面人物,均力主在當時全美150所神學院校各設一宣教學教授講席,并在北美大專院校和神學院中成立七所培訓海外傳教士中心,紐約協(xié)和神學院便是此七大中心之一。在這些神學院的學生中,已在中國或預備去中國服務的傳教士占較高比例,博晨光便是其中一員。(《紐約協(xié)和神學院與中國基督教會》,徐以驊)
④彭靖(?):《馮友蘭在燕京大學鮮為人知的往事》,載上?!堵?lián)合時報》,時間不詳。
⑤照片源自https://baike.baidu.com/item/%E5%8D%9A%E6%99%A8%E5%85%89/7655771?fr=aladdin。
⑥關(guān)于中印研究所,請參閱WANG Qilong.Alexander von Stael-Holstein and His Sino-Indian Institute.China Tibetolo?gy,2014,No.1.
⑦洪煨蓮(1893-1980),原名業(yè),字鹿岑,譜名正繼,號煨蓮,英文學名William。福建侯官(今閩侯)人。著名歷史學家。1915年赴美留學,1917年獲美國俄亥俄韋斯良大學文學士學位,1919年獲哥倫比亞大學文碩士學位。1923年起受聘于燕京大學,除行政事務外,任歷史系教授。他在燕京大學執(zhí)教23年,歷任文理學院院長、歷史系主任、圖書館館長(1928)、國學研究所所長兼導師(1930)等,并兼任哈佛燕京學社引得編纂處總編輯20多年。1933、1940年先后獲得美國俄亥俄韋斯良大學名譽文學博士和名譽神學博士。1937年獲巴黎茹理安(儒蓮)獎金。1941年12月與陸志韋、趙紫宸、鄧之誠等人被日軍逮捕入獄,次年出獄后拒絕為日偽工作。1945年燕京復校,仍任歷史系教授。1946年赴哈佛大學講學,1947年任夏威夷大學客座教授,1947-1948年任哈佛大學東亞語文系客座教授。1948年起擔任哈佛燕京學社研究員。1958年兼任新加坡南洋大學校務委員會委員。1973年獲美國匹茲堡大學“中西文化學術(shù)交流倡導者獎狀”。1980年12月23日,病逝于美國。主要著述有:《引得說》《利瑪竇的世界地圖》《禮記引得序》《春秋經(jīng)傳引得序》《杜詩引得序》《蒙古秘史源流考》(英文)、《史通點煩篇臆補》《再論杜甫》(英文)等。著作有《中國最偉大的詩人杜甫》(英文專著)、《洪業(yè)論學集》等。
⑧本文引述的博晨光與鋼和泰往來書信,現(xiàn)均藏于哈佛燕京圖書館。
⑨《燕京學報》:創(chuàng)刊于1927年,與當時的《北京大學國學季刊》,《清華學報》,《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同被譽為我國四大國學刊物,蜚聲海內(nèi)外學術(shù)、教育、文化界。擔任其編委并參與學報編輯工作的都是大學者和學術(shù)大家,如許地山,陳桓,博晨光,馮友蘭,冰心,張星烺,王克私(Philp de Vargas)等。(《燕京學報》的今昔(上),丁磐石)
⑩陳觀勝(Kenneth Chen,Kuan-sheng),美籍華裔。1931年獲夏威夷大學學士,1934年獲燕京大學碩士,1946年獲哈佛大學博士。專長佛教史。著有《南詔時期反佛教的宣傳》,《中國佛教在會昌遭到鎮(zhèn)壓的背景》等,一度擔任燕京大學,哈佛燕京學社干事。(《哈佛燕京學社》,張寄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