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主氣、司呼吸、運衍化、生宗營”功能之理論探討

陳馨馨

肺臟的中醫(yī)生理功能歸納為“肺主氣、司呼吸、運衍化、生宗營”，這四大功能是否正常決定人體氣機的升降出入以及化生宗營之氣的功能是否健運，現(xiàn)將從古今醫(yī)學結(jié)合的角度探討如下。

1.肺主氣、司呼吸

《素問·寶命全形篇》曰：“人以天地之氣生”“天地合氣命之曰人”?！端貑枴ち?jié)臟象論》說：“氣和而生、津液相成，神乃自生”。《難經(jīng)·八難》又說：“氣者，人之根本也，根絕則莖葉枯矣”。這些論述分別從不同側(cè)面闡釋：生命從胚胎孕育到出生、成長，再到生理功能和精神活動的發(fā)育健全，乃至衰老病死，都與氣的盛衰變化有關。血液能循脈運行，與氣的助推作用關系密切，故有氣能行血或氣為血之帥等說法，如《血證論·陰陽水火血氣論》說：“運血者即是氣”以及《素問·五臟生成篇》王冰注曰：“氣行則血流”，《壽世保元》說：“氣為血之帥；氣郁日久及血。氣有一息不運，則血有一息不行”。這里所說的運血之“氣”和“氣行則血流”之“氣”，指的都是肺氣(即由肺運化衍生的宗營之氣)，如《刺節(jié)真邪論》所說：“宗氣不下，則脈中之血凝而留止”。中醫(yī)學把氣在人體內(nèi)流通運動概括為“升降出入”，這是氣在人體內(nèi)運動最基本的形式，主要體現(xiàn)在臟腑的功能活動和各種物質(zhì)代謝過程中。周學海在《讀醫(yī)隨筆》中提及：“升降者，里氣與里氣相回旋之道也；出入者，里氣與外氣相交接之道也”。人體氣血津精的升降出入，均是通過五臟氣機的升降出入來實現(xiàn)的，在一個統(tǒng)一的機體中，心肺在上宜降，肝腎在下宜升，居中的脾胃是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氣機升降之樞；這樣，肺氣清肅下降，肝氣條達升發(fā)，可使通體氣機條暢，氣血上下通達；脾主升清，胃主降濁，共同主持飲食水谷的消化吸收及上輸精微和下排糟粕；心為火，位在上，故心火須下暖腎水而使腎水不寒，腎為水，位在下，故腎水須上滋心陰而使心陽不亢，如此上下互濟、心腎相交，即為“水火既濟”，陰平陽秘。氣機升降出入運動是維持生命活動的根本，所以《素問·六微旨大論》說：“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升降息則氣立孤危，故非出入則無以生長壯老已，非升降則無以生長化收藏”。五臟六腑雖都有各具不同生理功能的氣，如心氣、肺氣、肝氣、腎氣、脾胃之氣等等，但是只有肺氣獨具既能為各臟腑器官源源不斷地補充營養(yǎng)(宗營之氣)，也能主司周身氣機升降出入運動等多重功能，故稱肺為人體主氣之官，或謂“肺主一身之氣”，“諸氣者，皆屬于肺”。肺氣健旺，則五臟六腑氣機升降和協(xié)，出入有常。若肺氣不足，輕則臟腑氣機不利，使機體處于亞健康狀態(tài)，重則某一臟腑甚或多個臟腑器官氣機逆亂，患起多端，引發(fā)氣滯、氣逆、氣陷、氣閉、氣虛、氣脫等多種病癥。

以上情況說明，氣是保障生命活力須臾不可中斷的精微營養(yǎng)物質(zhì)，它既不完全等同于一般意義的空氣，又不無氣的某些共性。通過肺的呼吸運動，使體內(nèi)外清濁之氣得以交換，是生命存活的重要保障，有研究認為，人停止呼吸3～5分鐘，即可導致腦死亡[1]?？梢姾粑δ苷?，不論是對于維護身心健康還是保持生命活力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明代醫(yī)家張景岳所著《類經(jīng)圖翼》記載華佗對肺的描述時說：“肺葉白瑩，謂之華蓋，以覆諸臟，虛如蜂巢。下無透竅，吸之則滿，呼之則虛，一呼一吸，消息自然，司清濁之運化，為人身之橐龠?！币虍敃r環(huán)境無污染，空氣清新，故“肺葉白瑩”，其外形分左右兩肺，如“八”字穹拱于心臟之上，若傘覆諸臟，“謂之華蓋”，通過咽喉氣道與外界風氣(空氣)直接接觸，故《素問·陰陽應象大論》說：“天氣通于肺”。現(xiàn)代解剖學還證實[2]，左肺由一斜裂而分上下兩葉，右肺由一斜裂和一水平裂而分上中下三葉。肺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十分復雜，氣管、血管在肺內(nèi)呈倒樹冠狀(頭朝下)逐級分支擴展，目前已知氣管分支多達23～25級，末端為肺泡“虛如蜂巢”，類似海綿，質(zhì)地輕柔松軟，凈瑩而富彈性；其絲絲絡絡的毛細血管，氣液透滲，不容污物壅滯，不耐寒熱，是為“嬌臟”，《醫(yī)貫》說：“蓋肺為清虛之府，一物不容，毫毛必咳。又肺為嬌臟，畏寒畏熱”。這不僅說明“嬌臟”“畏寒畏熱”，而且還說明肺性清肅潔凈，纖芥不容，哪怕遇有微小之邪的侵襲，都會立即作出排斥反應——咳；風邪秋燥、癘氣毒霧、粉塵異物等對肺的損傷是很普遍的，有的后果還相當嚴重，如近年相繼爆發(fā)的禽流感和甲型H1N1流感等[3]。肺易受傷害的原因，并非只緣肺體嬌嫩脆弱，還與肺的特殊解剖位置及生理功能密切相關：位在最上、主司呼吸，直通天氣、諸邪均可無阻而入?！胺伍_竅于鼻，故肺和則鼻能知臭香矣……”因“下無透竅”，故呼吸之氣出入于同一氣道，在肺特有的生理彈性作用和宗氣能量活力的激發(fā)鼓動之下，肺能“消息自然”的“一呼一吸”，通過“吸之則滿、呼之則虛”的外在運動，既為保持自體(肺)活力而營造并蓄積能量，同時也發(fā)揮“司清濁之運化”的內(nèi)在功能，運化衍生既能助推周身氣血環(huán)流，也能濡養(yǎng)臟腑器官及肢骸筋膜的宗營之氣；吸氣時肺擴張的越充分，呼氣時彈縮閉合的切實，達到最佳肺活量，其所能營造并蓄積的活力能量就愈加充沛強勁，其運化衍生的宗營之氣也就更為精純盈滿。古人把肺比作為人體氣機運行提供動力能量的風箱或氣囊——稱其為“人身之橐龠”，我們現(xiàn)代人似可把肺理解為能保障人體氣機運行的多功能氣泵。

2.運衍化、生宗營

由于人體之氣的化生之源、形成機制以及分布部位和功能作用等的不同，在中醫(yī)學中分別將其稱為元氣、宗氣、營氣和衛(wèi)氣。除元氣稟受先天，藏之于腎，功發(fā)于腎而外，其余的宗、營、衛(wèi)三氣，或化生與肺有關，或營運由肺主司。

“司清濁之運化”，是對肺臟諸多內(nèi)功的抽象概括，通過肺的運化，首先是把由口鼻吸入之清氣與由脾胃上輸而來的水谷精微之氣進行化合衍變，改變“清”“精”二氣的性質(zhì)，使之衍化生成具有新品質(zhì)、新功能的宗營之氣，這就是肺的氣質(zhì)運衍功能，所以有“肺為宗氣之化源”的說法。宗氣形成于肺，積于胸中，既是激發(fā)鼓動肺“司呼吸”的動力能源，也是助心行血的能量之一，如《靈樞·邪客篇》所說：“宗氣積于胸中，出于喉嚨，以貫心脈，而行呼吸焉”。不僅呼吸、氣血循脈運行與宗氣有關，而且隨心脈流注全身的宗氣，還能溫煦濡養(yǎng)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以維持它們正常的生理功能，使人能言、能視、能聽等等。營衛(wèi)之氣的化生之源雖同屬水谷精微，但由于二氣品質(zhì)清濁有別，化生和運行途徑不同，生理特性與功能

作用亦各異，如《靈樞·營衛(wèi)生會篇》所說：“谷入于胃，以傳于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其清者為營，濁者為衛(wèi)，營在脈中，衛(wèi)在脈外”。

營氣，實際上是在已成宗氣的基礎上，由宗氣之精清(精微之清或稱清中之清)經(jīng)進一步運衍化合所生，其性質(zhì)精純?nèi)岷?，在肺通調(diào)宣散之功的作用下，以氣液混合(津氣)的形態(tài)，與動脈血相融匯，朝向百脈流注全身，成為營血的組成部分，是新鮮血液的化生資源，如《靈樞·邪客篇》所說：“營氣者，泌其津液，注之于脈，化以為血，以榮四末，內(nèi)注五臟六腑”，因其對全身都有營養(yǎng)作用，故稱其為營氣。

衛(wèi)氣，飲食水谷入胃消化并經(jīng)小腸吸收之后，所形成的水谷精微，按其生理功能之不同，運行途徑亦各異：水谷精微的“輕清”部分，在脾的升發(fā)作用下，“上傳于肺”，作為化生宗氣的成分之一；而水谷精微的重濁部分，在“輕清”“上傳于肺”的同時，由胃及小腸直接泌入三焦通道之中，與由肺泌降而來的衍生營氣所剩的“精濁”(精清之濁或稱清中之濁)相交匯，在濡潤臟腑的流動過程中，除一部分被代謝利用外，另一部分則逐漸被腎陽溫煦蒸化為衛(wèi)氣，此即“濁者為衛(wèi)”。衛(wèi)氣行于脈外，其性質(zhì)慓悍滑利，善流動走竄，內(nèi)可溫潤五臟六腑，外可充養(yǎng)肌膚腠理，司玄府之開闔。如《素問·痹論》所說：“衛(wèi)者，水谷之悍氣也，其氣慓疾滑利，不能入于脈也，故循皮膚之中，分肉之間，熏于肓膜，散于胸腹……”，具有溫養(yǎng)臟腑和“溫分肉、充皮膚、肥腠理、司開闔(靈樞·本藏)”等衛(wèi)外作用，故謂衛(wèi)氣。營主內(nèi)守而屬陰，衛(wèi)主衛(wèi)外而屬陽，營衛(wèi)二氣的運行，在肺的主司之下，內(nèi)外相貫，陰陽相隨，表里呼應，互為其用。

綜上所述，可見肺的眾多交互錯綜的內(nèi)外功能，是以動靜相寓，內(nèi)外同功的方式，于“消息自然”的“一呼一吸”之間完成的。由于肺功能本身的特殊復雜性以及與之相關的著述浩如煙海，以致于敘述中仍然存在未能盡收先賢精論之憾。

1 衛(wèi)生部腦死亡判定標準起草小組.腦死亡判定標準(成人)(修訂稿)[J].中國腦血管病雜志,2009,6(4):220-220.

2 陰小愛,李翠娟,張登本.試論解剖學在肺理論建構(gòu)中的意義[J].中華中醫(yī)藥學刊,2006,24(9):1694-1695.

3 萬歡英,龔益.2009年的甲流H1N1[J].臨床肺科雜志,2010,15(5):601-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