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善意救助者責任豁免立法問題探析

孫榕曼

上海海事大學，上海 201306

一、確立善意救助者責任豁免條款的必要性

究其根底，民法總則第184條設立的目的在于以法治的力量匡扶起“摔倒的道德”，為了鼓勵見義勇為，為了倡導和培養(yǎng)樂于助人的良好社會風尚，為了保護“英雄們”不再流血流汗又流淚。

(一)法律是最基本的道德

法是由國家制定的，以權(quán)利義務為內(nèi)容調(diào)整人們的行為，由國家強制力保障實施的社會規(guī)范。而道德是通過一定的原則和規(guī)范的治理、協(xié)調(diào)，使社會和人際關(guān)系符合一定的準則和秩序。法律和道德都是通過一定的原則和規(guī)則維護社會秩序，并且對人們的行為起著規(guī)范作用。道德對于民眾的約束力來自于民眾內(nèi)心的力量，來源于社會大環(huán)境的影響，當?shù)赖聦τ诿癖姷募s束力出現(xiàn)缺陷，甚至需要某種強制力促使民眾自覺行使權(quán)力義務時，法律應運而生。

法律是最基本的道德，法律規(guī)范了人類在社會活動中所需要承擔的最低限度的義務。在社會道德滑坡大討論，許多“惡人先告狀”更確切的說是冤枉好人的案件，以及見危不救、見摔不扶的新聞事件的醞釀發(fā)酵下，“扶不扶”這個道德命題，似乎不再滿足于道德推動社會民眾勇于助人、樂于助人的良好風尚，急需出臺相關(guān)法律確保善意救助者免于追究民事責任，急需出臺相關(guān)法律扶起“摔倒的道德”。

(二)善意救助行為帶來的社會效果

基于倡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培育良好社會新風尚的目的，民法總則第184條所帶來的是一個法律對于社會道德缺失的彌補，也使得善意救助者即使在救助過程中存在過失，致使受助人損害，也免于承擔法律責任。此條款最大程度的保障了實施救助的“好撒馬利亞人”的合法權(quán)益，也是作為一種調(diào)節(jié)平衡受助人與善意救助者之間的權(quán)益的手段。

(三)善意救助者將面臨多方面風險

在社會生活中，人們便承擔著一定的社會風險。而善意救助者在實施救助行為過程中，會面臨以下兩種主要風險：

其一，善意救助行為對于善意救助者的財產(chǎn)方面帶來風險。善意救助者在緊急情況下自愿實施的救助行為可能會給善意救助者本身的自有財產(chǎn)帶來財產(chǎn)損失風險，而另一類型的財產(chǎn)損失風險比較特別，屬于對受助人承擔的民事責任風險。

其二，善意救助行為對于善意救助者的人身方面帶來風險。而此種人身風險又分為生理和心理兩個方面。生理上，即為侵權(quán)人所造成善意救助的生命健康受到損害，或是受助人親屬由于誤解所對善意救助者帶來的傷害；心理上，一方面是在實施善意救助過程中，由于侵權(quán)人的行為所帶來的心理陰影，一方面是當善意救助者遭受誣陷時，面對社會輿論壓力所造成的心靈傷害。

綜合以上討論，確立善意救助者責任豁免條款是順應時代背景，是社會發(fā)展到新階段的需要，也是對于善意救助者權(quán)益的保護。

二、我國善意救助者責任豁免條款引發(fā)的思考

(一)是否應該將善意救助上升為法律一般救助義務

善意救助行為是否應該上升到法律的高度，成為一般救助義務，筆者認為，不應該設立“見死不救罪”。①

當一個普通人，既不具備職業(yè)上所需要承擔的特有義務，也不具備先前行為所帶來的救助義務，如果將善意救助上升到法律中的一般救助義務，這無異于加重了普通人的責任與義務。個人是否愿意對他人提供救助和提供什么形式的救助完全由個人自由決定，法律不能強迫行為人違反自己的意思對他人提供救助。②要求一個普通人冒著生命危險或是犧牲自我利益而保護他人利益，要求所有人都達到一個極高的道德素養(yǎng)水準，似乎不太符合常理。所以在道德法律化的過程中必須掌握好一個度，這個度就應該是“底線道德”，是對廣大社會成員所提出的最低道德要求。③

(二)刪除“重大過失”這條但書，是否合理

對于中國現(xiàn)階段國情以及現(xiàn)階段社會背景來說，刪除“重大過失”這條但書，筆者認為是合理的。刪除“重大過失”這一但書，使得民法總則第184條成為一款純粹的“好人法”。社會信任危機的出現(xiàn)因為如果不刪除“重大過失”，對于“重大過失”限度標準如何把握？對于不同善意救助者主體來說，是否又應該采取不同的標準？這給司法帶來了極大的不可預測性和不可操作性，同時也使得善意救助者容易心生顧慮。

筆者認為，在現(xiàn)行階段刪除“重大過失”是可行的，隨著社會慢慢發(fā)展，實務中出現(xiàn)的案例更加的復雜，應當在適當時候，再增加這一但書。目前來說，民法總則偏向于善意救助者，想要為善意救助者撐腰，這無償不可。然而，其中所涉及到受助人的權(quán)益受到損害問題，在保障善意救助者權(quán)益的同時，應該考慮到二者的利益平衡，找到更加完美的平衡辦法。

[ 注 釋 ]

①于杰蘭，李春斌.保障見義勇為行為的另一種思路——在法律與道德之間尋求和諧[J].樂山師范學院學報，2005(5)：97.

②張民安.侵權(quán)法上的作為義務[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0.

③崔永東，龍文懋.從中西立法看道德的法律化[J].中國政法大學學報，2003(1)：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