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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邊緣”走向“中心”: 五四運動時期的燕京大學
    ——以燕大學生的社會活動為中心

    2019-01-03 12:37:02李偉玉
    中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9年5期
    關(guān)鍵詞:燕大青年會司徒雷登

    李偉玉

    (北京大學 歷史學系, 北京 100871)

    提起中國近代史上的“五四”時代, 燕京大學并非人們歷史記憶的重要部分。 然而, 燕京大學與“五四”實際上淵源頗深, 可以說, 真正意義上的燕大正是誕生于五四運動爆發(fā)的1919年。 燕大最主要的兩大前身——匯文大學和華北協(xié)和大學, 雖然在1918年就已經(jīng)合并了校址, 但由于矛盾重重, 依舊各自為政, 而直到五四運動爆發(fā)后的半個月, 即1919年5月19日, 這兩所合并的學校才商議出了“燕京大學”這一統(tǒng)一的校名。[1]7與校名的確定相比, 更為重要的是, 對此后這所新生學校的方向具有決定性作用的人物——司徒雷登, 在五四運動前三個月宣布就任該校校長。[2]71-72這兩件頗有象征意義的事件, 暗示著“五四”時代對于燕京大學不同尋常的意義。

    本文希望以“從邊緣走向中心”的視角觀察燕大在“五四”時期的重要轉(zhuǎn)變。 這里的“邊緣”和“中心”是就其介入中國社會運動、 參與中國的社會服務與改造的程度而言的。 具體而言, 本文所謂的“從邊緣走向中心”包含兩個層面的內(nèi)容: 首先, 它指與此前作為一所教會大學以宗教目標為主要訴求, 而不太關(guān)心國家、 社會問題不同, 燕大在“五四”時期開始介入中國的社會運動, 在此過程中“基督精神”與“愛國”以特別的方式融為一體。 其次, 它也指面對中國本土大學的競爭, 燕大開始改變宗教精神在學校中的表現(xiàn)方式, “基督精神”成為學生服務社會的推動力量, 并使其在社會服務方面引領(lǐng)風氣之先。 這兩方面, 都與燕大作為一所教會大學重新定位基督教在學校中的角色有關(guān), 共同構(gòu)成了燕大“從邊緣走向中心”的重要方式。

    1 在“五四”的“邊緣”: 五四運動中的燕京大學

    誕生于19世紀末期的近代中國的教會大學, 作為以宗教目標為主要訴求的教育機關(guān), 對于中國的社會政治運動本來并不熱心。 正如當時在協(xié)和女子大學(該校1920年并入燕京大學)讀大一的冰心后來所回憶的:“協(xié)和女子大學是個教會學校, 向來對于當前政治潮流是隔著一道厚厚的堤防。 學校對于學生的教育是: ‘專心聽道’, ‘安心讀書’, 其余一概不聞不問?!辈贿^, 聲勢浩大的五四運動“終于把這道堤防沖破了”[3]973-974。 燕京大學(當時稱為“匯文大學”)也正是在這時, 開始介入到中國的社會政治運動當中。 然而, 在五四運動中燕大所扮演的只是一個相對“邊緣”的角色。 下文根據(jù)現(xiàn)有史料, 對燕大在這次運動中的角色做一簡單勾勒。

    在巴黎和會中國外交失敗的消息傳到北京后, 1919年5月3日晚北京學生界在北大召開了緊急會議, 決議第二天在天安門舉行游行示威。[4]103-104據(jù)許德珩回憶, 在這次會議中, “燕京大學派出的代表是瞿世英”[5]472。 瞿世英是燕大1917級哲學系的學生[6]262, 是當時燕大的學生領(lǐng)袖。 盡管以瞿世英的參會為象征, 燕大一開始就參與到了運動當中, 而且據(jù)說全體學生都參加了第二天的示威游行[7], 但在當天的運動中, 燕大并不是一個顯眼的角色。 實際上, 在參加游行的13所北京大專學校中, 燕大(當時稱為“匯文大學”)的學生數(shù)量最少, 而且燕大是惟一的一所教會大學, 并非主流。[注]根據(jù)燕大校友白序之的回憶, “盔甲廠時代”(盔甲廠是當時燕大所在地)燕大“學生合計不過百人”, 參見羅學濂: 《盔甲廠時代》, 收入陳明章《私立燕京大學》, 臺北: 南京出版有限公司, 1982年, 第4頁。 另據(jù)陳平原統(tǒng)計, 當時燕大學生約有80人, 參見陳平原: 《五月四日那一天——關(guān)于“五四”運動的另類敘述》, 收入陳平原: 《觸摸歷史與進入五四》, 北京: 北京大學出版社, 2005年, 第18頁。在當日的抗議活動中, 最引人注目的顯然是北大和高師, 燕大則顯得有些“默默無聞”。 不過, 當天在天安門前的集合, “最先至者為高師、 匯文兩校”[8]458。 在整個運動中, 燕大最活躍的人物是瞿世英和許地山這兩位學生領(lǐng)袖。 許地山的夫人周俟松回憶, “學生游行隊伍火燒賣國賊曹汝霖的家趙家樓義舉時”, 有人指給她看“長發(fā)披肩的許地山其人”[5]502。 在5月6日北京各校成立“北京中等以上學校學生聯(lián)合會”時, 瞿世英和許地山是燕京大學的代表。 在聯(lián)合會中, 各個學校的角色并不相同。 據(jù)當時擔任鐵道管理學校學生會主席的鄭振鐸回憶, 在學生聯(lián)合會中, “北大和高師就是兩派”。 來自俄文專修館的瞿秋白、 來自燕京大學的瞿世英和許地山, 以及來自鐵道管理學校的鄭振鐸“代表的都是小單位”, 開會和活動時常常在一起。[9]630這也證明, 在五四運動中, 燕京大學屬于其中的“小單位”。

    雖然是作為此次運動的“邊緣”角色, 但燕大學生頗以能參與到這一運動中為榮。 燕大學生文南斗1919年底發(fā)表于《燕京大學季刊》的《我們在學生運動中的角色》一文明顯地體現(xiàn)了這一點。 在該文開頭, 作者即提出“1919年5月4日開始于北京的學生運動, 標志著中華民國的新生命”, 并認為“作為燕大的學生, 值得向那些感興趣的人們講述燕大在這次運動中的角色”。 他認為, 燕大與北大等學校共同推動了5月4日的將永被銘記的示威游行。 文章還特別提到燕大在當天被捕的唯一一名學生張德, 認為“他的勇敢與所遭受的痛苦, 激勵著我們的冒險精神, 使我們準備著承擔起更加需要犧牲的事業(yè)”。 在文章結(jié)尾, 他說:“由于我們的目標尚未達到, 學生運動還在進行, 因此, 未來我們在此中的角色必將比過去更加重要?!盵7]這顯示出燕大學生的愛國熱情和參與社會政治運動的激情, 被五四運動大大地激發(fā)了出來, 教會大學那種對“政治潮流”的“堤防”被沖破了。

    就燕大校方而言, 盡管出于謹慎, 當年5月20日燕大校務會決議對當前的學生運動抱持靜觀其變的態(tài)度, 而不采取任何官方的行動[10], 但學校尤其是在該年剛剛就任燕大校長的司徒雷登, 對中國學生運動的同情態(tài)度顯而易見。 據(jù)記載, 司徒雷登曾在當年向徐世昌總統(tǒng)請求釋放燕大的被捕學生, 并且在接見被捕學生時, 與他們“晤談頗久, 詳知其目的與愛國熱誠, 深韙其心, 且嘉其志”[11]28。 在當年6月給友人的一封信中, 司徒雷登集中表達了他對學生運動的個人看法, 其中尤其令人注意的是, 他認為學生的愛國運動與燕大的基督教精神并不矛盾, 而是相輔相成的。 在他看來, 這場運動突顯了基督教作為領(lǐng)導力量的重要性, 因為學生們“必須擁有服務和犧牲的至高理想, 一種既耐心又能耐受重大損失的愛國主義”, 而“只有基督教的真理才能產(chǎn)生這種精神, 使人為了國家的需要無私獻身”[12]。 校長司徒雷登的態(tài)度, 大大鼓勵了燕大學生參與社會政治活動的熱情。 可以說, 盡管燕大在五四運動中還只是一個“邊緣”的角色, 但正是以此時期為轉(zhuǎn)折, 開始突破教會大學普遍的“專心聽道”“安心讀書”的狹隘限制, 從而融入到中國社會政治的大潮當中。 在五四運動中, 燕大的基督教色彩不再是一個阻礙因素, 反而成為了一種精神源泉。

    2 “基督精神”與“社會服務”: 走向“中心”的燕大方式

    作為燕京大學前身的三所教會大學——匯文大學、 華北協(xié)和大學和協(xié)和女子大學, 其最初設立的根本目標都是培養(yǎng)為教會服務的人才, 這是當時教會學校的普遍情況。 匯文大學如此陳述其宗旨:“它建立和運行的基礎是嚴格的基督教和福音主義原則, 而不是世俗原則——幫助中華帝國和其他國家的青年獲得文理科教育或職業(yè)教育?!盵13]類似地, 華北協(xié)和大學的前身潞河書院的自我定位是:“將全部精力用于培養(yǎng)具有徹底基督教精神的青年, 這些青年只能服務于為他們提供教育機會的教會, 他們接受教育也就是為了教會的需要?!盵14]5這樣具有濃厚宗教色彩的定位, 在晚清對于教會大學并無不可; 但到了民國時期中國本土大學大量涌現(xiàn)后, 如此定位則會使得教會學校處于“邊緣”的境地。 實際上, 當時的國人也正是以教會學校的自身定位來理解它們的。 如在1920年3月燕大男女兩校(燕京大學、 協(xié)和女子大學)合校的聯(lián)歡會上, 在教育部任職的鄧萃英就曾說:“中國社會每誤解教會學校專為傳道, 無國家社會思想?!盵15]

    司徒雷登在1919年就任校長后, 似乎在努力地擺脫人們對燕大的固有看法, 重塑燕大的形象。 據(jù)報載, 燕大在當年9月3日的開學式上邀請了“白坦博士演說‘教育大同主義’”, 演說的具體內(nèi)容不得而知, 但“大同”兩字當指淡化燕大的基督教本位, 因為該報道在結(jié)尾處評論說:“該校雖系宗教界所建設, 然本博愛宗旨, 謀教育之普及, 一視同仁, 不分畛域, 將來造就廣闊, 定可為中國教育界放一異彩?!盵16]在開學式安排這樣一個主題的演講顯然暗含深意。 更能表現(xiàn)燕大此種意圖的, 是10月18日, 司徒雷登主動“函約中外報界人士蒞校茶話”。 在茶話會上, 王化卿教授在報告開會宗旨時說, “本校雖由教會所設, 然不分畛域, 對于學生一體待遇”; 之后算學部主任陳化民教授在報告燕大成立經(jīng)過時, 也特別強調(diào)“本校之宗旨, 不專在養(yǎng)成教會之人才, 并注意養(yǎng)成具有基督教精神, 為社會服務之人才”[17]。 這里所強調(diào)的“為社會服務”, 正是針對之前的“為教會服務”而言的, 宣示著燕大告別只為教會培養(yǎng)人才的定位。 同時, 其宗旨依然包含有“具有基督教精神”一項。 實際上, 以“基督教精神”進行服務社會的工作, 正構(gòu)成了此后燕大走向“中心”的重要方式。

    燕京大學1919年秋所擬定出來的校訓“因真理, 得自由, 以服務”, 最好地體現(xiàn)了基督教精神與服務社會的結(jié)合。 這一校訓來自《馬太福音》中的“非以役人, 乃役于人”和《約翰福音》中“你們必曉得真理, 真理必叫你們得以自由”兩段話。[18]70這樣的校訓為燕大學生加入到中國社會的服務與改造提供了來自宗教精神的依據(jù)。 在此時期燕大學生的思想和行動中, 可以清楚地看到此種精神的影響。 據(jù)1920年秋的報告, 燕大男校青年會日?;顒又杏幸粋€“祈禱團”, 該團“每星期四上午七點半到八點聚集常會, 為國家, 社會, 教會, 學校, 種種禱告。 遇著特別的事情發(fā)生, 就有特別的禱告會”[19]。 這樣有意識的禱告顯示了青年會學生對于國家、 社會的責任感。 瞿世英則以一個“愛”字為中心, 來闡釋他所理解的“耶穌基督”的精神對于社會改造的意義。 他在《耶穌基督的愛與社會改造》一文中認為, 當時的社會問題是“個人間的關(guān)系問題”, 或者說“人類相處的問題”。 這一問題的解決, 要求一種新的精神, 這種精神他認為“就是一個‘愛’字”, “愛的精神是偉大, 深厚, 普遍, 平等的”, 而“歷史上能表現(xiàn)這種愛的只有一人”, 就是“耶穌基督”。 這種“愛”的精神又能產(chǎn)生出幾種改造社會所需要的精神, 即“服務的精神” “犧牲的精神” “平等的精神” “不畏強御的精神”。 他并以《新約》中耶穌的生平行事和對門徒的教導為例說明這幾種精神。[20]

    在建校初期, 燕大學生實踐這些精神的最重要方式, 就是進行社會服務工作。 據(jù)冰心回憶, 那時燕大女校學生自治會“最熱心的就是做社會福利工作”[21]4。 燕大當時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社會服務實踐, 應該是于1920-1921年師生共同參與的華北五省的旱災賑濟工作。 1920年, “河北、 河南、 山東、 山西、 陜西等五省發(fā)生自清朝道光二十年(1840年)以來的近百年大旱災”[22]264。 旱災發(fā)生后, 司徒雷登校長對此十分關(guān)心, 并有意鼓勵燕大的學生參與到賑災工作中。 他邀請多年“辦理救濟之事”的熊希齡到燕京大學講演“北五省災區(qū)狀況”。 熊希齡向?qū)W生們介紹了災情、 賑災的次序與方法, 并談及對學生救災的義務的看法, 認為:“各學校學生雖當求學之時, 原不能分身以服務社會。 然值此天災見告, 老弱流離逾千萬, 極人世之大變局, 茍有愿救同胞者, 亦無妨犧牲一二月之時間以從事于賑濟, 且可增長仁慈之觀念?!盵23]九月中旬開學后, 燕大男校青年會就召開職員會, “討論本校救濟旱災的方法”。 “雙十節(jié)”的時候, 又邀請女校青年會共同商議, 決定兩校各開一天“賑災游藝會”, 即以演出賣票的方式募款。 11月26日和27日兩天, 借地米市青年會大堂, 男女兩校分別演出話劇“青年”和“青鳥”, 12月3日又重演一次, 共募款2 000余元。[24]籌款的另外一個重要活動, 是參與當年12月18日由“學校事業(yè)聯(lián)合會”發(fā)起的“旱災紀念日”的募捐。 據(jù)記載, 當天燕大女校有78名學生“募捐員”參與其中, 共募款400元。[24]對于此次活動過程及感受, 冰心在事后有詳細生動的個人記述。[24]除捐款、 募款外, 燕大師生還與國際賑災統(tǒng)一會、 美國紅十字會、 華北華洋義賑會等機構(gòu)合作, 實地襄辦救災工作。 所赴地區(qū)主要集中在直隸各地, 如石家莊、 保定、 正定、 邯鄲等地, 所做工作有調(diào)查災情、 放賑、 設立災童學校等。 在實地賑災工作中, 燕大師生共有近80人參加, 其中教員18人, 神科學生14人, 男校和女校文理科學生各23人。[24]應該說, 此次旱災賑濟是燕京大學正式成立以來, 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社會服務工作。

    此次前后長達半年的賑災工作, 對于燕大學生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 即它是對一年前正式擬定的校訓“因真理, 得自由, 以服務”之精神的真正實踐, 是“耶穌基督”的精神與中國社會的結(jié)合。 當時燕大的學生即對此有明確的自我意識。 這從賑災工作后學生所結(jié)集印刷的《燕京大學青年會賑災報告(1920-1921)》中可見。 在這本小冊子的扉頁上, 用篆書所印的九個大字即是“因真理, 得自由, 以服務”, 它象征著此報告的精神所在。 《發(fā)刊詞》為冰心所撰寫, 冰心在文章開頭即開宗明義地說:“燕京大學的校訓, 是‘以真理得自由以服務’?!?她認為, 作為學生“所最不忍犧牲的”, 是“體力, 時間, 精神, 經(jīng)濟”, 但是這一次男女兩校幾百名同學“將這一切都犧牲了”, 就是“為著要履行我們的校訓”。 她并且希望這本小冊子上的記錄, 能夠使燕大后來的同學“知道我們在一九二一年的時候, 社會服務的精神, 已經(jīng)蓓蕾萌茁”, “鼓舞著他們更要完全的證實了我們的校訓是: ‘以真理得自由而服務’”[24]。 這一校訓對當時燕大學生的影響之深可見一斑。 正如司徒雷登在回憶錄中所認為的, “在每個學生的心靈中, 都見有這一校訓的深深的印記”[18]70。 曾為燕大學生講“北五省災區(qū)狀況”的熊希齡, 此時也為這本報告贈言, 他稱贊燕大學生在救災中的表現(xiàn)說:“基督教所謂舍身救人、 愛人如己之兩大精神, 諸君一一而實行之, 此真可為北京學界服務社會者開一新紀元也?!盵24]

    教會大學的宗教色彩本來讓社會以為“專為傳道, 無國家社會思想”, 而此時的燕大卻憑借基督教精神, 不僅投入到對中國社會的服務中, 而且“為北京學界服務社會者開一新紀元”, 這可謂是燕京大學從“邊緣”走向“中心”的特殊方式。

    3 走向“中心”的思想支持: 社會福音

    從被社會認為“專為傳道, 無國家社會思想”到“為北京學界服務社會者開一新紀元”, 這一轉(zhuǎn)變通常被看作燕大在面對中國日漸高漲的民族主義時, 為了適應時代環(huán)境而做出的“世俗化”選擇。 如燕大1947級校友夏自強先生認為:“燕京大學雖然是一所由美國基督教會創(chuàng)辦的大學, 但她成立之時正逢中國的‘五四運動’。 這絕不是一個簡單的巧合, 此后她一直在中國洶涌澎湃的民族民主運動中發(fā)展, 很快就沖淡了教會色彩, 成為一所世俗大學?!盵25]21這一解釋固然不錯, 但若想更深入地理解燕大的這一轉(zhuǎn)變, 不能只注意外在時代環(huán)境的“沖擊”, 還應該考察其所以能完成此種轉(zhuǎn)變的內(nèi)在因素。 從上文可以看到, 不論是校長司徒雷登還是以瞿世英、 冰心等為代表的燕大學生, 幾乎都一致地認同愛國運動、 社會服務兩者與基督教精神相輔相成這一論述。 這一論述之所以能獲得較普遍認同, 在筆者看來, 是基于當時在中國的基督教界尤其是基督教青年會日益盛行的社會福音思想。 因此, 只有理解這一思想及其與燕京大學的聯(lián)系, 才能明了前述轉(zhuǎn)變賴以發(fā)生的內(nèi)在依據(jù)。

    社會福音思想起源于19世紀下半葉的美國, 其核心思想是:“基督的福音不僅是個人得救的福音, 也是改造社會的福音, 不僅是靈魂得救的福音, 也是改善現(xiàn)實生活的福音。 因此, 需要按照耶穌倡導的博愛、 公義等原則改造現(xiàn)實社會; 贊成改良主義, 提倡教育、 社會服務和社會、 政治的改革, 以實現(xiàn)地上天國為最高社會理想?!盵26]41819世紀末20世紀初, 社會福音思想在美國逐漸盛行, 而與此同時, 美國在1880年代興起了由青年會北美協(xié)會主導的“學生志愿海外傳教運動”(Student Volunteer Movement for Foreign Missions)。 美國協(xié)和神學院主席貝內(nèi)特說:“社會福音強烈地影響了傳教運動, 特別是通過它影響了在亞洲的許多教會?!盵27]35正是通過這一運動, 社會福音思想被美國來華傳教士帶到了中國并主要由中國的基督教青年會付諸實踐。 盡管社會福音思想在美國的青年會中引起了爭論, 但與美國相比, “中國青年會、 中國干事和在中國的美國干事對表現(xiàn)在社會福音中的基督教自由主義更堅定, 回應更為強大”, “青年會干事們不僅要改變個人的信仰, 而且要改變社會”[27]35。

    北京基督教青年會的工作極大地促進了社會福音的觀念在學生中的傳播。 1909年來華的北京青年會干事步濟時(J. S. Burgess)是社會福音的積極支持者, 并且最先在北京學生中宣傳并倡導“社會服務”。 自1911年起, 作為青年會學生部干事的步濟時開始每年組織面向華北學生的夏令會。 夏令會的主要目的是在學生中傳播基督教, 但其中的演講或討論多結(jié)合中國的現(xiàn)實, 討論基督教對解決中國社會問題的意義。[28]27盡管青年學生們也許不能理解基督教傳統(tǒng)中“社會福音”這一名詞的確切含義, 但卻使他們看到了基督教的社會作用并且被激發(fā)起了參與社會服務的熱情。 為了實踐社會服務, 在步濟時的主持下, 1912年10月來自三所官立學校和三所教會學校的40名學生共同成立了“北京學生團社會實進會”。[29]1331919年11月該會還創(chuàng)辦了《新社會》旬刊。 前文提到的在五四運動和賑災活動中表現(xiàn)都頗為積極的學生領(lǐng)袖瞿世英, 不僅是《新社會》的主要撰稿人, 而且是實進會的重要職員之一。[30]

    燕京大學對于社會福音思想的接納, 從當時該校的神科課程中也可以窺其一般。 該科特別設有一個“基督教倫理與社會學系”, 其中開設的很多課程都帶有社會福音色彩。 以1920-1921年為例, 所開設的課程有“教會與社區(qū)” “基督教的社會要旨” “當代社會問題與基督教要旨” “教會與鄉(xiāng)村生活問題” “現(xiàn)代社會運動的倫理與宗教價值” “城市問題與基督教計劃”。 如“基督教的社會要旨”一課所關(guān)注的是“先知、 耶穌、 保羅和早期教會的社會教義”以及“19世紀前教會對不同社會問題的態(tài)度”。 事實上, 燕大的這些課程也與青年會有著緊密的關(guān)系, 青年會干事步濟時同時也是該科的教授。[31]

    新任校長司徒雷登的宗教觀點, 無疑是社會福音思想能否在燕大占據(jù)優(yōu)勢的重要因素。 在這一點上, 盡管司徒雷登未見有著述特別闡揚社會福音, 但很明顯其思想與社會福音有很強的親和力。 無論是在美國還是到中國后, 司徒雷登與青年會都十分接近。 在美國漢普頓-悉尼學院讀書時, 司徒雷登是青年會的“一名積極的成員”, 而且在“進入高年級后的那一年, 還擔任了會長”[18]17-18。 其后, 在潘托普斯中學教書期間, 司徒雷登還曾兩次參加青年會和學生志愿海外傳教運動召開的夏令會, 當時傳教運動的領(lǐng)袖羅伯特·斯皮爾(Robert E. Speer)對他的宗教思想影響最為深刻, 司徒雷登后來曾回憶道:“正是由于他, 我才對耶穌有了新的和深切的體悟。 這就是在當時和今天構(gòu)成我的宗教信仰的最本質(zhì)的東西。”[18]21來到中國后, 最初在杭州和后來在南京的14年間, 司徒雷登同樣繼續(xù)受到青年會的影響, 他當時與青年會的朋友們“強調(diào), 并且公開討論, 如何將基督教的教義應用到政治、 社會、 學術(shù)和經(jīng)濟問題上”[18]38。 由以上自述可以看到, 在就任燕大校長前, 司徒雷登的宗教觀念與社會福音思想的基本方向是一致的。 因此, 在掌校之后, 面對“五四”前后青年學生日漸強烈的社會關(guān)懷, 因應北京青年會所倡導的社會服務潮流, 為燕大這所教會學校制定出“因真理得自由以服務”的校訓并得到師生的普遍認同, 便水到渠成了。

    4 結(jié) 語

    在“五四”時代, 中國大學生的國家、 社會觀念覺醒, 參與中國的社會、 政治運動, 一時蔚為潮流。 自晚清以來教會學校所固守的傳教宗旨, 到此時已經(jīng)成為其被“邊緣化”的主要因素。 燕京大學誕生于“五四”時代, 由教會學校聯(lián)合而成, 本來其宗教色彩也使其可能被“邊緣”化, 但伴隨司徒雷登校長的到來, 燕大實際上開始參與到中國的社會政治運動中去。 雖然在五四運動中只是扮演邊緣角色, 但燕大畢竟開始介入其中。 此后, 以具有濃厚基督教精神的校訓“因真理, 得自由, 以服務”為象征, 燕大的基督教因特色反而成為了學生參與社會服務的一大精神動力, 并且在此方面引領(lǐng)風氣。

    這一轉(zhuǎn)變的發(fā)生, 是基于19世紀末20世紀初盛行于美國的社會福音思想, 這一思想通過“海外志愿傳教運動”傳播到中國并主要被中國的基督教青年會倡導和踐行。 北京青年會干事步濟時領(lǐng)導的北京學生團社會實進會的社會服務活動, 就是當時最重要的表現(xiàn)形式。 從現(xiàn)有史料可以看到, 燕大學生領(lǐng)袖瞿世英正是實進會的積極參與者。 與此同時, 在“海外志愿傳教運動”中來到中國的司徒雷登, 其宗教觀念與社會福音思想也頗有親和力。 在此背景下, 燕京大學以“基督精神”發(fā)揚“愛國主義”和“社會服務”, 從而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參與到“五四”時期青年學生關(guān)心家國、 服務社會的大潮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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