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曄,王佳佳,李 明
(河南師范大學 教育學院,河南 新鄉(xiāng) 453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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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度德性與道德教化:基于幽暗意識的思考
宋 曄,王佳佳,李 明
(河南師范大學 教育學院,河南 新鄉(xiāng) 453007)
幽暗意識即人性中存在與始俱來、無法消解的陰暗面,這種意識為認識人性開辟了一個新視角,有深刻的道德意義。世界古老文化傳統(tǒng)中幾乎都蘊含這種意識,并以不同程度和方式凸顯了幽暗意識?;诖耍覀円柚贫鹊滦詠砜朔陌狄庾R,實現(xiàn)低調(diào)道德,并以此為基點借助道德教化的力量尋求超越,達至高調(diào)道德,兩者共同作用,促進個體道德發(fā)展,追求終極善。
幽暗意識;人性;制度德性;道德教化
幽暗意識這個概念的靈感來自尼布爾的危機神學,基于基督教的原罪理論,它是“發(fā)自對人性中或者是宇宙中與始俱來的種種黑暗勢力的正視和省悟;因為這些黑暗勢力根深蒂固,這個世界才有缺陷,才能不圓滿,而人的生命力才有種種的丑惡,種種的遺憾?!盵1]24這種人性的二元認識,說明人是一種“居間性”和“兩面性”的存在。一方面,人都有靈明,都有其不可侵犯的人之為人的尊嚴;另一方面,人性中又有著與生俱來、無法泯滅的罪惡,正是成神成魔,一念之間。這讓世人對人性抱持清醒的態(tài)度,正視人性中的丑惡與黑暗,并對其保持警惕與懷疑,避免盲目的樂觀與好感,尤其對浸淫光明意識許久的國人而言,更是如此。
不同的地域孕育不同的文化,世界文化多種多樣,人性觀基礎各異,但不可否認的是,無論其人性論如何,世界古老文化傳統(tǒng)中都能看到幽暗意識的蹤跡,并且由于種種原因而展現(xiàn)出或隱或現(xiàn)的形態(tài)?,F(xiàn)以最具代表性的東西方幾大傳統(tǒng)文化基督教、佛教和儒家文化來做理析與闡述,說明幽暗意識的歷史性與現(xiàn)實性。
(一)性惡論與幽暗意識
西方社會一直秉持著性惡論觀點,這與西方由來已久的幽暗意識不無聯(lián)系,早在古希臘時代亞里士多德就毫不客氣地指出人性中充斥著獸性的邪惡。幽暗意識表現(xiàn)最為深刻典型的是基督教,基督教深沉的罪感文化表達了對人性的天然不信任,認為人生來就是罪惡的,人性本身的缺陷(而非外界)造成了世界的混亂不堪,包含濃重的幽暗意識?;浇滩幌嘈攀篱g有至善,人性存有無法瓦解的劣根性和根深蒂固的墮落傾向,人通過神的恩寵和艱難的努力雖然可以得救,但永遠不可能成為至善至美的存在,“完人”只是一種浪漫幻想。它對人性罪惡的暴露可以說是空前的,這種對人性深處罪惡的認識,斬斷了由人到神的通道,人永遠不可能是神,人性無限升華的可能性一直都是泡影?!暗赖鲁翜S的趨勢,普遍地存在每個人的心中……就人的罪惡性而言,人人平等!”[1]28值得一提的是,在性善論環(huán)境下發(fā)展起來的性惡論(荀子以及法家)也是直接對人性陰暗面做正面抉發(fā),對人性抱持相當冷峻的態(tài)度,幽暗意識的表現(xiàn)直白而分明。
但幽暗意識并非性惡論文明所獨有,在信奉性善論的大乘佛教和儒家學派中同樣存在。雖然東西方人性觀不同,但在人性之缺陷,不完滿,需要升華這點上卻有共識,只是幽暗意識的存在方式及蘊含程度有差別。
(二)性善論與“顯性”幽暗意識
比起架構在性惡觀上基督教的幽暗意識,筑基在性善論上的佛教絕不遜色,可以說更甚于前者。主要體現(xiàn)在“無明”觀念上,它與原罪意識一樣,對生命陰暗作正面的彰顯與直接的透視,“明”是指人心之明,或者指自由解脫的澄明境界,與之相對,便是愚癡虛妄的“無明”深淵。佛曰:人的生命之所以時時倍感束縛,是因為人的靈魂深處存在“無明”,它與“佛光”博弈對抗,總是伺機反撲,人心受黑暗勢力掌控,人的存在變得纏縛混亂不自由。而且無明由內(nèi)而發(fā),外在現(xiàn)實世界的改變不足以料理無明;因此,生命會迷失真性、陷入虛無,被莫名的黑暗力量左右,從而展現(xiàn)出不遑多讓的幽暗意識。
在這種意識背景下,佛教之所以仍堅信人性本善,是因為其生命二元論構架中肯定人體現(xiàn)至善與神性的可能,不認為生命只能糾纏陷溺于無法自拔的混沌黑暗中。因為與無明博弈的“明”,即真如的力量時刻對抗著沉淪。所以佛教的關注點在“無明”到“明”的成佛之路,佛教的幽暗意識與“真如”同在而表現(xiàn)為性善論。
(三)性善論與“隱性”幽暗意識
在擁護性善論的主流儒家傳統(tǒng)中,幽暗意識相較于西方和佛教可稱之為“隱性”幽暗意識,它與成德意識并存,其表現(xiàn)方式和蘊含程度與前兩者差異頗大,基督教以人性的沉淪和陷溺為基點著眼于生命的救贖,而儒家則是以成德為基點對人性做正面的肯定,其幽暗意識隱藏在正面肯定中,但這也正暗示了現(xiàn)實生命的德性匱乏、昏暗陷溺,需要凈化和提升。自春秋始,孔子開始把外在憂患歸因于人性內(nèi)在的陰暗,隨后孟子在強調(diào)擴充人之善端以成德的可能性時,也道出了人性殘酷的現(xiàn)實感,這種現(xiàn)實感也伴隨著深切的幽暗意識。而荀子、法家的性惡論更是不必多說,只是它未能撼動后世儒學的主流觀念??傮w來說,先秦原始儒家幽暗意識雖已發(fā)跡但始終隱沒在樂觀的道德理想下,對人性的警覺和戒懼比較隱晦。后世宋明儒學,承續(xù)孟子的“生命二元論”,受到大乘佛教和道家思想的激蕩,演化出幽暗意蘊濃重的“復性”思想(主題是復原失落之本性),這種思想在宋明儒學的程朱學派尤其突出。明末,幽暗意識幾乎變成正面的彰顯和直接的透視了。
由縣(區(qū))水利普查辦召集縣級現(xiàn)場復核會,所有縣級普查員、普查指導員參加會議,會上由復核小組說明現(xiàn)場復核的程序。
儒家的幽暗意識可謂幾經(jīng)沉浮,尤其是宋明儒學,幽暗意識深重,并非世人普遍認為的對人性一味樂觀,對生命的缺陷和遺憾全無警覺。正如牟宗三所說“勿謂儒家偏于樂觀,對人生之負面感受不深。此皆世俗之論,無真生的道德意識者也?!盵2]375只是它終究抵不過由人性善思想帶來的樂觀精神,簡言之就是存在幽暗意識的種子,但卻沒能茁壯成長。
因此,無論是性善論還是性惡論,其思想體系可以說都是以人性之幽暗為或顯或隱的前提,深刻認識人性的現(xiàn)實也意味著我們不能對此置之不理,這需要制度保障與教化提升,基于人的居間性,人性墮落的本能使制度德性成為必需,而人性超越的本能使道德教化成為可能!
制度德性是制度的應有之義,指某個制度本身是合道德性的或者說是合理性的,它一旦被遺忘,便會退化為規(guī)訓人的僵化條例。時光流轉(zhuǎn),社會整體結構性的改變帶來了道德文化的轉(zhuǎn)型——由一種“圈子里”的德性倫理轉(zhuǎn)向了一種社會性的、具有普遍合理性的“倫理”,這顯然越出了傳統(tǒng)倫理所能料理的限度,在亟須公德即制度德性的今天,以私德為核心的傳統(tǒng)倫理仍在僭越公德職責,這也是為何現(xiàn)代社會特別強調(diào)制度的緣由。羅爾斯的制度優(yōu)先原則也論證了這一點,說明制度德性優(yōu)先于個人德性,相對個體而言制度更具普遍性和約束力,每個人都必然處在制度之下并為其所規(guī)約,這要求制度本身要經(jīng)得起道德的考量,非德性制度之下不可能會孕育道德的人。
(一)制度德性之必要性
傳統(tǒng)的道德是建立在簡單社會的基礎上,即社會成員過著較為單純的生活,人際關系結合密切,整個社會生產(chǎn)是一種小組織生產(chǎn)。在中西方分別是以亞里士多德和孔子等儒家為代表,他們建立起龐大的個體倫理體系。這種倫理體系的道德起點由個體出發(fā),終極目標是個人的道德完善。整個社會的道德風貌往往憑借少數(shù)有德之人的榜樣作用,通過道德教化,感化普通民眾,并喚起民眾的道德自覺。在簡單生活的熟人傳統(tǒng)社會中,這種面對面的道德感化是有效的。但是在今天這樣一個高度復雜的陌生人現(xiàn)代社會中,如果我們將整個社會的道德責任寄希望于少數(shù)的有德之人,將這個社會的道德風貌寄希望于面對面的道德感化,寄希望于個人的道德自律和主體自覺顯然不能達到目標。
在陌生人社會中,主體的道德自覺性遠不如熟人社會,因為面對面的道德監(jiān)督具有重要的力量。人性幽暗之認識提醒我們在人們普遍缺乏道德自覺的情況下,不應該對于個體自主提高道德修養(yǎng)有過高期待,而要通過制度規(guī)約來引導人的社會行為,抑制負面欲望的膨脹。人并非圣人,發(fā)自于人生命深處的各種欲望并不會隨著發(fā)展成長自然消失,本性之黑暗會頑強地表現(xiàn)出來,對利益展開無限制的追求;因此,單純依靠個體道德意志和道德自覺往往是不可靠的,僅從人自身方面加強道德修養(yǎng)的效果也必定不明顯,必須配合合理的制度針對人性本質(zhì)確立一系列規(guī)范,給個體行為加上必要的外部約束。
但是制度在道德上是完美無瑕的么?張灝認為幽暗意識之幽暗除來自人性外,也來自于制度,因為制度除了是由陰暗的人創(chuàng)造的之外,也有其與生俱來的罪惡。雖然我們認為制度理應與德性有某種無需多言的價值一致性與內(nèi)在圓融性,但事實上,作為一種“人造物”它很難做到這一點,也“總是在不同程度上存在著某種內(nèi)在的裂隙,存在著制度作為一個系統(tǒng)所要求的內(nèi)在耦合性與系統(tǒng)內(nèi)部各部分之間的拮抗性之矛盾”[3]270并且制度一旦形成,就具有某種自己的勢能,不完全由人自身所控制,正視制度釋放出來的罪惡、構建制度德性就格外重要。
好的制度可以懲惡揚善,而壞的制度不僅做不到這一點,還很有可能會為虎作倀!“只有當人們聯(lián)合為社會并彼此定力契約產(chǎn)生合理制度時,道德才能存在。”[4]很顯然,制度會對道德產(chǎn)生影響,若在惡制度之下勸人向善豈非可笑?!相對于個人德性,我們更要關注制度德性,沒有德性倫理支撐的規(guī)范只是空洞的說教或僵化的教條;因此,對制度作合理性(合道德性)論證十分必要?!耙环N制度體系只有在做出倫理辯護,找到其在倫理道德上的正當性和合理性的充分論證之后,才能使之得到全體,至少是多數(shù)社會成員在價值觀念上的認可和支持?!盵5]20-23制度德性一旦變異,就會成為富勒口中那個根本不宜成為制度的東西,一個道德的制度必定符合人的倫理本性和道德精神,使人們潛移默化地形成符合制度要求的德性,引導著人們向善。
構筑制度德性的道德意義有兩個方面:第一,它能有效地避免個體陷入道德焦慮和道德重負。因為隨著社會公共領域的拓展,在一個社會制度本身的道德性不斷發(fā)展變化的過程中,社會的和個人的行為規(guī)則和價值標準具有相當?shù)牟淮_定性,人們將面臨越來越多的道德困惑,而個體的道德理性、道德意志和道德能力畢竟是有限的;因此,必須建構一個具有普遍約束力的組織行為規(guī)范系統(tǒng),從而減少個人內(nèi)心道德的沖突,消解個體不得不面對的道德悖論,減少個體的道德焦慮。第二,它是克服人性幽暗,避免人墮入黑暗深淵的良性外力。其實制度德性更多的是在消極意義上發(fā)揮作用,避免人加重本身的罪孽,穩(wěn)定而持久地對個體的罪惡之心加以干預,我們之所以離不開合道德性的制度是因為它可以很好地彌補人的劣根性,避免制度陷入癲狂,一旦制度異化,那么為了彌補人的劣根性的制度就會與人的劣根性相媾合,后果不堪設想。因為人性的幽暗決定了人在面對制度不公時,首先想到的不是去改變此種不公,而是想盡辦法進入這個群體,去分享這種不公的制度帶來的利益。
(三)低調(diào)道德:制度德性的旨歸
所謂“不學禮,無以立”,為保證愈加復雜多樣的社會團體正常運行,低調(diào)道德具有無需論證的權威,作為低調(diào)道德守護者的“禮”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為何制度德性取高不取低呢?這是由兩者的密切聯(lián)系決定的。首先,底線道德的特征之一是其道德話語通常是命令性的,這與制度表達方式的契合性并非偶然,這構成了底線與制度聯(lián)姻的基礎。其次,低調(diào)道德作為善的最低層次,其核心是公正或正義,而公正在于遵守規(guī)則履行義務,行公正之行為,做公正之人,即底線來源于對制度的認可與尊重。
馬克思說人總是不受控制有意無意地“從他們階級地位所依據(jù)的實際關系中……吸取自己的道德觀念”[6]133。也就是說制度具有道德功能,若制度德性之善無法彰顯,也就不可能產(chǎn)生教化的意義,但同時我們也要認識到,實現(xiàn)低調(diào)道德才是制度德性的合理目標,底線道德作為善的最低層次,是人追求更高層次道德的基礎。它最大的作用就是把“幽暗人”變成“中性人”,而非妄想把“幽暗人”直接轉(zhuǎn)化為“道德人”,當然,崇高的道德追求具有永恒的價值,但是無論追求多么崇高的道德,堅守底線道德都具有邏輯上的絕對優(yōu)先性,但“人類歷史上常常有的一個危險是企圖貶低、取消基本層(如‘公正’),而代之以‘高層’道德,這只會造成不自然,使‘高德’不勝其負荷,并帶來沉重的社會惡果?!盵7]傳統(tǒng)制度的目標定位太過崇高,往往會架空制度德性使之處于沒有實權的尷尬境地;因此,避免盲目崇高,變空洞為實際才是可行之途。制度的主旨是避惡而非揚善,制定制度本身包含著對人性的懷疑,以承認人性“暗”為預設,立足于低調(diào)倫理是對現(xiàn)實的尊重和認可。
雖說低調(diào)道德的目的是杜絕人性越過底線落入惡的深淵,但是低調(diào)作為一個過渡環(huán)節(jié)是向上開放的,它面對的是理想和終極價值,這是底線的深層價值根基所在。以弘揚人至善潛能的高調(diào)道德則是我們更深遠的追求,它能夠賦予人以終極價值,是人之為人的驕傲與本質(zhì),簡言之,道德理想才是道德的靈魂。
說到底,制度與教化并非各自為營、互不相干的,兩者都是人追求道德的維度,一為起點,一為終點,如果缺少理想信仰的終極關切,無論制度有多周密,都難以照顧好人的道德生活和精神需求。雖然我們不可能人人都成為道德圣徒,但畢竟“人是要有點精神的”。離開道德就如離開空氣,人類無法存活延續(xù),這也是人類之所以能睥睨萬物的基本資格,既如此,我們就不能也用不著去故意“逃避崇高”,刻意于所謂“常人”之道?!盵8]
(一)幽暗意識:道德教化之必要性
幽暗意識揭示了人性最深處不可消解的丑惡和陰暗,同時也昭示了人的雙面性和居間性。正是因為這種雙重性,人變成一種可上可下、神魔皆可能的存在;向上,人雖不會完美如上帝,但也不會對人能得救產(chǎn)生懷疑;向下,人則產(chǎn)生永無止境的墮落、造成不可挽回的罪惡。因此,為了克服幽暗,阻止人性淪喪,制度德性成為必需品,但我們不能滿足于這種底線道德,若想有所突破,只用合法制度的力量去制衡、抑制人的墮落趨勢是不夠的,更要動用教化的力量去對抗人與始俱來的沉淪和罪惡,使生命突破牢籠產(chǎn)生質(zhì)的超越,擁有由內(nèi)而發(fā)源源不斷的動力,引領人性中的那一點“靈明”逐漸擴展,抵抗黑暗,不斷趨向內(nèi)心的自由澄澈之境。
(二)尋求超越:道德教化之可能性
因為人的居間性,人便有了教化的必要性,同樣因為人的居間性,人也便有了教化的可能性。人是有不可避免的墮落趨向,但作為二元的靈性存在,伴隨與始俱來幽暗意識的是人與生俱來的超越本能,“靈明”“善端”“對至善的向往”與幽暗意識相對便構成了人性中的光明,這種基于幽暗意識之上的超越意識,成為解構幽暗意識的一劑靈藥,它使人擺脫低層次的物質(zhì)存在躍升為高層次的精神存在,使人從現(xiàn)實生活中獲得救贖步入終極理想世界,造就了其超越自身有限性的無限存在,追尋精神永恒與至真至善至美。超越性給道德理想與道德現(xiàn)實平添了許多張力,使道德教化成為可能,憑依“超越”,道德才插上了從有限到無限的翅膀,超越意識,作為一種終極關懷,解救人類于有限,追尋“極值性”的皈依之所、鑄就道德的人生。
(三)高調(diào)道德:道德教化的訴求
從幽暗意識的視角看待道德教育,那么就不能對人性持有過于樂觀的態(tài)度,應該持有一種冷峻嚴肅的認知,在這種認知下,我們應該尋求何種道德目標呢?筆者認為,回歸現(xiàn)實,雖是應有之義,但追求至善絕不能被作為無法實現(xiàn)的理想而束之高閣,僅堅持底線道德并將其作為終極目標也不能被合理化?!暗赖陆逃囊疾辉谟谑故芙逃吡私猬F(xiàn)實生活中人們的行為是怎樣的”[9]2-8,而在使人掌握人與道德的可能性及如何接近這種可能的高度,若非如此,她也便不能稱之為德育了。因此,這種目標應是起于制度達于教化,起于低調(diào)道德達于高調(diào)道德。因為制度德性的構建和幽暗意識的克服并非最終訴求,人的超越本性決定了人不會滿足徘徊于底線道德的水平,必然要在達至低調(diào)道德的基礎上,尋求人類的道德理想。在道德場域中,揚善而非避惡才是主要目的,否則教化將會與制度沒有不同,就會出現(xiàn)存在合理性的危機。制度籠罩下的秩序必然暗含道德危機,若沒有超越制度的道德訴求,那么人們只能是在消極意義上的制度遵守,缺乏對人生的終極關懷的追問,也就喪失了道德力量。現(xiàn)實與理想之間的緊張感更是呼吁道德不能對理想繞道而行,不能讓德育“拘泥于物象,拘泥于瑣碎的規(guī)范接受,從而對學生的終極價值求索無所關懷。”[10]
幽暗意識啟示我們必須全面把握人性并對其進行徹底反思,認識到很多外在問題不是人之心力所能完全掌控的。向善既不能依賴片面的規(guī)范約束,也不能片面的倚重道德教化,道德困境的消解需要教化與制度的共同作用。既要有現(xiàn)實到理想的展望,追求高調(diào)道德,又要實現(xiàn)從“仰望星空”到“腳踏實地”的現(xiàn)實轉(zhuǎn)向。道德教化柔和地規(guī)勸人們向善,而制度德性則主要監(jiān)督人不會墮入歧途,二者存在價值同質(zhì)性,人的本質(zhì)中與始俱來的丑惡不僅需要道德教化,也需要制度德性來規(guī)制人性結構中無法解除的陰暗。
[1] 張灝.幽暗意識與民主傳統(tǒng)[M].北京:新星出版社,20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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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檀傳寶.信仰教育與道德教育[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99.
[責任編輯:何宏儉]
Institutional Virtues and Moral Enlightenment Based upon the Consideration of Dim Consciousness
SONG Ye,WANG Jia-jia,LI Ming
(School of Education,Henan Normal University,Xinxiang 453007,China)
The dim consciousness that only if there exists humanity,it can’t be eliminated and even is in everyone from the every beginning,paves a new way to knowing the humanity,which is of pretty much significance in morality. To a varying extent,the world’s ancient cultural traditions almost disclose their innate dim consciousness in a different manner. According to this,with the help of institutional virtues,we can conquer the dim consciousness to realize low-profile morality,which enables it to go for excellence motivated by the influence of moral indoctrination so as to come to high-profile morality. Driven by each other’s interaction,they facilitate the development of individual morality,and then go perfectionism.
Dim Consciousness;Humanity;Institutional Morality;Moral Enlightenment
2016-03-19
河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項目(2013BJY031),河南師范大學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資助項目。
宋曄(1968-),女,河南杞縣人,河南師范大學教育學院教授,博士;王佳佳(1989-),女,河南新鄉(xiāng)人,河南師范大學教育學院研究生;李明(1972-),男,河南滑縣人,河南師范大學教育學院副教授,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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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1-6201(2016)06-0209-05
[DOI]10.16164/j.cnki.22-1062/c.2016.06.0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