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給側改革下垃圾回收利用的 困惑、困境及困難

中國城市建設研究院有限公司總工程師 徐海云

35%的目標可能完成嗎？

在“十三五全國城鎮(zhèn)生活垃圾無害化處理設施建設規(guī)劃”以及“生活垃圾分類制度實施方案”中，均提到了生活垃圾回收利用的概念，提出到2020年，生活垃圾回收利用率要達到35%。而在35%的要求之下，還存在著相當高的生活垃圾處理率：《2017年全國大、中城市固體廢物污染環(huán)境防治年報》顯示，2016年，我國214個大、中型城市生活垃圾處理率達99.1%；《2016年城鄉(xiāng)建設統(tǒng)計公報》顯示，到2016年末，全國城市生活垃圾無害化處理率為96.62%。

“從哪里找廢品？找不出來。其根本原因是，相關部委的統(tǒng)計中，垃圾指的是環(huán)衛(wèi)工人手中的垃圾，沒有把廢品當成垃圾?！痹谔岢厥绽眠^程中，生活垃圾的范疇還須重新定義。那么，可回收利用的廢品在哪里？在商務部流通業(yè)發(fā)展司的《中國再生資源回收行業(yè)發(fā)展報告》中才能找到廢品的蹤跡。在該類文件中，列出了廢鋼鐵、廢塑料、廢紙、廢輪胎等物品的再生利用情況。而這一部分，在各部委的統(tǒng)計口徑中，都未列入其中。

上述報告中可以看到，2016年，廢塑料回收量1878萬噸，廢紙回收4963萬噸?！叭绻@部分不統(tǒng)計進去，國家定的35%的目標，無論如何也實現(xiàn)不了的。但從另一方面看，我們國家不僅自己回收利用了大量廢品，還進口了大量的廢品，如果把進口算上的話，回收利用率早就超過了35%。”

廢塑料回收利用之王，能否華麗轉身？

2017年7月，國務院辦公廳出臺了《禁止洋垃圾入境、推進固體廢物進口管理制度改革實施方案》，國家層面推進速度很快。長期以來，我國回收處理了大量進口垃圾：就礦泉水瓶的回收利用來看，國內時常有人提倡日本的做法—充分回收，瓶蓋與比標簽都分來撕下單獨收集，但最終去向多數(shù)是出口到了中國。歐洲2006年回收廢塑料470萬噸，2007年回收了770萬噸，其中一半以上是出口到中國再生利用的。

因此，要為中國的回收再生領域“打抱不平”：“目前，中國是最大的塑料生產國，也是最大的消費國，但人均消費量不到發(fā)達國家的一半。目前，塑料瓶的回收率，歐盟的數(shù)據(jù)是50%（2015年），美國是28%（2016年），日本是92%（2015年），中國沒有權威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但一定比他們高。易拉罐方面，歐盟回收率目標是73%，提出到2025年達到75%，但這個目標，中國一定也超過了?！?/p>

對于目前洋垃圾處理情況及政策改變，我贊同這個趨勢，但也有相當多的擔憂：“前段時間，國際回收局回應世貿組織，表達對中國有關進口廢物鑒別國家標準的不滿，認為新修訂的標準過高，指出中國國內的廢品標準與進口標準相差太大。我個人認為中央禁止進口洋垃圾是非常英明的決定，但執(zhí)行起來困難很大?！?/p>

2017年，國務院的另一項大動作也讓人振奮—以雷霆之勢關閉了1.2億噸的地條鋼。一般意義上，地條鋼也屬廢物利用的范疇，類似于對進口垃圾的回收利用。此前，國內一直有一種聲音，認為“我國經濟發(fā)展需要大量的原材料，因為缺少原料需要大量使用廢物以及進口”，但從地條鋼及洋垃圾的政策態(tài)勢來看，這種聲音并不符合現(xiàn)實。從限制洋垃圾進口到淘汰地條鋼，都可以看出從“大量回收利用”到“高質量回收利用”的態(tài)勢轉變，這與結構性改革密切相關。

生物質垃圾回收利用之困

根據(jù)農業(yè)部有關數(shù)據(jù)，年畜禽糞污產生量約38億噸，綜合利用率不足60%；各類秸稈年產量約為10億噸；根據(jù)2016城市建設統(tǒng)計年鑒，城市污水廠干污泥產量折合80%含水率，約為4000萬噸；城市糞便清運量1500萬噸；還有數(shù)以千萬噸餐飲單位餐廚垃圾、數(shù)以百萬噸的園林垃圾以及沒有統(tǒng)計的過期食品等。目前，國家生物質垃圾產量已處于過剩狀態(tài)?！坝行┦》菀呀浵拗起B(yǎng)豬了，過多的畜禽糞便已經成為有機污染?！?/p>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生活垃圾處理實際是從堆肥處理開始的，近二十年來的實踐表明，混合生活垃圾無論是堆肥還是厭氧都難以正常運行，根本問題是堆肥質量和堆肥出路問題?？偨Y國內外的經驗，認識到廚余垃圾回收利用需要源頭分類收集。但源頭分類的廚余垃圾就可以直接進行堆肥處理嗎？實踐表明也是行不通的。廚余垃圾中含有一定量的鹽和油，如果一定要進行好氧堆肥，需要添加大量輔助材料和結構性材料，一些地方為處理這些剩菜剩飯，只好在房前屋后挖個坑，把剩飯剩菜倒進去，填滿了換一個地方再重新挖一個坑堆存廚馀垃圾。簡單的好氧堆肥主要適用于烹飪前的菜葉、果皮等廚余垃圾。近些年來，我國餐廚垃圾厭氧處理發(fā)展很快，但沼液、沼渣卻很少作為肥料應用，沼液最終要作為污水進行處理，沼渣還要去焚燒或填埋，如果生物質垃圾處理沒有完成土地使用功能，是否還能夠稱為“Recycling”？

“要做好家庭廚余垃圾分類，我們準備了多少？”垃圾定時定點收集、計量收費、有效約束偷倒垃圾、足夠的土地接納肥料以及增加配套設施等等，沒有這些條件，廚余垃圾單獨收集很難持續(xù)。要全面、客觀認識發(fā)達國家和地區(qū)生物質垃圾收集利用狀況，不能簡單放大個別樣本?！氨热鐝奈覈蛷N垃圾收集量規(guī)劃數(shù)據(jù)看，我國人均產生的餐廚垃圾幾乎是德國的10倍，這符合現(xiàn)實嗎？湯究竟能否算餐廚垃圾？”

“家庭有害垃圾”收集短板

“家庭有害垃圾”包括廢電池、廢溫度計、廢熒光燈管、廢油漆等物品。我認為家庭有害垃圾管理收運處理系統(tǒng)是生活垃圾分類收集的短板。目前，發(fā)達國家已經普遍建立了家庭有毒有害垃圾管理制度。

在對垃圾分類、回收利用相關領域進行深入研究之后，對于表面上數(shù)據(jù)的差距，不用過度“自卑”；對于國外先進經驗，又不能太過“盲目”；對于有關政策落地過程中的細節(jié)，則需要“正視”。我將這些問題總結為“要實事求是”：“垃圾回收利用要以高質量為目標，垃圾處理同樣要追求高質量?？傊?，只有實事求是，才能找到垃圾問題的癥結，為進一步破解垃圾回收利用難題打下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