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以地域影響文學為基,反觀文學對地域的呈現(xiàn)。本文以白先勇的小說《花橋榮記》為例,分析《花橋榮記》中對桂林的描寫,全面解讀其筆下的秀麗迷人的自然風光、韻味獨特的人文風情、形形色色的桂林人物形象,以及第一人稱敘述視角的鄉(xiāng)愁書寫,深層次去探討白先勇的小說創(chuàng)作與桂林文化間的內(nèi)在互動關(guān)系及意義。
關(guān)鍵詞:白先勇 《花橋榮記》 桂林文化 互動關(guān)系
白先勇,桂林籍臺灣旅美作家,幼年在桂林度過,桂林山水,桂林人,桂林話,桂林戲,桂林米粉……這些桂林的符號和元素構(gòu)成了白先勇童年生活的內(nèi)容,使他可以親近自然感受人文。這些經(jīng)驗在白先勇成長過程中不斷消融,逐漸形成其在小說創(chuàng)作時的個性選擇。他在小說多半以回憶的視角來描寫曾經(jīng)的桂林印象,其中最著名當屬《花橋榮記》,主要講述以盧先生為代表的由大陸遷移到臺北的一群小人物的命運,在這些小人物行為活動展現(xiàn)桂林地域文化的豐富內(nèi)涵和獨特魅力。
一、美麗和諧的自然與人文風光
桂林山青、水秀、洞奇、石美,以秀麗迷人的山水風光聞名于世。在白先勇筆下,桂林山水作為臺北的參照物,彰顯著其永恒的美麗與魅力。在《花橋榮記》中,花橋榮記的老板娘是個地地道道的桂林人,文中對桂林山水風光的描寫多由她的話講述出來,“我們桂林那個地方山明水秀,……一站出來,男男女女,誰個不沾著幾分山水的靈氣?”,“也難怪,我們那里(桂林)到處青的山,綠的水。人的眼睛也看亮了,皮膚也洗的細白了。幾時見過臺北這種地方?今年臺風,明年地震?!笨梢姡鹆值纳剿坏忝?,還養(yǎng)人。在對美麗和諧的山水文化的描繪和贊美中,流露出白先勇對桂林山水的那份獨有的熱愛和留戀,傳達了自己的思想情感和理想追求。
桂林地處中原文化與嶺南文化的結(jié)合部,具有豐富多彩的人文風情。白先勇筆下描寫的桂?。ㄋ追Q桂戲)是廣西特有的藝術(shù)形式。桂戲是用桂林方言演唱的劇種,借助面部表情和身段姿態(tài)傳情,注重以細膩而富于生活氣息的表演手法塑造人物,深受廣西人的喜愛。白先勇受桂劇影響,“桂枝香”、“如意珠”、“小金鳳”等名字就都被寫進小說里。在《花榮橋記》中,“我”和盧先生都是戲迷,非常懷念還在桂林時“小金鳳”唱的桂戲。盧先生在公園里唱桂戲《薛平貴回窯》,戲里的王寶釧在寒窯中苦等十八年終于等回薛平貴,而戲外的“我”與盧先生始終未等來心上人。一出桂戲唱出了這些客居臺北的廣西游子們無窮無盡的鄉(xiāng)愁,也唱出了“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的況味。
桂林米粉是桂林最富有地方特色的風味小吃,是一種傳承了兩千年的飲食文化?!痘驑s記》以桂林米粉店的招牌作為篇名,頗具匠心,意味深長。文中寫道:“提起我們‘花橋榮記,那塊招牌是響當當?shù)摹!保胞u牛肝、百葉肚;香菜麻油一澆,灑一把油炸花生米,熱騰騰的端出來,我敢說,臺北還找不出第二家呢?!卑紫扔率枪鹣岛笕?,當他把關(guān)注的目光聚焦到戰(zhàn)后客居臺北的這群普通的廣西人身上時,自然會選擇這種獨具地方特色和大眾化形式的米粉店作為洞察眾生相的窗口。對于這些異鄉(xiāng)客來說,除了讓他們引以為豪的甲天下山水,對于桂林米粉也是心懷一份難以言表的特殊感情。無論時空如何轉(zhuǎn)換,那細滑美味的桂林米粉,總牽動著游子深切綿長的思鄉(xiāng)之情。
二、秀麗水靈人物形象
一方水土養(yǎng)育一方人。千百年來,在桂林山水靈秀之氣的熏陶下,在悠久豐厚的歷史文化陶冶中,桂林人具有靈秀的外在氣質(zhì),豪情重義、溫文爾雅的性格特征。在白先勇看來,桂林清麗的山水和桂林人水靈秀麗的容貌一致的。《花橋榮記》中,“我們桂林那個地方山明水秀,出的人物到底不同些。青的山,綠的水,人的眼睛也看亮了,皮膚也洗得細白了”。盧先生原是一付“清清秀秀”、“干干凈凈”的體面相,而他的未婚妻羅小姐則是:“我再一看那位羅家姑娘,就不由得暗暗喝起彩來。果然是我們桂林小姐!那一身的水秀,一雙靈透靈透的鳳眼,看著實在叫人心疼”。老板娘從前也是“長得俏”,“說話知趣”,被人喚作“米粉丫頭”。
如若說桂林的青山綠水賦予了他們秀麗水靈的容顏,那么,獨特的地域文化則給了他們嶺南民族特有的個性,他們熱情、野性、敢愛敢恨,在看似柔弱的外表之下,內(nèi)心火熱,真性情,有著執(zhí)著而壯美的追求。《花橋榮記》盧先生是個溫文爾雅男人,原是桂林的一位官宦子弟,到臺北后生活境況一落千丈,但他仍堅守自己的理想信念。他對待愛情認真執(zhí)著,與未婚妻羅姑娘團圓是他最大的夢想,為此付出了驚人的努力。他補課養(yǎng)雞掙錢,十五年如一日。然而,后來被表哥所騙,與羅姑娘團聚的夢想破滅,徹底摧毀了他的精神支柱。還有花橋米粉店的老板娘,她喜歡追憶往昔,始終等著丈夫,她勤勞務實,既有生意人的精明能干,又不乏古道熱腸、豪情仗義。她每星期都親自下廚做一碗桂林米粉給盧先生打牙祭,還熱心張羅著給他介紹對象。她精打細算過日子,但又富有同情心,有人情味,是一個真性情的人,在她身上體現(xiàn)了人性的亮色和溫暖。
三、第一人稱敘述視角的鄉(xiāng)愁書寫
《花橋榮記》采用第一人稱敘述視角,在這一視角的“見證”下,寫出由大陸撤退到臺北的那批人的悲劇故事,表達對往昔故鄉(xiāng)的追念和揮之不去的鄉(xiāng)愁。第一人稱敘事使小說有種親身經(jīng)歷的真實感而非虛構(gòu)出來的幻覺,采用第一人稱敘事最大的好處在于給讀者的真實感強,易于為讀者所接受。
《花橋榮記》從整篇小說來看,敘述者始終寄居在“我”的身上,由“我”的視點來進行外部觀察,“我”仿佛一個取景框,所有的東西都經(jīng)過“我”呈現(xiàn)給讀者,將不同時空和不同關(guān)系的人拉攏到一起,形成一個廣闊的文本空間。且《花橋榮記》在整體上采用的是回顧性敘事手法,通過“我”的回憶將故事敘述出來,今昔對比中產(chǎn)生鄉(xiāng)愁。比如“我”爺爺在桂林開的那家花橋榮記米粉店,“那塊招牌是響當當?shù)摹?,而現(xiàn)在在臺北“我”開的這家米粉店“可沒有那些風光了”。李老頭的“過去”是在柳州做木材生意的老板,“現(xiàn)在”流落臺北,又老又病,上吊而死。秦癩子“過去”在廣西當縣長,還討過兩個小老婆,“現(xiàn)在”因調(diào)戲女職員被開除,還去摸賣菜婆的奶,最后跌進陰溝死了。盧先生“過去”溫文爾雅,愛護學生,愛情希望破滅后的他脾氣暴躁,放縱肉體,甚至出手打?qū)W生。在這一系列的故事中,同是表達著物是人非的今非昔比之情,而且無一例外地表現(xiàn)出“過去”的光榮和美好,以及“現(xiàn)在”的凄慘,在對比之中明顯突出“今不如昔”的感慨和凄涼。這群因特殊時代條件而遷移到臺灣的移民,因與故鄉(xiāng)親人分離,產(chǎn)生強烈的鄉(xiāng)愁意識。他們寄身臺灣,心在大陸,空間的隔絕使他們成為精神上無家可歸的孤獨者,唯一能帶給他們安慰的就是對故鄉(xiāng)和親人的回憶和懷念。
《花橋榮記》在敘說一群異鄉(xiāng)人感人憂傷的思鄉(xiāng)故事中展示了桂林秀麗迷人的山水風光、豐富多彩的風俗民情,它是充滿詩情畫意的,是精神的家園,靈魂的棲息地。小說中可以體會到白先勇對于這塊生之育之的八桂大地的深沉歸宿感和對傳統(tǒng)文化的無比眷戀和熱愛。如果說幼年桂林生活的經(jīng)驗影響了白先勇小說的創(chuàng)作內(nèi)容,增添了其作品的藝術(shù)色彩,那么同樣,白先勇在小說中對桂林地域文化的描寫也增添了八桂文化的人文色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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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龐冰冰(1992—),女,漢族,廣西南寧市人,文學碩士,廣西師范大學文學院2016級現(xiàn)當代文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
注:本文系2018年廣西研究生教育創(chuàng)新項目,醒目編碼為XYCSW2018023,成果發(fā)表作者單位:廣西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