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實現(xiàn)事件的詞匯化模式及認知動因

賈紅霞 李福印

[關(guān)鍵詞]“抓”類動詞；實現(xiàn)事件；衛(wèi)星框架語言；均衡框架語言；動詞框架語言；概念化

[摘 要] 文章采用實證方法，選取北京大學(xué)現(xiàn)代漢語語料庫《人民日報》中 “抓”類動詞，探討其表達“實現(xiàn)”意義的詞匯化模式，并在此基礎(chǔ)上探討詞匯化模式多樣化的認知動因。結(jié)果表明：1）“抓”類動詞表達 “實現(xiàn)”的詞匯化模式呈多樣性，可由衛(wèi)星語素、并列或連動結(jié)構(gòu)或動詞詞根編碼路徑信息[實現(xiàn)]。2）“抓”類動詞14種詞匯化模式呈現(xiàn)S-語言、E-語言與V-語言特征，總體趨勢為S-語言>E-語言>V-語言。3）“抓”類動詞呈現(xiàn)多樣化的詞匯化模式與概念化有關(guān)。

[中圖分類號]H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8174（2018）02-0074-10

1. 引言

詞匯化模式是Talmy的重要理論貢獻之一。根據(jù)路徑由動詞還是衛(wèi)星語素來編碼，Talmy（2000：222）把語言分為動詞框架語言（簡稱V-語言）與衛(wèi)星框架語言（簡稱S-語言）?；赥almy的兩分法，“現(xiàn)代漢語的類型歸屬問題，成為學(xué)界關(guān)注的一個焦點”（李福印，2013：25）。Slobin（2004：25；2006：64）認為現(xiàn)代漢語屬于均衡框架語言（簡稱E-語言）。國內(nèi)學(xué)界的觀點包括：V-語言（吳建偉，2009），S-語言（沈家煊，2003；張亞鋒，2007；李福印，2015），并列式結(jié)構(gòu)語言（羅杏煥，2008），兼有S-語言、V-語言以及E-語言的特征（闞哲華，2010），并行詞化模式（李雪，2010），互補性語言（Li，2013；鄧宇、李福印，2015；鄧宇等，2015）或并列框架語言（鐘書能、黃瑞芳，2016）。漢語到底歸屬哪種類型尚無定論（李福印，2013：29）。Talmy探討S-語言及V-語言的兩分法類型時基于句法結(jié)構(gòu)而非詞法層面，即根據(jù)“概念結(jié)構(gòu)與表層形態(tài)句法結(jié)構(gòu)的對應(yīng)”（史文磊，2011：14）來判斷語言類型歸屬。按照Talmy 的觀點，如果以運動事件為例，S-語言中的路徑應(yīng)對應(yīng)衛(wèi)星語素，而V-語言中的路徑則對應(yīng)動詞本身。Slobin認為除了S-語言和V-語言外，還存在均衡框架語言即E-語言，其判斷時采用了句法屬性和語用屬性雙重標準 （史文磊，2012：55）。研究所選語料以及判斷標準不一，導(dǎo)致漢語類型判斷各異。對詞匯化模式爭論的焦點在于核心圖式所處的位置，就漢語而言，因其復(fù)雜性而很難判斷。

Talmy的S-語言和V-語言的兩分法基于宏事件之一運動事件展開，之后擴展到變化事件、體相事件、行為關(guān)聯(lián)事件及實現(xiàn)事件等其他4類宏事件。其中，運動事件是宏事件的原型，其它4類事件是運動事件的類比（Talmy，2000），但目前研究大多集中在運動事件（李福印，2013：29），僅有個別研究涉及靜態(tài)事件（李福印，2015），狀態(tài)變化事件（任龍波等，2015；杜靜、李福印，2016；杜軍，2016）和實現(xiàn)事件（嚴辰松，2005）及狀態(tài)變化事件與實現(xiàn)事件的關(guān)系（賈紅霞、李福印，2015）。現(xiàn)有研究大多停留在描述和分析詞匯化模式層面，較少探討其背后的動因?；诖?，本文采用實證方法，選取北京大學(xué)現(xiàn)代漢語語料庫《人民日報》中 表“捕捉”義的核心動詞“抓”“捕”“逮”“擒”“捉”，探討其表達“抓住”這一“實現(xiàn)”意義的詞匯化模式，結(jié)合先賢研究探討漢語的類型歸屬及其認知動因。

2. 理論背景及研究現(xiàn)狀

2.1 詞匯化及詞匯化模式

詞匯化（lexicalization）包括共時和歷時層面的研究（董秀芳，2011：1-2）。共時指詞匯形式對概念范疇進行編碼和表達；歷時指原來的句法組合后成為詞匯單位，或者不再具有句法能產(chǎn)性 （Brinton & Traugott， 2005： 19-22；董秀芳，2011：1-2；史文磊，2014：7）。蔣紹愚（2007：401）把共時稱為詞化，指概念要素進入詞的詞義結(jié)構(gòu)中；而歷時稱為詞匯化，指大于詞的語言單位凝固成詞的過程。漢語學(xué)界的研究多集中在第二種，即凝固成詞的現(xiàn)象（董秀芳，2011；史文磊，2014：7）。本文從共時層面探討語義范疇“實現(xiàn)”如何在詞匯中編碼和表達。本文使用Talmy（2000）的詞匯化模式這一術(shù)語。

Talmy（2000：21-23）的詞匯化模式探討形式與意義的匹配，研究路向分兩種：1）以語義成分為恒量，觀察這種語義成分由哪些表層成分表達；2）以表層成分為恒量，觀察這些表層成分表達了哪些語義。表層成分與語義成分并非總呈現(xiàn)一一對應(yīng)關(guān)系。一個語義成分可由多個表層成分表達，語義成分組合也可由單個表層成分表達?！罢Z言包括形式與意義兩個方面。語言研究的最終目的就是弄清楚語法形式和語法意義之間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朱德熙，1985：80）。本文采用第一種研究路向，以語義成分[實現(xiàn)]為恒量，考察其在語言表層的編碼，在此基礎(chǔ)上探討漢語類型歸屬及其認知動因。

2.2 實現(xiàn)、實現(xiàn)事件及其核心元素

“實現(xiàn)”（Realization）是Talmy探討宏事件之一實現(xiàn)事件時使用的術(shù)語，實際上指的是施事者意圖是否得到實現(xiàn)?！皩崿F(xiàn)”表達的是有終點的語義。我們認為實現(xiàn)與完結(jié)（telic）緊密相關(guān)。Vendler（1957、1967）把動詞分為狀態(tài)、活動、成就及完成四類，認為成就和完成都是有完結(jié)性的，不同在于成就動詞是瞬間完成并有終點的事件，而完成動詞則有過程。漢語的情況非常復(fù)雜，僅就漢語是否存在完成動詞就有很多不同看法，但不管是否存在完成動詞，“實現(xiàn)”這一語義要素在語言中是普遍存在的。我們僅關(guān)注“實現(xiàn)”這一語義如何在漢語中表征。

實現(xiàn)事件是五種宏事件框架事件（framing event）之一，是運動事件的隱喻擴展（Talmy 2000：137）。根據(jù)施事者意圖實現(xiàn)的程度，實現(xiàn)事件分為完成（fulfillment）和確認（confirmation）兩種（Talmy，2000：261）?；趧釉~語義遞增，Talmy認為英語有以下四類表達實現(xiàn)語義的動詞：1）自身/固有完成義動詞（如kick）；2）完全完成義動詞（如drown、kill）；3）未然完成義動詞（如hunt）；4）蘊涵完成義動詞（如wash、call）（Talmy，2000：261-268）。其中，自身/固有完成義動詞和完全完成義動詞屬于完成類型，前者表示動作，后者表示動作 + 目標 + 目標的實現(xiàn)，相同點在于兩類動詞的意圖范圍與完成范圍相匹配，差異僅在于兩者顆粒度的識解不同。未然完成義動詞和蘊涵完成義動詞屬于確認類型，兩類動詞的意圖范圍超出了完成范圍，不同在于兩者完成的蘊涵義不同，稱為意動動詞。相應(yīng)地，實現(xiàn)事件中有完成和確認兩類衛(wèi)星語素（Talmy，2000：268）。作為運動事件的隱喻擴展，實現(xiàn)事件的 [實現(xiàn)] 相當于運動事件的 [路徑]。下面以確認實現(xiàn)事件中的未然完成義動詞hunt為例說明實現(xiàn)事件的核心元素。

（1）The police hunted the fugitive down.

警察 抓/追捕 到 逃犯。

（Talmy，2000：214）

同運動事件一樣，實現(xiàn)事件的核心元素包括 [焦點實體]，[背景實體]，[激活過程] 及 [系聯(lián)功能]（Talmy，2000：214）。例（1）中，逃犯是[焦點實體]，警察追捕逃犯的整個過程為[背景實體]，追捕意圖的實現(xiàn)為[激活過程]，抓捕到逃犯為 [系聯(lián)功能]。[系聯(lián)功能]或[系聯(lián)功能] + [背景實體]為框架事件的核心，即核心圖式，相當于運動事件中的路徑信息。實現(xiàn)事件中為[實現(xiàn)]或[實現(xiàn)] + [背景]。例（1）中核心圖式在衛(wèi)星語素down上，因此英語屬于S-語言。Hunt（抓/追捕）是未然完成義動詞，警察抓捕逃犯的意圖就是把逃犯抓住，這一意圖最終通過衛(wèi)星語素down（該例中相當于漢語的“到”）得以實現(xiàn)。衛(wèi)星語素down編碼了該語境下的[實現(xiàn)]意義。漢語中的 “抓”類動詞通?？梢员磉_類似于hunt down 的語義。

2.3“抓”類動詞研究現(xiàn)狀

“抓”類動詞語義非常豐富，本文僅限定在“抓”的第三條語義“捉拿、捕捉”（林杏光等，1994：1091），后文統(tǒng)稱為“抓”類動詞。蕭紅（2007：130）認為該義的核心動詞包括“抓”“捕”“逮”“擒”“捉”，其 “意義內(nèi)涵小、外延大，分布地域廣，使用頻率高，動作起因涉及‘動物‘動作‘獄訟三個義類”。 在詞典釋義上，這些詞相互釋義，如：“逮”的解釋為“捉，捕”（孟琮等，1999：82）；“捉”的釋義為：“使人或動物落入自己的手中”（孟琮等，1999：478），并和“捕、逮、抓、擒”互為同義詞（王喜，1991：1593）。

“抓”類動詞研究較為零散，尚缺乏系統(tǒng)性。蕭紅（2007） 探討了核心動詞“捕捉”義的歷時演變和共時分布。余寧（2012）分析了“抓”的句法框架。除此，“抓”類動詞散見于袁毓林（2010）對“抓”的配價研究，王眉（2009：34）“獲取”類動詞的研究及馮麗（2013）“拿”類動詞同義詞的研究。

本文基于Talmy的詞匯化模式分析“抓”類動詞的核心動詞 “抓”“捕”“逮”“擒”“捉”如何表達“實現(xiàn)”意義，從而從更細致的層面探討“抓”類動詞表達實現(xiàn)事件的類型歸屬及其認知動因。

3. 研究方法與語料收集

本文采用實證方法，按照Talmy（2000：27）“口語化、使用頻率高、普遍性強”的標準選取語料。 鑒于“抓”類動詞在表達“捕捉”義的 “實現(xiàn)”時，書面語與口語區(qū)別不大，并且該義在報刊中普遍高頻使用，故本文語料來源于北京大學(xué)現(xiàn)代漢語料庫（CCL）《人民日報》。我們運用高級搜索功能限定搜索路徑為《人民日報》，分別輸入“抓”“捉”“逮”“捕”“擒”，進行窮盡性搜索。人工篩選后共得到 “抓”1122 例、“捕”888 例、“逮”551 例、“擒”190 例、“捉”76 例，共計 2827例。排除重復(fù)項共計550例，最后分析2277例。

如前所述，在研究詞匯化模式分布時，不同研究者對待語料的方法不同。本文處理語料時，采用Talmy的觀點，即把語料中出現(xiàn)的“抓獲”“捕到”“逮住”“擒住”“捉住”等識別為句法結(jié)構(gòu)，在此基礎(chǔ)上來分析其詞匯化模式。如果把這些語料識別為詞，則會得到不同的研究結(jié)果。

4. 主要結(jié)果及討論

4.1 詞匯化模式分布及對應(yīng)的語言類型

表1是 “抓”類動詞表“實現(xiàn)”的14種詞匯化模式分布，與此相對應(yīng)的三種語言類型見表2。

結(jié)合表1和表2，總結(jié)如下：

1）呈現(xiàn)S-語言特征的詞匯化模式分布在5種型式中，分別為：V [方式] + R [實現(xiàn)]；被 + V [方式] + R [實現(xiàn)]；V1[方式] + V2[方式] + R[實現(xiàn)]；被 + 施事 + V[方式] + R[實現(xiàn)]；將 + 受事 + V[方式] + R[實現(xiàn)]。這5種型式分別對應(yīng)動結(jié)式、動結(jié)式被字句、動結(jié)式將字句，其共同點為V表示方式，補語表達實現(xiàn)意義，該類比例占 53.27%。

2）呈現(xiàn)E語言特征的詞匯化模式分布在6種型式中，分別為：V1 [方式 + 實現(xiàn)] + V2 [實現(xiàn)]；

V1[方式] + V2[方式]；被 + V1 [方式 + 實現(xiàn)] + V2 [實現(xiàn)]；被 + V1 [方式] + V2 [方式]；被 + 施事 + V1[方式] + V2[方式]；將 + 受事 + V1[方式] + V2[方式]，占35.09%。E-語言偏好由均衡的語法形式表達路徑和方式（Slobin 2006：64），這6種型式就是由并列詞組和連動結(jié)構(gòu)表達路徑和方式的。

3）呈現(xiàn)V語言的詞匯化模式分布在三種型式中，分別為：被 + V [方式 + 實現(xiàn)]；副詞[方式] + V[方式 + 實現(xiàn)]；被 + Adv[方式] + V[方式 + 實現(xiàn)]。這三種型式共同點為動詞詞根表達路徑信息 [實現(xiàn)]，并且動詞也是方式動詞。僅占11.64%。

4）核心圖式路徑信息 [實現(xiàn)] 出現(xiàn)在衛(wèi)星語素、動詞詞根、并列或連動結(jié)構(gòu)中，即 [實現(xiàn)] 衛(wèi)星語素；[實現(xiàn)]= 動詞詞根；[實現(xiàn)] = 并列或連動結(jié)構(gòu)。

卡方檢驗結(jié)果顯示“抓”類動詞詞匯化模式分布存在顯著性差異（X2 = 595.194，p<0.05），具有S-語言特征的多于E-語言和V-語言（即S-語言> E-語言> V-語言）。

4.2“抓”類動詞詞匯化模式探析

根據(jù)數(shù)據(jù)統(tǒng)計，“抓”類動詞表“實現(xiàn)”意義的使用頻率為 “抓”> “捕”>“逮”>“擒”>“捉”。下面結(jié)合表1和表2詳細分析這幾個核心詞的詞匯化模式。

4.2.1 體現(xiàn)S-語言特征的詞匯化模式

根據(jù)表2的統(tǒng)計，本語料中53.27%的詞匯化模式呈現(xiàn)S-語言特征。Talmy（2000）認為S-語言特征的詞匯化模式中，核心圖式表征在衛(wèi)星語素上。實現(xiàn)事件中的核心語素為 [實現(xiàn)]，在“抓”類動詞中，表征為動詞后面的補語成分。這與嚴辰松（2005）的結(jié)果一致，即，實現(xiàn)事件的詞匯化模式為動補結(jié)構(gòu)。5個“抓”類動詞的詞匯化模式表現(xiàn)為動結(jié)式。具體表征方式為：（被）動詞 + 補語。補語包括“獲”“住”和“到”。示例如下：

（2）廣東省公安機關(guān)最近已抓獲香港“周大福劫案”首犯葉育生。

（3）一次我和其他同志一起在院內(nèi)南湖中捕到一條十多公斤的大胖頭魚。

（4）在聞訊趕來的其他退伍戰(zhàn)士和警察的配合下，逮住了3名歹徒。

（5）一隊隊公安干警以大無畏的英雄氣概，擒住了一個個窮兇極惡的罪犯。

（6）干警們直撲王英漢的家中，又捉住住在他家的幾名干將。

例（2）—例（6）中，動詞“抓”“捕”“逮”“擒”“捉”都是方式動詞，路徑信息[實現(xiàn)]編碼在補語動詞（衛(wèi)星語素）“獲”“到”及“住”上。蕭紅（2007）認為 “獲”用在“捕”“擒”等之后，意義逐漸虛化，強調(diào)‘抓住受事結(jié)果，使意義的表達在形式上更為明確。“到”是已經(jīng)虛化的補語動詞（施春宏，2008： 107），在這里作為衛(wèi)星語素幫助動詞“捕”，表示“捕”的意圖實現(xiàn)。例（5）中的“逮”和例（6）中的“擒”則由“住”和“了”一起表達意圖的實現(xiàn)。實際上，這是“獲”“住”和“到”語法化的結(jié)果。“抓”的該類編碼比例高達93.23%，呈現(xiàn)出非常明顯的S-語言特征，其他依次減弱：“擒”占58.42%，“捉”占22.37%，“捕”占4.28%，“逮”僅占0.91%，S-語言特征極弱。

4.2.2 體現(xiàn)E-語言特征的詞匯化模式

除了S-語言特征的詞匯化模式外，語料還顯示出E-語言特征的詞匯化模式。E-語言特征是Slobin基于Talmy 兩分法對語言類型進行的補充。按照Slobin（2006：64）的觀點，E-語言偏好由均衡的語法形式表達路徑和方式。路徑信息[實現(xiàn)]編碼在并列或連動式結(jié)構(gòu)上。表2數(shù)據(jù)顯示，總體來看，35.09%體現(xiàn)E-語言特征，示例如下：

（7）終將案犯抓獲歸案。

（8）同時又將另一參與販賣者范玉霞逮捕歸案。

（9）巴解安全部門因此逮捕了幾十名與此有關(guān)的人員。

（10）兇犯被擒拿歸案。

（11）李高令將其生擒活捉。

（12） 一并捉拿歸案。

例（7）（8）（10）和（12）中，“抓獲”“捉拿”中的“抓”和“捉”和“拿”都是方式動詞，“歸案”表示意圖的 [實現(xiàn)]，兩者組合構(gòu)成連動式結(jié)構(gòu)。例（9）中，“逮”和“捕”分別表示 [方式]?！安丁钡脑~典釋義為“逮”，是意義實在的動作動詞，意義實在的動作動詞不能充當補語（沈家煊，2003：20）。這里位于“逮”之后，形成并列詞組，而不作補語?！按焙汀安丁本鶠榉绞絼釉~，地位均衡，共同表達“實現(xiàn)”義，“了”則進一步強化了“實現(xiàn)”義?！按焙汀安丁闭?5.68%，呈現(xiàn)出較強的E-語言特征。例（11）中，“生擒”和“活捉”均為副詞 + 方式動詞，組成并列短語，地位均衡，共同表達“實現(xiàn)”意義，該類占39.47%，“擒”占15.26%，“抓”僅占6.16%。

Talmy（2000）鑒定V-語言和S-語言時的標準主要是概念結(jié)構(gòu)與表層形態(tài)句法結(jié)構(gòu)的對應(yīng)，在形態(tài)句法層面區(qū)分了核心與非核心（Matsumoto，2003； 沈家煊，2003）。具體來說，V-語言中的路徑和主要動詞 （或詞根） 對應(yīng)，而S-語言中的路徑和衛(wèi)星語素相對應(yīng)。該標準可以稱為句法屬性標準。漢語屬于形態(tài)不發(fā)達的語言，有時很難判斷哪個為核心，哪個為非核心。如“逮捕歸案”“生擒活捉”中，很難判斷“逮捕”和“歸案”，“生擒”和“活捉”哪個是核心，哪個是非核心。按照Talmy（2009）的觀點，Slobin 的E-語言主要依據(jù)是句法地位相等（史文磊，2012）。例子中的連動結(jié)構(gòu)以和并列短語結(jié)構(gòu)均符合Slobin所指的E-語言特征，即具有相等的句法地位，并且也符合Talmy（2009） 所提出的兩個詞單用時的語義功能要相同的標準，因此我們把上述這類結(jié)構(gòu)納入E-語言框架。

4.2.3 體現(xiàn)V-語言特征的詞匯化模式

根據(jù)表2，共有 11.64%的語料體現(xiàn)V-語言特征的詞匯化模式。核心圖式 [實現(xiàn)] 編碼在動詞上。示例如下：

（13） 張周生生擒闖入居民客廳的毒蛇，使居民無一傷亡。

（14）一些地方的村民已活捉好幾只大鱷魚。

例（13）和（14）中的 “生”和“活”為副詞，“擒”和“捉”為方式動詞，也是路徑信息 [實現(xiàn)]，即核心圖式所在，體現(xiàn)V-語言特征的詞匯化模式。例子雖然不多，但也說明詞匯化模式和語言類型的不一致。即使是S-語言，也可能出現(xiàn)V-語言特征的表達形式。表1顯示：“逮”未表現(xiàn)出體現(xiàn)V-語言特征的詞匯化模式，“捉”的比例較高占38.16%，“擒”占26.32%，“捕”占20.05%，“抓”僅占0.71%。該類詞匯化模式層級為“捉” > “擒”> “捕”>“抓”。

卡方檢驗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捉”詞匯化模式分布均勻（X2 = 4.132，p > .05），“抓”（X2 = 1815.979，p < .05）、“捕”（X2 = 749.541，p < .05）、“逮”（X2 = 531.181，p < .05）、“擒”（X2 = 57.295，p < .05）的動詞頻次存在顯著性差異，詞匯化模式分布不均勻。從語言類型看，“抓”和“擒”以S-語言為主，兼有E-語言和V-語言的特征，“抓”類型傾向為S-語言 > E-語言 > V-語言；“擒”為S-語言 > V-語言 > E-語言；“捕”為 E-語言 > V-語言 > S-語言；“逮”為E-語言 > S-語言，未發(fā)現(xiàn)V-語言特征的詞匯化模式，而“捉”三種類型分布均勻（S-語言 = E-語言 = V-語言）。

5. 認知動因

根據(jù)語料分析，“抓”類動詞 [實現(xiàn)] 路徑信息核心圖式一般有以下三種表征方式：[實現(xiàn)] = 衛(wèi)星語素，這里的衛(wèi)星語素，在漢語中通常體現(xiàn)在動結(jié)式中表示結(jié)果的動詞補語上；[實現(xiàn)] = 并列或連動結(jié)構(gòu)；[實現(xiàn)] = 動詞詞根。既可用衛(wèi)星語素（動補結(jié)構(gòu)中的動詞補語）來編碼路徑信息 [實現(xiàn)]；同時也可以用動詞或并列短語或連動結(jié)構(gòu)來表達。由此可見，漢語“抓”類動詞表達實現(xiàn)事件時呈現(xiàn)出多樣化的詞匯化模式。為什么漢語呈現(xiàn)多樣化的詞匯化模式呢？

Huang（2015）認為漢語缺乏表達實現(xiàn)概念的動詞來表達事件的完成，一般借助動補結(jié)構(gòu)及表達結(jié)果義的短語或者借助致使結(jié)構(gòu)等復(fù)雜形式表達，這是漢語的句法特點使然。這里的“完成”與Talmy的“實現(xiàn)”概念類似。我們認為，漢語出現(xiàn)多樣化的詞匯化模式是漢語本身的特點和概念化方式不同的結(jié)果?！案拍罨且粋€看不見、摸不著的過程，語法作為象征性結(jié)構(gòu)，使得概念化具有不可見的結(jié)構(gòu)和形式”（李福印，2008：346）。“概念化是人們的心理活動，是大腦對外界產(chǎn)生反應(yīng)后，出于語言表達需要加工的過程”（李福印，2008：348）。戴浩一（2002：11）認為“句法對應(yīng)的是概念化結(jié)構(gòu)，而每一個語言有不同的概念化，不同語言的不同句式也在某種程度反映了概念化結(jié)構(gòu)”。概念化方式的不同最終會導(dǎo)致語言表達方式的不同。“抓”“逮”“捕”及“捉”在現(xiàn)代漢語中表捕捉義的“實現(xiàn)”時，由于漢語雙音化的原因，并且由于“漢藏語系的語言，注重語序，屈折形態(tài)欠發(fā)達，易于采用句法形式表達完結(jié)范疇；又以SVO語序為多，句法形式中采用動詞后完結(jié)表達的形式多，所以動結(jié)式形式較多”（玄玥，2017：31）。這里，“抓獲”“捉到”就是例證。在建構(gòu)“實現(xiàn)”這一概念時，“抓獲”“捕到”等動補結(jié)構(gòu)體現(xiàn)了漢語組合的靈活性。動詞語法化后的虛化義幫助動詞一起完成“實現(xiàn)”的概念。漢語的動補結(jié)構(gòu)違反了順序性原則（嚴辰松，2005：29），呈現(xiàn)不同的概念化結(jié)構(gòu)和概念化方式。除此之外，并列結(jié)構(gòu)如“逮捕”，或者連動結(jié)構(gòu)“抓獲歸案”“抓捕歸案”。連動結(jié)構(gòu)的語序符合時序相似性（李亞非，2014），是漢語廣泛使用的結(jié)構(gòu)，也可以共同概念化“實現(xiàn)”這一語義核心。

漢語形態(tài)特征不明顯（沈家煊，2003），并且注重動作-結(jié)果（戴浩一，2002），在概念化方式上的靈活性更大，呈現(xiàn)的語言類型更為復(fù)雜。漢語多用詞匯手段進行概念建構(gòu)，而英語則更多、更持續(xù)穩(wěn)定地依賴語法資源（袁野，2010）。概念化和詞化不相同是導(dǎo)致不同語言詞匯系統(tǒng)不同的原因之一（蔣紹愚，2007：387）。由此可見，“詞匯化模式與語言類型及概念化密切相關(guān)，語言類型及概念化的異同對詞匯化模式具有制約作用，體現(xiàn)出一致性和非一致性的相互關(guān)系”（羅思明等，2007：417）。

6. 結(jié)語

陸儉明、郭銳（1998：3）指出漢語語法研究理論上的兩個挑戰(zhàn)：對種種語法現(xiàn)象做出理論解釋及從認知角度探索人類的語言機制。本語料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抓”類動詞的詞匯化模式各異，可由衛(wèi)星語素、動詞詞根或者并列或連動結(jié)構(gòu)編碼表征“實現(xiàn)”語義核心。詞匯化模式分布不均，呈現(xiàn)S-、V-與E-語言特征，但總體上呈現(xiàn)S-語言特征的詞匯化模式多于E-和V-語言，尤其以“抓”最為明顯。從范疇化的角度來說，S-語言特征的詞匯化模式是核心成員，而其他兩種為邊緣成員。總的傾向為S-語言> E-語言> V-語言。因為漢語的復(fù)雜性，不能簡單地將現(xiàn)代漢語類型歸為S-語言或V-語言或E-語言。本語料分析結(jié)果不支持漢語是典型的S-語言（Talmy，2000：272），也不支持Slobin（2004：25； 2006：64）E-語言的結(jié)論，支持漢語兼有S-語言、V-語言以及E-語言的特征（闞哲華，2010），并且某種類型的語言可同時兼有另一類語言的特征，兩分法或三分法均有局限（Beavers等，2010）。判斷漢語類型歸屬應(yīng)綜合考慮其他因素（鐘書能、黃瑞芳，2016），現(xiàn)有研究結(jié)果證實不同的事件語域會得出不同的類型歸屬判斷（李福印，2017：1），況且，詞匯化模式具有概率性和兼容性，即使語言類型一致，也會因為概念化而不同（羅思明等，2007：418）。判斷語言類型歸屬的前提是合理的標準，采用不同的標準必然得出不同的結(jié)果。鑒于漢語的復(fù)雜性和多樣性，需要更多研究來驗證。本文語料僅選取5個“抓”類動詞且局限于北京大學(xué)現(xiàn)代漢語語料庫中的《人民日報》，后續(xù)研究應(yīng)考慮更大范圍內(nèi)的語料搜索，并進行更細致的語義分析；另外本文只探討了概念化動因，其他更多動因有待進一步探究。

[參考文獻]

戴浩一 2002 概念結(jié)構(gòu)與非自主性語法：漢語語法概念系統(tǒng)初探[J]. 當代語言學(xué) （1）. // Tai， James H. -Y. 2002 Conceptual structures and non-autonomous syntax： Some conceptualization principles in Chinese Grammar[J]. Contemporary Linguistics （1）.

鄧 宇，李福印 2015 現(xiàn)代漢語運動事件切分的語義類型實證研究[J]. 現(xiàn)代外語 （2）. // Deng Yu & Li Fuyin 2015 An empirical study on the semantic typology of motion event segmentation in Mandarin Chinese [J]. Modern Foreign Languages （2）.

鄧 宇，李福印，陳文芳 2015 漢語隱喻運動事件的詞匯化類型探究[J]. 外語與外語教學(xué) （3）. // Deng Yu，Li Fuyin & Chen Wenfang 2015 The lexicalization patterns of metaphorical motion events in Mandarin Chinese[J]. Foreign Languages and their Teachings （3）.

董秀芳 2011 詞匯化：漢語雙音詞的衍生和發(fā)展（修訂本）[M]. 北京：商務(wù)印書館. // Dong Xiufang 2011 Lexicalization： The Deriv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Chinese Bisyllable Words （Revised Version）[M]. Beijing： The Commercial Press.

杜 靜，李福印 2016 存在性狀態(tài)變化事件的詞匯化模式[J]. 外語教學(xué)（1）. // Du Jing & Li Fuyin 2016 On lexicalization patterns of sate of existence change event[J].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1）.

杜 軍 2016 狀態(tài)變化事件認知機制探究[J]. 外國語文 （3）. // Du Jun 2016 Cognitive mechanism of state change event[J]. Foreign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3）.

馮 麗 2013 以“拿”為認知基元的現(xiàn)代漢語同義詞群建構(gòu)研究[D]. 武漢大學(xué)博士學(xué)位論文. // Feng Li 2013 A Study on Synset Construction Taking Verb “ná” as Cognitive Primitive in Modern Chinese [D]. Ph. D. Thesis of Wuhan University.

賈紅霞，李福印 2015 狀態(tài)變化事件與實現(xiàn)事件的概念界定[J]. 外語教學(xué) （1）. // Jia Hongxia & Li Fuyin 2015 On events of state change and events of realization[J].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1）.

蔣紹愚 2007 打擊義動詞的詞義分析[J]. 中國語文（5）. // Jiang Shaoyu 2007 Semantic analyses of verbs of STRIKING[J]. Studies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5）.

闞哲華 2010 漢語位移事件詞匯化的語言類型探究 [J]. 當代語言學(xué) （2）. // Kan Zhehua 2010 Motion event typology in Mandarin Chinese revisited [J]. Contemporary Linguistics （2）.

李福印 2008 認知語言學(xué)概論[M]. 北京： 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 // Li Fuyin 2008 A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Linguistics[M]. Beijing： Peking University Press.

2013 宏事件研究中的兩大系統(tǒng)性誤區(qū)[J]. 中國外語 （2）. // Li Fuyin 2013 Two systematic errors in macro-event research[J]. Foreign Languages in China （2）.

2015 靜態(tài)事件的詞匯化模式[J]. 外語學(xué)刊 （1）. // Li Fuyin 2015 Stationary event： An exploration on lexicalization and typology[J]. Foreign Language Research （1）.

2017 典型位移運動事件表征中的路徑要素[J]. 外語教學(xué) （1）. // Li Fuyin 2017 Path component in typical translocational motion events[J].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1）.

李 雪 2010 英漢移動動詞詞匯化的對比研究[J]. 西安外國語大學(xué)學(xué)報 （2）. // Li Xue 2010 A comparative study on lexicalization of motion verbs in English and Chinese[J]. Journal of Xi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 （2）.

李亞非 2014 形式句法、象似性理論與漢語研究[J]. 中國語文 （6）. // Li Yafei 2014 Formal syntax， iconicity and studies of Chinese[J]. Studies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6）.

林杏光，王玲玲，孫德金 1994 （人機通用） 現(xiàn)代漢語動詞大詞典[Z]. 北京： 北京語言學(xué)院出版社. // Lin Xingguang，Wang Lingling & Sun Dejin 1994 Dictionary of Modern Chinese Verbs[Z]. Beijing： Beijing Language College Press.

陸儉明，郭 銳 1998 漢語語法研究所面臨的挑戰(zhàn)[J]. 世界漢語教學(xué) （4）. // Lu Jianming & Guo Rui 1998 Challenges faced by Chinese grammatical studies [J]. Chinese Teaching in the World （4）.

羅思明，徐 海，王文斌 2007 當代詞匯化研究綜合考察[J]. 現(xiàn)代外語 （4）. // Luo Siming， Xu Hai & Wang Wenbin 2007 A survey of contemporary lexicalization study[J]. Modern Foreign Languages （4）.

羅杏煥 2008 英漢運動事件詞匯化模式的類型學(xué)研究[J]. 外語教學(xué) （5）. // Luo Xinghuan 2008 The typological study on the lexicalization patterns of motion event in English and Chinese[J].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5）.

孟 琮，鄭懷德（等） 1999 漢語動詞用法詞典[Z]. 北京： 商務(wù)印書局. // Meng Cong & Zheng Huaili et al. 1999 Dictionary of the Usage of Chinese Verbs[Z]. Beijing： The Commercial Press.

任龍波，李福印，鄧 宇 2015 現(xiàn)代漢語雙及物動結(jié)式的狀態(tài)變化事件探究[J]. 外語教學(xué) （5）. // Ren Longbo， Li Fuyin & Deng Yu 2015 An exploration of Chinese verb-resultative ditransitive state change

event [J].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5）.

沈家煊 2003 現(xiàn)代漢語“動補結(jié)構(gòu)”的類型學(xué)考察[J]. 世界漢語教學(xué)（3）. // Shen Jiaxuan 2003 The resultative construction in Chinese： A typological perspective[J]. Chinese Teaching in the World （3）.

施春宏 2008 漢語動結(jié)式的句法和語義研究[M]. 北京： 北京語言大學(xué)出版社. // Shi Chunhong 2008 Syntax and Semantics of Verb- resultative Constructions in Chinese[M]. Beijing： Language and Culture University Press.

史文磊 2011 國外學(xué)界對詞化類型學(xué)的討論述論[J]. 解放軍外國語學(xué)院學(xué)報（2）. // Shi Wenlei 2011 A review of overseas discussion on lexicalization typology[J]. Journal of PLA University of Foreign Languages （2）.

2012 漢語運動事件詞化類型研究縱觀[J]. 當代語言學(xué)（1）. // Shi Wenlei 2012 Lexicalization typology of motion events in Chinese： A critical survey [J]. Contemporary Linguistics （1）.

2014 漢語運動事件詞化類型的歷時考察[M]. 北京： 商務(wù)印書館. // Shi Wenlei 2014 The Diachronic Investigation to the Lexicalization Patterns of Chinese Motion Events[M]. Beijing： The Commercial Press.

吳建偉 2009 英漢運動事件路徑語義的句法研究[J]. 山東外語教學(xué) （5）. // Wu Jianwei 2009 Syntactic examination of the path elements of motion events in English and Chinese[J]. Shando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Journal （5）.

蕭 紅 2007 漢語捕捉義動詞的歷史演變和共時分布[J]. 長江學(xué)術(shù)（3）. //Xiao Hong 2007 The historical evolution and synchronic distribution of Chinese hunting verbs[J]. Yangtze River Academic （3）.

王 眉 2009 英漢“獲取”類動詞的語義句法對比研究[D]. 寧波大學(xué)碩士學(xué)位論文. // Wang Mei 2009 The Comparative Semantic and Syntactic Studies on “Obtain” Verbs in English and Chinese [D]. M.A. Thesis of Ningbo University.

王 喜（編著） 1991 同義反義詞典[Z]. 北京： 海洋出版社. // Wang Xi （eds.） 1991 Dictionary of Synonyms and Antonyms[Z]. Beijing： The Ocean Press.

玄 玥 2017 動詞“完結(jié)”范疇考察與類型學(xué)分析[J]. 世界漢語教學(xué)（1）. // Xuan Yue 2017 A typological analysis of the telic category of verbs[J]. Chinese Teaching in the World （1）.

嚴辰松 2005 英漢語表達“實現(xiàn)”意義的詞匯化模式[J]. 外國語 （1）. // Yan Chensong 2005 Lexicalization patterns of “realization” in English and Chinese[J]. Journal of Foreign Languages （1）.

袁 野 2010 概念化中語法及詞匯系統(tǒng)的作用：兼論語法的共性和個性[J]. 北京第二外國語學(xué)院學(xué)報（6）. // Yuan Ye 2010 Grammatical and lexical system in conceptualization： Universality and Idiosyncrasy[J]. Journal of Beijing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 （6）.

袁毓林 2010 漢語配價語法研究[M]. 北京：商務(wù)印書館. //Yuan Yulin 2010 The Study of Chinese Valency Grammar[M]. Beijing： The Commercial Press.

余 寧 2012 “抓”類動詞的語義角色分析[D]. 湖南師范大學(xué)碩士學(xué)位論文. // Yu Ning 2012 Analysis about Semantic Roles of the Verb “zhua” [D]. M.A. Thesis of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張亞鋒 2007 漢語是衛(wèi)星框架化語言嗎[J]. 孝感學(xué)院學(xué)報 （6）. // Zhang Yafeng 2007 Is Chinese satellite-framed Language[J]. The Journal of Xiaogan College （6）.

鐘書能，黃瑞芳 2016 漢語動補結(jié)構(gòu)類型學(xué)的認知研究[J]. 外國語（3）. // Zhong Shuneng & Huang Ruifang 2016 Research on Chinese verb-complement structure typolog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J]. Journal of Foreign Languages （3）.

朱德熙 1985 語法答問[M]. 北京：商務(wù)印書館. // Zhu Dexi 1985 Questions and Answers on Grammar[M]. Beijing： The Commercial Press.

Beavers， J， B. Levin & S. W. Tham 2010 The typology of motion expressions revisited [J]. Journal of Linguistics （46）.

Brinton，L. & E. C. Traugott 2005 Lexicalization and Language Change[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Huang， C. -T. James 2015 On syntactic analyticity and parametric theory[A]. In A. Li，A. Simpson & W. D. Tsai （eds.）， Chinese Syntax in a Cross-linguistic Perspective[C].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48.

Matsumoto，Y. 2003 Typologies of lexicalization patterns and event integration： Clarifications and reformulations[A]. In S. Chiba et al.，（eds.）， Empirical and Theoretical Investigations into Language： A Festschrift for Masaru Kajita[C]. Tokyo： Kaitakusha： 403-418.

Li， Thomas Fuyin 2013 An empirical study of stationary motion events in Mandarin Chinese [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2）.

Slobin， Dan. I. 2004 The many ways to search for a frog： Linguistic typology and the expression of motion events[A]. In S. Str ?mqvist & L. Verhoeven （eds.），Relating Events in Narrative： Typological and Contextual Perspectives[C]. Mahwah： Lawrence Erlbaum Associations： 219-257.

2006 What makes manner of motion salient？ Exploration in linguistic typology， discourse， and cognition[A]. In M. Hickmann & S. Robert （eds.）， Space in Languages： Linguistic Systems and Cognitive Categories[C]. Amsterdam/ Philadelphia： John Benjamins： 59-81.

Talmy， L. 2000 Toward a Cognitive Semantics （Volume II）： Typology and Process in Concept Structuring[M]. Cambridge： MIT Press.

2009 Main verb properties and equipollent framing. In J. Guo， E. Lieven， S. Ervin-Tripp， N. Budwig， S. ?z?ali?kan， K. Nakamura （eds.）， Crosslinguistic Approaches to the Psychology of Language： Research in the Tradition of Dan Isaac Slobin[M]. Mahwah： Lawrence Erlbaum Associates， 389-401.

Vendler， Z. 1957 Verbs and times[J]. Philosophical Review （66）.

1967 Linguistics and Philosophy[M]. Ithaca：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Key words：“zhua”（抓） verbs； events of realization； satellite-framed language； equipollent-framed language； verb-framed language； conceptualization

Abstract： Aiming to explore the typological status and cognitive motivation of Mandarin Chinese in expressing “events of realization”， the present study discusses and analyzes the lexicalization patterns of “zhua”（抓） verbs which express the meaning of “realization” and their underlying motivation by selecting exhaustively the data of “zhua” verbs from Peoples Daily in CCL corpus. It is concluded： 1） Different “zhua” verbs exhibit different lexicalization patterns. The semantic elements of “events of realization”， that is， the path information “realization”， can be expressed either by satellite，verb， or in combination of two verbs. 2） 14 distinct types of lexicalization patterns are found to show Satellite-framed， Equipollent-framed and Verb-framed patterns，showing the hierarchy of Satellite-framed language > Equipollent-framed language > Verb-framed language. 3） Distinct types of lexicalization might result from the unique conceptualization of Mandarin Chinese.

【責(zé)任編輯 劉文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