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
摘 要:儒之學,人之所需,世之所用,不可須臾離,“而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仰之彌高,鉆之彌堅?!苯裉欤覀冎蕴接懭鍖W之道的學與用,其旨在于不畏浮云遮望眼,親見儒學之本源,為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復興探尋一條正確的路徑,以利于當下,惠及于千秋。儒學之道有本有源,其學其用,大有講究,絕非是科舉時代死記硬背的紙上功夫,亦非是后世模仿與復制的教條主義。二千多年來,儒學如日月經天,照徹萬古,成為中華文化的經典之作。儒學乃日用五倫之道、治國安民之道、天地化生之道,當“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那么,儒學之道究竟如何修學,才能達到經世致用?人,立于天地之間,與天地并列三才,當亦如日月之明、天地之大,所以,在修學與致用的過程中,應貫穿于一個“明”字,落到一個“實”處。惟明方知微言大義,惟實才能進德修業(yè)。
關鍵詞:本源儒學;正本清源;博學之;篤行之
一、前言
儒之學,人之所需,世之所用,不可須臾離,“而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仰之彌高,鉆之彌堅?!苯裉?,我們之所以探討儒學之道的學與用,其旨在于不畏浮云遮望眼,親見儒學之本源,為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復興探尋一條正確的路徑,以利于當下,惠及于千秋。儒學之道有本有源,其學其用,大有講究,絕非是科舉時代死記硬背的紙上功夫,亦非是后世模仿與復制的教條主義。二千多年來,儒學如日月經天,照徹萬古,成為中華文化的經典之作。儒學乃日用五倫之道、治國安民之道、天地化生之道,當“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p>
那么,儒學之道究竟如何修學,才能達到經世致用?
人,立于天地之間,與天地并列三才,當亦如日月之明、天地之大,所以,在修學與致用的過程中,應貫穿于一個“明”字,落到一個“實”處。惟明方知微言大義,惟實才能進德修業(yè)。
孟子曰:“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故觀于海者難為水,游于圣人之門者難為言。觀水有術,必觀其瀾;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流水之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達?!?我們從經典所載的字里行間,沿著古來圣賢的腳步追本溯源,從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孔孟一脈相傳,到西漢獨尊儒術的地位盛行;從周、程、邵、張、朱的理一分殊,到陸王心學。我們從人之本來,心之發(fā)明,仰觀俯察,及身及物,窺其端倪,總結概括,梳理成章,以次第而言,儒學之道大抵三分,或者說是揭開本源儒學研究的三個層面,或者說是回歸本源儒學修學與致用的三個階段,或者說是遵守本源儒學的上中下“三乘法門”。第一:學而習之,做常人,遵守“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八德,守于本,安于分,立人道之根基。第二:學而問之,做君子,踐行“仁、義、禮、智、信”五常,誠于中,形于外,以天下為己任。第三,學而行之,做圣賢,參天地化育,代天宣化,志于道,據于德,與天地萬物為一體。以上三個階段,當循序漸進,不可躐等。所謂不能躐等者,即是遵循本立道生的原則,人能立忠孝之本,方可進階于君子,人能成正人君子,方能再格至于圣賢。
二、學習之道,立人道之根基
(一)學而習之釋義
《論語》開篇即言:“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那么,究竟如何學習呢?這里所說的“學而時習之”,非只是經典式的讀誦、解析,亦非是書院式的泛泛而論。學習者,意在樂于學,時于習,其關鍵在于禮樂。若單說一個“習”字,即有從書本上的溫習之意,更有在生活中的踐習之功,且處處應用,時時不斷。若沒有“習”之功,學則如海市蜃樓,亦如“活機器人”,滿腦知識,終無一用,有悖于“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的儒學之道。生在中華大地,身為炎黃子孫,當立中華文化之根本,以無愧于龍的傳人。而做人之根基,即是遵守儒家“孝、悌、忠、信、禮、義、廉、恥”之八德,而“孝、悌、忠、信”是人之根本,“禮、義、廉、恥”既是人之基本,亦是國之四維。做人以“八德”為根基,則能安身立命、安居樂業(yè)。否則,一如樹木缺根,亦如房屋乏基,人若無根,則如浮萍,隨波逐流,流浪生死。有本則根生,根深則本固,本根穩(wěn)固,則枝繁葉茂,自能茁壯成長。
學而時習之,即是以經典為指引,以做人的根基為必修科目,在日用生活中,日日恪守,時時踐習,不厭其煩,入門“孝悌”,出門“忠信”——如此本分,樂在其中,且能夠做到習以為常。此常者,倫常之道也,一直能夠達到習慣成自然,這個自然,不虛偽,不做作,不失良心,不求回報,能與天地自然相契合,能與天地萬物為一體。毋庸置疑,儒家之道,究天人之際,達天人合一之境界,即是以人道倫常為根基,以家、國、天下為載體,不出一身,不離一學,不脫一行,舍此別無它途。今天,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以習近平為核心的黨中央,全面實施復興傳統(tǒng)文化之國策,實乃泱泱大國、巍巍中華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之壯舉。唯有如此,國家方能天長地久,中華昌盛不衰。
一言以蔽之,學而習之,乃是踐行儒家做人之道,習以為常,其關鍵在于禮樂。禮樂者,禮之義在于誠意正心,敬而親之;樂之義在于不怨不尤,和而不同。
(二)學而習之,不離其本
《道德經》云:以國觀國。其意在于國與國之間,因所處地域、文化、風土、人情各不相同,所以觀察和研究其他國家的情況,必當先立足于本國本土。己若不立,本若不固,必有所傾,亦難辨真?zhèn)?,易于盲從,反而失去自己,落得個東施效顰,畫虎不成反類犬的結果。
數年前,曾經聽過一位來自臺灣兒童教育專家的講座,她所研究和擅長的是具有西方理念的兒童教育。在講到如何教育和引導兒童不偷拿父母的錢時,她說:父母可以用“做家務得報酬”的辦法,來滿足孩子對金錢的欲望,以防止孩子偷偷拿錢的不良行為發(fā)生。譬如擦桌子給孩子一塊錢,掃地給孩子二塊錢,這樣,孩子不但干了活,還獲得了報酬,更杜絕了不良行為的發(fā)生,可謂一舉三得。猛然一聽,的確覺得這是一個好辦法。但是,靜下心來,從儒學的角度來剖析,這只是一個“法”,而不是儒學的“道”。孔子曰:“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孟子也倡導“先義后利”、“重義輕利”。這個“做家務得報酬”的方法,確實能夠起到防患于未然的效果,但是,也會在孩子的心底埋下了一絲隱患,形成一種潛意識——干活就是為了賺錢,有錢才能干,久而久之,容易形成唯利是圖的“小人”觀念。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在全球經濟一體化,物欲橫流的時代,作為有著五千年傳統(tǒng)文化的中華民族,在復興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進程中,必須時刻提高警惕。一是要防范西方文明“重術不重道”觀念的侵襲,以防喪失其根本;其次要規(guī)范書院學堂“重商不重道”行為的發(fā)生,以防失去其道義;三則要加強對傳統(tǒng)文化教師的選拔和培訓,提升其自身品德和素質修養(yǎng),提高其辨是非、明善惡的能力,謹防“歪嘴和尚”把經念歪,誤國誤民。
孔子曰:“不學禮,無以立。”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家教,實則是儒學文化的禮教,遵循“禮、義、廉、恥”來進行家庭教育,使之“知禮識樂”,從小塑造和培養(yǎng)人的良好品行。在中華文化的歷史長河中,“孟母教子”可謂千古典范,萬人敬仰,在此不作贅述。作為家庭禮教,所謂的禮,所涵蓋的內容即是知禮義、能禮讓、懂禮貌,教育孩子知長幼尊卑,能尊老愛幼,知先后之序,從小養(yǎng)成一顆敬愛之心。在日常生活當中,比如:恭敬地喊“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愛護照顧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不任性撒嬌,等等。所謂義,即是從小教育孩子知道,做人必須要承擔責任和義務,無論對家庭、對社會、對國家,皆需義字當頭,不可見利忘義。平時,讓孩子從小干一些像打掃衛(wèi)生、洗手絹等力所能及的家務活,同時也讓孩子體會到父母操持家務的不容易。所謂廉,即是從小教育孩子不攀比、不貪心、不浪費,能知足、安分守己,比如愛惜玩具、用餐不剩飯,不隨便買零食,等等。所謂恥,即是從小教育孩子,做人當異于禽獸,不辱人之名,比如人穿衣要遮體,不做丟人的事,等等。教人以法,可以利于一事,利于一時;教人以道,可以利于萬事,利于一世。
近百年來,人道教育的不足,莫過于禮教的缺失,尤其是家庭教育的短板。敬畏之心、責任擔當、守本知足、知恥而勇等儒家之道,這些本來人人所具備的品行,無奈卻成了“稀世珍品”,在熙熙攘攘的名利場中,幾近喪盡。乃至當下,對兒童的教育和培養(yǎng),仍然以知識和技能為主,忽視或淡化了對人格的塑造和品德的培養(yǎng)。知識技能的培養(yǎng)和訓練,可以開啟人的智力,使人技高一籌,能夠標新立異;而人格的塑造和品德的培養(yǎng),可以使人德高望重,利國利民。本之立看似無用,而無用之用實為大用。當下社會,缺少的不是智力與知識,缺少的是良知與智慧。智慧與智力,良知與智力,二者不可偏廢,當有輕重。設若每一個人,每一個家庭,每一個村莊,人人以身作則,家家率先垂范,村村堪稱楷模,以復興中華傳統(tǒng)文化為己任,遵循儒家之道,恪守人道本分,必將仁風遠播,大化周行。
(三)學而習之,不計較得失
從卦象而言,乾失一而成離,坤得一而成坎,得失之道,盡在方寸之間,人在得失之中,輾轉流離,莫衷一是。《孟子》開篇即言“何必曰利”,倡導“先義后利”。作為常人,在欲海橫流之中,若能做到恪守本分,不計較個人得失,勇于承擔責任和義務,重義輕利,坦然一世,不辱一名,雖不能稱之為君子圣賢,但,可以做到上不負于祖上,下無愧于子孫,中不虧于良心,仰俯之間,一生無憾,死得其所。然而,人生在世,寒來暑往數十載,并非一帆風順,多是坎坷波折。人之命運,或貧賤,或富貴,非人力可以左右。圣賢所言“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薄耙缓勈常黄帮?,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背H艘搽y以做到。而富貴者,往往驕橫跋扈、糜爛奢侈;貧賤者,往往“貧而無志”“窮則斯濫”。人之所以如此,正如司馬遷所言:“欲而不知止,則失其所以欲;有而不知止,則失其所以有。”
對此,我們不禁要問:人究竟為什么而來?為什么頑強地活著?為什么必須守本?
孟子曰:人之異于禽獸者幾希。也就是說,人與禽獸的差異并不是很多,二者皆是胎生血肉之軀,皆能繁衍生息、有生有死,其最大差異者,乃是人有心有性,人重情重義,所以,人一旦蒙蔽心性、變得無情無義,人則不為人矣。人,禮在人心在,禮失人心失,人心若失,性亦不存,人心若失,則不能從心,而是隨意,意若不誠,必是自欺欺人。人,如此心不在焉,意不誠矣,見色則起意,更是獸性大發(fā);見利則忘義,更是欲壑難填;賣官亦鬻爵,更是膽大包天。人若至此,已是徒俱形骸,早已披毛戴角,淪為禽獸。人之行為,若被萬夫所指,天之所厭,其運必舛,其勢必弱。亦故,佛家有六道輪回畜生道之說。
人,繁衍生息,上有祖宗,下有子嗣,薪火相傳。易曰:“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薄坝鄳c”非官位所能保住,亦非財富所能延續(xù);“余殃”非權力所能豁免,亦非金錢所能交易。此,皆是“善”與“不善”所致,“百善孝為先”,“忠厚傳家遠”。孟子曰:“君子居是國也,其君用之,則安富尊榮;其子弟從之,則孝弟忠信?!彼哉f,人之為人,必須守本,恪守“孝、悌、忠、信、禮、義、廉、恥”,與時偕行,隨遇而安,勤奮學習、努力工作,不怨天,不尤人,自能安然無恙。
孔子曰:“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备毁F者,我能得之者,乃天之眷顧,當倍加珍惜;我所失之者,乃運之使然,亦隨風散去。
(四)學而習之,不在于形式
近年來,國學書院、國學培訓班如雨后春筍,代替了“學鋼琴”“學奧數”,成為不少中國家長的選擇。然而,在國學教育上,也出現了良莠不齊的現象,甚至有趨步科舉時代覆轍的傾向。一些國學班所教學的經典很值得商榷,幾歲的孩子就讀《易經》、《道德經》、《金剛經》,甚至還學習中醫(yī)理論,試想:這些經典,成年人都讀不懂,讓幾歲的孩子去學,是否讀懂,能否有用,此,不言而喻。如果這樣去做,非只是拔苗助長,簡直是乘坐火箭意欲“飛天”。幾歲的孩子,人倫之道尚且不知,就開始學天道、仙道、佛道的著作,有悖于道之本意和人生的成長規(guī)律,其行為看似進步,實則背道而馳,把天真活潑的孩子培養(yǎng)成了“小老頭”、“活機器人”,口中念念有詞,心里不知所云。人為的抹殺孩子的天真,是國學教育的悲哀!有的還要求孩子必須穿漢服、行拱手禮,讀古詩要“搖頭晃腦”等重形式輕內容的現象也屢遭詬病。有的還設立了射箭、駕馭馬車等復古項目,等等,不一而足。儒學非是“古學”,學儒非是“學古”;君子圣賢,非是文人墨客;讀詩誦經,非是附庸風雅。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復興,儒學之道的修學與致用,不是簡單的“復古”,更不是形式上的“照搬”。當扎根于心,見諸于行,形式不可缺,內容更重要。當與時俱進,活學活用,注重“內外兼修”、“道術并用”、“學用結合”,才能最終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復興傳統(tǒng)文化,乃人人有責,需要扎扎實實,人人“從我學起”、“從我做起”。復興傳統(tǒng)文化,是要樹立榜樣,萬眾一心;是要把中華文化培植成“參天大樹”,非是把傳統(tǒng)文化、復興大業(yè)當成“搖錢樹”、“唐僧肉”。
什么是中華傳統(tǒng)文化、儒學之道?它是“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的日用五倫之道;它是“親親”、“親民”、“格物”的修身立德;它是工作中盡職盡責、生活中勤儉持家、學習中勤奮刻苦的努力踐行。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其根本目的在于建立一個碩德仁政、大國無疆的天下,即:使人人能夠不忘初心、牢記責任、不辱使命;使家家和睦團結、幸福美滿;使社會風清氣正,充滿愛的陽光;使國家繁榮富強、蒸蒸日上;使天下和平安定、永無戰(zhàn)爭。
三、學問之道,以天下為己任
(一)學而問之在于誠志、謙卑
子貢問曰:“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庇终f:“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古者,純樸之謂也。人心能古,才能夠食古而化。在此兩句話中,孔子皆提到一個“敏”字,何謂敏?敏者,人之性也,靈活、奮勉為敏;下者,人之心也,恭敬為禮,低下為心。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在此,我們先對學習和學問略加對比、分析,從中可以看出二者之間的異同,能更進一步了解學問之道。學習之學在于“樂”,耳聰目明,是憑其“聰明”,行之可盡力而為;學問之學在于“敏”,“誠則明”,是憑其“誠明”,行之則盡心盡性。二者所“明”不同,所學、所知、所行則有差異。在學習階段的“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八德之中,與學問階段的“仁、義、禮、智、信”五常之中,皆含有“禮、義”二字,但其深度和廣度有高下、大小之別。在“八德”之中的“義”為禮義,禮之義在于樂;而在“五?!敝械摹傲x”為“仁義”,仁之義在于愛。在“八德”之中的“禮”為常人之禮,需“守己”而能為之,在“五?!敝械摹岸Y”為君子之禮,需“克己”而能成之?!翱思簭投Y”可謂孔孟之道一脈相傳的心法。而自孟子以后,后世儒家學者開啟了一個新的階段,他們沒有完全繼承孔孟“克己復禮”與“我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之長,逐漸演變成為“人欲凈盡,天理流行”的理學時期。這個變化,看似時過境遷,天運所致,實乃人心所為,修學與致用的“法門”不同了。由此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儒家之學,在孟子之前乃儒之道學,是為天道;在孟子之后乃儒之理學,是為天理。天道、天理本自一體,惟是所學層次有別,輕重有分,法亦不同??鬃釉唬骸肮胖畬W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奔喝酥?,內外有別,所成不同。天道之學達己、成仁、成物,“性之德也,合外內之道也”,一以貫之,成就者乃為圣賢。天理之學上合天理,下不悖人情,而達于人,中而庸之,成就者乃為賢哲。
學問之道,在于不恥下問,在于克己復禮,在于誠志謙卑?!罢\,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薄爸t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睂W問之道,非誠謙不能下學上達,更不能至中庸。倘不能謙虛卑退,向下以求,樹不能參天,山不能凌云。若不能謙下,眾流橫溢,水則泛濫;若不能謙下,湖海不成,眾流無歸。孟子曰:“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誠者,有誠亦當有志,誠志不可分,惟誠可格天,“夫志,氣之帥也?!比巳魺o志,中途必氣餒,半途而廢,難以上達至天。宋代程頤論誠說:“學者不可以不誠,不誠無以為善,不誠無以為君子。修學不以誠,則學雜;為事不以誠,則事?。蛔灾\不以誠,則是欺其心而自棄;與人不以誠,則是喪其德而增人之怨。”
(二)學問之道在于克己、慎獨
學問之道,修身之要,難之在克己,戒之在慎獨。“克己”一詞,與釋教“無我相”實乃是異工同曲,其意相同。人,難以除掉的首當即是我相。人生在世,功名利祿之誘,七情六欲之擾,起心動念,人想到的首先是我,乃至一開口,皆是說“我如何如何”,比如“我要什么”、“這是我的”、“我覺得”;一旦遇到責任和事故,總是想方設法,找種種借口和理由,把“我”“自己”推脫得一干二凈,總是說“你如何如何”;遇到麻煩和不順,總是怨天尤人,都是說“老天如何如何”。所以,儒學之道,強調“克己”、“反求諸己”、“己立立人”,克制自己的欲望,凡事從自身找原因,做到內外兩立,上下統(tǒng)一,棄除“小我”、“私我”,而成就“大我”,方能“明明德”、“親親”、“親民”、“止于至善”。試想,人,一身不修何以及天下,一私不除何以至大公。所謂己立者即是立“內圣”,立人者即是立“外王”。在二儀之間,人居其中,謙以下學,誠以上達,克己在中,上可明天理,下能達人情,中亦克己私,無論家國天下事,不偏不倚,中而庸之。在其位謀其政,不在其位,素位而行。
然而,常人之心喜歡顯己之才,樂于揚己之能,克己之所以難者,其難在于治心,治心即是:破心中之賊,克己之情欲,除己之私欲。若不除卻欲望的遮蔽,其明德難明、民難親、善難至,所學所為只是停留在表面,而不能達到身心一致,學用兩并,便成了兩面人,所行仁非仁、善亦非善,實乃是人行仁義,非仁行仁義,故孟子曰:“舜明于庶物,察于人倫,由仁義行,非行仁義也?!贝搜约词钦f,人“克己復禮為仁”,人能成仁之后,所行乃仁義行,否則,即行仁義。亦故孔子曰:“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那么,又究竟從哪些方面做呢?“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薄耙曋灰娒灰模犞宦劽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币陨峡鬃又f與老子之言,二者不謀而合,異曲同工,皆是做到“眼、耳、鼻、舌、身、意”不被外界聲色所迷惑,心能在焉,心口如一、言行一致,則“誠斯立焉,純粹至善者也。”上下內外貫通,率性而為。
《禮記》云:“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睆墓胖两瘢吧鳘殹币恢北蝗藗兎顬椤熬悠犯瘛奔右酝瞥纭T诖笸V眾之下,人都可以保持風度,彬彬有禮,而往往獨處之時,多有放縱行為。倘若人獨處之時,也能做到如臨大廷,誠敬有加,不失矜持,可謂慎獨。
君子之道,人前人后,保持一副面孔,身內身外,做到一致不二,踏踏實實,坦坦蕩蕩。
(三)學問之道在于忠恕、專一
學問之道,非是學術研究,非是知識積累.學問,乃是致良知、知而能行,達中庸。博學之,博者之意,不是多,更不是雜,博者,大也,惟大而能容,惟容而能易。學要做到專一,切不可左顧右盼,上躥下跳,當由一門而深入,循序漸進,專心致志。學不能龐雜,不雜則順理成章。天有五行八卦,無論是相克相刑,還是相輔相成皆有章法,“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達。”人有五常八德,“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其理亦然。世有言:一事不知,學者之恥。自古及今,學者誤于此言者甚多。所謂一事不知,其本意非是學者事事都應該知道,而是知“一”。一者,一本也,一氣也,一陰一陽也,“惟精惟一”之謂也。不得一,如何能一以貫之?“能得一,萬事畢?!薄耙皇隆迸c“萬事”所不同者,一者乃萬之所歸,萬者乃一者所散。
孔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痹釉唬骸拔?。”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彼≌?,了己了人,明始明終之意。恕之一字,形而意之,上下如心,此心當是如天心,天心之大,無所不包、無所不容、無所不照。處世待人,秉持忠恕之道,品德自立。忠孝與忠恕,二者區(qū)別在一個“恕”字,一則是盡忠盡孝,恪守本分,不怨天不尤人;一則在此基礎上,還能做到恕己恕人?!对鰪V賢文》言道:“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彼自捳f“君子不計小人過” ,能恕者,惠己惠人,不恕者,累己累人。于常人而言,孰能無過,我若有過——知之、悔之、改之、補之、恕之。人若有過,我諒之、恕之。人之道,忠孝立本,忠信進德,忠恕道成??鬃釉唬骸熬舆M德修業(yè),忠信,所以進德也;修辭立其誠,所以居業(yè)也。知至至之,可與幾也;知終終之,可與存義也。是故在上位而不驕,在下位而不憂。故乾乾因其時而惕,雖危,無咎矣?!?/p>
四、學而行之,參天地之化育
(一)學而行之釋義
儒之學,既有人道義理,曰仁曰義;也有天道天理,曰圓曰方。天理不可逆,天道猶能容。漢武帝時,董仲舒主張獨尊儒術,宋明之后,儒學復興,學者提出了“存天理而滅人欲”的理學概念。天理人欲,同行異情,革盡人欲,復明天理,注重了“今之學者為人”的方法,而忽視了“克己復禮”“浩然之氣”的道學修養(yǎng)。雖明天理,卻難以達至天道,天道至圣,而“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彼?,自亞圣孟子之后,儒家再沒有出現位證圣人的學者。
天理在人,天道在己,“古之學者為己”。天道者,“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學而行之,實乃天之道,人,法天地而行,參天地之化育?!吨芤住吩唬骸熬右猿傻聻樾?,日可見之行也。潛之為言也,隱而未見,行而未成,是以君子弗用也。君子學以聚之,問以辯之,寬以居之,仁以行之?!碧热粜?、悌、忠、信、禮、義、廉、恥為人道八規(guī),那么,誠、信、學、行、堅、忍、定、煉則為天道八規(guī)。惟誠信,才能格至于天;惟學行,才能參贊化育;惟堅忍,才能“不息”、“載物”;惟定煉,才能養(yǎng)浩然之氣。倘若人道之學是百里之距,天道之學則是萬里之遙,所以,學而行之已非是朝夕之功,乃是需要經年累月之行。所以,這個階段的關鍵在于能堅持不懈,行而不斷;而其艱難之處則在于面對功名利祿而不動不搖,大中至正。亦故,自古及今,學者多如牛毛,成者似鳳毛麟角?!吨杏埂吩唬何ㄌ煜轮琳\,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p>
(二)學而行之在于自強不息
人命關天,有生有滅,其上能生生者,自強不息,能生而不滅,此為天命,乃性也,曰“生生之謂易”。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那么,應當如何學、如何行,才能自強不息呢?在此,我們關鍵是研究一個“自”字,也就是說,究竟何為“自”?吾之一身所載且渾然天成者,有我、人、己、自四個層面,或者說是人外有人,此與佛家“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所指相同,只是名相說法有別而已。佛家之法,是通過“戒”而達到無“四相”之境界,濟世度人,真觀自在;而儒家之法,是通過“立”而達到完善“自我”之高明,建功立業(yè),和合自然。此兩者,法雖不同,實則殊途同歸。所謂自然者,在人為倫常八德,在天為浩然正氣,天人合一,“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蹦茏詮姴幌⒄?,需“成人”立“我”之本分,“成仁”立“人”之仁義,“成物”立“己”之博大,“成圣”立“自”之不息。如此,人與天地并列三才,而達至天地化生之道,構成廣袤、和諧的大自然。
(三)學而行之在于善養(yǎng)浩然
在孟子之前,有復圣顏子、宗圣曾子、述圣子思子,儒學之道,亦稱孔孟之道,緣何孔孟并列,其中自有理在,非只是一種習慣稱謂??鬃又?,能踐行王道仁政,且善養(yǎng)浩然者,非孟子莫屬。何謂浩然之氣?孟子云:“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yǎng)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則餒矣。”蘇軾解釋說:“其必有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隨死而亡者矣?!蹦敲矗迫恢畾猱斎绾勿B(yǎng)之?此,在儒教經典之中沒有詳細記載。但是,孔子的一句話,卻道出了原委,只是被后世學者忽略了?!拔ㄅ优c小人難養(yǎng)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睂τ诳鬃拥倪@句話,從字面來說,人們大多認同這樣的一個解釋:“這個世上只有女子和小人難以與之相處,親近他們,他們就表現出不莊重;疏遠他們,他們就會抱怨你。”這種解釋,也使得女子頗有微詞??鬃釉谑乐畷r,看似不得志,且“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但是,無論從其周游列國,還是制禮、系辭、著春秋,孔子絕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學者,更不是凡夫俗子,否則,難以成為“萬世師表”的“大成至圣先師”,因此,孔子不可能說出這樣帶有指責與埋怨、還略帶歧視的話語來,后人也都是抱懷常人的心態(tài)來理解。竊以為,后世學者的解釋非是孔子之本意。我們不妨換一個位置和角度來分析,或許,也就是這句話道出了善養(yǎng)浩然的方法。浩氣者,大氣磅礴之謂也,惟有善正者,方可養(yǎng)此浩然。浩氣者,天地人三才所能養(yǎng),而人能與天地并列,必也高遠、厚重,覆載萬物,以慈悲為懷,以好生為德,不嫌一物,不棄旁類。小人者,定是小氣之人;女子乃是與生俱來的生理因素使然。所以小人與女子皆因其胸懷所拘限,不夠寬廣,難以包容,所以難養(yǎng)浩然正氣。還有因為他們往往不夠謙卑,難免怨天尤人,難以至深至遠。若養(yǎng)浩氣,當先具有義氣,能見義勇為,且義不容辭,正如孟子所言“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之也”,此浩氣,絕非一時沖動,當寓于日用之際,擴于心胸之中,成于善養(yǎng)之功。孟子還說道:“行有不慊于心,則餒矣”,人有怨,氣則餒,氣餒則不能致遠。人,惟有恪守本分,孝善仁慈,己正正人,像天地一樣襟懷寬廣,載覆之間,任勞任怨,且能堅忍不拔,才能養(yǎng)浩然正氣。五、結語
綜上所述,本源儒學,正本清源,以正身心為本,以清性命為源,立本歸源,源本匯合。哲理人文,乃處世之道;天理人情,乃治世之道;天道人心,乃濟世之道。學而習之,立日用五倫之道,以恪守為要,正直聰明,道在忠孝;學而問之,立治國安邦之道,以克己為要,仁慈誠明,道在中庸;學而行之,立天地化生之道,以自強為要,博愛圣明,道在浩然。道道道,學學學,下學上達,內圣外王,一以貫之,經世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