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文山地區(qū)儒學文化傳播與民族社會生活的嬗變

田景春，印義炯

（1.文山學院人文學院，云南文山 663099；2.云南民族大學民族干部學院，昆明 650200）

清代文山地區(qū)儒學文化傳播與民族社會生活的嬗變

田景春1，印義炯2

（1.文山學院人文學院，云南文山 663099；2.云南民族大學民族干部學院，昆明 650200）

直到清代前中期，文山地區(qū)的主要居民仍是壯族、彝族、苗族等民族，漢族人口很少。這些民族的社會發(fā)展很不平衡，文化和生活習尚存在較大差異。清代文山地區(qū)的儒學教育較之明代有了顯著的發(fā)展，并取得了較大的成績。而教育的持續(xù)舉辦，實質(zhì)就是內(nèi)地儒學文化在文山多民族地區(qū)傳播的過程，從而對文山地區(qū)本土民族社會生活的嬗變產(chǎn)生了較大的影響。

文山地區(qū)；儒學教育；民族社會生活；嬗變；清代

文山地處云南東南部，與越南接壤。由于地緣位置的關(guān)系，在明清時期云南的開發(fā)進程中，一直處于末梢的位置，總體開發(fā)較晚。但從自身縱向視角而言，清康熙之后，是文山地區(qū)開發(fā)較快的時期，教育也得到了較大的發(fā)展。楊永?！肚宕纳降貐^(qū)儒學教育發(fā)展述要》較為細致地考察了清代文山地區(qū)儒學教育（包括官學、書院、義學）發(fā)展概況，并從清政府重視教育的大環(huán)境、地方官員對教育的重視和實力舉辦以及移民的增加、經(jīng)濟的發(fā)展對教育的促進等方面分析了清代文山教育得到發(fā)展的緣由。[1]但對于儒學文化的傳播與當?shù)孛褡迳鐣钭冞w的關(guān)系未能涉及。筆者以為，清代文山地區(qū)儒學教育的持續(xù)舉辦，實質(zhì)上就是內(nèi)地儒學文化在文山多民族地區(qū)傳播的過程，從而對地域民族社會生活的嬗變產(chǎn)生了較為深遠的影響。

一

直到清代前中期，文山地區(qū)的主要居民仍是壯族、彝族、苗族等民族，漢族人口很少。據(jù)記載，大致是雍正、乾隆以后，進入文山地區(qū)的漢族移民才較多見于文獻。如廣南府?！皬V南向止夷民，不過蠻獠沙儂耳。今國家承平日久，直省生齒尤繁，楚、蜀、黔、粵之民，攜挈妻孥，風餐露宿而來，視瘴鄉(xiāng)如樂土”。乾隆四十年（1775年），編造保甲、煙戶清冊，計3555甲、34997戶，道光元年,增加到4500余甲。[2]79開化府的情況亦大致相似?！伴_化府原系夷地,并未編丁”,隨著內(nèi)地移民較多地遷入,于是開始編查戶口，至嘉慶二十五年（1820年），計有“土著人民”41086戶、182685??；到道光六年（1826年），新增4400余戶。[3]75-76從當時的情形看,進入官府戶籍體系的,無疑主要是漢族移民。

根據(jù)（道光）《開化府志》卷九《風俗·種人》的記載，開化府境內(nèi)居住的民族支系眾多，有儂人、僰子、花土僚、白土僚、黑土僚、旱擺夷、水擺夷、白倮羅、黑倮羅、聶素、沙人、黑母雞、白母雞、黑仆拉、白仆拉、花仆拉、馬喇、瑤人、阿成、窩泥、阿戛、阿者、阿系、阿度、普岔、喇雞、喇烏、孟烏、普剽、普馬、普列、臘欲、臘兔、舍烏、山車、阿倮、臘歌等30余種。[3]244-248根據(jù)現(xiàn)代民族識別，上述民族支系主要歸屬于壯族、彝族、傣族，其中屬于彝族的支系最多。這些漢族以外的民族，由于居住的自然地理環(huán)境各異，交通條件的不同，生產(chǎn)生活方式是存在差異的，如壯族是典型的農(nóng)耕稻作民族，主要居住在河谷、壩區(qū)；苗族則是兼游耕、打獵、采集為一體，居住于山區(qū)；彝族已經(jīng)定居從事旱地耕作，主要居住于山區(qū)半山區(qū)。緣于交通條件以及受到漢文化影響程度不同，這些民族的社會發(fā)展很不平衡，文化和生活習尚存在較大差異。

以彝族為例。彝族內(nèi)部支系繁多，文山彝族亦不例外。在廣南府就有多個支系，“白倮玀：散處四鄉(xiāng)，性情剛蠻，凜畏法度。刀耕火耨。男子耕種為生，女子績麻為衣。平時赴城買賣，價值不敢多增。其習俗好獵信鬼，病不服藥。黑倮玀：賦性橫悍，耕種為業(yè)?；橐鰡试嵋嘀Q家有無?！忠环N性最鄙俗，婚姻悉聽男女自擇，不用媒妁。黑仆喇：一名普臘?；閱逝c倮玀無異，而語言更覺難通。蓬頭跣足，衣不浣濯。臥以牛皮，覆用羊革氈衫。刀耕火種，常數(shù)易其土，以為養(yǎng)地力焉。白仆喇：性最樸。多住山坡?！槎嗥埡?，禮較簡?；ㄆ屠簡室嘤霉自?，不忍火，且論山向，自謂不似諸夷，各有古禮，語言微異”[2]74-75。而清代的開化府，則有黑倮羅、白倮羅、聶素、黑母雞、白母雞、黑仆拉、白仆拉、花仆拉等支系，其社會習俗也有差異。如“黑倮羅：性樸。多種旱地?！信鼭h，……食惟雜糧，婚亦央媒，……喪與漢同，葬以火化”。“黑母雞：性如桀獸，居必負險。出入挾弓弩，帶左鍤。臥以牛皮，四季擁爐以度長夜。小隙，則數(shù)世必報，大德若忘”?！鞍啄鸽u：樸直小心，不能受屈?！椴挥妹?，財禮以牛，多至五六條者，但可陸續(xù)辦交，貧者世代索取。喪不用棺，無論山坡，俱橫葬”?！昂谄屠阂幻张D?；閱逝c倮羅同，而語言更不通。蓬頭跣足，衣不浣濯。臥以牛皮，覆用羊革氈衫。刀耕火種，數(shù)易其土以養(yǎng)地力”。[3]245

可以看出，至少直到道光年間(1821年至1850 年)，今文山地區(qū)的彝族很少受到漢文化的影響，仍保留著明顯的民族文化特征。其他民族的情形，亦相去不遠。廣南府，“苗倮雜居，性緩力弱，病不服藥，專禱鬼神，喜食諸蟲，刻木為契。人盡力耕，不治末業(yè)。山多磽確，歲少豐收。沙儂，蠢樸無能，習俗寬柔”；“村寨皆夷民，耕織相兼，男子懦而性惰，女健而力勤。地無雜產(chǎn)，人鮮逐末。居處架木為樓，板為壁，緣梯而升，中設(shè)火池，懸釜以炊”；“土人或遭橫死，如雷擊、虎傷之類，則不殮不埋，將尸坐于椅上，送往高山，以傘笠覆之，聽其消化，人不敢近。男、婦為巫者，死亦如是”。[2]71-73開化府，“刻木為信，不習文字，不喜搆訟，崇巫祀鬼，遷徙無?！保@大概指的是苗族的情形。“儂人：廣南儂智高遺種，散居八里。十之五六性狡，好奢侈，甘犬嗜鼠。男女勤耕織，慣挑棉錦。樓居，無椅凳，席地而坐，脫履梯下而后登。婦人短衣長裙，男首裹青花帨，衣粗布如 。長技在銃，蓋地近交趾，習尚使然。婚姻以歌唱私合，始通父母議財禮。病不用藥，惟知祭鬼。親死，素食麻衣，土巫卜期火葬，不拘日月遠近，歲終，服即除”。[3]241-244

在地方官員看來，這些民族都處于野蠻、落后、未開化的狀態(tài)，所謂“邊民種類不一，衣服食用亦各異，面目?丑，言語啁啾，土地使之然也。然椎魯無知，見官長如失魂魄，訓以道理，亦似心領(lǐng)神會。第足跡罕入城府，目不識字，遇告誡明文不能句讀，而日萃處于游民無賴之中，聽其煽惑，往往為蚊蚋蟻蟲之聚，迨呼喝解散，茫然不知何所見而來也”[2]71。

顯然，這種狀況與逐漸深入的國家一元化的政治控制格局是不相吻合的。因而從清廷中央到地方官員持續(xù)不斷的辦學熱潮，其目的就是要通過教育的教化，通過內(nèi)地儒學文化的傳播改變邊疆民族社會文化結(jié)構(gòu)，構(gòu)建起一元化的思想文化傳播格局。

二

“廣南在元明雖入版圖，未設(shè)學校，猶結(jié)繩刻木之陋也?！盵2]59廣南府設(shè)置于明洪武十五年（1382年），但流官鮮有實地履任的，統(tǒng)治實權(quán)操于被朝廷任命為土知府的儂氏土司之手。因此，有明一代，廣南府未曾設(shè)立府學；僅有社學一所。而開化府遲至清康熙六年（1667年）始設(shè)立，明時為阿雅土司（馬關(guān)八寨一帶）及教化、王弄、安南三長官司地，阿雅土司于永樂年間（1403年至1424年）直屬云南布政司，三長官司則隸屬于臨安府，自然也沒有設(shè)立官辦的學校?？梢哉f，文山地區(qū)在明代云南儒學教育分布格局中實屬空白區(qū)域。

進入清代，廣南府的建置得以延續(xù)。同時，在康熙六年（1667年），對教化、王弄、安南三長官司進行了改流，整合其地設(shè)置了開化府。這樣，今天的滇東南地區(qū)絕大部分被納入府縣建制管轄之下。其后，朝廷的統(tǒng)治進一步深入，康熙八年（1669年），廢維摩土州（此前屬廣西府），以其地分隸開化、廣南。雍正八年（1730年），設(shè)文山縣，為開化府附郭；乾隆初，設(shè)寶寧縣，附廣南府。嘉慶二十五年（1820年），改馬白同知為安平撫彝同知。道光三年（1823年），增設(shè)江那縣丞。在此背景下，這一時期文山地區(qū)的儒學教育開始得到較快發(fā)展?！笆ト酥溃菍W校無以明。而學校之設(shè)，視王化為遠邇。王化所及，教即隨之，原未嘗以夷夏為限?！盵2]169在這里，教育被看作教化邊疆民族最重要的手段。

清代文山地區(qū)辦學情況大致如下：

1.開化府。康熙六年（1667年），設(shè)開化府學，置教授一名，負責管理府學的一切事物。標志著云南壯族地區(qū)有了正規(guī)的學校。府學開辦之初，學額定為小府學即十二名。二十一年（1682年），增至二十名，并定廩生40名、增生40名，一年一貢。[4]515此后成為定例。

除了府學之外，又創(chuàng)設(shè)有書院：開陽書院，在府城西門外新街?？滴跞辏?694年）知府李錫捐款創(chuàng)設(shè)，此后多次擴建。乾隆間，與文山書院合為一館，改稱開文書院。道光初，仍稱開陽書院。文山書院，在府城西門內(nèi)。雍正八年（1730年）知縣徐本仙捐俸設(shè)立。后與開陽書院合并。江那書院（一稱萃文書院），在開化府江那街（今硯山縣城），嘉慶十年（1805年），江那里士庶公建。鳳鳴書院，在府治東南古木街，咸豐四年（1854年）新建，但七年即因亂焚毀。[4]581

專門針對一般夷民子弟的義學在清代雍正年間得到迅速發(fā)展，此種情形在當時的開化府體現(xiàn)十分明顯。據(jù)道光《開化府志》記載，開化府共設(shè)有義學12所，分別是：開化里義學、樂農(nóng)里義學、安南里義學、王弄里義學、江那里義學、東安里義學、永平里義學、逢春里義學、新現(xiàn)里義學、馬白義學、鳴舊義學、三營義學。[3]155-156其中，樂農(nóng)里義學設(shè)于雍正九年（1731年），鳴舊義學設(shè)于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三營義學設(shè)于嘉慶十五年（1810年），其余9所義學均設(shè)于雍正十二年（1734年）。從空間分布看，開化里義學，距府城最近，位于府城南三里；而新現(xiàn)里義學距離最遠，在府城西南三百四十里。

2.廣南府。前面提及，廣南府雖設(shè)立于明洪武年間（1368年至1398年），但終明一代未曾設(shè)立府學。清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時任廣南府知府的茹儀鳳請設(shè)府學，得到批準，設(shè)教授一名，復設(shè)訓導一名。第二年，照中學例取進文武童生各15名。并定廩生30名、增生30名，三年兩貢[4]513。從時間看，廣南府學的設(shè)立要晚于開化府學。

除了府學之外，廣南府也有書院的開設(shè)。具體情況是：青蓮書院，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知府王顯緒建，在城北。蓮峰書院，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知府傅應奎建,在明倫堂后。培風書院，道光元年（1821年）,知府何愚建,在文昌宮左。[2]60

廣南府的義學共有9所，分別是：本城義學、八播義學、普廳義學、阿科義學、里跛義學、皈朝義學、彌勒灣義學、莫雨竜義學、剝隘義學。除本城義學外，其余8所義學均分布于府治之外的鄉(xiāng)村，最遠的為剝隘義學，距離府城有四百六十里之遙。這些義學的設(shè)置時間，除本城義學設(shè)于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其余8所義學均于雍正十二年（1734年）由知府呂大成、陳克復捐俸設(shè)立。[4]564

自康熙年間創(chuàng)辦學校，至清末200余年里，文山地區(qū)出現(xiàn)了一批封建知識分子群體。據(jù)統(tǒng)計，共產(chǎn)生文進士6名，文舉人73名(見表1)，武進士5名，武舉人94名；還有各種名號的貢士173名。沒有考中舉人的府學、書院生員是不包括在內(nèi)的，還有從各地義學肄業(yè)的各民族生童，這部分群體的數(shù)量應當要遠遠超過上述的統(tǒng)計數(shù)字。

表1　清代文山地區(qū)文進士、文舉人情況統(tǒng)計表（單位：名）

綜上所述，清代文山地區(qū)的儒學教育較之明代有了顯著的發(fā)展，并取得了較大的成績。而教育的持續(xù)舉辦，實質(zhì)就是內(nèi)地儒學文化在文山多民族地區(qū)傳播的過程。這不能不對文山民族社會生活的嬗變產(chǎn)生較為深遠的影響。

三

清代官方主導的教育活動，包括官學、書院、義學，毫無疑問，其內(nèi)容主要是儒學的基本內(nèi)容，因此，儒學教育的創(chuàng)辦，即是內(nèi)地儒學文化傳播的過程，換句話說，是邊疆民族社會生活內(nèi)地化的過程。伴隨著儒學的開設(shè)，中原儒家主流文化亦逐漸傳播到到滇東南民族地區(qū)。

在開化府，“設(shè)流之后，學校既開，習俗漸改，漢人稍寄居焉”；“設(shè)學已久，風氣日開，窮鄉(xiāng)僻壤，亦聞弦誦之聲。”[3]241此種因為儒學文化傳播而習俗逐漸發(fā)生嬗變的情形，似應主要在漢人聚集的府縣治所及其附近，以及大的集鎮(zhèn)；或者說，主要是在遷入文山的漢族移民社會。這從《開化府志》記載的婚俗來看，同樣是在漢族移民社會當中流行的：“婚嫁遵行六禮，先通媒妁，向女家致主人意，既諾，以糖茶檳榔為定，隨下聘儀，求庚帖，二姓互相往拜。將娶，則請期納幣親迎，次日，婿往女親屬各家謝紅，三日歸寧后，婿家具喜筵，會女親屬”[3]242。此種情形應是在府縣治所以及大的集鎮(zhèn)，漢人為主的社會習俗。受到漢民影響較大的一些夷民村寨，亦有“近亦有通媒妁者”。如“旱擺夷：本名僰夷，又稱白衣。……八里雜處，耕種為活?！橐悦健薄3]245

當然，隨著時間的推移,漢族移民的增加并在空間上逐漸擴散、插花狀地深入到其他民族地區(qū),特別是儒學教育的持續(xù)舉辦,居住在距離府縣治所或較大集鎮(zhèn)較近的其他民族,也不同程度地受到漢文化的影響。如：“白土僚：……重農(nóng)力穡,卜居近水,以便耕作?！暆h語”?！昂谫懒_：性樸。多種旱地?！信鼭h?！澄╇s糧，婚亦央媒，聘禮用羊一條（只），銀或六兩、十二兩。喪與漢同，葬以火化”?！奥櫵兀壕佑榔嚼?。服食日用與倮羅同，讀書力田，紡織貿(mào)易，性情較醇”。[3]244-245

在廣南府。自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設(shè)府學，“設(shè)師儒，增廣生員。……頒經(jīng)籍以資誦讀，立義學以養(yǎng)童蒙。故今日家置詩書，俗知禮義，人文之盛，濟濟恂恂，媲美大邦矣”。[2]59因為居住在壩區(qū)、河谷地帶，受漢族影響較大的民族，其民族文化、社會習俗亦漸漸發(fā)生變化。如“瑤人：……自耕而食，少入城市。男女皆知書（根據(jù)田野訪談，瑤族歷史上曾借用古漢字來記錄，但與漢文文獻不同——注者）?！路鼭h，女人長衫拖裙。婚用媒”?！皟k人……又謂之民家子。知讀書。其婚喪嫁祭與漢相近，衣服食用迥與他夷不同”。[2]74-76

道光《開化府志》和道光《廣南府志》中，列舉了相當數(shù)量的貞節(jié)婦女之事跡，雖然這些貞節(jié)婦女并未注明族屬，但應不完全是漢族。這表明儒家封建禮教觀念逐漸在其他民族中被接受。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儒學教育的后果，亦即儒家文化的傳播和滲透，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其他民族接受儒家文化主流意識、價值觀念，亦需要很長的時間。因為，漢文化在文山地區(qū)的傳播，與本土民族文化必然存在著沖突，也因為不同文化的傳播交流，要遵循維模理論和適應理論。所謂維模理論，即文化體系模式維護的功能，“在文化傳播中，維模功能使原文化對外來文化起到一種選擇和自我保護的作用。當外來文化有利于原來的文化模式的維護、保持時，便容易被接受，并被作為一種新的營養(yǎng)補充到文化機體之中，而如果外來文化對原有的文化模式具有危害或破壞性時，維模功能便會起到一種守門人的作用，竭力阻止破壞性文化的侵入”。而適應理論，則“指當一種文化傳播到另一個文化圈中時，它必須適應這一文化圈的特殊情形，沒有這種適應，傳播便不能正常進行”。[5]72-73同時，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儒家文化的傳播與其他民族社會接受程度的多少，與漢族移民的數(shù)量和空間分布，以及國家政治控制力的強弱、滲透程度亦有密切的關(guān)聯(lián)。因之，直到民國時期，文山地區(qū)的民族社會風尚仍在嬗變過程之中。

據(jù)民國《文山縣志稿》記載：

儂族，相傳儂智高后裔。文山各鄉(xiāng)均有，惟江那鎮(zhèn)占人數(shù)十之八。性狡好奢，男女勤耕種，喜樓居，無椅橙，席地而坐，脫屐梯下始登樓。男子衣服與漢近，多短裝；婦女頭纏青布巾，短衣長裙。……病不服藥，惟知祭鬼占卦以定吉兇。近亦知設(shè)學教育子女，衣服亦漸與漢化。

土僚，有平頭、搭頭，喜種水田。男與漢人衣服相近，多短裝，色尚青。……病多問卦，宰殺豬雞不惜。近亦知重教育，各村多有設(shè)小學校者。

倮玀，有白、黑二種，有言語，性樸直，服尚青藍，與漢人相近?；橐嘌朊剑付Y用?；蜚y，惟好歌唱。親死多以火化?！嘀逃?，多有設(shè)學者，與漢族同化，漸不用夷語。

仆拉，分黑、白二種，語言微異，黑種尚青，白種為白，性樸野，多山居，不事詩書。

苗族，有白、花、青、紅四種，語言稍別，即府載母雞。性兇猛如黠獸，出入常挾槍弩，半以獵獸為生活，好種山地，二三年即遷徙?；閯t幼小即娶，同牧牛，及長，始成夫婦。親故，擇地安埋，不講堪輿，但手持木棒，仰天默告，向空拋去，落于地下，棒指東葬向東，棒西向西。凡婚喪先占卦，卦吉則行，否則即止。不事詩書。[6]卷二

由此可見，上述民族，由于距離府縣治所和漢族聚居區(qū)域遠近不同，交通條件狀況差異較大，儂族、土僚、倮玀較重視教育，受到漢文化影響較大，其社會生活變化較明顯；而苗族、仆拉因居深山之中，遠離府縣治所及較大城鎮(zhèn)等漢人聚居區(qū)，“不事詩書”，受漢文化的影響就很小，本民族文化特征保留得非常明顯。

綜前所述，隨著儒學教育的興辦，中原儒學文化逐漸傳播到清代滇東南邊疆民族地區(qū)。當然，影響儒學文化傳播因素較為復雜，除了教育的持續(xù)興辦外，漢族移民的數(shù)量和空間分布狀況，國家政治控制力的強弱，漢族文化與本土民族文化的交流、涵化程度，甚至土著民族的居住環(huán)境、交通條件等，都產(chǎn)生了或大或小的作用。正因為如此，一直到民國時期，文山地區(qū)土著民族社會生活的嬗變?nèi)栽谶M行當中，甚至到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以后，部分民族仍保留著非常鮮明的文化特征。

[1]楊永福.清代文山地區(qū)儒學教育發(fā)展述要[J].紅河學院學報, 2007(4):35-39.

[2](清)李熙齡.楊磊纂,等.點校.廣南府志點校[M].蘭州:蘭州大學出版社,2004.

[3](清)湯大賓,周炳.纂.婁自昌,李君明.點注.開化府志點注[M].蘭州:蘭州大學出版社,2004.

[4]新纂云南通志:第六冊[M].李春龍,王玨.點校.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7.

[5]沙蓮香.傳播學[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0.

[6](民國)續(xù)修文山縣志稿:卷二[M].文山州圖書館藏.

[責任編輯 張燦邦]

The Changes of Confucianism Cultural Dissemination and Ethnic Social Life in Wenshan Prefecture in the Qing Dynasty

TIAN Jing-chun1,YIN Yi-jiong2
(1.School of Humanities, Wenshan University, Wenshan 663099, China;2. School of Minority Cadres, Yunnan Minzu University, Kunming 650200, China)

Major inhabitants in Wenham prefecture were still Zhuang, Yi and Miao nationalities and Han nationality were much less until the early and middle periods of the Qing dynasty. Their society development is imbalanced and their cultural and living conventions are different sharply. Compared with the Ming dynasty, Confucianism education in Wenham prefecture in the Qing dynasty developed more rapidly and achieved success. The constant opening of the education is essentially the process of disseminating inland Confucianism culture to Wenshan multi-nationality region, so it exerts bigger influence on the ethnic social lives in this region.

Wenshan prefecture; Confucianism education; Ethnic social life; Changes; The Qing dynasty

K249

A

1008-9128（2016）01-00091-04

10.13963/j.cnki.hhuxb.2016.01.024

2015-07-07

云南省教育廳科研基金重點項目：明清時期云南邊疆民族教育政策研究（2014Z158）；文山學院2014年度重點課題：明清時期云南的教育與邊疆文化傳播研究（14WSZ02）

田景春（1971-），女，云南麻栗坡人，副教授，研究方向：古代漢語及高等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