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捻子的相思

□ 海南省屯昌縣新興鎮(zhèn)新興中學 錢翰濤

夏季的一天，老母親從鄉(xiāng)下趕來探望我，帶來了小半筐山捻子。她喜滋滋地說：“媽摘山尼（山捻子）帶來給儂和孫兒嘗嘗！”我接過飽含親情的山捻子，欲語又止，一股幸福的暖流在身子里靜靜地流淌著。望著鮮靈的山捻子，我心里波翻浪滾，不能平靜。小時候和山捻子相關的辛酸往事，此時歷歷在目。

小時候，我對山捻子情有獨鐘，也許是嘴饞，也許是肚子常餓。夏日周末或中午，我常常和小伙伴們結伴上山摘山捻子。

記得一個夏季周日的早晨，太陽剛上來就金光光的，我們幾個小伙伴提著小筐子相約上山。母親在后面一個勁地喊“上山要小心”，我說“知道了”就同小伙伴們奔向山嶺去。山嶺上長滿了小山捻灌木叢，灌木叢上結滿了山捻子，一個個水靈靈、鮮艷艷的。熟透了的山捻子呈紫黑色，肉嘟嘟的，十分可愛。摘一個放在嘴里一咬就甜津津、美滋滋的，沁人心脾，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

我們邊摘邊吃，邊說邊笑，互相追逐嬉戲著。空曠的山嶺上留下我們無邪的歡笑聲。也許是樂極生悲，我瘋跑中腳一滑，一個趔趄，腦子里一片空白，咕咚咚地順著陡坡滾下山去，小筐里的山捻子都翻倒散落在地上。小伙伴們都嚇呆了，連忙下去將我扶起來。我的腳和手臂不知被什么東西劃破了幾道口子，腦袋也撞破了，鮮血從口子里往下流。我變成了“血人”，傷心地哭了起來。小伙伴們連忙找來一些飛機草搗爛給我止血。

我拎著空筐子哭著一瘸一拐地回到家。母親聞訊趕回來，看到我的樣子就抱著我傷心地流下淚來。她說以后走路要小心點，不要上山了，想吃山捻子媽給你摘。我啜泣地一個勁兒地點頭，心里十分懊悔當初不聽母親的話。

那晚，我做了一個個噩夢……面目猙獰的兇神惡煞拿著明晃晃的刀追殺我，我在山野上拼命地跑呀跑呀，突然從懸崖上往下掉。我十分害怕，一個勁兒地喊“媽媽救我媽媽救我”“爸爸救我爸爸救我”……從夢中驚醒過來，我已冷汗涔涔，全身濕透。借著微弱的煤油燈光，我看到母親坐在身旁，雙眼紅腫。她右手緊握著我一只手，左手摸著我的額頭。看到母親傷心的樣子，我用手撩了撩她額前凌亂的頭發(fā)，說：“媽，我沒事！我以后一定聽您的話，不再亂跑了，您睡吧！”

她說：“傻孩子，知道就好了，你睡吧！媽在這陪你，不用怕?！?/p>

我望著母親日漸消瘦的臉龐，心里很不是滋味，迷迷糊糊中又進入了夢鄉(xiāng)……

瓊中見聞

□ 包藝容

海南小鎮(zhèn)瓊中好，

水綠山青最養(yǎng)老。

白發(fā)老人歲九十，

笑容滿面說年少。

（作者簡介：包藝容，本名包瑞，現(xiàn)任海南省瓊中縣灣嶺學校校長）

后來，我才知道母親一宿未合眼，一直守護著我，眼淚不知流了多少。

自此后，母親再也不讓我上山摘山捻子了。后來，我老是纏著母親，讓她帶我上山去摘，可她總是不肯，生怕我再出意外。

她為了讓孩子們能吃到山捻子，夏日的閑暇之余常一個人上山摘。我和妹妹們吃著飽含母愛的山捻子，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幸福感。

可有一天，我們怎么也吃不下她摘的山捻子。

那是一天傍晚，夕陽老人有氣無力地走下山去，夜幕急不可待地降臨下來。母親上山還沒回來，父親焦急地拿起手電筒走出家門上山去找，我們小孩子呆呆地坐在家里，靜靜地等待母親的歸來。

母親終于回來了，她一手提著半筐山捻子，一手由父親攙扶著，一瘸一拐地走著。我們小孩子急忙奔過去，只見母親頭發(fā)散亂、衣冠不整、面容紅腫，褲管已劃破了一大口子。

“媽媽，您怎么了？”我迫不及待地追問。

“沒什么，讓黃蜂給蜇了……”她痛苦地擠出一點笑容，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把半筐山捻子放在屋里的桌子上，如釋重負，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原來，母親上山摘山捻子時，不留神觸動了筑在灌木叢中的大黃蜂窩，黃蜂看到“來犯之敵”，群起而攻之。遭受到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母親招架不住，跌跌撞撞地撒腿就跑，結果還是難逃厄運，身子被黃蜂蜇了十幾處。

“儂吃吧！媽今天回來晚了?！彼⒅侥碜?，顯出很愧疚的樣子。

“儂不吃，要和媽在一起……”我哭著撲進母親的懷抱里。小妹妹們也大哭起來喊“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母親一把摟住我們，一邊對我們安慰，一邊抹眼淚。

“乖，儂儂都乖，別哭了，媽沒事，明天媽會好起來的！”她帶著哭腔說。

我哭得更傷心了，淚如泉涌，說：“媽，我不吃山尼了……”

母親給我抹了眼淚，說：“傻孩子，盡說傻話。”

我盯著桌子上的山捻子，心里恨透了大黃蜂。

那晚，母親痛苦地呻吟著，我們一個山捻子都沒有吃……

事情已過去好多年了，可我都念念不忘那段摘山捻子的心酸往事?，F(xiàn)在，母親送來的那半筐山捻子，又勾起了我對往事的回憶。這回憶，是我對母親的無限相思，也滲透著母親對兒女的濃情厚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