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佳 汪瀟晨 [日]平田茂樹
(1.浙江大學 古籍研究所, 浙江 杭州 310028; 2.大阪市立大學 大學院文學研究科, 大阪 558-8585)
主題欄目: 宋學研究
《宋代登科總錄》與宋代科舉政策變化研究
周 佳1汪瀟晨1[日]平田茂樹2
(1.浙江大學 古籍研究所, 浙江 杭州 310028; 2.大阪市立大學 大學院文學研究科, 大阪 558-8585)
受宋代宗室政策影響,首批大規(guī)模登第宗子出現(xiàn)在南宋高宗朝紹興年間,主要集中于太祖、太宗的第六、七代孫。宗子登第的人數(shù)、甲第、舉數(shù)逐漸上升,至南宋時形成專門從事舉業(yè)的宗子族群,并出現(xiàn)三代連續(xù)登第的宗室科舉家族。由于應試人群的特殊性與科目開設的臨時性,童子科登科者的資料并不集中,較為零散?!端未强瓶備洝匪肇S富全面的登科人傳記資料與數(shù)據(jù),使宋代童子科的開停頻率、各朝人數(shù)變化、地域分布、登科者待遇、入仕情況變化等得以清晰呈現(xiàn)。日本、美國及中國的宋代科舉研究大致有四種取向:科舉制度相關內(nèi)容的研究,宋代社會史、文化史的研究,科舉相關史料的研究,科舉人物傳記史料的研究。
《宋代登科總錄》; 宗室; 童子科; 國際視野
宗室科舉是宋代科舉制度的一項創(chuàng)舉,目前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制度層面*代表性研究參見何兆泉《宋代宗室研究》第五章《宗室的選試與應舉》,浙江大學歷史系2004年博士學位論文;張希清《宋代宗室應舉制度述論》,見《第二屆宋史學術(shù)研討會論文集》,“中國文化大學”,1996年;祖慧《南宋宗室科舉制度探析》,載《歷史研究》2011年第2期,第35-49頁。。該制度的實施情況究竟如何?數(shù)量不容小覷的宗子登科族群對當時社會有何影響?這些問題以往因為相關傳記資料稀少且分散,而難以有進一步的深入和突破。
《宋代登科總錄》[1](以下簡稱《總錄》)收錄了迄今最豐富的宗子登科名錄,涉及進士科、武科、上舍釋褐、明法科、博學宏詞科、童子科、特奏名、特賜第等多種科目,且附有翔實的傳記資料書證。各科目中人數(shù)最多、影響最大的當屬進士科,本文即以《總錄》進士科出身(含上舍釋褐)宗子的相關統(tǒng)計數(shù)據(jù)為樣本,討論宋代宗室科舉政策的演變及其對宗室族群的影響。
(一) 宗子登科輩分與比例
北宋前期,宗子禁止參加科舉,皆由國家授官,坐食俸祿而不任事。神宗熙寧二年(1069)宗室改革,允許宗子通過應舉入仕。至南宋,宗子可以通過三種考試途徑獲得科舉出身,一是有官鎖應,二是無官應舉,三是宗子取應試(相當于特奏名,合格第一名即可參加文舉正奏名殿試)。從熙寧二年(1069)至南宋末210年間共開科68次,筆者從《總錄》中統(tǒng)計到身份明確可考的進士登科宗子共904人*從宗室取名規(guī)制看,《總錄》中收錄的登科宗子人數(shù)應當遠不止904人,但不少登科人信息中并未標注宗子身份。為謹慎起見,本文只統(tǒng)計小傳或史料中明確標注“宗室”、“宗子”、“宗室子”、“玉牒”信息的登科人。,其中有具體榜次的進士宗子,北宋13 人,南宋852人,哲宗朝、徽宗朝、高宗朝、孝宗朝、光宗朝、寧宗朝、理宗朝、度宗朝分別為4人、9人、55人、59人、28人、211人、396人、103人;另有無榜次進士宗子39人,其中北宋16人,南宋21人,不明確朝代的2人。
從朝代分布看,宗室應舉政策在北宋影響不大,及第宗子數(shù)量有限,至南宋方人數(shù)激增。北宋宗室改革的基本原則,是按服屬遠近依次降低宗室待遇,其中五服內(nèi)近屬宗子仍享有賜名授官待遇,并可以和普通官員一樣參加鎖廳試;疏屬宗子則取消賜名授官,只能通過參加科舉獲得官職。疏屬宗子是指太祖、太宗、廷美的第五代以降后裔,換言之,宗子從第六代開始,只保留宗籍,基本等同庶民。《總錄》中收錄最早的進士登第宗子是哲宗元祐三年(1088)的趙令馡、趙子湜[1]1383。此后北宋陸續(xù)登第宗子集中在“令”(太祖五世孫)、“子”(太祖六世孫)、“伯”(太祖七世孫)、“士”(太宗五世孫)、“之”(廷美五世孫)、“孝”(英宗二世孫)幾輩,主要是祖宗的第五、六代孫,并以“子”字輩居多。他們顯然是宗室改革政策的第一批受益者,通過科舉謀求入仕出路,突破了宗室不能做官的藩籬。
宗子族群首次大規(guī)模出現(xiàn)在進士登第舞臺,是在南宋高宗朝紹興年間?!犊備洝凤@示,高宗朝登科宗子集中在子、伯、師(太祖八世孫)、不(太宗六世孫)、善(太宗七世孫)、汝(太宗八世孫)、之、公(廷美六世孫)、彥(廷美七世孫)幾輩,其中第六、七代孫占據(jù)多數(shù)。按照宗室改革條文,第六、七代孫正是最早面臨“取消賜名授官”而需自謀出路的宗子。
從高宗紹興年間開始,直至南宋末年,宗子登第人數(shù)逐漸增多且居高不下。南宋進士登科宗子究竟有多大規(guī)模,因史料佚失,已難以統(tǒng)計。但是南宋現(xiàn)存紹興十八年(1148)、寶祐四年(1256)兩榜完整的登科名錄,《總錄》中保存登科宗子信息最多的兩榜是寶慶二年(1226)、咸淳元年(1265),人數(shù)接近完整,故筆者選取這四榜數(shù)據(jù)做一統(tǒng)計(表1),庶幾可見其大概。
表1 南宋四榜登科宗子比例統(tǒng)計
從表1來看,與庶人進士相比,南宋前期宗子登第人數(shù)在本榜中所占比例已接近5%,至南宋中后期,這一比例提高并穩(wěn)定保持在10%左右。這一數(shù)據(jù)本身就值得我們對南宋登科宗子群體總數(shù)及其影響進行重新評估。南宋宗子應舉人數(shù)應低于開封府、國子監(jiān)、諸路州郡輸送的解額,何以宗子進士比例比北宋陡然高出十倍以上呢?這與科舉政策向宗室傾斜有很大關系。宋代有官鎖應、無官應舉宗子一律“別試別取”,即單獨參加科舉考試,不與普通舉子同場,解試、省試的錄取比例比普通舉子要高*宋代宗子應舉錄取比例高于一般舉子。南宋宗子發(fā)解試錄取比例是:有官鎖應,每7人取3人,后降至7取2;無官應舉,每7人取4人,后降至7取2。孝宗時宗子省試錄取比例是10取1,淳熙后比例降低。但若宗子與一般舉子混同省試,則按照一般舉子比例錄取。南宋以后,朝廷在保留“別試別取”舊制的同時,鼓勵宗子與普通舉子混同省試。參見祖慧《南宋宗室科舉制度探析》,載《歷史研究》2011年第2期,第35-49頁。。但進一步統(tǒng)計《總錄》數(shù)據(jù),會發(fā)現(xiàn)新的問題。
在表1基礎上,筆者又統(tǒng)計了《紹興十八年同年小錄》和《寶祐四年登科錄》中登第宗子的甲第、舉數(shù)信息(表2、表3)。
表2 紹興十八年、寶祐四年登第宗子甲第信息統(tǒng)計
表3 紹興十八年、寶祐四年登第宗子舉數(shù)信息統(tǒng)計
(二) 宗室科舉家族的形成
從南宋解試、省試宗子錄取比例和目前所知宗子登科人數(shù)來看,南宋從事舉業(yè)的宗子數(shù)量十分可觀。隨著宗子在科舉考試中競爭力的提高,三代以內(nèi)連續(xù)登第的情況開始出現(xiàn)并逐漸增多。筆者統(tǒng)計到《總錄》中宗子三代以內(nèi)直系親屬(即祖孫、父子、同父兄弟)連續(xù)登第且居處信息顯示在同一地的家族共52組。其中按照朝代,北宋2組,南宋50組。按照親屬關系,兄弟27組,父子13組,兼有父子、兄弟關系8組,祖孫兩代3組,祖孫三代1組。另外,52組家族中,有兄弟同榜18組,父子同榜3組。
北宋2組尚屬個例,但南宋50組已是祖宗五服以外的疏屬,與在位君主并無特別密切的親屬關系,基本平民化。雖然宗子身份在科舉考試中可以獲得一定的照顧,但這一現(xiàn)象的持續(xù)產(chǎn)生并非僅僅是科舉政策傾斜所能解釋的。
從《總錄》統(tǒng)計到的南宋50組宗室科舉家族的地域分布為:福建路23組,兩浙路12組,江南東西路11組,成都府路2組,定居地不明2組。其中福建路幾乎占到50%。排名前三位地區(qū)尤其是福建,自北宋以來就是科舉大省,在南宋也是經(jīng)濟發(fā)達、科舉成功率高的地區(qū),在此定居的宗室家族首先在地域文化上就有優(yōu)勢。
根據(jù)《總錄》提供的資料出處進一步搜討,顯示出上述家族宗子接受應舉教育的途徑多樣:如紹興十八年(1148)進士趙伯術(shù)入洪州州學[3]42;紹興二十七年(1157)進士趙善俊受州學教育后再向張栻求學[4]卷九二,27;嘉定十三年(1220)進士趙必健幼時以“鄉(xiāng)先生”為師,后跟隨羅必元學習[5]卷一六○,16-17;嘉定十六年進士(1223)趙岱夫“少游宗學中選”*轉(zhuǎn)引自龔延明、祖慧編著《宋代登科總錄》,(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5046頁。;隆興元年(1163)進士趙彥真“從故侍御史王公十朋學”[6]卷三四,19,同榜趙師龍幼年隨父徙居余姚,當時“太師史魏公(按,史浩)初為邑尉,二子與公同研席”[7]卷一○二,14;慶元二年(1196)進士趙希從石鼓書院肄業(yè)后,又隨陳傅良、徐誼學習經(jīng)書,他的三個進士出身的兒子與汶、與潞、與洸卻是“宗學諸生”[8]卷七三,15,20。
從上述資料來看,較之庶民,南宋宗子可供選擇的教育資源更加多元且便利,不僅基礎教育有保障,而且進一步深造的途徑也比較廣泛。首先是宗學。南宋在臨安府、泉州、福州設有宗學教育,宗學教授按照州學教授標準選任,多由進士出身、學問淵博的名士碩儒充任,疏屬宗子只要通過補試就能入學。對于散居他處無法入宗學的宗子,自高宗朝起,朝廷便允許他們與寒門士子一道入所在州學、縣學聽讀*參見何兆泉《宋代宗室研究》第四章《宗室的教育》,浙江大學歷史系2004年博士學位論文,第65-77頁。。州學、縣學分布廣,廩給優(yōu)厚,入學競爭激烈,“宗室這種毫無限制的入學資格是絕無僅有的”,而“在學必須滿一年,正是參加科舉的前提條件”[9]165。此外,宗子也可以像普通士子一樣到書院就讀,向大儒求學,去鄰家就學,或在家中接受父輩的直接指導。
據(jù)《總錄》資料顯示,上述家族為延續(xù)門楣,與同時代其他科舉家族一樣,重視子孫教育和聯(lián)姻選擇。典型事例是隆興元年(1163)進士趙善待,他親自指導四子登科,同時,將一個女兒、一個孫女都嫁給進士,其他女兒、孫女也多嫁入仕宦之家[10]233-235。
此外,南宋宗室科舉家族的持續(xù)出現(xiàn)還有宗室政策方面的特殊原因:
首先,登科宗子不僅重視自己家族子孫的教育培養(yǎng),也爭取提高整個宗子族群的教育和應舉環(huán)境。隆興元年(1163)進士趙善待曾向孝宗建言,放寬宗子發(fā)解試錄取比例,被采納,他的四個兒子后來相繼登科,也是這一政策的受益者[10]233-235。乾道五年(1169)進士趙善譽長期在地方任職,“所至就郡庠,立學以教宗子,率知向?qū)W”[7]卷一○二,5。慶元二年(1196)進士趙希在任大宗正丞期間,向?qū)幾诮ㄗh加強宗學建設,這一建議的受惠者涵蓋整個宗子群體,也包括他自己的子孫,事實上,他的三個兒子就是接受宗學教育后取得進士出身的[8]卷七三,20。
其次,《總錄》所收南宋登科宗子有不少是先參加取應試,然后進士登第。取應試是南宋為解決無官宗子出路問題而增設的考試,略通文墨即為合格,且無人數(shù)限制,雖然制度規(guī)定取應省試第一名才能參加文科正奏名殿試并賜出身,但取應試成績排名靠前的宗子有時也會獲得君主特許,參加文科正奏名殿試*如紹興十五年(1145)進士趙伯攄。見《總錄》第6冊,第2787頁。。取應試與進士科考試相結(jié)合是南宋宗子在應舉時常見的一條途徑。
綜上,南宋宗室呈現(xiàn)分散的、個體家族式的發(fā)展[9]257。其中宗室科舉家族*“宗族”側(cè)重父系血緣關系,包括共同祖先的所有男性后代?!凹摇眰?cè)重戶籍意義,多稱為“戶”, 即“主要是作為課稅的對象”([日]滋賀秀三《中國家族法原理》,張建國、李力譯,法律出版社2003年版,第19、40頁)?!凹易濉笔恰耙匝?、婚姻為基礎組成的群體”,能夠涵蓋父系血緣和婚姻兩方面親屬關系(黃寬重《宋代的家族與社會》序,東大圖書公司2006年版,第251-272頁)。故本文用“家族”稱呼,以便與“趙氏皇族”這一“宗族”概念區(qū)分。的形成與延續(xù)既有一般科舉家族的普遍性原因,比如家族內(nèi)部的經(jīng)濟支持、父兄應舉經(jīng)驗的傳授、與進士或仕宦之家的聯(lián)姻;更有其自身的特殊因素,即宗室南渡后定居地的集中分布、朝廷科舉制度的照顧、官方教育資源的選擇特權(quán)、整個趙氏宗族內(nèi)部在政策層面的彼此扶持。
(三) 余論
自神宗熙寧宗室政策改革以后,太祖、太宗第五服外宗室于北宋后期開始有少量宗子應舉,其時宗子開始由蔭補入仕向科舉入仕轉(zhuǎn)型,舉業(yè)準備不足;進入南宋后,高宗紹興間,宗子入仕方式轉(zhuǎn)型已有較長時間的適應,于是開始大規(guī)模登第;到南宋中后期,宗子族群應舉普遍化、常態(tài)化,并在此基礎上形成宗室科舉家族。這是我們根據(jù)《總錄》數(shù)據(jù)勾勒出的宋代宗子群體應舉的演變路徑。
本文只統(tǒng)計了《總錄》中直系親屬的登第情況,如果將叔侄、堂兄弟關系考慮在內(nèi)的話,三代以內(nèi)連續(xù)登第的情況更多。這一現(xiàn)象從高宗紹興年間興起,持續(xù)至南宋后期,反映出南宋時期宗室科舉家族的穩(wěn)定存在。以往因為相關史料缺乏,無法進行大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所以這一現(xiàn)象并未引起學界注意。依靠《總錄》的數(shù)據(jù)資料,這支數(shù)量龐大的科舉家族隊伍方浮出水面。
另外,宗子舉業(yè)群體和宗室科舉家族出現(xiàn)的直接原因是北宋宗室制度改革剝奪了遠屬宗子賜名授官的政治、經(jīng)濟特權(quán)。隨著世代延續(xù),南宋宗子絕大多數(shù)已是皇室遠屬,形同庶民,而其中的佼佼者通過科舉入仕,成為朝廷官員,又重新獲得政治權(quán)力和經(jīng)濟利益,這一過程構(gòu)成為一種特殊的“社會流動”,這也是以往學界討論科舉制度與社會流動議題時所忽略的,《總錄》提供的數(shù)據(jù)亦將有助于該議題的拓展。
史料是歷史研究的基礎,不僅可以豐富、擴展現(xiàn)有議題的研究深度與廣度,更能直接帶動新的研究議題和視角的產(chǎn)生。以宗室登第群體為例,《總錄》提供的數(shù)據(jù)和材料無疑為宋代宗室制度、科舉家族、社會流動等問題打開了更為廣闊的研究空間。
童子科是宋代科舉中的特殊科目。由于其并非常舉,多臨時開科,童子科的登科史料較為零散,不能與一般進士科登科者的系統(tǒng)性材料相比?,F(xiàn)有對宋代童子科的制度規(guī)定以及科舉文化意義等問題的研究*關于童子科制度的討論,可參看宋采義《談宋代神童舉》,載《史學月刊》1989年第6期,第26-29頁;許友根《宋代童子科考述》,載《孝感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學報》2002年第1期,第51-54頁;汪圣鐸《宋代的童子舉》,載《文史哲》2002年第6期,第114-118頁;祖慧、周佳《關于宋代童子科的幾個問題》,載《中國史研究》2005年第4期,第107-118頁。,主要從制度層面勾勒出宋代童子科的科目設置、考試內(nèi)容與歷史影響等情況。而對于需要基于整體數(shù)據(jù)比對且深入分析的問題,如宋代童子科開停的頻次與原因、各朝錄取人數(shù)變化特點與原因以及童子科待遇與入仕比例變化等問題,由于材料分散探討不夠深入,進而導致對童子舉的分析多局限于列舉個別現(xiàn)象,總體把握有所不足?!端未强瓶備洝返某霭鎇1]為探求以上問題提供了全面的數(shù)據(jù)支撐。就《總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而言,宋代童子科登科人姓名可考者有235人,其中北宋66人(3人具體年代不明),南宋152人(36人具體年代不明),南北宋不確定者17人。下面擬以《總錄》所輯錄童子科登科者的傳記材料,對以上問題進行探析。
(一) 宋代童子科的開、??祁l率
宋初童子科在政策定位上承襲唐制,同時也繼承了唐代以來童子舉的弊端。從宋代童子科的罷廢頻次亦可看出這一特點。從《總錄》提供的數(shù)據(jù)表明,宋代童子科有三次較長時間的停罷,分別為:仁宗天圣八年(1030)至康定元年(1040)的10年間[1]356-357;仁宗皇祐三年(1051)至神宗元豐七年(1084)的33年間[1]357-358,1020;哲宗元祐元年(1086)至徽宗崇寧三年(1103)的近20年間[1]1350,1638。
唐五代以來,童子科應舉者登科獲出身后,“但克日以取官,更無心而習業(yè),濫蠲徭役,虛占官名”[11]1799-1780,未達到預期的選士初衷。宋代童子科沿襲了類似問題。導致北宋童子科停廢的原因主要為兩點:一是及第童子只知背誦經(jīng)書,不求義理,少真才實學,于學無益。即使善于誦念經(jīng)書,也是“父兄以講義與之誦念,實未嘗通曉義理”[12]5512,速成的培養(yǎng)方式助長了奔競之風。宋人批評徽宗朝童子科登科者缺乏才學時說:“神童本不專在誦書,初亦不以為???,適有則舉之爾,故可因之以得異材……此殆近俳,而執(zhí)事者樂聞之。凡有以聞,悉命之官,以成其說。故下俚庸俗之父兄,幸于茍得,每苦其子弟以為市,此豈復更有人材哉?!盵13]2667不唯應試者熱衷應舉,朝廷負責其事的高層官員也樂于促成其事,放松審查條件,致使童子科選拔“非所以成人才,厚風俗”[14]12666。所以登科者成年后多有默默無聞者,“以童科顯者,百不過二三”[15]91。高宗就曾感嘆:“朕自即位以來,童子以誦書推恩多矣,未聞有登科顯名者。”[16]3428這是北宋童子科罷廢的重要原因。例如寶元元年(1038)??茣r所列緣由即童子選拔“以為無補”[12]5445。二是登科后優(yōu)厚的出身待遇助長僥幸、奔競之風,出現(xiàn)人數(shù)過多、虛報年齡等弊端。政和二年(1112)因童子求試人數(shù)愈見滋多,令止絕[12]5445。以上問題不唯與國家取士初衷相違背,對應舉者亦非善事,故北宋童子舉屢次廢罷。
另一方面,盡管童子科在北宋屢次??疲匀粫r有恢復,主要是出于以政策導向激勵民間向?qū)W的考慮。例如,仁宗天圣間,知韶州王益推薦嶺南當?shù)赝幼T必至京師,由王安石舉薦引試,特與免文解,所作考慮即“時嶺表自五季兵革之后,文風凋喪,人未有知童子舉”[12]5445。譚必后于慶歷六年(1046)進士登科[1]683,對提振當?shù)貙W風起到推動作用。南宋初年復開童子科時,高宗即言:“上有所好,下必有甚焉。蓋繇昨嘗推恩一二童子,欲求試者云集。此雖善事,然可以知人主好惡,不可不謹也?!盵16]1249也從另一個視角說明童子科的復開一定程度上是出于朝廷政策導向的需要。
此外,童子科的開、停與宋代科舉改革也不無關系。以北宋后期為例,熙寧四年(1071)科舉改革罷明經(jīng)、諸科,使得以誦經(jīng)為主的童子科陷入長期停頓。元祐元年(1086),舊黨執(zhí)政,推倒新政,制科等非常舉科目得到短暫恢復,童子科又曾一度開科,旋即因恢復罷廢諸科的舉措而再一次陷入長時間停罷??梢?,童子科的開設、廢罷也與黨爭相關。
(二) 童子科登科人數(shù)的變化及其原因
童子舉開科取士,各朝也顯示出顯著的差異。現(xiàn)據(jù)《總錄》統(tǒng)計宋代各朝登科人數(shù),制成下表:
表4 兩宋童子科開科次數(shù)與錄取人數(shù)
從表4可以看出,童子科設置基本上貫穿兩宋各個時期,北宋登科童子63 名,南宋116名。南宋熱度不減,在版圖大幅度縮減情況下,總數(shù)反而比北宋增加了近一倍。這也說明宋代始終把童子科科目設置作為科舉取士從小抓起的一項政策。
從表4也可以發(fā)現(xiàn)人數(shù)激增的高峰主要在三個時期:(1)真宗大中祥符以來至仁宗天圣時期;(2)徽宗時期;(3)南宋初高、孝兩朝。
據(jù)《總錄》統(tǒng)計,真宗朝可考童子科登科者共21人,其中14人在大中祥符元年以后每年都有人錄取,大中祥符七年(1014)榜一次4人登科。這與真宗晚期在簽訂“澶淵之盟”后急于在政治上粉飾太平、提高在鄰國威望有關。天圣以后,仁宗朝童子科長期停罷。
徽宗朝可考登科童子17人,疑缺漏較多[1]1640。與前代相比,不唯在數(shù)量上處于高位,在錄取途徑上也呈現(xiàn)多樣化趨勢。除傳統(tǒng)的地方推薦(本州以聞)、大臣引薦、父上言以子能文而乞試(詣闕自陳)等途徑外,在京小學童生以成績優(yōu)異被薦,是徽宗朝獨有的錄取方式。通過這種方式錄取的共有2次,計5人,為李徽[1]1992、金時澤[1]1992、駱庭芝[1]1992、曹芬[1]1992、劉嶸[1]2614,占29%[1]1639。此為徽宗朝5次童子舉錄取人數(shù)最多者,是這一時期童子科登科的重要途徑之一?;兆诔瘜婆e、學校制度改革,崇寧后大舉興學,大力推行州縣學三舍法,以上舍貢士試取代科舉試,童子科也不例外,須參加太學試,合格則授上舍生出身。這是徽宗的獨特現(xiàn)象。
南宋高、孝兩朝是宋代童子科錄取人數(shù)最多的時期。高宗朝舉科試12次,錄取36人;孝宗朝舉試14次,錄取32人。紹興三年(1133)童子舉一次錄取7人,為歷年之冠[1]2368。紹興南渡初年,朝廷為示“不忘武備”,在傳統(tǒng)的科目外輔以步射弓矢。紹興前期通過武事登科的童子有:朱虎臣[1]2526、劉轂[1]2528、卓玙[1]2529、彭興祖[1]2529、江自昭[1]2603、王文明[1]2670、安晏[1]2671、章林[1]2749。這8人占紹興二年(1132)以來10年間童子科總登科人數(shù)20人的40%,10年間每榜皆有一人登科[1]2368-2369。紹興十二年(1142)和議后,失去了武備的政治需要,隨即不見童子舉測試武事,轉(zhuǎn)而背誦御制詩賦又蔚然成風。據(jù)《總錄》統(tǒng)計,紹興十三年(1143)至乾道九年(1173),通過背誦御制詩賦贊記等登科童子有朱綬等21名[1]2749-3594,占30年間童科登科總數(shù)30名的70%,南宋初期紹興和議前后政治重心的轉(zhuǎn)變在童子科舉上得到明顯反映。
以上的數(shù)據(jù)變化表明,童子科雖然在宋代科舉中地位不十分顯要,但由于其很大程度上由皇帝親自介入,甚至主導選拔過程,具有較強的針對性以及與時政緊密相關的特點,故而童子科的開科次數(shù)與錄取人數(shù)的變化頗能反映各朝的政治風向以及科舉政策的轉(zhuǎn)變。
(三) 從授官到免解: 童子科及第待遇下降
宋代童子科登科后,縱觀兩宋歷次登科童子待遇,呈現(xiàn)由高往低的趨勢。
宋初雍熙元年(984),楊億召試后即授秘書省正字(正九品),直接授品官[1]2368-2369。咸平二年(999),12歲童子邵煥授秘書省正字[1]172-173。大中祥符七年(1014)召試12歲童子李淑,授秘書省校書郎(正九品)[1]299。童子登科直接授官是很高的待遇,這種情況集中于太宗、真宗兩朝。
另外還將登科童子作為后備精英,提供深造的機會[1]80。即童子賜出身后,留秘閣讀書或授予館閣官。據(jù)《總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獲得秘閣讀書、國子監(jiān)聽讀、伴皇子讀書等特殊待遇的,北宋共4人,分別是:晏殊[1]241-242、蔡伯俙[1]324-325、劉應祥[1]425、鄭佐堯[1]689。
以上童子及第人通過秘閣讀書培養(yǎng),有官至宰相者,如晏殊:“七歲能屬文,景德初,張知白按撫江南,以神童薦之。帝召殊與進士千余人并試廷中,殊神氣不懾,援筆立成。帝嘉賞,賜同進士出身,擢秘書省正字,秘閣讀書……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宰相)?!盵14]10195-10196晏殊真宗景德二年(1005)童子科及第,經(jīng)秘閣讀書深造,慶歷二年(1042)官至宰相。這是宋代童子科選拔人才的成功范例。
南宋從高宗朝始,童子科及第待遇明顯降低,已不復見童子登科即授官之例,而只給予出身或免解資格。所謂“免解”,即可不經(jīng)發(fā)解試,直接參加省試。對舉子來說,這也是不錯的待遇了。之所以降低童子科的待遇,主要是鑒于唐以來童子科優(yōu)厚待遇所導致的弊端。唐代童子科的選士初衷是選拔“稟神異之性”的“精采英奇”[17]7419,加之童子舉明顯帶有針對士族子弟進行選拔、超擢并作為官僚后備隊伍加以培養(yǎng)的意圖,使得唐代登科童子的入仕待遇較為優(yōu)厚。童子科登科后多直接授予官職,所授官多為館閣、秘書省館職或東宮官等清要之官。例如顯慶四年(661),楊炯十歲舉神童科,拜秘書省校書郎[18]5000;垂拱四年(688),裴耀卿八歲舉神童,至弱冠后授秘書省正字[18]3079。優(yōu)厚的待遇導致弊端叢生,例如“多年齒已過,偽稱童子”[18]634,以及“無實藝可采”等[19]1402,使得童子科漸“成僥幸之路”[17]7397,并未達到預期的選士初衷。北宋仁宗朝以來有鑒于此,多采用??屏T舉或減少錄取人數(shù)等方法應對,但仍為權(quán)宜之法,并不能很好地抑制奔競僥幸之風。北宋時期對童子科弊端的批評也此起彼伏,包括“暗減歲數(shù)”[12]5513、“后日成就闕如”等[20]347-348。南宋初降低童子科待遇是考慮到過高的待遇不僅導致應舉者“幸于茍得”[12]2667,且不利于人才的繼續(xù)培養(yǎng),適當、合理地降低待遇,不僅仍能鼓勵童子向?qū)W,“徐徐而勤之”[21]228,將來進一步應舉進士等科,又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奔競之路,在兩者間取得較好平衡,使朝廷不必停罷童子科,故其在從南宋初直至咸淳三年(1266)的長時間內(nèi)得以穩(wěn)定運行[14]896。
據(jù)《建炎以來系年要錄》記載,待遇的降低始于紹興三年(1133),徽州童子林國佐中童子科,“詔免解一次”,“自是遂為故事”[16]1287。免解而不直接授官,就使童子科的選拔定位與進士科拉開檔次,即將童子科登科待遇定位于科舉三級試中初級試的合格舉人。制度變革促使童子科登科者入仕途徑開始轉(zhuǎn)變。由于登科者多數(shù)僅獲得免解的資格,進一步取得正式任官資格仍需參加進士科或制科,進而童子科登科者的入仕軌跡也發(fā)生明顯變化。
南宋紹興以來,童子科登科后再應進士科、制科的比例明顯升高。宋代由童子舉入仕的人中,北宋有26例,占童子科登科總數(shù)的39%,進一步考取進士等科的僅占12%。這主要是北宋特別是北宋早期多沿襲唐代以來登科童子即授官或賜出身的慣例所致。南宋高宗時引入免解作為對童子科及第者的恩賜與獎勵,尤其是淳熙八年(1181)按考試成績分為三等錄取之后[12]5449,由童子科入仕僅占童科登科總數(shù)的14%;而獲得免解恩數(shù)的童子科登科人多通過再考進士或制舉等方式入仕,此類占總數(shù)的23%,超過童子出身入仕比例。南宋的童子科政策鼓勵童子登科人走應舉進士或制科之途,而童子出身入仕者則不受重視,不列入“有出身人”。
高宗紹興年間曾規(guī)定,文官寄祿官分左、右:有出身人(指進士)帶“左”字,無出身人(非進士)帶“右”字[22]31。然而南宋以來童子出身者所授官階前只能帶“右”字。如紹興三年,授彭興祖右迪功郎[1]2529;乾道八年(1172),賜呂嗣興童子出身,補右從事郎[1]3592。這個新政策就是鼓勵登科童子繼續(xù)應舉,以取得正途出身,謀求更好的仕途發(fā)展。典型的例子有寧宗朝鄭自誠,其應童子舉獲免解后,應舉嘉定元年(1208)進士科,得中狀元,官至兩府執(zhí)政官,以觀文殿學士致仕[1]4556。
可見南宋自紹興以來,童子科作為專門針對考齡前童子的初級選拔考試的特點逐漸形成,童子科及第者再應舉進士科的人數(shù)逐漸增加,以上數(shù)據(jù)呈現(xiàn)出童子科仕途發(fā)展的重要變化。而及第童子在南北宋均有仕至宰相者,這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宋代童子科還是可取的。
(四) 童子登科人的地域分布
據(jù)《總錄》統(tǒng)計,宋代童子科登科者籍貫可考有189名,分布如表5所示。
表5 宋代童子科登科者籍貫分布
童子科登第者籍貫分布從一個角度反映了宋代科舉社會的特點,從數(shù)據(jù)而言,北宋以來童子科錄取人數(shù)在地域分布上集中于東南五路,江西尤多,福建次之(表5)。究其原因,一是南方學校教育繁榮。僅就書院而言,“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宋代書院共有464所(書院401所,精舍24所,其他私學39所)。其中,兩浙地區(qū)(浙東、浙西)77所,江西95所,福建85所”[23]434,屬江西、福建最多,與童子科登科人數(shù)排名一致?;A教育的發(fā)達客觀上促進了應舉人的增長。二是南渡以來,北方士子南遷,而“時淮南諸州郡歲有兵禍,士子不得以時赴鄉(xiāng)試,且漕司分差試官,路梗不可徑達”,南宋政府令“京畿、京東西、河北、陜西、淮南士人轉(zhuǎn)徙東南者,令于寓戶州軍附試,別號取放”[14]3642,3626。就地理位置而言,東南五路等處臨安周邊,交通未曾阻隔,客觀上也給當?shù)貞囌邘矸奖恪?/p>
此外,每路下轄的登科者籍貫也不盡相同。江南東路集中于饒州,共27人,福建路集中于福州,共19人,分別占本路錄取總數(shù)的73%和63%。而兩浙路各府州人數(shù)比較平均,并未出現(xiàn)區(qū)域性集中。地域性的集中除了大范圍內(nèi)科舉文化繁盛外,與小區(qū)域內(nèi)童子試應舉的傳統(tǒng)風氣也有關系。各朝均有兄弟同時應舉登科者,同鄉(xiāng)同時應舉也多有例證,可見當?shù)貞e風氣之盛。宋人對此種現(xiàn)象多有描述,《避暑錄話》載:“饒州自元豐末朱天錫以神童得官,俚俗爭慕之,小兒不問如何,粗能讀書,自五六歲即以次教之五經(jīng)?!盵13]2617地域風氣的形成促進了童子舉登科人數(shù)的增加。
童子科是宋代科舉的組成部分。由于其科目的特殊性與臨時性,登科者的資料并不集中,較為零散。利用《宋代登科總錄》所收豐富全面的登科人傳記資料與數(shù)據(jù),可以使宋代童子科的停開頻次、各朝人數(shù)變化、登科者待遇、仕途情況以及籍貫的地域分布等能夠以數(shù)據(jù)方式清晰呈現(xiàn),厘清了以往制度層面研究探討不及之處?;诖髷?shù)據(jù)的童子科研究,從一個角度呈現(xiàn)了宋代科舉的演變軌跡與時代特征。
回顧宋代科舉研究的學術(shù)史,我們大致可以看到四種取向。第一種是科舉制度的相關研究。此方面,日本學界有宮崎市定《科舉》、荒木敏一《宋代科舉制度研究》等先驅(qū)式的成果。宮崎是最早從通史角度考察科舉的研究者,除了上述《科舉》一書外,他還著有相當于科舉前史的《九品官人法的研究》,以及詳細論述清代科舉的《科舉——中國的考試地獄》兩部書*宮崎市定《科挙》,(大阪)秋田屋1946年版;荒木敏一《宋代科挙制度研究》,(京都)京都大學東洋史研究會1969年版;宮崎市定《九品官人法の研究》,(京都)京都大學東洋史研究會1956年版,《科挙—中國の試験地獄》,(東京)中央公論社1963年版。。特別是《九品官人法》一書,厘清了魏晉南北朝時期官僚人事制度“九品官人法”的總體面貌,至今仍是該領域研究的必讀書目之一。此外,他還有其他科舉史研究的著作。這些研究并不停留在制度史的層面,而是從更廣的視界去觀察,成為科舉研究在日本發(fā)展的起點。此后,各個斷代的科舉研究開始涌現(xiàn)出豐富的成果,其中宋代部分的代表作是宮崎的弟子荒木敏一的《宋代科舉制度研究》。該書對宋代科舉制度進行了全面的整理論述,隨著荒木這項成果的出版,日本的宋代科舉制度史研究迎來了一個時期的高峰。不過,現(xiàn)在回頭來看,荒木此書盡管質(zhì)量很高,卻仍留下了不少未解決的問題,例如與北宋相比,該書對南宋科舉的研究并不充分;另外,該書側(cè)重于文舉,而對武舉、制科討論不多,且較少論及學??荚嚒H毡镜乃未婆e制度研究在其后陷入了停滯期,而相對地,美國學者賈志揚(J.W.Chaffee)的TheThornyGatesofLearninginSungChina:ASocialHistoryofExaminations、李弘祺(T.H.C.Lee)的GovernmentEducationandtheExaminationsinSungChina, 960-1278、魏希德(Hilde de Weerdt)的CompetitionoverContent:NegotiatingStandardsfortheCivilServiceExaminationsinImperialChina(1127-1276),以及中國學者張希清《中國科舉考試制度》、何忠禮《南宋科舉制度研究》、祝尚書《宋代科舉與文學》、梁庚堯《宋代科舉社會》等著作*J.W.Chaffee, The Thorny Gates of Learning in Sung China: A Social History of Examinations,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5; T.H.C.Lee, Government Education and the Examinations in Sung China, 960-1278, Hong Kong: Chinese University Press, 1985; H.de Weerdt, Competition over Content: Negotiating Standards for the Civil Service Examinations in Imperial China(1127-1276),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Asia Center, 2007;梁庚堯《宋代科舉社會》,(臺北)臺灣大學出版中心2015年版;張希清《中國科舉考試制度》,(北京)新華出版社1993年版;何忠禮《南宋科舉制度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祝尚書《宋代科舉與文學》,(鄭州)大象出版社2006年版。,以及龔延明、祖慧的《宋代登科總錄》第14 冊附錄《宋代科舉考試總論》[1],則推進了前述日本學界未能解明的問題的研究。《宋代科舉考試總論》通過第一章“宋代科舉研究文獻資料”、第二章“宋代科舉科目”、第三章“宋代科舉考試程序”、第四章“宋代科舉考試內(nèi)容與試卷格式”、第五章“宋代科舉考試管理制度”、第六章“宋代科舉考試機構(gòu)與考官”、第七章“宋代宗室科舉制度”、第八章“宋代登科人唱名賜第與釋褐授官”、第九章“宋代皇帝與科舉”、第十章“宋代及第進士之鑒別”等十個章節(jié),詳細論述了宋代科舉制度及其特征,既吸收了前人的研究成果,又有作者十余年研究的創(chuàng)新成果。這些內(nèi)容可以說是迄今為止國際學界關于宋代科舉制度史研究成果的匯集,也是國際學界關于宋代科舉制度研究的新發(fā)展。
第二個方向是宋代社會史、文化史的研究。該領域的成果首先必須提及的就是前述賈志揚的TheThornyGatesofLearninginSungChina:ASocialHistoryofExaminations一書。與該書同時期,美國學界出現(xiàn)了大量關于宋代社會士大夫活動的研究成果,它們關注士大夫在地方社會如何活動,以及婚姻和科舉等如何成為一個家族再生產(chǎn)的策略這樣的問題,賈志揚的研究亦關注類似問題。賈著的另一重要貢獻是使用了數(shù)量分析及地域分析的研究方法,而運用《夷堅志》等小說史料探討所謂“士大夫的科舉生活”的做法,更使筆者深受啟發(fā)。近年來,魏峰《宋代遷徙官僚家族研究》、廖寅《宋代兩湖地區(qū)民間強勢力量與地域秩序》等致力于以科舉為中心探討地域社會的特性和人口流動等問題,日本近藤一成《宋代中國科舉社會的研究》則以解額為切入點討論宋代的科舉社會。它們都展現(xiàn)出將科舉置于地域社會的結(jié)構(gòu)中重新審視的研究傾向*參見魏峰《宋代遷徙官僚家族研究》,(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廖寅《宋代兩湖地區(qū)民間強勢力量與地域秩序》,(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近藤一成《宋代中國科挙社會の研究》,(東京)汲古書院2009年版。。近藤指出,科舉社會具有幾種不同類型,例如他將常州、湖州等經(jīng)濟、文化先進的地域,與明州、溫州等開發(fā)中的邊境地域進行對比,詳細分析造成彼此異同的原因。近藤該書以及近年所見科舉的地域社會史研究均在深入分析宋代的社會結(jié)構(gòu)方面提出了關于科舉的重要觀點,這樣的研究趨勢今后將會不斷增強。不過,換個角度說,還應該考慮的是怎樣對科舉社會進行分析的問題??婆e的社會史研究主要是對科舉考生怎樣生活、怎樣學習、如何應舉等一系列問題進行徹底考察。關于這一點,拙作《宋代政治史研究的新視野——以科舉社會的“人際網(wǎng)絡”為線索》(《史學月刊》2014年第3期)已論及,此不贅述。要之,從系統(tǒng)、空間、網(wǎng)絡等綜合探析科舉相關問題已有所開拓,但尚止于以個案或局部為基礎,而收錄了宋代四萬多進士的《總錄》恰好乘勢而上,為宋代登科者的整個地域分布、人才流動空間等綜合研究提供了大數(shù)據(jù)。兩宋118榜進士大數(shù)據(jù)表明,北宋與南宋存在明顯的地域分布差異及與之相關聯(lián)的先進與落后地區(qū)社會文化的差異,如果我們能對這種差異性及其隨時間推移而產(chǎn)生的變化予以把握,加以剖析,必將大大有利于推動科舉與地方社會史、文化史研究的深入發(fā)展。
第三個方向是科舉相關史料的研究。這類成果具有代表性的,日本有中敏《宋史選舉志譯注》,中國則有何忠禮《宋史選舉志補正》等*中嶋敏《宋史選挙志譯註》,(東京)東洋文庫1992—1999年版;何忠禮《宋史選舉志補正》,(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關于科舉史料,《總錄》則將宋代直接與間接的科舉史料網(wǎng)羅殆盡。該書引用的科舉文獻史料近上千種,大體上可分為六大類:第一類是現(xiàn)存的宋代登科錄和同年小錄,如《紹興十八年同年小錄》《寶祐四年登科錄》《咸淳七年同年小錄》;第二類是《宋會要輯稿》《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宋史全文續(xù)資治通鑒》《建炎以來系年要錄》《皇宋中興兩朝圣政》《太平治跡統(tǒng)類》《宋史》等宋代的基本史籍;第三類是《通志·氏族略》《東都事略》《名臣碑傳琬琰集》《名賢氏族言行類稿》《宋名臣言行錄》《宋史》列傳等人物傳記;第四類是《宋元方志叢刊》《明天一閣方志叢刊》及諸省《通志》等地方志;第五類是宋人文集以及《莆陽比事》《夢粱錄》《錢塘遺事》等宋元筆記;第六類是碑刻及出土文獻資料等。制度史研究迄今仍以第二類史料為中心進行考察,社會史、文化史相關研究則傾向于使用第五類的文集、筆記材料?!犊備洝匪玫目婆e文獻展示出對現(xiàn)存科舉相關史料及研究成果充分吸收的態(tài)勢,其強大的科舉文獻數(shù)據(jù)為國際科舉史研究發(fā)揮著重要作用。
第四個方向是《總錄》嘗試進行的關于科舉人物傳記史料的研究。根據(jù)《總序》所言,宋代總共實行了118次科舉考試,合格者多至11萬人?!犊備洝烦晒Φ卦诟鞣N史料中考證出其中的4萬人,這是價值極高的成果,構(gòu)建了宋代四萬多精英人物的數(shù)據(jù)庫。宋史研究者在查找人物時通常利用昌彼得、王德毅的《宋人傳記資料索引》*昌彼得、王德毅等編《宋人傳記資料索引》,(臺北)鼎文書局1977年增訂版,(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版。一書,該書采錄人物2.2萬余名,其中科舉合格者0.6萬余名,由此看來,《總錄》收錄的人數(shù)是相當驚人的。明清有鄉(xiāng)試、會試、殿試等各個階段的登科錄、同年錄留存,然而宋代完整保留下來的只有《紹興十八年同年小錄》和《寶祐四年登科錄》兩種,在這樣的條件下,史料收集所費之功實難計算。不過,《總錄》編錄的登科者傳記即小傳,主要記載的是姓名、字號、籍貫、登科年、登科科目、初授官、經(jīng)歷官、最高官或終任官數(shù)條,而非完整的個人傳記。另外,《總錄》收錄登科者傳記之時標明了史料出處,提供了第一手資料的書證,為宋人的個體研究提供了十分有用的信息和可資深入研究參考的主要線索。現(xiàn)在研究宋代科舉,經(jīng)常需要考察同一年登科者之間的同年關系,對此,《總錄》尤其適合參考。之前,何冠環(huán)《宋初朋黨與太平興國三年進士》、山口智哉《宋代「同年小録」考—「書かれたもの」による共同意識の形成》、祁琛云《北宋科甲同年關系與士大夫朋黨政治》等指出,在宋代政治集團與網(wǎng)絡形成的過程中,同年關系成為重要的紐帶*何冠環(huán)《宋初朋黨與太平興國三年進士》,(北京)中華書局1994年版;山口智哉《宋代「同年小録」考—「書かれたもの」による共同意識の形成》,《中國—社會と文化》2002年第17卷,第100-124頁;祁琛云《北宋科甲同年關系與士大夫朋黨政治》,(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但以上研究都局限于個案,《總錄》提供的兩宋登科者較為完整的同年大數(shù)據(jù),是推動今后宋代科舉網(wǎng)絡研究不可或缺的成果。
毫無疑問,《總錄》將成為宋代科舉史乃至宋史研究必備的參考著作。以后,在本書的基礎上推進個人數(shù)據(jù)的收集與解析,并通過建立在翔實可靠的大數(shù)據(jù)基礎上的創(chuàng)新研究,將有助于進一步厘清宋代科舉社會的全貌。
[1] 龔延明、祖慧編著: 《宋代登科總錄》,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年。[Gong Yanming & Zu Hui(eds.),GeneralRecordofImperialExaminationSuccessintheSongDynasty, Guilin: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Press,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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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俞文豹: 《吹劍錄全編》,張宗祥校點,上海:古典文學出版社,1958年。[Yu Wenbao,ChuijianluQuanbian, proofread by Zhang Zongxiang, Shanghai: Classical Literature Publishing House, 1958.]
[16] 李心傳: 《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北京:中華書局,2014年。[Li Xinchuan,JianyanYilaiXinianYaolu, Beijing: Zhonghua Book Company, 2014.]
[17] 王欽若等編修: 《冊府元龜》,南京:鳳凰出版社,2006年。[Wang Qinruo et al.(eds.),CefuYuangui, Nanjing: Phoenix Publishing House, 2006.]
[18] 劉昫等: 《舊唐書》,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Liu Xu et al.,OldHistoryoftheTangDynasty, Beijing: Zhonghua Book Company, 1975.]
[19] 王溥: 《唐會要》,北京:中華書局,1955年。[Wang Fu,TangHuiyao, Beijing: Zhonghua Book Company, 1955.]
[20] 程珌: 《洺水集》,見《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171冊,臺北:“商務印書館”,1986年。[Cheng Bi,CollectedWorksofChengBi, inSikuQuanshu:Vol.1171, Taipei: The Commercial Press, 1986.]
[21] 文天祥: 《文天祥全集》,北京:中國書店,1985年。[Wen Tianxiang,CompleteWorksofWenTianxiang, Beijing: Cathay Bookshop, 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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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eralRecordofImperialExaminationSuccessintheSongDynastyand the Change of Imperial Examination System in the Song Dynasty
Zhou Jia1Wang Xiaochen1Hirata Shigeki2
(1.ResearchInstituteforAncientBooks,ZhejiangUniversity,Hangzhou310028,China; 2.FacultyofLiteratureandHumanSciences,OsakaCityUniversity,Osaka558-8585,Japan)
Around theGeneralRecordofImperialExaminationSuccessintheSongDynasty(Referred to as ″GeneralRecord″), the following three questions are studied.First, the evolution and influence of the imperial examination system in the Song Dynasty studied on the basis of the data of imperialJinshi. TheGeneralRecordrecorded large amounts of imperialDengkeclan, including 904 explicitly identified individuals, 13 of whom lived in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and 852 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Influenced by the Song clan policy, the first large amount of Song imperialDengkeclan, who were mainly the sixth and seventh generations of Taizu and Taizong, emerged during the years of Shaoxing, under the reign of Gaozong 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The proportion of Song imperialDengkeclan members had risen from 5% in the earlier stage to 10% in the middle and later stages of Southern Song Dynasty. The rankings and times of attending examinations ofDengkeclan members had also increased, and in turn, a specializedKejuclan group had formed. Consequently,Jinshihad appeared in Southern Song Dynasty imperial clan for three successive generations, The formation of Song imperialKejuclan had several reasons such as the concentrated residence of imperial clan, the favoriteKejupolicy, the priority of official educational resources, and etc. TheGeneralRecordcontributes to the above results, which have been largely ignored in the researches of SongKejuHistory as well as family history.Second, the evolution ofTongziKepolicy in the Song Dynasty studied on the basis of the biographical data of the successful imperial examination candidates.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biographical data of the successful candidates collected in theGeneralRecord, it could be seen that the opening frequency ofTongziKeand alteration in the numbers of examinees in the Song Dynasty is influenced by the imperial court’s orientation of the examinations and the political trends in that era. The change of the examinee numbers in different dynasties was the result of the institutional reforms and political trends. At the beginning of the Song Dynasty,TongziKewas presided over by the emperor and was appointed the officialdom immediately after passing the examinations. Since the middle Northern Song Dynasty, the government took some measures such as suspending the examination, reducing the number of admission and so on to prevent the increasing disadvantages brought by the preferential treatment for successful candidates. However the result was not idealistic. Since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the government had adopted the methods of reducing the favored treatment, of standardizing the examination contents and procedures, and of taking the grade of the system. Such methods had achieved good results in solving the problem of the unfairness of the examination.Third, theGeneralRecord’s influences on the new development of the international researches on the history of the imperial examination are discussed. At present, the international academic researches on the Song Dynasty imperial examinations can be divided into four groups: imperial examination system, social & cultural history of the Song Dynasty, historical materials of imperial examination system, historical biographies of characters. TheGeneralRecordincludes the world's best research results on the imperial examination system of the Song Dynasty. The large amount of literature data provided by theGeneralRecordwill promote the relative academic research innovation.
GeneralRecordofImperialExaminationSuccessintheSongDynasty; imperial clan;TongziKe; international perspective
10.3785/j.issn.1008-942X.CN33-6000/C.2016.10.194
2016-10-19
[本刊網(wǎng)址·在線雜志] http://www.zjujournals.com/soc
[在線優(yōu)先出版日期] 2016-12-31 [網(wǎng)絡連續(xù)型出版物號] CN33-6000/C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03BZS008); 浙江省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基地規(guī)劃項目(15JDSX01YB)
1.周佳(http://orcid.org/0000-0002-2194-0232),女,浙江大學古籍研究所講師,浙江大學宋學研究中心兼職教師,歷史學博士,主要從事宋史研究; 2.汪瀟晨(http://orcid.org/0000-0002-0299-7436),男,浙江大學古籍研究所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宋代職官、科舉制度研究; 3.平田茂樹(http://orcid.org/0000-0003-0943-2574),男,大阪市立大學大學院文學研究科教授,文學博士,主要從事宋史研究。本文第一部分《從宗子進士數(shù)據(jù)看宋代宗室科舉政策的演變與影響》作者為周佳,第二部分《從登科數(shù)據(jù)看宋代童子科政策演變》作者為汪瀟晨,第三部分《〈宋代登科總錄〉與國際科舉史研究的新推進》作者為平田茂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