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葉芳 王爭艷 董書陽,2 劉斯漫 武 萌,3 盧 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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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早期的母親生活壓力對其5歲行為問題的預測效應:鏈式中介分析
郝葉芳王爭艷董書陽劉斯漫武 萌盧 珊
(首都師范大學心理學院, 首都師范大學兒童發(fā)展研究中心, 北京市“學習與認知”重點實驗室, 北京 100048)(烏特勒支大學社會與行為科學學院, 荷蘭 烏特勒支 3584CS) (新鄉(xiāng)醫(yī)學院心理學院, 河南 新鄉(xiāng) 453003)
通過對107名幼兒及其母親歷時5年的5次追蹤測量, 考察了兒童早期(9~38個月)母親生活壓力對5歲時兒童行為問題的預測效應及其作用機制。結果發(fā)現(xiàn), 在兒童早期, 母親生活壓力具有相對的穩(wěn)定性, 但引起母親生活壓力的主要生活事件排序有所變化; 兒童早期母親生活壓力對兒童行為問題的作用機制有兩種方式:一方面表現(xiàn)為母親生活壓力對兒童5歲時的情緒癥狀和品行問題的直接效應; 另一方面表現(xiàn)為通過減少母親積極養(yǎng)育行為進一步影響兒童情緒癥狀和同伴問題的間接效應; 此外, 兒童早期母親生活壓力還通過積極養(yǎng)育和兒童努力控制的鏈式中介作用對兒童過度活躍和親社會行為產生影響。結論:母親生活壓力對兒童行為問題具有預測效應, 這種效應的機制包括母親生活壓力的直接效應以及通過積極養(yǎng)育、努力控制的間接效應。
母親生活壓力; 行為問題; 積極養(yǎng)育; 努力控制; 學前兒童
有關人類早期發(fā)育的新研究顯示, 雖然胚胎/胎兒攜帶的基因序列可以勾勒出個體發(fā)展的框架, 但在0~3歲關鍵的早期發(fā)展階段, 環(huán)境會修飾和改變在這些框架內的具體發(fā)展過程。人類大腦應答并適應各種早期經(jīng)歷, 從而支持語言、認知、情緒、社會性能力的獲得與發(fā)展(Carrano, 2013)。隨著《柳葉刀》雜志的“發(fā)展中國家兒童早期發(fā)展()”系列???, 2007;, 2011)及最新《促進兒童早期發(fā)展:從科學力量到推廣普及》(,2016)的發(fā)布, 來自神經(jīng)科學、心理學、兒科學及經(jīng)濟學等學科的學者們都在傳遞這樣一個理念:良好的生命開端是確保未來可持續(xù)發(fā)展的基礎(Blacket al., 2016; Britto et al., 2017)。
相反, 低質量的早期養(yǎng)育環(huán)境對兒童的發(fā)展有著消極的作用。過去一些學者重點探討了家庭貧困(“硬環(huán)境”)對兒童發(fā)展的影響。他們認為家庭經(jīng)濟貧困通過兩條途徑影響兒童的成長(Evans & Kim, 2013):第一條是影響?zhàn)B育者的投入,即貧困的家庭不能為兒童提供擁有豐富認知刺激的環(huán)境, 例如閱讀互動的頻率較低、缺少適宜年齡的玩具和教育性的電子材料; 第二條是影響?zhàn)B育者的回應質量,即低收入家庭伴隨著更多的爭吵, 其養(yǎng)育者采用更嚴厲的教養(yǎng)方式(例如體罰), 而不是積極的回應性互動。但在21世紀的中國, 隨著改革開放的落實、脫貧政策的實施, 家庭收入增長較快、物質供給逐漸豐足, 同時激烈的社會競爭也驟然增長并由此帶來了巨大的生活壓力。此時生活壓力有可能成為不同于經(jīng)濟貧困的影響兒童成長的“軟環(huán)境”。Evans和Kim (2013)認為相對于兒童, 養(yǎng)育者更容易受到生活環(huán)境中壓力性事件的影響。母親是嬰幼兒的主要養(yǎng)育者, 如果母親體驗著高強度的生活壓力, 可能會給兒童塑造一種壓力性成長環(huán)境, 進而通過多種途徑影響嬰幼兒的認知、情緒和社會性等方面的發(fā)展, 導致兒童后期行為問題的發(fā)生(Lake & Chan, 2014)。
母親生活壓力(maternal life event stress)是指母親在日常生活中所經(jīng)歷和體驗的壓力性事件, 例如夫妻感情不和、經(jīng)濟拮據(jù)、親人重病、工作學習壓力大、孩子難以照管等。養(yǎng)育者通常面臨著兩種壓力體驗:一是來自生活和工作環(huán)境中各種負性事件的壓力, 二是與承擔養(yǎng)育職責、撫養(yǎng)下一代直接相關的壓力, 即養(yǎng)育壓力(劉亞鵬, 鄧慧華, 張光珍, 梁宗保, 陸祖宏, 2015)。本研究中的母親生活壓力正是這兩種壓力體驗的總和。雖然有研究者認為養(yǎng)育壓力與兒童行為問題有著更緊密的聯(lián)系(劉亞鵬等, 2015), 但也有研究者認為婚姻沖突或其他負性生活事件也會導致母親養(yǎng)育壓力的增加, 并進一步影響兒童的行為問題(Anthony et al., 2005)。累積情境風險模型(cumulative risk model)認為風險因素并不是“各自為營”地對個體產生作用, 而是多種風險因素彼此之間相互累積和關聯(lián), 共同對個體產生消極的影響(劉旺, 田麗麗, 談繼紅, 2015), 例如低質量的婚姻關系、匱乏的社會支持系統(tǒng)、經(jīng)濟拮據(jù)會增加母親的養(yǎng)育壓力, 母親的養(yǎng)育壓力也可能反過來降低婚姻的質量、增加對工作壓力的感受性(Hibel, Mercado, & Trumbell, 2012)。因此本研究認為綜合考察母親生活壓力更符合Bronfenbrenner生物生態(tài)系統(tǒng)理論(Bioecological Theory)的觀點, 更具有生態(tài)學效度(Tudge et al., 2016)。先前的研究主要關注母親的養(yǎng)育壓力、相對忽視了其他環(huán)境因素(例如經(jīng)濟壓力、工作壓力、人際關系緊張等)給母親帶來的身心影響, 因此本研究關注的第一個問題是在現(xiàn)代社會里引起母親心理壓力的主要生活事件有哪些。
國內外大量的研究考察了母親的養(yǎng)育壓力對兒童行為問題的影響, 并取得了相對一致的結果, 即高養(yǎng)育壓力與兒童行為問題正相關, 然而少有研究關注母親生活壓力對兒童行為問題的預測效應。母親生活壓力來自各個負性生活事件的累積, 每一件負性生活事件相當于一個風險因素, Rutter (1979)最早發(fā)現(xiàn)風險因素的個數(shù)與兒童行為問題的嚴重性呈正相關。風險因素例如貧窮、養(yǎng)育沖突、養(yǎng)育者的心理問題和父母婚姻不和都會增加兒童對消極發(fā)展結果的易感性(Chronis et al., 2007)。來自生理心理學的研究表明多重負性體驗會破壞兒童的生理系統(tǒng):Hanson等人(2015)研究了128名經(jīng)歷過養(yǎng)育忽視、身體虐待、低社會經(jīng)濟地位三種類型早期負性體驗的兒童, 通過與41名健康發(fā)展的兒童對照發(fā)現(xiàn)早期負性體驗可能導致兒童的杏仁核和海馬容量更小, 而行為問題與更小的杏仁核和海馬容量正相關。此外, 已有研究發(fā)現(xiàn)母親在孕期所體驗到的生活壓力與兒童氣質困難性、行為問題相關, 甚至對10年后追蹤評估的兒童學業(yè)成就仍有消極影響(Li et al., 2013)。這類研究重點關注了母親孕期經(jīng)歷的多種負性生活事件對兒童發(fā)展結果的預測效應, 多從醫(yī)學或生理學的角度進行了解釋, 但兒童早期是腦發(fā)育和語言、認知等多種能力發(fā)展的關鍵期(Black et al., 2016), 而尤其以學前期為行為問題的萌芽和發(fā)生階段(呂勤, 陳會昌, 王莉, 2003), 故本研究關注的第二個問題是兒童早期母親的生活壓力是否會對學前期兒童的行為問題具有預測效應。
以往的研究表明, 母親生活壓力對兒童行為問題產生的作用機制可能有兩種途徑: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關于直接效應的實證研究集中于養(yǎng)育壓力對兒童行為問題的直接影響(Anthony et al., 2005; Crnic, Gaze, & Hoffman, 2005)。這可能是因為:一方面大部分研究中母親養(yǎng)育壓力和兒童行為問題都是基于母親報告的, 具有較高養(yǎng)育壓力的母親傾向于將兒童的行為評價為消極(Crnicet al., 2005); 另一方面作為母親養(yǎng)育壓力成分之一的“育兒愁苦”是一種消極情緒, 兒童的情感安全會直接受到這種負性情緒氛圍的影響, 并導致行為問題的產生(劉亞鵬等, 2015)。而更具有生態(tài)學效度的母親生活壓力是否可以對兒童行為問題產生直接效應值得在本研究中進一步檢驗。間接效應的實證研究首先強調養(yǎng)育行為的中介作用, 即母親生活壓力會損害母親的積極養(yǎng)育行為、削弱兒童的積極適應, 進而導致行為問題的發(fā)生。積極養(yǎng)育包括母親對兒童的生理或情感需求很敏感, 能給予恰當?shù)幕貞閮和剿鳝h(huán)境提供豐富的刺激, 充當腳手架作用(Black & Aboud, 2011)。積極養(yǎng)育通過養(yǎng)育者與兒童的互動直接影響兒童發(fā)展, 其作用在于促進兒童對環(huán)境的積極適應、緩解消極發(fā)展、保護兒童遠離各種身心問題(董書陽, 梁熙, 張瑩, 王爭艷, 2017)。積極養(yǎng)育對兒童的發(fā)展有著關鍵性的保護和促進作用, 尤其是在兒童生命的早期(Britto et al., 2017; Singla, Kumbakumba, & Aboud, 2015)。已有的研究表明:母親生活壓力越大, 積極養(yǎng)育行為越少(Lee, 2003; Tan, Camras, Deng, Zhang, & Lu, 2012)。Lee (2003)通過對605對母嬰對進行的干預研究發(fā)現(xiàn), 當母親經(jīng)歷更多的負性生活事件時, 母親更傾向于使用回避型的應對策略; Tan等人(2012)通過對133名學前兒童及其家庭的研究發(fā)現(xiàn), 在一系列家庭壓力(包括住房擁擠、婚姻不和、經(jīng)濟緊張和工作壓力等方面)下的母親傾向于形成放縱型和專制型的養(yǎng)育方式。同時Lee (2003)和Tan等人(2012)的研究都發(fā)現(xiàn)了缺少積極養(yǎng)育對兒童行為問題的消極影響。
母親生活壓力的間接效應不僅表現(xiàn)為影響其自身的積極養(yǎng)育行為, 也可能會表現(xiàn)為影響兒童努力控制(effortful control)的發(fā)展(Gartstein, Bridgett, Young, Panksepp, & Power, 2013), 進而影響兒童的行為問題。努力控制是指兒童抑制優(yōu)勢反應、同時執(zhí)行劣勢反應的能力。這是一個具有雙重屬性的概念, 一方面, 努力控制是一種氣質特質, 在一定程度上是以生物、神經(jīng)、生理和基因為基礎的; 另一方面, 在某種程度上, 努力控制是親子關系的產物, 積極的親子關系、安全型的依戀關系是兒童形成自我調節(jié)能力的關鍵性因素(Kochanska & Kim, 2014)。已有的研究發(fā)現(xiàn), 壓力性的實驗環(huán)境會降低個體Stroop任務(努力控制的一種成分的測量方式)的成績, 因此研究者推斷其他長期性的生活壓力源也會危害到個體努力控制的發(fā)展(Gulley, Hankin, & Young, 2015)。而努力控制是影響學前期情緒社會性發(fā)展和學業(yè)成就的重要變量(Allan & Lonigan, 2011), 較高的努力控制能夠促進兒童適應性行為的發(fā)展, 減少行為問題的發(fā)生(Tiberio et al., 2016)。2~7歲是兒童調節(jié)注意和情緒能力穩(wěn)步提升的時期(Sawyer, Millerlewis, Searle, Sawyer, & Lynch, 2015), 其中學前期是兒童努力控制快速發(fā)展的階段, 容易受到養(yǎng)育環(huán)境的影響, 逐漸打上父母養(yǎng)育的烙印。積極的養(yǎng)育行為對學前期兒童努力控制的發(fā)展具有良好的促進作用(Spinrad et al., 2007; Chang, Olson, Sameroff, & Sexton, 2011), 此時努力控制在養(yǎng)育行為和行為問題之間更可能發(fā)揮中介作用(Tiberio et al., 2016;Chang et al., 2011)。
綜上, 除了直接效應外, 在母親生活壓力和兒童行為問題之間還可能存在兩個中介變量:積極養(yǎng)育和努力控制。但先前的研究有以下兩點不足:第一, 大部分研究關注母親養(yǎng)育壓力與行為問題之間的作用機制, 尚缺乏對現(xiàn)代社會中母親高強度的生活壓力的研究, 母親壓力這一指標在以往研究中未得到充分關注; 第二, 先前的研究集中于探討母親壓力、積極養(yǎng)育、努力控制和行為問題兩者或三者之間的關系, 缺乏在一個更完整的系統(tǒng)下探討四者之間的作用機制。因此本研究關注的第三個問題是:母親體驗到的生活壓力通過怎樣的途徑影響兒童的行為問題, 是有直接效應、還是通過影響母親的養(yǎng)育行為和兒童的努力控制間接影響兒童的行為問題(間接效應)?
通過與婦幼保健院等合作, 在北京市區(qū)招募6個月的健康嬰兒及其家庭參與研究, 當兒童9個月(T1)、14個月(T2)、25個月(T3)、38個月(T4)、61個月(T5)時再次參與研究。6個月時, 總樣本量為106對母嬰對(57名女孩, 49名男孩), 在隨后的5次追蹤過程共流失14人, 總的流失率是13.2%。在兒童25個月、38個月、61個月時又分別加入7人、2人、6人, 故總的被試量是107人, 其中女孩57名(53.3%), 男孩50名(46.7%)。所有的被試至少參與了一個時間點的數(shù)據(jù)采集, 對5個時間點的主要變量進行Little’s完全隨機缺失檢驗, χ= 199.46,= 0.22, 表明所有主要變量的缺失由完全隨機缺失造成??ǚ綑z驗結果顯示, 參加5次研究的被試與至少參加一個時間點研究的被試, 在被試性別、父母受教育水平和收入水平上均無顯著差異; 在兒童25、38和61個月時新加入的15人與在嬰兒6個月時招募的106人在被試性別、父母受教育水平和收入水平上均無顯著差異, 因此可以作為同質性樣本納入本研究。
T1時, 被試的平均月齡為9.75個月(= 0.46); T2時, 被試的平均月齡是14.30個月(= 0.84); T3時, 被試的平均月齡是25.14個月(= 1.14); T4時, 被試的平均月齡是38.33個月(= 1.05); T5時, 被試的平均年齡為61.08個月(= 0.72)。母親的平均生育年齡為30.84±3.52歲, 母親和父親受教育水平的中位數(shù)均為大學, 母親月收入的中位數(shù)水平為3000~6000元, 父親月收入的中位數(shù)水平為6000~10000元。
2.2.1 人口統(tǒng)計學變量調查表
在T1~T5時, 由母親填寫《家庭基本信息調查表》, 其中包括被試性別、月齡、母親的生育年齡、父母的受教育水平、職業(yè)類型、收入水平等基本信息。
2.2.2 母親生活事件量表
改編自楊德森和張亞林(1990)編制的生活事件量表, 由兒童的母親在T1~T4時報告, 問卷主要反映母親因生活事件引起的心理壓力情況。量表包括夫妻感情不好、住房緊張、離婚、愛人離世、與愛人父母不和、孩子難以照管、生活規(guī)律發(fā)生重大變動、工作學習中壓力大等14項每個母親有可能遇到的生活事件, 并需要母親評價對應的事件的性質(好事、壞事、中性)、精神影響程度(無影響、輕度、中度、重度)。國外多使用多重負性生活事件的刺激強度總分來衡量母親的生活壓力(Li et al., 2013), 我國學者也采用負性生活事件的影響程度總分來代表個體承受的心理風險(劉旺等, 2015)。因此在本研究中, 參考前人的方法, 全部壞事精神影響程度之和定義為負性生活事件的累積刺激量, 其值越大, 代表母親生活壓力越高。在本追蹤研究中, 4個時間點的母親生活壓力量表內部一致性系數(shù)在0.88~0.92之間。
2.2.3 Alabama教養(yǎng)問卷學前版(Alabama Parenting Questionnaire-Preschool Version)
該問卷用于評估父母的養(yǎng)育行為(Clerkin, Marks, Policaro, & Halperin, 2007)。T5時由母親填寫, 本研究采用了積極養(yǎng)育維度, 該維度包含12個條目, 例如“當孩子某件事做得好時, 您會擁抱或親吻他/她”。每個條目5點計分(從1“從不”到5“經(jīng)常”), 各條目總分分數(shù)越高, 積極養(yǎng)育水平越高。本研究中積極養(yǎng)育維度的內部一致性系數(shù)為0.80。
2.2.4 兒童行為問卷簡版(Children's Behavior Questionnaire-Short Form)
該問卷由Putnam和Rothbart (2006)編制, 國內董光恒等翻譯和修訂, 適用于測查3~7歲兒童的氣質, 包括外傾性、消極情緒和努力控制3個維度。母親在T5時根據(jù)兒童日常行為與題目描述之間的恰當程度進行7點評分, 從“非常不恰當”到“非常恰當”, 若各條目均分得分越高, 則努力控制水平越高。本研究中努力控制的內部一致性系數(shù)為0.78。
2.2.5 兒童長處和困難問卷(Strengths and Difficulties Questionnaire, SDQ)
Goodman編制修訂(Goodman, 2001)、我國學者寇建華、杜亞松和夏黎明(2005)首次引進使用, 由母親在T5時評價兒童的日常行為表現(xiàn), 共有25個題, 每道題按3點評分, 從“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問卷包含整體困難和5個子維度, 5個子維度分別為情緒癥狀、品行問題、過度活躍、同伴問題和親社會行為。在本研究中, 各條目與問卷總分的內部一致性系數(shù)為0.80, 各子維度與問卷總分的內部一致性系數(shù)為0.63。
在5年的長期追蹤過程中, 在不同的時間點, 研究共發(fā)放問卷5次, 不同問卷其計分方式和應答方式各不相同。在T1~T4時, 母親在家填寫母親生活壓力量表。在T5時, 母親在家填寫積極養(yǎng)育和兒童努力控制有關的問卷, 在實驗室填寫行為問題有關的問卷。
采用SPSS 22.0和M7.4對數(shù)據(jù)進行分析。在使用M建模分析時缺失值采用全息最大似然估計(Full Information Maximum Likelihood, FIML)進行處理, 該方法的優(yōu)點是能夠使用所有觀測變量的全部信息。
由于問卷均由母親報告完成, 因此首先使用Harman單因素檢驗法檢驗共同方法偏差, 因素分析結果并沒有出現(xiàn)只抽取出的一個因子的情況, 且第一個因子的方差貢獻率僅為12.79%, 表明本研究收集的數(shù)據(jù)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的問題。
在不同時期, 負性生活事件對母親造成的心理壓力程度大小與其發(fā)生率的高低基本一致。在T1~T4時間點, 發(fā)生率較高、并給母親造成較高心理壓力的生活事件主要有6項:“住房緊張”、“工作學習中壓力大”、“本人或親人重病/重傷”、“與愛人父母不和”、“孩子難以照管”、“夫妻感情不好”。值得關注的是, T1時發(fā)生率最高的生活事件是“住房緊張”, T2、T3時發(fā)生率最高的生活事件均是“工作學習中壓力大”, 而T4時“孩子難以照管”的發(fā)生率上升為第一、且對母親造成的心理壓力為第一, 此時“夫妻感情不好”的發(fā)生率上升至和“與愛人父母不和”相同(第三), 但“夫妻感情不好”對母親造成的心理壓力高于“與愛人父母不和”。
5次測查的母親生活壓力、積極養(yǎng)育和兒童努力控制、行為問題的均值、標準差及相關分析見表1。結果發(fā)現(xiàn), 4個時間點的母親生活壓力之間呈顯著正相關; 積極養(yǎng)育與各時間點母親生活壓力呈顯著或邊緣顯著負相關, 努力控制與T3母親生活壓力呈邊緣顯著負相關; 兒童情緒癥狀、品行問題、同伴問題與早期母親生活壓力均呈顯著或邊緣顯著正相關, 過度活躍與T1~T4母親生活壓力相關不顯著, 但這4個維度都與積極養(yǎng)育、努力控制呈顯著負相關; 親社會行為與T2母親生活壓力邊緣顯著負相關,與積極養(yǎng)育、努力控制呈顯著正相關。
經(jīng)檢驗顯示, 各結果變量均無顯著的性別差異; 相關分析顯示, T5時測量的母親受教育水平和過度活躍顯著負相關,=–0.33,< 0.01, 和同伴問題上顯著負相關,=–0.23,< 0.05, 和情緒癥狀、品行問題、親社會行為相關不顯著, 故在后續(xù)構建模型的過程中控制母親受教育水平對兒童過度活躍和同伴問題的影響。
根據(jù)研究假設和表1的相關結果, 將9~38個月4個點的母親生活壓力合成潛變量(合成潛變量能夠有效控制測量誤差), 得到兒童早期的母親生活壓力, 將T5母親受教育水平作為控制變量, 通過模型比較構建早期母親生活壓力、積極養(yǎng)育、兒童努力控制、情緒癥狀、品行問題、過度活躍、同伴問題、親社會行為之間的鏈式中介模型。為了驗證T5積極養(yǎng)育、努力控制和兒童行為問題之間的中介作用關系, 參考Wu, Liang, Lu和Wang (2017)的分析方法, 構建三種關系的理論模型, 三個模型的相同點在于母親生活壓力均分別作用于積極養(yǎng)育、努力控制和行為問題, 不同點在于:Model 1中, 積極養(yǎng)育→努力控制→行為問題; Model 2中, 行為問題→積極養(yǎng)育→努力控制; Model3中, 行為問題→努力控制→積極養(yǎng)育。盡管三個模型的擬合指數(shù)均在可接受范圍(χ檢驗顯著性s > 0.05, CFIs > 0.90, RMSEAs < 0.08), 但采用Satorra-Bentler校正的卡方差異檢驗進行模型比較發(fā)現(xiàn)(Model 2 vs. Model 1和Model 3 vs. Model 1), Δχ(10) = 28.65, Δχ(7) = 29.49,s < 0.05, 表明Model 1的擬合結果顯著優(yōu)于Model 2和Model 3, 故本研究接受Model 1的建模結果, 其擬合指數(shù)為χ(31) = 40.51,= 0.12, RMSEA= 0.05, CFI= 0.95, TLI= 0.90, SRMR= 0.07。
根據(jù)結構方程模型建模的節(jié)儉原則, 刪除Model 1中不顯著的路徑, 比較完整模型與修正模型發(fā)現(xiàn), Δχ(7) = 11.96,> 0.10, 即刪除不顯著的路徑后的修正模型與原始模型之間無顯著差異, 且修正模型更為簡潔, 各項擬合指數(shù)基本達到要求(χ(38) = 48.13,= 0.13, RMSEA= 0.05, CFI= 0.95, TLI= 0.92, SRMR= 0.08), 故報告圖1所示的節(jié)儉模型。
模型結果顯示:早期母親生活壓力可顯著正向預測兒童品行問題(β = 0.48,< 0.001), 同時邊緣顯著正向預測兒童情緒癥狀(β = 0.33,< 0.10), 顯著負向預測母親積極養(yǎng)育(β = –0.52,< 0.01); 母親積極養(yǎng)育可顯著正向預測兒童努力控制(β = 0.42,< 0.001), 邊緣顯著負向預測兒童情緒癥狀(β = –0.25,< 0.10), 顯著負向預測兒童同伴問題(β = –0.42,< 0.001); 兒童努力控制顯著負向預測過度活躍(β = –0.44,< 0.001), 顯著正向預測親社會行為(β = 0.35,< 0.01)。
表1 母親生活壓力、積極養(yǎng)育和兒童努力控制、行為問題的均值、標準差及相關分析
注:< 0.10,< 0.05,< 0.01,< 0.001。下同
圖1 早期母親生活壓力與兒童行為問題的鏈式中介模型(刪減不顯著路徑后的節(jié)儉模型)
由于本研究樣本量較小, 根據(jù)研究者的推薦(溫忠麟, 葉寶娟, 2014), 本文采用Bootstrapping (重復抽樣5000次)的方法驗證中介效應。模型中的直接效應包括兩條路徑:(1)母親生活壓力→兒童品行問題, 效應值為0.48, 90%置信區(qū)間為[0.22, 0.66]; (2)母親生活壓力→兒童情緒癥狀, 效應值為0.33, 90%置信區(qū)間為[0.04, 0.64]。
中介效應檢驗結果如表2。結果表明, 早期的母親生活壓力通過積極養(yǎng)育和努力控制兩個中介變量產生4條顯著的間接路徑影響兒童行為問題:(1)母親生活壓力→母親積極養(yǎng)育→兒童情緒癥狀; (2)母親生活壓力→母親積極養(yǎng)育→兒童同伴問題; (3)母親生活壓力→母親積極養(yǎng)育→兒童努力控制→兒童過度活躍; (4)母親生活壓力→母親積極養(yǎng)育→兒童努力控制→兒童親社會行為。以上結果表明母親積極養(yǎng)育對緩解早期生活壓力對學前期兒童的情緒癥狀和同伴問題有間接作用, 而母親積極養(yǎng)育和兒童努力控制還進一步鏈式中介了母親生活壓力對兒童過度活躍和親社會行為的作用。
表2 母親生活壓力對兒童行為問題的影響路徑分析表
本研究通過對歷時5年的追蹤數(shù)據(jù)進行分析, 發(fā)現(xiàn)現(xiàn)代城市母親的生活壓力具有相對穩(wěn)定性, 兒童早期的母親生活壓力對兒童行為問題的作用機制表現(xiàn)為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 對不同的行為問題(品行問題、情緒癥狀、過度活躍、同伴問題)和親社會行為的作用路徑不同。下面針對以上結果展開討論。
在此次歷時5年的5次追蹤測查中, 本研究發(fā)現(xiàn)在兒童早期, 母親的生活壓力呈現(xiàn)出相對穩(wěn)定性, 具體表現(xiàn)為以下因素會長期穩(wěn)定地影響母親感受到的生活壓力:“住房緊張”、“工作學習中壓力大”、“本人或親人重病/重傷”、“與愛人父母不和”、“孩子難以照管”、“夫妻感情不好”。從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的角度來看, 由生活成本高導致生活壓力大是城市生活的顯著特點。隨著物價房價持續(xù)上漲和孩子的出生, 住房緊張成為許多城市家庭面臨的主要難題。從工作學習的角度來看, 在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 信息技術更新迅速, 迫使年輕的父母需要不斷地學習深造, 適應競爭日益激烈的工作環(huán)境。在中國婦女雜志社和華坤女性生活調查中心公布的《第12次中國城市女性生活質量調查報告(2016年度)》中,針對已婚女性的調查顯示, 86%以上的女性有工作壓力, 其中57%以上的女性感到工作“壓力大”, 并且工作壓力呈現(xiàn)城市與城市間的差異:生活在一線城市的母親感到工作壓力大的比例更高。從環(huán)境變化的角度來看, 近幾年來環(huán)境污染的影響日趨嚴重, 對城市居民的生活質量和身體素質產生嚴峻的考驗, 老年人和嬰幼兒都是空氣污染暴露下的易感人群, 發(fā)病反應快速, 加劇了城市母親的生活壓力和心理焦慮。此外, 從共同養(yǎng)育的角度來看, 為了分擔城市生活的經(jīng)濟壓力, 父母雙方都參與工作, 因此形成了一種普遍性的祖輩參與兒童日??醋o的現(xiàn)象, 由此引發(fā)的共同養(yǎng)育沖突會導致已婚女性與愛人父母關系更為緊張。從母親的角色特點和兒童的發(fā)展特點來看, 雖然有祖輩參與共同養(yǎng)育, 但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 母親仍是嬰幼兒的主要養(yǎng)育者, 在參與職業(yè)工作的同時, 還承擔著養(yǎng)育嬰幼兒的大部分日常事務, 而嬰幼兒時期是兒童自我意識發(fā)展的飛躍階段、并出現(xiàn)第一個反抗期, 因此“孩子難以照管”成為兒童早期母親生活壓力的主要方面之一。
在本研究中, 相對于9~25個月, 38個月時“孩子難以照管”、“夫妻感情不好”的發(fā)生率和對母親造成的心理壓力程度均上升, 一種可能的解釋是兒童3歲以后剛進入幼兒園, 兒童和母親都會產生分離焦慮, 這兩種分離焦慮相互影響, 呈現(xiàn)出正相關的關系(Peleg, Halaby, & Whaby, 2006), 因此此時母親報告更高的心理壓力, Peleg等人還發(fā)現(xiàn)職場媽媽的孩子在適應幼兒園方面有著更大的困難, 由此造成母親更大的生活壓力。此外, 兒童的出現(xiàn)是影響父母婚姻幸福感的一個風險因素, 隨著家庭成員的增加, 夫妻都面臨著更為緊張的經(jīng)濟壓力以及更為繁重的家務, 當孩子入園后, 夫妻可能還會面臨教育理念上的分歧, 由此更可能導致夫妻關系不和(Tsang, Harvey, Duncan, & Sommer, 2003)。迄今為止, 國內尚沒有針對兒童早期母親生活事件的追蹤研究, 因此本文對兒童早期母親生活壓力的研究彌補了這方面的不足。
本研究表明母親生活壓力越高, 兒童越容易出現(xiàn)情緒癥狀和品行問題。首先, 母親經(jīng)歷的負性生活事件越多, 影響自身心理健康水平的風險因素也越多, 長期處于高度生活壓力的母親會產生更多的抑郁和焦慮情緒, 營造出消極家庭氛圍。而兒童與生活壓力大的母親長期相處, 受其消極情緒氛圍影響的時間較長, 造成兒童長期處于高水平的應激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危害兒童的情感安全, 使兒童產生焦慮、緊張等情緒癥狀, 在不安全感的影響下, 兒童的性格傾向于向膽小退縮(overcontrol)或者高攻擊性(undercontrol)發(fā)展(申小娜, 2008)。一項元分析研究發(fā)現(xiàn)相對于過度活躍等外顯行為問題, 兒童的情緒癥狀等內隱行為問題與母親的風險因素相關更強(Connell & Goodman, 2002), 因此更容易受到母親生活壓力直接的消極作用。本研究結果也支持了Chang, Shelleby, Cheong和Shaw (2012)的發(fā)現(xiàn), 通過對310名學前兒童開展追蹤研究, 他們發(fā)現(xiàn)面臨由貧困、住房緊張、父母感情不和、母親抑郁等因素組成的較高累積風險因素時, 負性情緒較高的兒童其情緒失調情況較為嚴重。另一方面, 在生活壓力大的家庭中, 兒童正常合理的物質要求或情感需求得不到滿足, 心理容易陷入不安全及失落狀態(tài), 從而引發(fā)偷盜、說謊等品行問題(孫燈利等, 2016)。
在本研究中, 早期母親生活壓力的間接效應首先表現(xiàn)在通過減少母親的積極養(yǎng)育行為而增加兒童的情緒癥狀和同伴問題。當母親經(jīng)歷更多的壓力性生活事件時, 母親的抑郁水平有潛在增加的風險, 此時較難激發(fā)母親繼續(xù)表現(xiàn)出積極養(yǎng)育行為(Lee, 2003)。生活壓力較高的母親, 與積極養(yǎng)育有關的卷入程度較低、敏感性低, 反而傾向于使用粗暴、嚴厲的方式教育孩子, 而懲罰養(yǎng)育或者消極養(yǎng)育會導致兒童行為問題的增加(Tan et al., 2012)。最近的一項對高風險家庭兒童的研究也發(fā)現(xiàn), 缺乏積極養(yǎng)育會增加兒童的焦慮、抑郁等情緒癥狀(Howell et al., 2016)。而對兒童同伴問題的保護作用來看, 安全的親子依戀關系是一個重要的因素。但當母親生活壓力較高時, 焦慮抑郁的母親沒有足夠的精力或耐心去滿足和回應兒童的情感需求, 積極養(yǎng)育行為減少, 母親的溫暖回應和敏感性缺乏, 威脅到了兒童安全型依戀關系的形成, 不安全型依戀會讓兒童難以建立信任的人際關系, 導致兒童缺乏社交能力。鄭信軍和岑國楨(2006)認為處于消極養(yǎng)育情況下的兒童在同伴交往中缺乏主動性, 他們較難成為受歡迎者, 也更可能被同伴所拒絕。
其次, 早期母親生活壓力的間接效應也表現(xiàn)在通過減少積極養(yǎng)育而影響兒童自我調節(jié)能力的發(fā)展, 導致兒童過度活躍的增加和親社會行為的減少。積極養(yǎng)育能夠引導兒童調節(jié)自己的負性情緒、促進兒童努力控制的發(fā)展(Chang, Shaw, Dishion, Gardner, & Wilson, 2015)。一項針對3~3.5歲幼兒的研究證明了這一點, 即母親的積極養(yǎng)育行為能夠提高兒童的努力控制能力(Lengua, Honorado, & Bush, 2007), 類似的, Shelleby等人(2012)也發(fā)現(xiàn), 提高積極養(yǎng)育行為, 能夠顯著提高兒童的行為控制能力。本研究的結果也支持了前人的這些發(fā)現(xiàn)。但是早期母親生活壓力作為風險因素, 會損害母親的積極養(yǎng)育行為, 使兒童努力控制的發(fā)展受到影響, 努力控制能力發(fā)展不良的兒童在遇到環(huán)境中的刺激時, 不能有效抑制自己的沖動和調節(jié)自己的行為, 常表現(xiàn)為注意力不集中、過度活躍的癥狀(Olson, Sameroff, Kerr, Lopez, & Wellman, 2005)。嬰幼兒努力控制的發(fā)展與其大腦皮質抑制機能的逐漸完善成熟密不可分。然而, 當嬰幼兒長期處于較高的母親生活壓力氛圍時, 早期過多的負性體驗會影響兒童大腦的發(fā)展, 是否進而導致腦的抑制功能不足、引起過度活躍的行為也值得進一步的實證研究。此外, 本研究還發(fā)現(xiàn)母親生活壓力對親社會行為的作用路徑只有積極養(yǎng)育→努力控制的鏈式中介顯著。這一結果與Bae和Lim (2012)對3~5歲兒童的研究類似, 即當同時考慮努力控制、積極養(yǎng)育的影響時, 幼兒努力控制對親社會行為具有更直接的正向預測作用, 而積極養(yǎng)育則通過努力控制而影響兒童的親社會行為, 研究者解釋為親社會行為的發(fā)展需要幼兒先有更好的認知能力, 而努力控制的發(fā)展能夠幫助幼兒從關注自己轉移到關注他人、產生共情。
本研究的創(chuàng)新點在于通過對嬰幼兒時期母親生活壓力進行4次的追蹤測查, 探討了母親所經(jīng)歷的生活壓力對兒童行為問題的預測效應, 與只考慮母親養(yǎng)育壓力相比, 本研究所考察的母親壓力更具有生態(tài)學效度。但本研究也存在幾點不足:第一, 被試樣本量較小, 且大多取自北京市區(qū)社會經(jīng)濟地位較高的家庭, 將本研究結果推廣到其他地區(qū)和其他社會經(jīng)濟地位的母親群體時仍需謹慎。第二, 由于追蹤設計中人力物力等方面的原因, 對中介變量和因變量的收集沒有考慮到時間序列的問題, 因此在進行因果推論時需慎重。第三, 本研究沒有考慮多個時間點的母親生活壓力對兒童發(fā)展的交互效應, 在今后的研究需結合更多的分析方法, 如一些縱向數(shù)據(jù)建模方法。第四, 本研究的變量均采用問卷法測量, 雖采用程序控制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共同方法偏差, 但仍有可能受其影響, 故未來的研究需采用實驗任務與問卷相結合的方法來進一步驗證本研究的結果。
盡管存在以上不足, 本研究仍然具有重要的實踐意義:研究結果提示我們, 在實施干預時, 應該對危險因素(母親生活壓力)和保護因素(積極養(yǎng)育和努力控制)的作用予以同樣的重視, 即既要采取措施緩解母親生活壓力(例如改善夫妻婚姻質量、改善員工學習機會、減少工作壓力、完善社會支持系統(tǒng)的建設等), 又要注意提高母親積極養(yǎng)育的能力和技巧。特別值得注意的是, 母親生活壓力可以直接造成兒童的品行問題, 這需要引起全社會的關注, 倡議推行關愛母親行動, 即關注兒童早期的發(fā)展, 不僅要關注兒童個體本身, 還要關注為兒童營造良好環(huán)境的母親, 母親經(jīng)歷的生活環(huán)境和由此引起的心理環(huán)境也是影響兒童發(fā)展的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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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redictive effects of maternal life event stress in early childhood on 5-year-old child behavioral problems: A chained mediation model
HAO Yefang; WANG Zhengyan; DONG Shuyang; LIU Siman; WU Meng; LU Shan
(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Center for Child Development, Learning and Cognitive Key Laboratory, Capital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48, China) (Faculty of Social and Behavioural Science, Utrecht University, Utrecht 3584CS, The Netherlands) (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Xinxiang Medical University, Xinxiang 453003, China)
As the primary caregiver, mothers have the most frequent interactions with children and display the most significant influence on children’s development. If mothers experience intense life event stress, they may create a stressful environment for their children’s early development. Living in such a developmental environment raises children’s risk of behavior problems in later childhood. Regarding the predictive effects of maternal stress on child outcomes, two compensatory models are differentiated in previous research: one is the direct effect model, which emphasizes on the direct impact of parenting stress on children’s maladjustment; and the other one is the indirect effect model, which focuses on the mediating roles of parenting practices and child self-regulation in the associations between parenting stress and child behavioral problems. However, in contemporary Chinese society, urban mothers face different sources of stress in their daily life. Maternal life event stress represents a more comprehensive and ecologically-validated assessment of maternal stress in the modern China, than maternal parenting stress assessed solely. But it is still unclear that whether those models about parenting stress are applicable to maternal life event stress. Based on Bronfenbrenner’s bioecological theory, we focused on the direct and indirect effects of maternal life event stress throughout infancy and toddlerhood on child behavioral problems at preschool in this longitudinal study. Three research questions were examined: 1) Which life events are the main stressors for urban mothers during their children’s infancy and toddlerhood periods; 2) Does maternal life event stress in these periods exert a long-term direct effect on preschoolers’ behavioral problems; 3) Does maternal life event stress also impact preschoolers’ behavioral problems through parenting practices and children’s self-regulation?
107 families (50 boys and 57 girls) were recruited from the local communities and child care clinics in urban areas of Beijing. During this five-year longitudinal study, questionnaires were distributed to the mothers at five waves of assessments. At 9, 14, 25, and 38 months, data on maternal life event stress were collected through maternal reports on the Life Event Scale. When children were 61 months, mothers rated children’s behavioral problems and prosocial behaviors by the Strengths and Difficulties Questionnaire and child effortful control by the Children’s Behavior Questionnaire-Short Form, and reported their positive parenting practices on the Alabama Parenting Questionnaire.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the most frequent negative life events included housing shortage, stress from work and studying, family members being seriously ill or injured, problems with spouse's parents, difficulty with caring for the child, and low quality in marital relationship. Although the correlation coefficients between the maternal life event stress at the adjacent time points were moderate, the top ranked stressor varied slightly when children were at the different ages. At 9 months, housing shortage ranked the highest, whereas at 3 years old, difficulty with caring for the child ranked the highest, and the stress from low quality in marital relationship rose up. Furthermore,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s showed that maternal life event stress across 9 to 38 months impacted children’s behavioral problems at 61 months in two ways. First, there were direct effects of maternal life event stress on preschoolers’ emotional symptoms and conduct problems. Second, the indirect effects included that the indirect effect of maternal life event stress on preschoolers’ emotional symptoms and peer problems through maternal positive parenting practices, and the chained mediating effect through maternal positive parenting practices and then child effortful control between maternal life event stress and preschoolers’ hyperactivity problems and prosocial behaviors.
This study indicated two underlying mechanisms of maternal life event stress throughout early development on preschoolers’ behavior problems, including the direct influence and indirect influence through positive parenting practices and child effortful control. These findings suggested that children’s development was impeded in an early developmental environment where mothers were suffering from the stresses of intense negative life events, particularly for children’s emotional regulation and behavioral conduct. Besides, the alternative indirect mechanism has also been found that positive parenting practices and child effortful control were disrupted by maternal life event stress, which, in turn, increased children’s risks of attentional deficit symptoms and antisocial behaviors. The current study, thus, provided the empirical support for the non-negligible harm to children’s adjustment from maternal life event stress in early childhood. Overall, maternal life event stress might increase the risk of behavior problems. This alerts us that it is necessary to identify the high-risk families in the community samples and conduct effective intervention as early as possible.
maternal life event stress; behavior problem; positive parenting; effortful control; preschooler
2017-07-30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31470994)和北京市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5JYB016)資助。
王爭艷和郝葉芳為共同第一作者。
盧珊, E-mail: lushan79@163.com
B844
10.3724/SP.J.1041.2019.000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