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歷史學科的教師,我喜歡將古今中外的一些典故融入到我的教學活動中,為我的教學引入源頭活水;閑暇時我更喜歡就一些故事進行深度的思考,以此激勵、警示、溫暖自己。
德國劇作家文藝理論家萊辛講過這樣一則故事:
一個人有一張用烏檀木制成的非常棒的弓,他用這張弓可以射得又遠又準,他視它為至寶??墒怯幸惶?,當他仔細打量它時,不由得惋惜道:“唉,你就是粗糙了一點!再光潔一些就十全十美了。真遺憾!”
不過,還有補救的辦法,他突然想出了一個主意,我要去找一個最好的雕刻藝人,請他在這張弓上面刻上美麗的圖案。他果真去這樣做了。
雕刻藝人在弓上面刻上了一幅完整的狩獵圖。有什么再比一幅狩獵圖更合適的呢?
那人萬分高興:“你真配這樣的裝飾,我親愛的弓”!說著,他便迫不及待地試了起來,他拉緊弓弦,拉,拉,“啪”,弓斷了。
讀了這則故事,我不禁感慨萬端。
我對如何制作弓一竅不通,通過這則故事的描述,也只能想當然的理解為:竹木類的弓在制作的過程中,主要借助竹質(zhì)或木質(zhì)材料天然的韌性,一旦人為的改變了這些材質(zhì)的自然屬性(比如像那位弓的擁有者找人在弓上雕刻出圖案),也就破壞了這些材質(zhì)的特有功效,所以弓被拉斷也就在所難免了。至于真相是否如此,作為一個門外漢,我不可能真的學懂弄通,但是,作為一名教育工作者,我倒可以把它與我們的工作,與我們的工作方式和方法做一個比照。
時下的中國,所有孩子的父母乃至其他長輩們,對孩子教育的期望值可以說高到了我們這個民族歷史的極點。什么五花八門的胎教,從幼兒時期就開始擇園,到小學中學的擇校、擇老師,參加各種各樣的特長班、補習班等等,各式“虎爸”“虎媽”的養(yǎng)“虎”范式更是大行其道。
面對這種全民重視教育、全民支持教育的良好氛圍,曾經(jīng)在基礎(chǔ)教育層面工作近三十年,并多年因“普九”“控輟”而身心俱疲的我,還是很安慰的。然而,欣喜過后靜下心來從我們工作的特性來思考,又難免生發(fā)出一種極端教育的隱憂。
幼兒、青少年的身心成長是一個復雜而變化著的過程。關(guān)于“人之初”,東西方是分別持有“性本善”和“原罪”兩種不同看法的。但是很多學者都比較認同人之初本無善惡之分的觀點,僅僅是一個教師群體中的最為平庸之輩的我,也比較附和這種說法。至于說每個個體孩子的智力要素存有差異,這是不爭的事實,其興趣、愛好千差萬別也同樣是客觀存在。當我們的孩子在開始接受家庭教育、學校教育以及社會教育的時候,我們就把它設(shè)置成一個上滿發(fā)條的時鐘一樣,每天不知疲倦的“嗒”“嗒”“嗒”運行著,可孩子畢竟不是機器,更何況機器也有疲勞的時候,當孩子甚至是幼兒對突然膨脹的外界誘惑無所適從的時候,也就是他們對很多的外來刺激失去了興趣的開始。
蘇霍姆林斯基告訴我們:“世界上沒有才能的人是沒有的。問題在于教育者要去發(fā)現(xiàn)每一位學生的稟賦、興趣、愛好和特長,為他們的表現(xiàn)和發(fā)展提供充分的條件和正確引導?!庇纱宋蚁?,我們的教育者,當然這里也包括眾多的父母們,培養(yǎng)孩子們的興趣是必要的,只有孩子們對某方面產(chǎn)生了巨大的興趣,他才能在這方面投入更多的熱情,因為“興趣是最好的老師”。與此同時,還要觀察他們的愛好、特長,并因勢利導的去發(fā)展他們的特長,這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因材施教”,而這方面的典范則是我們的孔老先生。
有一次,孔子講完課,回到自己的書房,學生公西華給他端上一杯水。這時,子路匆匆走進來,大聲向老師討教:“先生,如果我聽到一種正確的主張,可以立刻去做么?”孔子看了子路一眼,慢條斯理地說:“總要問一下父親和兄長吧,怎么能聽到就去做呢?”子路剛出去,另一個學生冉有悄悄走到孔子面前,恭敬地問:“先生,我要是聽到正確的主張應(yīng)該立刻去做么?”孔子馬上回答:“對,應(yīng)該立刻實行?!比接凶吆?,公西華奇怪地問:“先生,一樣的問題你的回答怎么相反呢?”孔子笑了笑說:“冉有性格謙遜,辦事猶豫不決,所以我鼓勵他臨事果斷。但子路逞強好勝,辦事不周全,所以我就勸他遇事多聽取別人意見,三思而行?!?/p>
正是有著明析而具體的教育思辨,孔子成了孔圣人,他的教育思想被后人奉為“金科玉律”而被我們“頂禮膜拜”。
曾喊出:“太陽底下再沒有比教師這個職務(wù)更高尚的了”的捷克教育家夸美紐斯,還說過這樣的話“只有受過一種合適的教育之后,人才能成為一個人?!?/p>
由此,我們教育工作者在教育教學實踐過程中,應(yīng)該把“因材施教”和辦“適合的教育”作為教育教學的指導思想,因為“適合的才是最好的”,這就像是農(nóng)民種莊稼,明明是一塊水田,你卻非得要來栽種馬鈴薯,那會有什么收成吶!
眾所周知的郎朗兩歲半的時候就表現(xiàn)出了對鋼琴演奏濃厚的興趣,其父母由此精心呵護著他的這份天賦,并刻意為之營造良好的學習氛圍,從而也為我們這個世界造就了一位鋼琴天才。無獨有偶,臺球神童丁俊暉,當他的父親在他小學三年級時發(fā)現(xiàn)它對臺球有著特殊天分時,頂著極大的壓力在小學畢業(yè)后就放棄學業(yè),任其在臺球方面“縱橫馳聘”,由此,在世界臺球領(lǐng)域“橫空出世”了一位中國的臺球王子。
當然,郎朗、丁俊暉都屬個例,但是,我們比較矚目的“虎媽”培育下的英才不更是寥若晨星嗎!而在嚴苛的應(yīng)試教育體式下,曾經(jīng)的英才“早凋”的現(xiàn)象不是很多嗎?馬加爵、藥家鑫、李征、常宇慶等眾多案例,那個不是讓世界目瞪口呆一大陣子??!而他們的“早凋”不也恰恰就如那位弓的擁有者在弓上刻意雕琢一樣,本來想使其更加華美絢麗,結(jié)果毀了一張良弓。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边@是杜甫《兵車行》中的著名詩句。我們現(xiàn)在的教育也大有一種“耶娘妻子走相送”的悲壯,但我們更期望的是詩仙說的“楚滅無英圖,漢興有成功?!?/p>
于漪告訴我們“探索教學原則、教學方法,不僅要知其然,且要知其所以然”。這也是我們每位教育工作者要畢生為之追求的主要目標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