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
今天又回到我的開心農(nóng)場了。我把開了花的馬蘭全割掉,準備天再冷些時蒙上塑料薄膜,這樣春節(jié)前就能吃上鮮嫩的馬蘭了。我還挖了滿滿當當三籃薺菜。
在地里,心情總是無比愉悅,以致手上磨出兩個水泡也絲毫沒有察覺。倒是被細心的母親發(fā)現(xiàn)了,問我準備兩門大炮(泡),是不是準備去打仗?
我對土地的熱愛是與生俱來的。
還沒學會怎么走路時,母親就用籮筐,一頭擔著我,一頭擔著鋤頭,把我安置到地頭,任我在那兒撒歡了。
我在地里“肆意妄為”,采野花、摘野果、抓青蛙、逮螞蚱、翻跟頭、豎蜻蜓……極一切孩子之能事。只有當我渴了,才會跑到母親身邊去。這時,母親多半會給我擦個汗,抹個臉,遞我半搪瓷杯水,也會塞給我一個數(shù)字,一個拼音,一句古詩。她每天這樣看似隨意實則用心地教我,我也每天在地里玩得不亦樂乎。上幼兒園時,別的小朋友從1數(shù)到10都還沒學會,我已經(jīng)能在老師面前毛遂自薦,從100倒數(shù)到1了。
記憶中還有一個清晰的鏡頭。盛夏酷暑里,我人還沒竹籃高,每天都頂著毒日頭,挎著竹籃,拎著一把長柄鐮刀,到桑園去割一種臭臭的植物。它類似一枝黃花,高高瘦瘦,沒有一種食草動物喜歡吃。母親用盡辦法都阻止不了我,也只能任由我去。我每天干干凈凈出門,回來身上總會有幾處抓撓得又紅又腫。每次回到家,母親都已準備好洗澡水,幫我從頭洗到腳。
上小學了,我的堂姐們放學回家都要打豬草。而自從我上學以后,我家就連小白兔也不養(yǎng)了。母親怕影響我學習,可每天放學后,我都會跟著堂姐們到地里去幫她們打豬草。
每到春天,我更喜歡往地里跑。我會去紫云英地里抓蜜蜂,一捏,一拉,一顆晶瑩的蜜就嘬進了嘴里。有時嘬急了,還沒徹底死透的蜜蜂會把我的嘴巴蟄得老腫。
我還會去拔茅針。我知道哪里的茅草長的茅針多。我一邊撅著屁股拔,一邊嚼著清甜棉柔的茅針。快樂的時光就像這茅針,給再多的口袋也裝不下。
再大些的時候,我愛上了挖薺菜、摳馬蘭、拔野蔥。這個嗜好一直保持到了現(xiàn)在。怕是噴灑農(nóng)藥的緣故,地里的野菜幾乎絕種了。我在地里兜來轉(zhuǎn)去,總也挖不滿一小籃。
挖不到野菜了,我就覺得鄉(xiāng)下的生活很無趣了。每次回娘家,總是坐板凳上玩開心農(nóng)場。
今年春天,水美草肥時,母親告訴我鄉(xiāng)下又有野菜挖了,叫我快回家。當她把我領(lǐng)到地里,看著這密密匝匝青翠蔥綠的馬蘭和薺菜,我才知道這里的每一棵馬蘭都是母親從別處移栽過來的,不說踏破千山萬水,至少也是歷經(jīng)千辛萬苦。
知女莫若母,只有母親知道女兒要什么。感謝母親送我這個開心農(nóng)場。女兒想告訴你,即使沒有這個農(nóng)場,我也很幸福,很快樂,因為母親在哪兒,哪兒就是最快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