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兒女》的愛與愁

1.一門心思想成另類的人，是成不了另類的。

多年以后，我還會想起一邊啃餅干一邊擼《江湖兒女》，想起思考賈樟柯那個遙遠的深夜。

賈樟柯，高考落榜，23歲才上大學(xué)，27歲時處女長片一鳴驚人，被稱為“亞洲電影希望之光”。45歲，他已獲戛納電影節(jié)終身成就獎，也是第一位獲此殊榮的華人導(dǎo)演。他被網(wǎng)友戲稱為“賈科長”，他的鏡頭始終對準(zhǔn)最卑微的個體，“不能因為整個國家在跑步前進，就忽略了那些被撞倒的人?！辟Z樟柯說，寫《江湖兒女》劇本的時候我在書桌上貼了一句話：一言難盡，五味雜陳。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一路看著賈樟柯的電影，看到《江湖兒女》，心想：片名怎么不叫《巧巧與斌斌》呢？這不就是巧巧與斌斌的愛情故事么？你說巧巧這么一個有情有義的好姑娘，怎么就把一生押給一個混江湖的男人斌斌呢？狼行天下，吃肉；狗行天下，吃屎。你給這種男人當(dāng)女朋友，能有好果子吃么？有智慧的女人開始就能看到結(jié)局。再退一步說，巧巧與斌斌即使結(jié)婚了，也注定過不上平靜的生活，俗話說得好，“相逢易得好，久處難為情”。

在所謂的江湖中，“大哥”絕對是個另類。有句話說得好，一門心思想成另類的人，是成不了另類的。斌斌終于沒有成了另類，最終因為好喝酒而中風(fēng)，在他生活的城市大同，乘著輪椅，活成了一個他者眼中的笑話。

但是，巧巧與斌斌雖然沒有能夠走進庸常的家庭，畢竟沒有互相撕扯糾纏怨恨。也許，深愛，從來就不是指望著因為愛成就什么解救什么，無論是被愛或去愛。

生活是不朽的，藝術(shù)無法抄近道。賈樟柯是一個執(zhí)著的導(dǎo)演，這些年他一直盯著日常世界和底層社會不放，他的觀看是敏銳的，甚至是尖刻的。他不斷反思，不斷求索，在各種喧囂和嘈雜之中，猶如燈光一般，照見現(xiàn)實，照亮人性的善與惡。他目中有物，也有人。

《江湖兒女》中，趙濤飾演的巧巧鐘情于“大哥”斌斌，卻在斌斌對“江湖”的執(zhí)著面前敗下陣。就像電影《法國中尉的女人》中的那個紳士科學(xué)家那樣，這一生，毀在“愛情”二字上。巧巧也被年輕網(wǎng)友調(diào)侃為“在愛情里智商不在線”。

想跟這樣死要面子的男人結(jié)婚，“黃花菜”都涼了。說起來，這“黃花菜”可是個寶貝啊?！包S花菜”，也叫“金針菜”，它的另一個名字大家都很熟悉，叫萱草。萱草還有一個名字，叫忘憂草?！恫┪镏尽分姓f：“萱草，食之令人好歡樂，忘憂思，故日忘憂草”。曾有報道，經(jīng)常食用“忘憂草”能有效抑制抑郁癥。唐朝有個名詩人叫孟郊，他寫過一首《游子詩》：“萱草生堂階，游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門，不見萱草花”。

萱草自古以來，就是一種美食，在我國已有幾千年的栽培歷史。最早文字記載見之于《詩經(jīng)·衛(wèi)風(fēng)·伯兮》：“焉得諼草，言樹之背”。朱熹注曰：“諼草，令人忘憂；背，北堂也”。因其花色明黃，人稱“黃花菜”。《本草綱目》的說法是：“今東人采其花而貨之，名為黃花菜”。萱草生長在山間、溪邊，公園一隅、樹木行間，它普通而平凡，但生命力極其旺盛。正如汪曾祺所說：“世間最為普通的事物，平中顯奇，淡中有味，既有濃郁的人文關(guān)懷，又彌漫著最獨特的氣質(zhì)”。

現(xiàn)在做什么事都不容易，拍電影也不例外。為了《江湖兒女》的票房，賈樟柯做了各種宣傳，印刷海報、媒體答謝會、連日在全國各地參加路演、接受微信采訪、自己寫文章、微博回復(fù)、下鄉(xiāng)刷墻、合影“火箭少女”楊超越等等。楊超越還發(fā)微博為《江湖兒女》宣傳。在賈樟柯的家鄉(xiāng)山西，不少村刷起了廣告墻。可惜的是“土味營銷”法并不奏效，電影的票房依然集中在一線城市。

我到電影院看賈樟柯的電影《江湖兒女》時，是夜場，10點45分開始，包括我在內(nèi)才有6個人看，其中有三個人看到一半，撤了。他們大概不明白，《江湖兒女》的攝影有多棒，棒到幾乎不讓你感覺到它的存在感。這一點非常厲害。不過，賈樟柯的電影票房都不會高，這個也在他的預(yù)料之內(nèi)。

《江湖兒女》上映4天，票房5千萬——在當(dāng)下的中國電影市場，這個成績算不上亮眼，但對于著名導(dǎo)演賈樟柯來說，這已經(jīng)是超出預(yù)期了，“打破了我上一部影片《山河故人》的紀(jì)錄。我們整個團隊都對這個成績非常驚喜，完全超出大家的預(yù)期。我本來以為這個電影應(yīng)該是長線放映的，沒想到爆發(fā)式的有這么多觀眾走進影院”。

《江湖兒女》上映同日，根據(jù)郭敬明小說改編的電影《悲傷逆流成河》也與全國觀眾見面。兩片打擂，從票房數(shù)據(jù)來看，《江湖兒女》明顯處于劣勢，但賈樟柯已經(jīng)相當(dāng)滿足了。票房不是一切，賈樟柯從來就不是一個票房至上主義者。

現(xiàn)在的觀眾，就愛看大片，愛看動作電影，圖一個“爽”字。進電影院，就圖個樂，圖個刺激。生活太平淡了，需要電影刺激一下。一些美國大片、動作電影，好看到眼花繚亂?！墩櫽爸刂亍废盗?、《虎膽龍威》系列、《速度與激情》系列，這些動作電影中，硬漢的影像比如尼古拉斯·凱奇、布魯斯·威利斯、杰森·斯坦森等，胡子拉碴、目光兇狠，不是搶劫珠寶、鉆石店就是復(fù)仇，或者身份就是美國特工（FBI），偷車、殺人、開鎖、造假護照出國、跳樓、摔傷、刀槍不入，一言不合就開殺戒。再加上一點和女兒的親情，來幾句幽默的對話，外加煽情的主題歌，比如什么《只要能活著愛你，已經(jīng)足夠》，就夠了。這樣的系列拍多少續(xù)集，都不缺票房。反正，不用擔(dān)心，無論多么危險，主人公就是死不了，投資商需要他活著。他們是不死的超人，或者各種俠。他們跑到海邊、河邊，無路可走，一定“碰巧”有船供其逃跑用。即使心臟被偷了，也換上個人造心臟。硬漢開車一路撞飛，橫沖直撞，無辜行人被嚇得大喊大叫，受傷了，一臉血出來，還能繼續(xù)折騰，子彈像雨點一樣，就是打不中他，007算什么。我現(xiàn)在對這類電影反感了，這都什么呀，快，晃動，視覺沖擊力強，動作好看，就能賺錢。這種套路的動作電影，在現(xiàn)實中完全沒有可能發(fā)生，特別沒意思。這時候，我們需要看看賈樟柯。

賈樟柯是“新生代”電影導(dǎo)演的翹楚，但他的電影票房都不高，記得看《二十四城記》的時候，電影院根本沒有一個人看。我要求看，對方說，至少四個人才能播放。后來好說歹說，兩個人看，電影院才放映?！抖某怯洝肥琴Z樟柯2008年的作品。電影講的是1958年，一家東北的工廠內(nèi)遷西南。三代廠花的故事和五位講述者的真實經(jīng)歷，演繹了一座國營工廠的斷代史。2008年，工廠再次遷移到新的工業(yè)園區(qū)，位于市中心的土地被房地產(chǎn)公司購買，新開發(fā)的樓盤起名“二十四城”。

要說《江湖兒女》，得先從賈樟柯2002年的電影《任逍遙》開始。因為，《任逍遙》算是一個前傳?！度五羞b》講述的故事很簡單，就是斌斌一個人站在大同汽車站的候車室里發(fā)呆，他不是旅客，也沒想過要離開這個城市。小濟抽著煙，坐在售票處前的長椅上看報紙，他不看新聞，只看招聘廣告，想找份工作。他們是朋友，不愛說話，但都喜歡游蕩。當(dāng)時大同正在流行一首叫《任逍遙》的歌?！叭五羞b”是什么意思，斌斌和小濟也不懂，他們覺得“任逍遙”的意思就是“你想干啥就干啥”。這一天，城市的上空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他們分不清這是遠處的雷聲，還是夢中的排浪。站在大同街頭，看冷漠的少年的臉。這灰色的工業(yè)城市因全球化的到來越發(fā)顯得性感。這城市到處是破產(chǎn)的國有工廠，這里只生產(chǎn)絕望。暴力是他們最后的浪漫。

用賈樟柯的話來說，《江湖兒女》故事背景與他之前兩部電影《任逍遙》（2002）、《三峽好人》（2006）息息相關(guān)。片中主人公的愛情命運坎坷曲折，“這對男女經(jīng)歷了街頭暴力、入獄，也經(jīng)歷了相愛、背叛，他們分離又重逢，但始終沒有走入家庭”。

2.賈樟柯電影的時間雕塑及隱喻符號。

給新聞傳播與影視學(xué)院的學(xué)生講課，賈樟柯曲高和寡的藝術(shù)電影，是非常值得研究的。他電影里的敘事風(fēng)格及其成因、美學(xué)與文化分析、標(biāo)本意識與漂泊情結(jié)以及鮮明的地域文化特征，都是無法繞過去的。

在以“代”劃分的中國導(dǎo)演中，賈樟柯被歸于第六代。賈樟柯借鑒意大利新寫實主義電影，以近乎原生態(tài)的影音形式，一如既往地關(guān)注底層的社會現(xiàn)實與個體體驗，呈現(xiàn)為一種草根圖景。從《小武》 《站臺》 《三峽好人》 《天注定》 《山河故人》到《江湖兒女》，他都巧妙地運用電視廣播、高音喇叭、機械作業(yè)聲、汽笛聲等焦灼的現(xiàn)代化之聲，以及《有多少愛可以重來》等背景音響構(gòu)筑一個“噪音世界”，這也成為賈樟柯電影中甚為獨特的一道風(fēng)景?！督号分芯陀昧恕翱ɡ璒K、關(guān)公、飛碟、歌舞廳、廣播站”等元素。賈樟柯的鏡頭語言太真實，真實到你感覺和電影中的人大同小異，你感覺那就是你的世界。

現(xiàn)實主義、紀(jì)實美學(xué)是賈樟柯電影一個最突出的特點，特別是在其“故鄉(xiāng)三部曲”——《小武》 《站臺》 《任逍遙》中，他的灰色情調(diào)和沉郁色彩，看上去透著一種隨意、散漫和疏離，實則以散而不亂的敘事結(jié)構(gòu)，呈現(xiàn)生活流動狀態(tài)，講述從“未莊”到“汾陽”一些瑣屑小人物的故事，還原本色生活。小人物的故事中，有人選擇堅守，而有人選擇改變。電影通過不同人的選擇，從他們的視角，描摹了社會的動蕩和時代的變遷。

在冗長的底層敘事中，他沒有忘記希望，時不時溢出詩意的細節(jié)，讓小人物在廢墟上結(jié)婚，帶有“傾城之戀”的情調(diào)。在《江湖兒女》中他讓鄉(xiāng)村歌舞團的一個歌手，給巧巧獻上一朵鮮花，巧巧拿著這朵鮮花到一個婚禮上混了一頓飯。

在《二十年目睹之怪現(xiàn)狀》中，有一回題為：昨聽江湖施偽術(shù)，今看骨肉出新聞。一分錢難死英雄漢。巧巧在錢包被偷、走投無路時，到酒店門口，實施軟“敲詐”，見到一個有錢人，就冷不丁地來一句：先生，先生，過來，我告訴你：我妹妹懷孕了。我是她姐姐。第一個不成，就“敲詐”第二個：我妹妹懷孕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流產(chǎn)了，你卻在這里大吃大喝，看你們一家人挺幸福的呵。然后，對方反應(yīng)過來，我怎么那么粗心哪，我這個人是很負責(zé)的，姐。說著，陪笑，遞上一把錢。

很多導(dǎo)演都需要打上一個印記：某導(dǎo)演出品。賈樟柯電影則不用，看幾個鏡頭就知道那屬于賈樟柯。他的電影具有鮮明的“作者電影”的特點，具有強烈的個人化色彩。他有自己獨特的風(fēng)格和藝術(shù)追求，他堅持電影的獨立制作。就連劇本，他都堅持自己撰寫，他的敘事也來自個人的生活經(jīng)驗和生命感悟。他用獨特的鏡語表達體系，比如紀(jì)實性、生活流、碎片化、長鏡頭和聲音元素的結(jié)合，展現(xiàn)時代變遷中社會底層的現(xiàn)代化體驗、青少年的認(rèn)同危機，并思考流行文化與中國社會轉(zhuǎn)型等文化命題。這是一種很難得的文獻意識，也就是采取客觀的視角，不對現(xiàn)實生活進行人為的干預(yù)。

賈樟柯是一個與時代平行的講述者。他出現(xiàn)在“第五代”導(dǎo)演光彩漸隱、“第六代”導(dǎo)演漸露鋒芒這樣一個特殊時期，他導(dǎo)演的一系列邊緣題材的電影，均體現(xiàn)冷靜紀(jì)實的電影風(fēng)格，也成了我們理解中國社會的一種特殊途徑。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寫道：“入乎其內(nèi)，故能寫之。出乎其外，故能觀之”。這一點，賈樟柯做到了。

“我的攝影機不撒謊”一度成為賈樟柯電影進入市場的文化標(biāo)志，也成為他進入國際電影節(jié)的“通行證”。

自1996年創(chuàng)作首部50分鐘的學(xué)生作品《小山回家》，到1998年的《小武》，他講述了一位社會轉(zhuǎn)型時期被拋棄、被遺忘的小鎮(zhèn)青年。這一時期，賈樟柯還處于“地下電影”創(chuàng)作時期。直到2004年，《世界》在國內(nèi)公映，賈樟柯正式進入“地上電影”時期，于是有了《三峽好人》 《二十四城記》 《天注定》等電影?！短熳⒍ā酚盟膫€相對封閉性的紀(jì)實性小故事，用拼圖式敘事結(jié)構(gòu)，不動聲色地展示小人物的人性扭曲、靈魂找不到安放等等問題?！渡胶庸嗜恕肥琴Z樟柯導(dǎo)演2015年的電影作品，這部作品中，他關(guān)注的是信息全球化時代移民群體的個人生存狀況。正所謂山河可變，情義永在。佛教把人的生命過程歸為“生、老、病、死”， 賈樟柯想用電影去面對：無論哪一個時代，所有人都要經(jīng)歷的那些不可回避的艱難時刻。

“立足社會現(xiàn)實，關(guān)注社會底層，關(guān)注邊緣人群”，一如既往地關(guān)注渺小卑微的個體生命，“螻蟻”世界構(gòu)筑真實美學(xué)，賈樟柯堪稱時代的“記錄者”與孤獨的“守望者”。

CCTV6電影頻道《今日影評》中國傳媒大學(xué)教授索亞斌評《江湖兒女》時這樣說：賈樟柯用影像書寫自傳，電影聚焦逝去的時代情懷。繼三年前廣受好評的《山河故人》之后，賈樟柯導(dǎo)演攜新作《江湖兒女》再度入圍戛納電影節(jié)。這部電影將他以往的經(jīng)典作品串聯(lián)起來，形成了一部個人影像自傳，擁有賈樟柯的鮮明烙印。

索亞斌在《今日影評》中指出，電影以《江湖兒女》為名，是為了敘述在社會底層和邊緣的小人物的故事。“江湖”這個概念，最早起源于中國的俠文化，隨著近現(xiàn)代武俠小說與影視作品對它的引申發(fā)展后，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文字化、影像化的符號。賈樟柯在《江湖兒女》中更強調(diào)“兒女”二字，它指代的是被江湖規(guī)范所影響的人群。香港的“江湖”電影主要是為了觀眾在體驗中達成情緒的宣泄，但賈樟柯的電影不是情緒的出口，而是讓觀眾更深入地接觸現(xiàn)實、認(rèn)識現(xiàn)實、反思現(xiàn)實的入口。

賈樟柯在法國《電影手冊》2018年1月刊撰寫文章《〈江湖兒女〉：我在等待另一個自我》，文中有這樣的話：趙濤與我合作過《站臺》（2000）、《任逍遙》（2002）、《三峽好人》（2006）、《天注定》（2013）、《山河故人》（2015）等一系列影片，她用她的真摯與才華，在《江湖兒女》中塑造了一個全新的女性形象。男主角廖凡主演過《白日焰火》（2014），我們是第一次合作，但彼此知心，配合默契，他的表演令人嘆服。這部電影也是我第一次與攝影指導(dǎo)埃里克·戈蒂耶（Eric Gautier）合作，他的作品包括《摩托日記》（2004）、《在路上》（2012），我們用6種攝影器材呈現(xiàn)這個故事，從DV到膠片，從冬季干燥的大同到夏天多雨的三峽，我們始終站在一起，他站在攝影機后面，在我的旁邊，給我強大的影像支持?！督号返闹形钠再M穆導(dǎo)演籌拍的最后一部影片。2010年，我在香港采訪《小城之春》（1948）的女主角韋偉，她很遺憾費穆導(dǎo)演沒有自己完成這部影片。我忘了那部電影的故事，但記住了這個片名。

3.一生很短，只夠愛一個人。一生很長，用來找一個人。

《江湖兒女》從2001年講述到2018年元旦，故事的起點還是山西。在戛納首映后，有媒體稱《江湖兒女》這部電影為“Once Upon a Time in China”，中國版“美國往事”。

“一生很短，只夠愛一個人。一生很長，用來找一個人。”兩句海報宣傳語對焦了兩人的一生。出獄后巧巧走投無路卻被斌哥拋棄，而斌哥事業(yè)低落且中風(fēng)無法行走時，巧巧又扛起江湖義氣重新接納斌哥。

《江湖兒女》里不僅有江湖道義，也有兒女情長、家長里短。影片最后“趙濤”跟“廖凡”說：你不是江湖上的人，你不懂。

當(dāng)澎湃新聞的記者問賈樟柯：《江湖兒女》里有徐崢、張一白、刁亦男等導(dǎo)演客串，有兩位的形象原本就很深入人心，你不擔(dān)心他們的客串會喧賓奪主，造成觀眾“出戲”嗎？

賈樟柯回答：“我覺得完全不存在這樣的問題。因為江湖就是由人構(gòu)成的?！督号酚腥齻€維度的大跨度，一個是時間維度，就是我剛才說的2001年到2018年共計17年的跨度；一個是地理跨度，整個故事輾轉(zhuǎn)山西、新疆和三峽，歷經(jīng)了大約7700多公里的空間轉(zhuǎn)移；還有就是人的跨度，電影里的男女主人公穿越了各種各樣的人，正是因為遭遇了這么些不同的人，才能遭遇不同的事，因此就需要許多不同的演員來扮演他們遭遇的那些他者。而這些人的形象又必須非常生動，于是我在寫劇本的時候，想的就是我身邊的這些朋友。比如寫到巧巧在火車上遇到的民間科幻家，寫完我就認(rèn)定，這個角色一定要找徐崢來演。這個人物在新疆長大成人，在我心目中，他應(yīng)該是一個上海人，因為過去有很多上海知青到新疆插隊，我自己有兩三個同學(xué)就是在新疆長大的上海人。而喜歡研究UFO、外星球，一定是新疆廣袤的土地帶來的影響，同時也跟家庭環(huán)境有關(guān)，可能他從小就培養(yǎng)了閱讀科學(xué)探索類書籍的興趣，因為有很多從外省市移居新疆的工程師、科學(xué)家之類的技術(shù)人員。另外找徐崢來演的原因在于，這個角色在那里大段大段宣講他的外太空理論，必須要找一個臺詞功底特別好的演員，所以非徐崢莫屬。我覺得其他幾位也一樣，都是非常適合本人的角色吧”。

《江湖兒女》于9月21日上映，此前影片的戛納版本是141分鐘，現(xiàn)在公映版本為136分鐘。賈樟柯的《江湖兒女》片名源自費穆晚年籌備的最后一部電影。費穆的《江湖兒女》講述的是民間雜耍藝人賣藝求生，與傳統(tǒng)概念里的江湖頗為契合。與此相近的名劇，還有諸如吳祖光的《闖江湖》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必有爭斗。斌哥受難，快被打死的那瞬間，她放棄了理性，掏出手槍。第一槍，是震懾，是救人。第二槍，是告示：我是江湖的女人，為了他我擔(dān)下一切。

江湖文化的本質(zhì)就是面子文化。比方說，對那些始終想占據(jù)第一名的學(xué)生來說，“滅了第一名我就是第一名”，這種心理就是面子革命。

一個人，走出自己的家，其實，就是江湖?！按颂幉涣魻斪杂辛魻斕?，東方不亮西方亮”，年輕人輸?shù)闷?，說這個話不奇怪。老了不會輕易說這話，因為他知道，哪怕偏安一隅，你也無法遠離江湖。此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單位，也是充滿了利益糾葛的地方。先忍一忍，退一步，讓他們?nèi)钟趾畏?？為什么有人離開原單位之后拉黑同事？因為他厭倦了張張笑臉下的深藏不露。

《江湖兒女》中有個細節(jié)：大家齊喝“五湖四海酒”，就是在搪瓷盆里倒進九種白酒摻著喝。我第一次見這種喝法。原來以為是虛構(gòu)，想不到，賈樟柯說這是他少年時的生活經(jīng)歷，“我十八九歲時就這樣喝酒，九種酒寓意五湖四海，倒進一個臉盆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沒了距離感”。當(dāng)然，這種喝法對身體的傷害太大，斌斌就是一個反面教材，中風(fēng)了。因為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導(dǎo)致的慢性病人數(shù)在增加，已經(jīng)引起衛(wèi)生部門的重視。中央電視臺“新聞1+1”曾經(jīng)做過一個報道，標(biāo)題就叫：《慢性病，要急治》。所謂慢性病主要指以心腦血管疾病（高血壓、冠心病、腦卒中等）、糖尿病、惡性腫瘤慢性阻塞性肺部疾?。詺夤苎?、肺氣腫等）、精神異常和精神病等。

精神異常和精神病也是慢性病的一種。精神異常和精神病古代叫情志病，就是那種“神勝型，陽過度，闔不住。型勝氣，陰過盛，打不開”。

抑郁癥的情志表現(xiàn)為：悲、憂。比如，有個抑郁癥歌手，他唱的一首歌，你聽聽歌名《昨天晚上我可能已經(jīng)死了》，正常人能寫出這樣的歌詞嗎？一聽就懷疑是抑郁癥患者寫的詞。中醫(yī)治療抑郁癥，僅僅疏肝還不夠，還得兼顧宣肺補氣?？梢缘d逍遙散為主，輔助以補氣、宣肺、生脈等藥物。

“煩”，就是火上頭，這是腎精不足了，從而導(dǎo)致虛火上炎，所以“煩”就相當(dāng)于是心病，是心氣的問題。

“躁”呢？躁是屬于虛陽外越的象?！霸辍弊謴摹白恪弊诌?。民間諺語有“男抖窮，女抖富”的說法。如果一個人的腿沒事老抖，說明他腎精不足，造成虛陽外越，有腎病。這個人就是腎精老斂不住虛火，特別容易發(fā)火、煩躁。

女抖也是腎精不足，為什么女抖就成富婆了呢？這是因為腎精不足的女人偏心浮氣躁，老愛出門，說不定能搭訕個西門慶那樣的大款，就容易“富”了。

小兒多動癥，中醫(yī)的理解也是由于腎精不足、收斂不住虛火造成的。

情志病里邊有一個類型，叫做癲疾。癲疾的病機屬于五臟受邪?！饵S帝內(nèi)經(jīng)·靈樞》“本臟篇”講：“志意和則精神專直，魂魄不散，悔怒不起，五臟不受邪矣”。

癲和狂是兩種不同的病。癲病屬于真精不足，所以易生寒痰，痰淤阻心竅，造成神智昏迷。得癲病的人一般來說偏安靜。癲病的另一個極端是狂癥。狂癥就是狂躁癥，屬于邪火乘心，神無定主，亂其神明。狂癥的人五臟的神明全都飄出去了，所以得狂癥的人，不懂得餓的，夸夸其談，有的還會登高而歌，氣機不暢，不斷打嗝。

《江湖兒女》中巧巧的父親，一個人對著大喇叭在大喊大叫，也疑似情志病吧。

賈樟柯這樣解讀《江湖兒女》：“寫劇本的時候，我覺得只要寫好人情就夠了。江湖就是人際關(guān)系，借用張一白的話，廖凡和趙濤演的是兒女，其他不同口音、不同職業(yè)的人演的是江湖。看完這個電影，心中有江湖的人會有共鳴，心中沒有江湖的人會覺得‘哦，原來自己就在江湖中’”。

鋒利，柔情，江湖氣，或許這就是賈樟柯電影最好的模樣。

在賈樟柯的電影中，山西是一個永遠不會缺席的地標(biāo)和元素，從《小武》到《三峽好人》到《山河故人》再到《江湖兒女》，影片的主人公永遠都操著一口濃重的鄉(xiāng)音。

賈樟柯電影，趙濤是絕對繞不開的一個人物，她是鐵打的女主角。也有人批評說：“賈樟柯的電影就是‘現(xiàn)實主義’加一點‘趙濤’”。

“江湖有兒女”，何必總是“任人唯妻”？

賈樟柯的解釋是這樣的：他和趙濤的合作，先后經(jīng)歷了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從 2000 年《站臺》開始，一直到 2006年的《三峽好人》?！澳菚r她一部接一部地演我的作品，我覺得是因為她的自然條件和她對我電影中人物的理解，非常打動我，也非常勝任”。2012 年，趙濤憑借意大利電影《我是麗》，榮獲意大利電影金像獎最佳女主角獎?！拔艺娴暮艹泽@。她演得是不錯，但怎么會拿影后？當(dāng) 2013 年我們再次合作的時候，我覺得她真的可以稱之為趙老師了。”賈樟柯說，“隨著自身的成長，當(dāng)內(nèi)心世界變得豐富細膩的時候，她塑造角色的能力也變得越來越強?！@次在戛納閑聊的時候，我覺得他們有一個比喻很好，感覺趙濤像一朵花，到了她要開放的階段了。雖然這個醞釀時間是 18 年，但是終于到了要開放的時候了?！?/p>

其實這是一個多余的問題。如果賈樟柯不讓自己的老婆來演這個角色，《江湖兒女》還敢說自己“情深義重”嗎？

4.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江湖兒女》的開頭，在麻將館搬出“關(guān)二爺”，最后在麻將館，大家拿出手機發(fā)朋友圈。游輪女賊，先救后揍，摩的司機性騷擾，飯店碰瓷，火車偶遇克拉瑪依商人，這些都是所謂的“江湖”。

在接受《山西晚報》記者專訪時，賈樟柯表示，《江湖兒女》是拍給兩類人看的：一類是心中有“江湖”的人，會產(chǎn)生強烈的共鳴感；另一類是心中無“江湖”的人，看完后發(fā)現(xiàn)，自己也是“江湖中人”。而對電影故事的內(nèi)容，賈樟柯說其實很簡單——17年前，廖凡飾演的斌哥說：“我是江湖中人?！壁w濤飾演的巧巧說：“我不是?！?7年后，斌哥說：“我已不是江湖中人?！鼻汕烧f：“我是！”17年的歲月改變了這對“江湖兒女”，其實也改變了我們這樣身在“江湖”的普通人。

什么是江湖？冷兵器時代，江湖是人們對武俠世界的總稱。

江湖，字面的本意是江河、湖泊，你干嘛非要背離本意、弄成一個腥風(fēng)血雨呢？曾經(jīng)有部香港武俠電影，里面的中國俠客對歐洲人解釋什么叫江湖，說是“武林人士出出入入的地方”?！杜P虎藏龍》 《一代宗師》中的“江湖”，成了一種令人迷戀的氣質(zhì)。

江湖的稱謂，出自《莊子·大宗師篇》，原句為“泉涸，魚雙與予處于陸，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泉水干涸了，兩條魚未及時離開，受困于陸地的小洼，兩條魚互相以口沫滋潤對方。兩條魚便想起往日在江河湖水里自由自在、彼此不相識的生活。

江湖，字面直意江河湖海，至于人群社會這個“喻指”那是后人引申的；到了范仲淹，他寫《岳陽樓記》，說“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范仲淹把“江湖”與“廟堂”對應(yīng)，用“廟堂”代指朝廷，用“江湖” 代指民間，或曰遠離官府的隱逸之地。

大詩人陶淵明、蘇東坡都曾高居“廟堂”，但他們都不認(rèn)為自己身在江湖。

2001年，礦務(wù)局的職工巧巧與出租車公司老板斌斌是一對戀人。斌斌是江湖中人，每天在外面呼朋喚友。斌斌在街頭遭到競爭對手的襲擊，巧巧為了救斌哥，從他的公文包里拿出手槍，朝天鳴了兩槍。

為了斌斌，巧巧堅持說槍是她的，被判刑5年。斌斌也被判，但比巧巧提前4年出獄。出獄以后，這個“喝過五湖四海酒，唱過《瀟灑走一回》”的巧巧，開始長途跋涉、尋找斌哥。波德萊爾說：愛就是崇拜，崇拜就等于獻出自己。愛有很多種，但大愛只有一種，就是無我。大愛包含了同情、悲憫和寬容。

一提“江湖”，很多“錄像”看多了的人，容易想到血雨腥風(fēng)、刀光劍影的世界。賈樟柯說：他這些年特別希望拍“江湖”電影，因為每一個人身上都是有傳奇的，“我想象的‘江湖’不是過去電影里的那個，而是與生活點滴變遷聯(lián)系在一起的?！薄耙驗橐恢毕矚g‘江湖’片，初中、高中也看了6年錄像廳。但‘江湖’除了香港片、美國片的那種外，我們普通人的‘江湖’更多是一種人與人的關(guān)系，這個關(guān)系里有所謂的原則，比如情義、誠信，這也是‘江湖’文化的核心。有人的地方有‘江湖’，‘江湖’對我來說，既指危機四伏的社會環(huán)境，也指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同時生活其中的人也有情有義。從廣義上來說，每個人都是‘江湖中人’，離鄉(xiāng)別井、四海為家，每個區(qū)域是一種‘江湖’，每種職業(yè)是一種‘江湖’?！睂τ谌绱诵畹摹敖保總€中國人都能意會，但在年初該片參加戛納電影節(jié)評選時，“江湖”這個詞就把翻譯團隊難住了。“討論了很久，也不知道怎么翻譯？最后用‘江湖’的拼音代替，就好像翻譯‘太極’一樣，英文里沒有這個詞。它們太中國了，太獨特了?！?/p>

在金庸的武俠世界里，風(fēng)清揚是個真正的高人，云淡風(fēng)輕，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將自己對劍術(shù)的領(lǐng)悟傳給令狐沖之后，便悄悄地退出江湖。從此人們看到的是那個笑傲江湖的令狐沖。正如李白的詩中所寫的人心那樣，“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在單位這樣的地方，即使有才能，也要懂得低調(diào)，也要懂得保存我們的實力。李宗盛有一首歌，叫《凡人歌》：“你我皆凡人，都生在人世間。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閑。你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

賈樟柯導(dǎo)演相信攝影師，將鏡頭完全交予對方掌控。他曾經(jīng)無意間說了句話：“我從來不看監(jiān)視器”。但是《江湖兒女》的最后一個鏡頭，他卻讓巧巧出現(xiàn)在“監(jiān)視器”的畫面上。曾經(jīng)有人說，人們從《小武》中發(fā)現(xiàn)了中國的鄉(xiāng)鎮(zhèn)；現(xiàn)在，似乎可以說，人們從《江湖兒女》中，窺見或發(fā)現(xiàn)了當(dāng)下中國巨變里的江湖。

5.青春像爆炸一樣濃烈，50歲的時候逐漸像大海一樣寧靜。

賈樟柯在他的文章中寫到讓他起意拍這部電影的一個畫面是：他有次返鄉(xiāng)偶然遇到了少年時崇拜的小東，“他已經(jīng)從大哥變成了大叔，頭發(fā)稀疏、身體發(fā)胖。他那樣專注地吃一碗面，與世無爭”。而電影最后有這樣一個畫面：半身不遂的斌哥癱坐在炕上，他覺得自己沒有得到尊敬，他眼神狠毒，掙扎著想起身卻做不到，昔日刀一般凌厲的男人，此刻就像一頭被打斷了脊梁骨的獨狼。如今識盡愁滋味，即便全世界都“move on”，也終于有靜好的東西存在。這可真是“青春像爆炸一樣濃烈，50歲的時候逐漸像大海一樣寧靜”。

電影《江湖兒女》的創(chuàng)作總共歷時3年，4個月的拍攝過程輾轉(zhuǎn)多地，在2018年完成制作并入圍第72屆戛納電影節(jié)主競賽單元。《江湖兒女》是賈樟柯精心鋪墊了20年的中國往事，一個愛情故事，一部時代史詩。

《江湖兒女》中有許多賈樟柯熟悉的元素：故事發(fā)生地山西、聚焦被主流忽視的小鎮(zhèn)人群、葉倩文的歌曲。在2008年的《二十四城記》中用了葉倩文的《淺醉一生》，這首歌這次又出現(xiàn)在《江湖兒女》中。

電影里兩次插入《有多少愛可以重來》這首歌：“誰知道又和你相遇在人海，命運如此安排總叫人無奈。這些年過得不好不壞，只是好像少了一個人存在，而我漸漸明白，你仍然是我不變的關(guān)懷”。這首歌非常契合巧巧當(dāng)時的心情。

有時候，女人的成長是被逼的。你看斌哥將巧巧帶進了江湖，但最后留在江湖的只有巧巧，她從一個女孩變成了強悍的女人。但是，我們也隱約看到了她的結(jié)局，這么混下去，前車之鑒有的是啊。二勇哥早年何等地叱姹風(fēng)云，他說自己就喜歡兩樣：一是就愛看《動物世界》，叢林法則，弱肉強食，他說那些動物就像人一樣，看著難過。二是喜歡國標(biāo)舞，看一男一女跳舞，舒服。

后來，二勇哥搞起房地產(chǎn)開發(fā)。身家豐厚的他為了陪老母親仍然住在簡陋的平房中，守著舊江湖義氣的二勇哥，已經(jīng)完成了原始積累，一心向洗白生意上投入精力。有人說他的房子鬧鬼，于是他找斌斌擺平。還沒等擺平，二勇哥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就在停車場被不知輕重的小屁孩捅死了。這些不知輕重的小屁孩，一如《上帝之城》片尾舉著AK的十幾歲毛孩子。

《江湖兒女》雖然起了個這么“江湖”的名字，但委實不是什么“江湖弟子江湖老”的江湖片。他最終還是在表達時間：滄海桑田，人事變幻，有些人來來去去蹤影不見，有些人雖還待在那個出生以后就沒離開過的地方，但體內(nèi)的靈魂卻像細胞的生滅一般，日漸改變。

在今天，“一簞食一瓢飲”的顏回在現(xiàn)實中注定是個失敗者?！皩幙勺趯汃R車?yán)锟蓿辉缸谧孕熊嚿闲Α?，居然成了不少人口頭禪。勾心斗角，最終還是為了一點錢。

在先秦諸子中，莊子住的地方最糟糕，想的問題卻最詩意。他住在狹窄的小巷里，靠編草鞋度日，餓得面黃肌瘦，但他卻不關(guān)心錢，整天在那里寫寓言，思考如何充滿激情、如何超脫于俗世之外。

錢很重要，“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這已經(jīng)是無法回避的現(xiàn)實。問題是，“怎么賺錢”——仿佛沒太多人去追問，只要結(jié)果，不問過程和手段。正如陶東風(fēng)在一篇文章中所說：一個人辛勤創(chuàng)業(yè)賺了1千萬元和“撞大運”中獎得了1千萬元，以及為錢嫁給一個老頭兒得了1千萬元，有沒有區(qū)別呢？表面看這三個1千萬元的獲得都是合法的，是等值的，但其人生價值的體現(xiàn)卻有著天壤之別，“撞大運”不可能永久，“賤賣”青春只能“屈尊”，只有辛勤創(chuàng)業(yè)得到的財富才能真正體現(xiàn)人的尊嚴(yán)、人的自身價值，才能為社會創(chuàng)造價值，實現(xiàn)一個人對社會的擔(dān)當(dāng)。在現(xiàn)實生活中，有些人只是把奢侈生活看成有價值的東西，甚至希望不勞而獲。

我的一個學(xué)者朋友K講了這么一件事：我女兒是非常誠實、善良的，也很有正義感。上小學(xué)時，八九歲吧，她說在學(xué)校里撿到東西，都是交到德育科。一次，撿到6塊錢。我問她：你上交到德育科了？她一臉正氣，我以為她說上交了。結(jié)果，她說：我傻??？

我們家樓下幾個經(jīng)常在一起玩的小孩，我女兒的同學(xué)。她們平時都是非常好的孩子?？墒?，有幾次她們幾個離開后，家里的百元鈔票就不見了。有一次，我給一個小孩說了，結(jié)果，我女兒說，百元鈔票找到了。過一會，另一個小孩子來玩，又不見了。

我開玩笑說，我一個同事的老婆非常愛錢。同事問：假如讓我在1千萬和你之間選擇，你怎么選？他老婆說：我會選擇1千萬。拿1千萬再去找老公，找你。還有一次，同事問：假如我前些日子去某國的時候，我是說假如，超過規(guī)定給你帶了三瓶奶粉，被判一年，還要被罰款50萬。那你還會不會等我？他老婆說，說實話，不會。等一年，也許可以。關(guān)鍵是，50萬罰款，怎么辦？

K說：剛結(jié)婚，她這么說，可以理解。他們一起生活10年，女方就不會這么說了。我舉了個例子，是在一篇小說中看的故事：一對夫妻生活不錯，女兒很乖，上初三了，準(zhǔn)備出國讀書。不幸，女兒在上學(xué)的路上，被樓上掉下的花盆砸中頭，死了。最倒霉的是，掉花盆的那家主人不在家，去國外了，聯(lián)系不上。連喪葬費都要自己出。女人那年41歲。老公說，再生個吧。女人一檢查，不能再懷孕了。男人在外面認(rèn)識一個農(nóng)村來的女服務(wù)員，愿意5萬元替男人生個孩子。男人回家和老婆商量，老婆拒絕了。男人就偷偷摸摸和那女服務(wù)員生了孩子。老婆不干了，雙方離婚。不久，樓上掉下的花盆的房主從國外回來了，聽說此事，很內(nèi)疚。主動找到女人，賠償60萬元。前夫聽說了，找到女人，說，不行，太少了，至少要他給100萬。然后我們平分，一人一半。女人傷心至極。男人就告到法院，法院判決女方50萬，男方10萬。拿到錢那一刻，兩個人曾經(jīng)10多年的夫妻感情也就絲毫不存在，成了仇人。

唐代柳宗元在《哀溺》一文中曾講述了一個愛錢勝過愛生命的拜金蟲故事：生活在水邊的永州人，個個都是游泳高手。有一天，河水突然暴漲。這時，有五六個人正乘坐一艘小船要過湘江，船到江心的時候突然破漏，并開始下沉。于是，大家紛紛奮力往岸上游，但其中一人雖然拼命劃水，卻怎么也游不快。同伴見此情景非常詫異：你平日游得最快，今天怎么落在了大家的后面？那人回答說：我腰上纏著上千枚銅錢，實在是太沉，所以游不快。同伴聽了便焦急地說：你趕快將那些錢扔掉不就游得快了嗎？這個人搖頭。那些已經(jīng)游到岸上的人看見這個人越來越下沉，于是高聲呼喊：趕快把錢扔掉吧，人都快要死了，錢拿來又有什么用？但這個人還是搖頭，就是舍不得扔掉那些銅錢，最終被淹死了。

《生死十日談》第一個故事說，婆媳為小孩子在炕上拉一坨屎爭吵，媳婦嬌生慣養(yǎng)，不做家務(wù)，她罵了婆婆，婆婆就喝了百草枯自殺了；媳婦嚇壞了，喝了點豆腐的鹵水，也自殺了。你看，因為一坨屎，傷了兩條命，多不值啊。莊子講了個寓言：蝸牛左觸角上有個國家叫觸氏，右觸角上有個國家叫蠻氏。觸氏和蠻氏這兩個國家，因為爭奪地盤，發(fā)生戰(zhàn)爭，伏尸百萬，戰(zhàn)勝的一方追逐失敗的一方竟然追了15天才回來。后來蘇東坡就根據(jù)這個寓言寫了首詩，說爭來斗去真沒意思，蝸牛角上的事，有什么好爭的呢？

這就是莊子的江湖，而不是電影中那種聚著一幫兄弟，罩著一個場子，拿起煙來有人給點，出來進去有人叫聲大哥就是江湖中人了。什么“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fēng)流人物”的豪邁、“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的感動、“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的激蕩，什么“春風(fēng)桃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的焦慮，什么“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的傷感，什么“贏得生前身后名，可憐白發(fā)生”的嘆息，在莊子的江湖里，都不在話下了。

人生，除了家，都是江湖。古代的學(xué)子們赴考時兩類書是必帶的，一類是四書五經(jīng)，考中了就繼續(xù)修身治國平天下；另一類是莊子，考不中就跟著莊子逍遙自在。也只有莊子能安撫落第的士子。莊周夢蝶、逍遙游，齊貴賤等生死，安慰了多少失意的靈魂。

法國當(dāng)代精神分析學(xué)思想大師拉康哲學(xué)有個觀點——幻想必須超越現(xiàn)實。因為在你得到的那一剎那，你沒辦法也不會再想要它。為了繼續(xù)存在，欲望的客體必須永遠無法達成。你要的不是“它”本身，而是對“它”的幻想。欲望與瘋狂的幻想相輔相成，這正是所謂的“真正快樂”，來自對未來快樂的白日夢。不然我們怎么會說“獵比殺更為有趣”，或“小心你的愿望”。不是因為你會得到它，而是因為一旦得到它，你再也不會要它。所以拉康給我們的教訓(xùn)是：心想事成的人絕對不會快樂。最符合人性的真諦是，盡力活在你的想法和理想中。不要依據(jù)你達成多少欲望來衡量你的生活，而該以獲得多少真誠、憐憫、理性，甚至自我犧牲的時刻，來衡量，因為到頭來，衡量我們生平輕重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取決你如何看待他人的生命。（見電影《大衛(wèi)·戈爾的一生》）。用拉康的話來說，這叫“不可能的存在之真”。

6.巧巧的性格分析：母愛對一個人性格的影響有多大？

《江湖兒女》，也可以叫《一個江湖女性的誕生》。因為，電影講的其實也是一個不在江湖的女人，是怎么走向江湖路的。當(dāng)然，你也可以理解成女性主義的崛起，都沒有關(guān)系。

巧巧的性格給人的感覺是“一根筋”，說好聽的是執(zhí)著，說不好聽的是拗、犟、倔。不到黃河不死心，不撞南墻不回頭。她倒好，她是到了黃河也不死心，撞了南墻也不回頭。

很多觀眾替她鳴不平。明明是她救了斌斌一命，還替她坐了5年監(jiān)獄?？墒牵蟊笤趺椿貓笏哪?？他比巧巧提前4年出監(jiān)獄，其間甚至都沒有去看望她。出監(jiān)獄那天，也沒有去接巧巧。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不是巧巧，而是面子。他懷念過去的所謂“風(fēng)光”，他要東山再起，直到命運讓他中風(fēng)，簡直是“五行欠揍”。賈樟柯說，如果說他是一個“渣男”的話，我覺得他是一個讓人心疼的“渣男”。

有句嬉皮笑臉的話曾經(jīng)這樣說：每個混蛋的心里，都住著一個受傷的靈魂。越是缺乏性吸引力，越想要自己可以風(fēng)騷入骨，風(fēng)情萬種；越是雙腿殘廢，無法正常生活，越想要經(jīng)歷正常人的種種。這些隱秘的受傷的靈魂，為求愿望的達成，常常要用自我毀滅的方式，與痛苦做撕扯。

巧巧一路顛簸，錢包被偷，去千里之外尋找男朋友斌斌?？杀蟊笤趺磳Υ哪?？拒不見面，讓自己的新女朋友來應(yīng)付她。最后自己中風(fēng)坐輪椅了，又來找巧巧。巧巧二話不說，收留他，照顧他。是不是很傻很天真？是不是符合咱們中國人關(guān)于“傻子”的定義？

你覺得這對巧巧公平嗎？一般女人能做得到嗎？為什么巧巧卻能做到。分析她的性格，她確實“一根筋”，拗、犟、倔，認(rèn)準(zhǔn)的事打死不回頭，誰說也沒有用。如果她有母親，父親健在，能不勸她？問題是，她母親從沒出場（影片中沒有交代，也許母親早故），父親也是個對著大喇叭滿口暴力語言的偏執(zhí)老人。她出監(jiān)獄后父親就去世了。一個單身女人，無父無母，又蹲過監(jiān)獄，就連那個本來開小店卻號稱有旅游公司的假老板，都懶得騙她了，躲避她了。于是，她的性格就這么一路倔到底了，成了混江湖的女人，開個麻將館謀生。

但是，她畢竟是個女人，畢竟還有母性，所以，在她心中，自己曾經(jīng)奉獻過一切的男朋友斌斌，就像自己的兒子，就像一個生病的大男孩，嘴上說“沒有關(guān)系”了，心中哪能放下？要走你就走，回來，無論什么樣，還是我的男朋友。這種倔，在文學(xué)語言中我們把它說成是“義”，在醫(yī)學(xué)語言中，則屬于偏執(zhí)。究其根源，這和她從小缺失母愛有關(guān)系，她父親偏偏也是這種性格。如果有母親的管教，估計也不會同意她和混江湖的斌斌來往，畢竟自己好歹有個正經(jīng)單位。

童年或青少年時期的巨大傷害，是可以相伴終生的，午夜夢回時或許也常常通過某種神秘的力量連接到很多年前的某個場景，然后在夢中奔跑、逃脫、掙扎，并在哭泣中醒來。

母愛對一個人性格的影響有多大呢？記得在《羊城晚報》看過一篇文章《金庸與母親》（作者劉國重）。文中說：1999年，冰心辭世，金庸作詩悼念。據(jù)《羊城晚報》報道，此詩沒有題目，登載于1999年3月30日的《文藝報》。3月22日，金庸致信《文藝報》總編金堅范：“我從不曾寫過新詩，這次因冰心逝世，忽然想到了她充滿感情的文字，不由自主地寫了出來。有修養(yǎng)的詩人看了，不免會偷笑，真是不好意思了”。此詩既悼念冰心，同時也在追思亡母，寄寓了金庸60年來對“冰心阿姨”的一片情，更有70多年來金庸對母親的那份孺慕之情。

此前4年，1995年3月22日，金庸突發(fā)心臟病，幸搶救及時，才得脫險。一個人無論年齡多么高邁，當(dāng)生死關(guān)頭，第一時間幾乎都會想到母親的。僥幸未死之后，對母親的思念也會比平常更深摯。2006年，金庸接受采訪，談起：“我母親是個很正派的女人，她不會做壞事的，就是這樣一種平平常常的一種影響”。金庸眼中的母親徐祿女士“懦弱而疏懶”，父親査樞卿“人很好的，但是庸庸碌碌”。既不是嚴(yán)父慈母，也不是慈父嚴(yán)母，金庸的家庭，算是慈父慈母了。父母對金庸，都沒有很嚴(yán)厲地加以管束，這對金庸喜歡“且自逍遙沒誰管”的個性的養(yǎng)成，不能說沒有影響。金庸，是“一捆矛盾”。有時他說話極是滑頭，有時說話極是實誠。很多人寫起文章來，都不肯呈現(xiàn)父母在自己心目中的真實形象，只一味說好話，金庸并不如此。金庸肯于說出自己對父母的真實觀感，不代表他對父母的感情就更淺。徐祿在金庸13歲時就去世了，“要是媽媽還活在世上，我真不知有多愛她”，這是張無忌說的，也是金庸的心聲。1963到1968年，金庸在他的《明報》開了一個《明窗小札》的專欄，用“徐慧之”的筆名，先后發(fā)表了幾千篇文章。查良鏞這個“徐慧之”的筆名，我感覺就像周樹人所用“魯迅”的筆名一樣，用的是母親的姓氏。這是除“金庸”而外，用過的最久的筆名了，多少也寄寓了他對母親的思念感懷之情。

大家看《書劍恩仇錄》中金庸寫陳家洛追思亡母，多么感人。但是，我們看電影《江湖兒女》中，絲毫沒有提到女主人公巧巧的母親。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一個沒怎么接受正經(jīng)教育的孩子，即使是女人，她的任性、我行我素，也就可想而知了。她的那種“傻”法更讓人不可思議。他可以跟一群男人抽著煙，齊喝“五湖四海”酒，口中高喊：五湖四海皆兄弟。

無父無母，有個老師引路也行啊。她也沒有。從巧巧一口一個大學(xué)生的口氣來看，她肯定覺得大學(xué)對她遙不可及。

在中國古代傳統(tǒng)社會里，“天地君親師”是婦孺皆知的人生信條?！耙蝗諡閹?，終身為父”，更是古代人倫中的大項。連“謀道不謀食”的孔子也曾經(jīng)說過：“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梢?，古代的老師，不但有教育學(xué)生成才的責(zé)任，而且還肩負著教導(dǎo)學(xué)生謀求職業(yè)、事業(yè)的責(zé)任?？婆e制形成后，師生（門生與座師）、同年（同年中舉或中進士者）更成為官場中看不見卻摸得著的親密關(guān)系，老師提攜門生，同年關(guān)照同年成了天經(jīng)地義之事。可是，我們從賈樟柯的電影里，看到的底層小人物都是沒怎么接受系統(tǒng)教育的草根，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就出來混江湖。電影中大壯、小壯，還都是孩子，突然把斌斌打殘，理由竟然是“認(rèn)錯人了”。這些所謂的“后生”不知輕重，也不懂規(guī)矩；當(dāng)利益相悖，即使同門，也撕破臉沒商量。

最近大家都被那個“霸座女”的視頻刷屏了吧。 你看那個“霸座女”有多犟多倔，就是不讓座。錯了，還理直氣壯。

據(jù)媒體報道，8月21日，一段“女乘客在G334次列車上遇座霸”視頻熱傳，在濟南開往北京的高鐵上，一名男子在女乘客上車前，先坐在了屬于女乘客的座位上，并拒絕與乘務(wù)人員的溝通，稱“站不起來，不能歸還座位”；乘務(wù)員詢問“是否到站后也站不起來”，該男子回答“到站后給我找個輪椅吧”。

高鐵“霸座男”孫某還沒走遠，又來了一位高鐵“霸座女”。9月19日上午，在永州—深圳北G6078列車上，一女乘客再現(xiàn)霸座行為：車票標(biāo)注該女子的座位是靠過道，她卻執(zhí)意坐在靠窗的位置。乘警與其反復(fù)溝通，但她就是不肯讓出座位，并稱：“誰說這個位置不是我的？位置上寫了我不能坐嗎？”

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事件發(fā)酵之后，引發(fā)了網(wǎng)友的關(guān)注和熱議。對號入座，這是乘車的基本規(guī)則。霸占他人座位拒不讓座的“霸座”行為，違反社會公德，太沒教養(yǎng)了。

從視頻中看，感覺“霸座女”情志方面可能出了問題，給人感覺：她病得不輕?！罢l說這個位置不是我的？位置上寫了我不能坐嗎？”底氣十足，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在中醫(yī)看來，這屬于情志病。情志病產(chǎn)生的原因，可能是先天稟賦不足，也可能是后天失養(yǎng)或者情志不暢所導(dǎo)致。

情志病的病位一般在心、肝、脾，腎，以本虛標(biāo)實為主。病機關(guān)鍵在于陰陽失調(diào)，臟腑失和。最常見的證型為肝腎陰虛證和心肝火旺證，兼見痰火內(nèi)擾證和心脾兩虛證。

比方說，有的孩子有注意力缺陷多動癥、泛自閉癥，不說話，在學(xué)校和同學(xué)沖突不斷。在中醫(yī)看來，這樣的孩子的病因，有可能主要是因為腎精不足，沒有足夠的腎精滋養(yǎng)腦髓，因此腦部發(fā)育不全，大腦對身體的支配也不健全，因此患者無法集中精力專注在某件事情上；腎精不足也會使心陰得不到腎精的滋養(yǎng)，心火偏旺，因此患者很難保持內(nèi)心的寧靜和身體的安靜，總是處于躁動狀態(tài)，連睡眠時間都比同齡人短，生命之火迅速燃燒，有可能縮短壽命。

如果是因為腎精不足導(dǎo)致五臟發(fā)育不和諧，那么患者一定會兼有其它器官的問題。在治療方面，要分清是肝火旺盛啊，還是脾胃虛弱啊，或者是痰熱蒙心啊。

如果屬于肝火旺盛這種情況，那么，就要分清孩子的體質(zhì)。因為有的孩子，本來就是肝火偏旺的體質(zhì)。這樣的孩子，如果腎精不足，腎水匱乏就不能制火，那么肝火就會過旺。表現(xiàn)為愛著急，脾氣暴躁，經(jīng)常大吵大鬧，有時候甚至?xí)饨?、發(fā)狂。這種情況下，在治療的時候，僅僅補腎健脾還不夠，還應(yīng)該兼顧“肝火過旺”問題，可考慮用一點清肝涼血的藥加味，比如合歡、黃芩、郁金、山梔子等清肝火的藥。在清肝降火滋陰補腎的治療中，可以考慮使用中成藥杞菊地黃丸和加味逍遙散。

如果屬于脾胃虛弱這種情況，平時不愛吃東西，飯量又少，即食納差，乃素體脾虛，運化失職，食滯于內(nèi)，致胃納失常。舌體胖大、舌質(zhì)淡、苔白膩為脾虛濕滯之征，脈弦滑乃肝旺脾濕之象?；颊弑憩F(xiàn)為舌苔薄白、大便粘馬桶、胃口差、脾胃功能虛弱消化吸收能力不強，這個時候僅僅補腎精還不行，還必須得先用四君子湯健脾胃，再加上健脾的中藥如陳皮、山楂、神曲等。將補腎和健脾的方子合理配伍才會有比較理想療效。如果屬于痰熱蒙心這種情況，臨床表現(xiàn)為經(jīng)常吵鬧不休，晚上難以入睡，且常常做噩夢半夜驚醒等，這種情況就要針對性地祛痰寧心，消除脾虛的濕邪，可以考慮使用二陳湯加酸棗仁丸。

《傷寒雜病論》的第一方——桂枝湯，又叫小陽旦湯，它主要的功效還是發(fā)散，也就是把深入到人體的風(fēng)邪、寒邪散出來。桂枝湯相當(dāng)于我們平常喝的酸辣湯，它里面的桂枝、生姜都是辛辣的，而白芍是酸寒收斂的，里面還加了甜的甘草和大棗，喝起來口感比較好。

像巧巧這樣固執(zhí)的性格不是一天形成的，有的人在兒童時期就患有兒童注意力缺陷癥，表現(xiàn)為兩個極端：一個內(nèi)向、抑郁，沉默不語；另一個是多動。

兒童注意力缺陷多動癥（Attention 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ADHD），簡稱兒童多動癥，是一類以注意力渙散、活動過多、易沖動及學(xué)習(xí)困難為主要表現(xiàn)的兒童行為障礙綜合征，曾被稱為輕微腦功能障礙綜合征。

注意力缺陷多動癥也是焦慮癥、物質(zhì)使用和人格障礙的危險因素。不少重性抑郁癥患者在兒童或青少年期患有注意力缺陷多動癥，而注意力缺陷多動癥的病史也影響著重性抑郁癥的病程和預(yù)后。

有注意力缺陷多動癥的患者得抑郁癥時更多表現(xiàn)為行為障礙，這給診斷會帶來一定的困難。治療抑郁癥與注意力缺陷多動癥同病，也相對困難，多需考慮聯(lián)合用藥。

心主血藏神，脾主統(tǒng)血藏意，兒童要注意力能集中，有耐心、脾功能正常，氣血、五臟、腦腑充盈及血脈和利，所謂“陰平陽秘，精神乃治”，否則，陽動有余、陰靜不足則發(fā)生兒童多動癥。

兒童多動癥當(dāng)屬于心系腦病，由于思慮憂恐過度，耗傷心脾，氣血虛弱，心脾氣陰不足導(dǎo)致腦髓不充、神失所養(yǎng)。治療兒童注意力缺陷多動癥、心脾兩虛證，用養(yǎng)心安神、健脾益氣法，效果比較理想。

如果孩子的表現(xiàn)是：記憶力差，伴自汗盜汗，偏食納少，面色無華，舌質(zhì)淡，苔薄白，脈虛弱，神思渙散，注意力不集中，神疲乏力，形體消瘦或虛胖，多動而不暴躁，言語冒失，做事有頭無尾，睡眠不實，這種情況就屬于兒童多動癥心脾兩虛證。在《金匱要略》中叫“臟躁證”。仲景曰：“婦人臟躁，喜悲傷欲哭，象如神靈所作，數(shù)欠伸。”“臟躁”一癥，首見于《金匱要略》，皆由憂思日久、神明不寧而成。仲景之甘麥大棗湯，實為治療臟躁千古不易之良方。

《金匱要略》中這樣說：“婦人臟躁，喜悲傷欲哭，象如神靈所作，數(shù)欠伸。甘麥大棗湯主之”。所謂臟躁癥，實即現(xiàn)代常說的躁郁癥，或婦女絕經(jīng)后常見的圍絕經(jīng)期綜合征。癥見煩躁陣陣，失眠，或夜寐多夢，胸悶，時欲呵欠，常欲不自主地哭泣，哭泣后胸際有舒適感者便是。甘麥大棗湯在《金匱要略》中的原方與用量：小麥一升、炙甘草三兩、大棗十枚?，F(xiàn)在用量是：淮小麥30克、炙甘草6～10克、大棗10枚。用法是：上三味加水適量，小火煎煮，取煎液二次，混勻。早晚溫服。本方有養(yǎng)心安神，補牌和中之功。可以養(yǎng)心安神，補脾和中。主治“臟躁”，更年期綜合征、抑郁癥等。

在實際應(yīng)用時，若有兼證，宜隨癥加味。若兼血虛者可加當(dāng)歸、炒白芍；若夜寐多夢者可加茯神、炒酸棗仁、柏子仁；若煩躁陣陣汗出者可加龍齒、生牡蠣等。用時必須要寫明是淮小麥，若中藥店無，可至糧食店購買。切不可用浮小麥充之。

《金匱要略》中的甘麥大棗湯，用甘緩補中益氣、健補脾氣之藥；配伍滋陰安神、養(yǎng)心斂陰之品，諸藥合用，甘潤滋養(yǎng)，補而不燥，滋而不膩，共奏養(yǎng)心安神之效。加入養(yǎng)血柔肝、寧心安神之品：當(dāng)歸9克、百合15克、黨參9克、炒棗仁9克、生地10克、茯神9克、合歡皮15克。

甘麥大棗湯加味，治療“臟躁證”效果明顯。方如下：淮小麥30克、炙甘草9克、大棗30克、石菖蒲6克、炙遠志6克、珍珠母30克、龍齒12克、丹參9克、酸棗仁15克、麥冬15克、茯芩15克。

如果孩子怕苦，可以加白糖煎湯。有的患兒不愿意吃藥，無奈，只好用甘麥大棗粥代之：原料：小麥50克、大棗10克、甘草15克。制法：先煎甘草，去渣，后入小麥及大棗，煮為粥。用法：空腹食，每日2次。功效：益氣寧心安神。適用于婦女臟躁，癥見精神恍惚，時常悲傷欲哭，不能自持或失眠盜汗、舌紅少苔、脈細而數(shù)。

中醫(yī)開方子，好的方子要有神，像寫文章一樣。有神，就是不平淡，總有一種藥和另外一種相沖擊，產(chǎn)生激情碰撞，求平衡。有個中醫(yī)名方，叫歸脾湯。歸脾湯，始載于宋代嚴(yán)用和《濟生方》，用來治療思慮過度、勞傷心脾、健忘、怔忡。后世醫(yī)家也用歸脾湯治療脾不統(tǒng)血而妄行，比如吐血、下血等。明代薛立齋《校注婦人良方》，在原方中又增加了當(dāng)歸、遠志兩味。從此一直沿用至今。清代汪昂《醫(yī)方集解》更擴充其適應(yīng)范圍，先后將它用于驚悸、盜汗、食少、婦人經(jīng)帶、腸風(fēng)崩漏等癥?，F(xiàn)代歸脾湯可以用于治療神經(jīng)衰弱、心臟病、貧血、子宮功能性出血、血小板減少性紫癜等。

《素問·痿論》曰：“脾主身之肌肉”，眼瞼為肉輪，眼瞼不自主閉合當(dāng)責(zé)之脾。《素問·至真要大論》言：“諸風(fēng)掉眩，皆屬于肝”。有的孩子不自主搖頭不能自制，這屬于肝陽亢旺，肝風(fēng)內(nèi)動之象。現(xiàn)在的小孩子“脾常不足”、“肝常有余”，肝脾又為木土克侮關(guān)系，土虛則木賊，木旺則伐土。治療關(guān)鍵在于健脾治本以抑木，脾健則肝木柔順條達，不治風(fēng)動而達息風(fēng)止瞤之效。切不可一見風(fēng)即過用鎮(zhèn)潛疏散之品，反更傷脾胃和陰血，加重病情，犯虛虛之戒。

健忘，就屬于中醫(yī)上的心脾氣血兩虛。治宜益氣補血，健脾養(yǎng)心。抑郁癥，中醫(yī)叫郁證，證屬心脾勞傷。治宜補養(yǎng)心脾。失眠，中醫(yī)叫不寐，證屬思慮過度，勞傷心脾。治宜養(yǎng)血益氣，補益心脾。這些都可以考慮用歸脾湯加減。歸脾湯組成：白術(shù)9克、黨參12克、茯神10克、炙甘草5克、黃芪12克、龍眼肉10克、酸棗仁10克、當(dāng)歸10克、遠志10克、木香10克。用法：加生姜6克、大棗3枚水煎服。功效：健脾養(yǎng)心，益氣補血。

方中四君子湯補氣健脾，使脾胃強健、則氣血自出、氣能統(tǒng)血為主藥；當(dāng)歸補血湯補氣生血、使氣固血充，為輔藥；龍眼肉，酸棗仁，遠志養(yǎng)心安神，木香理氣醒脾，使補而不滯，均為佐藥；生姜、大棗調(diào)和營衛(wèi)，為使藥。諸藥合用，共奏益氣健脾、補血養(yǎng)心之效。

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墒欠治銮汕傻某砷L之路，根本沒有人給她講什么忠言。性格決定命運，她走向江湖路，有偶然性，也有必然性。一位詩人說：“閉上眼睛，你會看得更加清楚”。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往大了說，是你方唱罷我登場，輪回流轉(zhuǎn)；往小了說，是曲終人散盡成空，聚散兩端。

《江湖兒女》的英文名叫《Ash is Purest White》，賈樟柯把它翻譯成《最純潔的人往往都成了炮灰》。巧巧曾經(jīng)問斌斌：你說什么最干凈？斌斌說不知道。她說，火山灰最干凈，經(jīng)過了高溫的燃燒。

這段對話可以理解為《江湖兒女》的題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