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電影《芳華》和原著的主題對比

李秀如

摘要：《芳華》是作家嚴歌苓的長篇小說，以“觸摸事件”為核心，敘述了以劉峰為首的文工團青年的命運變遷。2017年，馮小剛執(zhí)導的同名電影上映。就主題而言，電影更多的是表達對一代文工團人青春的紀念與緬懷，而原著則更傾向于從或顯著或細微的具體情節(jié)中揭示人性。文章將從三段感情的情節(jié)處理入手，對電影與原著作進一步對比。

關(guān)鍵詞：《芳華》;對比;青春;人性

《芳華》電影的英文名是“Youth”，和“芳華”一樣，富于文藝色彩和浪漫氣息。而原著的外文名是“You touched me”，與本書的別名《你觸摸了我》異曲同工，此處的“觸摸”作為與“肢體”連用的敏感詞匯，暗示到那個年代難以言說的“性”話題，進而上升到嚴歌苓小說中常見的“性與人性”的主題。文學原著與影視作品的差異從外文名中見一斑，更突出的差異要從三段感情的情節(jié)設(shè)置來分析。

一、劉峰與林丁丁

“觸摸事件”是劉峰和林丁丁感情的一個集中爆發(fā)點，而環(huán)繞在這個事件周圍的其他情節(jié)的處理，體現(xiàn)了原著和電影各自主題的側(cè)重點。

電影中的林丁丁是個“拜金女”。在劉峰告白時，她看似不動聲色，實則每句話都有意撩撥;而當劉峰情難自禁地抱住她后，她也是半推半就，欲拒還迎。而她后來受了委屈似的哭鬧，是因為她需要洗脫“腐蝕活雷鋒”的罪名，從而在強調(diào)風紀的背景下不被牽連。再看其他女生對此事的態(tài)度，比如郝淑雯在觸摸事件發(fā)生后，她的安慰就另有深意：“醫(yī)生干事能抱，那各行各業(yè)的人都能抱嘛”，話里暗含的其實是對林丁丁“水性楊花”的鄙夷。

原著中“觸摸事件”的敗露并非路人撞破，而是當劉峰摟住林丁丁深情告白時，丁丁破口喊出“救命啊”后又號啕大哭，拖延時間吸引注意，才引發(fā)了一系列后果。到后來，幾乎所有人都加入了“背叛”的行列：在批判大會上，他們說盡了“活雷鋒”的壞話。那是一個“講人壞話的時代”，一旦有一個背叛者出現(xiàn)，成千上萬的壞話便會一擁而上將真相掩埋。

但為何這個近乎完美的人在落難時卻孤立無援、千夫所指呢？因為“他的好讓我變得心理陰暗，想看他犯點兒錯、露點兒馬腳?！彼?，人心理的陰暗面和對優(yōu)秀者的求全責備才是原著中“觸摸事件”背后的深層內(nèi)涵。

二、蕭穗子和郝淑雯

在電影中，蕭穗子和郝淑雯共同愛上了吹號手陳燦，這三個人的感情主要反映的是初戀的美好與浪漫。電影中的郝淑雯是個直爽率真的姑娘，在女兵中是名副其實的大姐大，對男女關(guān)系也算單純，只是她的戀愛觀被打上了深刻的時代烙印，與“門當戶對”的陳燦走進了婚姻的殿堂。而站在蕭穗子的角度，這段感情帶給她的更多的是初戀的甜蜜與青春的傷痛。無論是陳燦從伙房偷西紅柿給她，還是她拿出珍貴的金項鏈給陳燦做牙托，乃至在郝淑雯說出“我和陳燦好了”宣示主權(quán)后她哭著偷偷撕碎情書，都與如今愛情題材的電影橋段相似。因此，也有評論者稱之為“抽掉了時代的青春愛欲”。

原著中三角戀的男主人公是少俊，但三人之間的感情算不上愛情。蕭穗子對少俊或許動過一些真情，兩人談了半年紙上戀愛，但少俊最后還是背叛了穗子，將她的情書悉數(shù)上交。穗子在回憶起這段苦澀的初戀時的想法是：“現(xiàn)在想起，我只想吐”，全然沒有電影中的甜蜜與溫馨。

而郝淑雯與少俊之間，更談不上是愛情：她主動勾引少俊是“出于—種競爭心理”，她不能理解有男生會和穗子這樣的“怪胎”產(chǎn)生感情。出于妒忌與虛榮，她不惜以身體為誘餌換取少俊對穗子的出賣。目的達到后，她又毫不留情地借父親的權(quán)利將他一腳踹開，洗白自己。

嫉妒、淫欲、利用……原著中的郝淑雯向我們赤裸裸地展示了人性的陰暗面。

三、劉峰與何小曼

和原著一樣，電影中何小曼也備受欺凌，不同的是，這欺凌不是尋歡作樂式的，而是有一個“合情合理”的導火索一一軍裝照事件。當然，電影中有理有據(jù)的欺凌，叫青春的回憶;而原著里毫無理由的欺凌，才是無聊的人性。

而劉峰出于一個“活雷鋒”的自覺，給了從沒被善待過的小曼父兄般的溫暖。于是她愛上了她，不在乎他滿心裝著林丁丁，花了三十年去索取他一個擁抱。當然，按照愛情電影刻板的套路，男女主角都應(yīng)該白璧無瑕，所以電影隱去了劉峰與妓女茍合的情節(jié)和何小曼既嫁喪夫的經(jīng)歷，這樣一來，劉峰就真成了圣人般的活雷鋒，何小曼也成了癡情專一的貞潔烈女，似乎只有這樣的人設(shè)，才能配得上兩人所謂的純真愛情。

電影引用了原著中的一句話作為旁白：“一個始終不被人善待的人最能識別善良，也最能珍惜善良”，這句話用來描述劉峰和小曼再合適不過了。

正如陳思和先生所說，劉峰身上蘊含著一種時代賦予的向善的力量，一種隨時準備奉獻剩余生命的犧牲精神。但是無人發(fā)現(xiàn)這精神的可貴，更無人崇敬或贊揚這種精神。所以在紅樓時，他們對他的付出冷嘲熱諷;在數(shù)十年后，郝、林、蕭三人討論到他時盡是廉價的同情。而小曼不同，劉峰下放前后，只有她不對他求全責備，不以圣人的的標準來要求他，所以在劉峰生命的最后一段時間，小曼以女朋友的身份照顧著劉峰，兩人沒有任何越矩的行為，而是以生命最本真的善良溫暖彼此。

電影的最后，穗子說：“原諒我不想讓你們看到我們老去的樣子，就讓銀幕留住我們芬芳的年華吧！”逝去的青春令人感慨，懷舊的情懷感人至深，但原著中平靜淡然的結(jié)局，似乎才更符合現(xiàn)實生活，也更符合善變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