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平
(廣東海洋大學 文學院,廣東 湛江 524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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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藝術研究】
古今中外文學史上的最獨特景觀
——作為詩人、學者聞一多政治選擇的認識意義和犧牲價值
李樂平
(廣東海洋大學 文學院,廣東 湛江524088)
聞一多犧牲所譜寫的是最華美璀璨詩章,成為古今中外文學史上最獨特的景觀。他后期堅定站在人民立場上,使他載入中華知識分子精英行列的史冊。他之復雜存在,更讓我們認識到挖掘其最閃光內涵的重要,這即作為詩人、學者聞一多政治選擇的認識意義和犧牲價值:不僅加速終結一個舊制度舊政權,而且加速催生一個新社會新時代。聞一多詩作詩論與人格之多維一體的方正和圓滿亦即混元歸一,聞一多詩文與生命之合一的險中見奇,尤其他在當時弱勢與強勢對比中的正義選擇,更超越自己而成為時代興象。聞一多這良知即精英意識,堪稱知識分子楷模,因此引起我們共鳴。
聞一多;政治選擇;古今中外;文學史;獨特景觀;犧牲價值;認識意義
2015年7月中旬,筆者在日本東洋大學由日本聞一多學會舉辦的聞一多國際學術研討會上宣讀的《聞一多與古今中外作家比較研究綜論》論文中,有一未闡發(fā)的重要觀點即“在古今中外文學史上,聞一多當屬無與倫比的最獨特景觀,這就終讓他成為‘詩的史’抑或‘史的詩’”。大概因此當然還有其他相關內容緣故,就獲得大會專題評議人,日本關東學院大學國際文化學部聞一多研究專家鄧捷女士的贊賞,她驚嘆并充分肯定中國學者對聞一多的高度評價。
關于聞一多屬于“詩的史”和“史的詩”這一認識,當然正確但并非新見。這是朱自清根據聞一多認為沒“有比歷史更偉大的詩篇”,并且“不能想象一個人不能在歷史(現代也在內,因為它是歷史的延長)里看出詩來,而還能懂詩”,尤其“因為經過十余年故紙堆中的生活”,聞一多終于“有了把握,看清了我們這民族、這文化的病癥”,并“敢于開方”醫(yī)治那病入膏肓之社會,而那“方單的形式”,就是撰寫“一部文學史(詩的史),或一首詩(史的詩)”。聞一多后期雖然仍舊鉆在故紙堆中,但他自稱不是“蠹魚”,而是“殺蠹的蕓香”[1]380。因此,朱自清這才認為聞一多“學者中藏著詩人,也藏著斗士”[2]443。雖然聞一多自稱“是以文學史家自居”[1]382,但“他卻開了‘民主’的‘方單’,進一步以直接行動的領導者的斗士姿態(tài)出現”。朱自清尤其認為聞一多后期“是在歷史里吟味詩”,他是“要從歷史里創(chuàng)造‘詩的史’或‘史的詩’”,并且“創(chuàng)造的是嶄新的現代的‘詩的史’或‘史的詩’”。就因“這原始的文化是集體的力,也是集體的詩”,因此朱自清強調聞一多是“要借這原始的集體的力給后代的散漫和萎靡來個對癥下藥”。朱自清說“這一篇巨著雖然沒有讓他完成”,但他“將古代跟現代打成一片,才能成為一部‘詩的史’或一首‘史的詩’”,尤其“他自己的一生也就是具體而微的一篇‘詩的史’或‘史的詩’”。雖然朱自清非?!翱上А甭勔欢唷笆且黄赐瓿傻摹姷氖贰颉返脑姟盵2]443-451,但我們必須肯定,雖然一部“詩的史”或一首“史的詩”是聞一多學者后期為當時社會“開方”的研究目標,但就他作為詩人的創(chuàng)作和作為學者的研究來看,聞一多的一生尤其他最終為人民利益鼓與呼,面對強權“手槍”毫無畏懼的壯烈犧牲,確實堪稱典型的“詩的史”抑或“史的詩”。
雖然筆者在后來投稿雜志的《綜論》文本中并未論及以上內容,但因關于聞一多“詩的史”抑或“史的詩”的這一定位源于朱自清,因此評審專家對此就未提出任何異議。然而關于“在古今中外文學史上,聞一多當屬無與倫比的最獨特景觀”這一認識的命運就不然。也許我在《綜論》核心段落過多闡述其他內容,從而忽視對此觀點的深度闡發(fā),因此筆者先后投稿兩個刊物的評審專家就都認為該定位具有“隨意”之嫌。“隨意”的內涵非常明顯,亦即觀點錯誤,至少是因不嚴謹而勉強。因此最先投稿的刊物將拙作退回了,所幸后投稿刊物的責編告知讓我參考評審意見酌情修改。我固然堅持原有觀點,但專家意見不能置若罔聞。于是就在該觀點基礎上,增補內容為“在古今中外文學史上,鮮有集詩人、學者和‘斗士’于一身者,更沒有任何一位作家像聞一多這樣前后如此反差。這緣于其始終堅守人格的高潔和偉大,在爭求民主,為人民利益不怕犧牲生命,尤其在犧牲慘烈悲壯這方面,當屬無與倫比的最獨特景觀。他是蘸著自己血液,成就其人生的偉大詩篇。這就終讓他成為‘詩的史’抑或‘史的詩’?!睙o論增補內容能否作為論點的充分論據,但因責編非常認可我既往的聞一多研究,特別寬容并通過終審。雖然如此,但我做過終校并且清樣已出即將付印之時,責編卻又電話通知我,拙作讓編委會撤掉了。雖然理由是筆者的行文風格問題,但我猜想還是這觀點緣故。就在這種情況下,我將拙作寄給同樣看好我聞一多研究的另一刊物責編,終于得到青睞并很快回復刊發(fā)出版[3]。人文社科研究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非常正常,但筆者卻有意較真,擬就此觀點,做更進一步闡述,作為我課題的結論,也是我對評審專家“隨意”批評的商榷。這并非筆者長期研究并偏愛聞一多有意對其拔高,而實為筆者求真研究面對的是另一種無獨有偶的認識抑或“思潮”。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評審專家只認為筆者“隨意”,而非強調筆者論據欠缺或論證疏松。說到底,是評審專家不認可筆者觀點。
作為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最優(yōu)秀的詩人,聞一多不僅具有獨特的詩歌創(chuàng)作實踐,而且更有鮮明的詩學理論建樹。這因聞一多早期的“志愿遠大得很”,其“宗旨不僅與國內文壇交換意見,徑直要領袖一種之文學潮流或派別”[4]80,因此他敢“親身赤手空拳打出招牌來”,并且強調“要打出招牌,非挑釁不可”[5]215。面對胡適們的詩學理論和創(chuàng)作實踐,聞一多認為那是“詩壇叫囂,瓦缶雷鳴”[4]96。面對郭沫若《女神》“歐化底狂癖”,聞一多針鋒相對,提出詩作應該“中西藝術結婚”[6]。他早期追求極端唯美主義一度達到極端,更因此認為郭沫若“為主張極端唯美論者終不妥也”[4]18。他不僅“意在將國內之文藝批評一筆抹殺而代以正當之觀念與標準”[5]215,甚至要創(chuàng)辦刊物,目的是“與《創(chuàng)造》并峙稱雄”[5]106。聞一多詩作風格不僅追求“雍容沖雅,‘溫柔敦厚’”,同時也追求“馳魂褫魄”,但他更追求韓愈“龍文百斛鼎,筆力可獨扛”,用英國美學家貝爾的話就是“征服一種工具底困難”。聞一多這才強調詩人應用文字“正如韓信囊沙背水,鄧艾縋兵入蜀,偏要從險處見奇”[7]。聞一多詩“雍容沖雅,‘溫柔敦厚’”者如《美與愛》和《春之末章》等,“馳魂褫魄”者如《口供》和《心跳》等,“從險處見奇”者如《春光》和《死水》等。當然,所有這些作品,無不貫穿著極端唯美追求。然而聞一多后期,他之文藝思想一轉而變?yōu)楣娜嗣裥?。他這時堅決反對“只吟味于詞句的安排,驚喜于韻律的美妙;完全折服于文字與技巧中”,而注重詩的社會“價值”即功利性。因此,他特別肯定杜甫的“筆觸到廣大的社會與人群”,更“為了這個社會與人群而同其歡樂,同其悲苦”,因此要“為社會與人群而振呼”[8]。他肯定內容表現民間疾苦,風格追求瘦硬奇僻的孟郊,并將其與蘇軾對比。認為“即令蘇軾和蘇軾的傳統(tǒng)有優(yōu)先權占用‘詩’字”,但是“好了,讓蘇軾去他的,帶著他的詩去!我們不要詩了。我們只要生活,生活磨出來的力,像孟郊所給我們的。是‘空螯’也好,是‘蟄吻澀齒’或‘如嚼木瓜,齒缺舌敝,不知味之所在’也好,我們還是要吃,因為那才可以磨煉我們的力?!盵9]聞一多完全背離早期“溫柔敦厚”的追求,甚至在“‘溫柔敦厚,詩之教也’這句古訓里嗅到了幾千年的血腥”。這因他認為“從來中華民族生命的危殆,沒有甚于今天的,多少人失掉掙扎的勇氣也是事實,這正是需要藥石和鞭策的時候。”[10]
如果僅憑聞一多文藝思想轉變,當然不能認為他是古今中外文學史上的最獨特景觀。因為古今中外文學史上轉變文藝思想者不乏其人。僅就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兩位大師即郭沫若和魯迅而言,前者就由原先的浪漫唯美追求者,轉變?yōu)楹笃诘默F實功利主義者;后者更由開始的進化論者,轉變?yōu)樽罱K的階級論者。但聞一多不唯文藝思想轉變,還有他作為學者的學術研究目的轉變,這即他由前期的求真求美研究,轉變?yōu)楹笃诘那笳媲笊蒲芯?。就因聞一多十多年學術研究讓他有把握了“我們這民族,這文化的病癥”,這才能夠“開方”,還因他“始終沒有忘記除了我們的今天外,還有那二三千年的昨天,除了我們這角落外還有整個世界”,因此他說“我的課題甚至伸到歷史以前,所以我研究了神話,我的文化課題甚至超出了文化圈外,所以我又在研究以原始社會為對象的文化人類學”[1]381。即使學術研究,他前后的研究角度也發(fā)生根本變化。這即由欣賞藝術之美,轉而肯定社會功能。而且對作家認識更發(fā)生根本逆轉,最明顯者就是對李商隱、陶淵明、李白等諸詩人評價的坐標發(fā)生變化。雖然聞一多前后對杜甫和屈原都始終肯定,但他前期感佩杜甫者是藝術成就,后期感佩杜甫者則是人民意識。前期肯定屈原者是“潔身”元素,后期贊揚屈原者則是“憂國”精神。聞一多雖然肯定“唐朝是一個詩最發(fā)達的時期,也是詩與生活拉攏得最緊的一個時期”,但他更強調“未來的中國文學還要繼續(xù)那些偉大的元、明、清人的方向,在小說戲劇的園地上發(fā)展”。聞一多因此強調“在這新時代的文學動向中,最值得揣摩的,是新詩的前途”。更說“要把詩做得不像詩……而像小說戲劇,至少讓它多像點小說戲劇,少像點詩”。因為“太多‘詩’的詩,和所謂‘純詩’者,將來恐怕只能以一種解嘲與抱歉的姿態(tài),為極少數人存在著”。但“利用小說戲劇的技巧,才能獲得廣大的讀眾”。聞一多并且例舉中外文學史上很多作家如阮籍、惠特曼等,他們常“把詩寫得不像詩”,但“轉瞬間便是最真實的詩”。這因“詩這東西的長處就在它有無限度的彈性,變得出無窮的花樣,裝得進無限的內容”。據此聞一多強調“過去記錄里有未來的風色,歷史已給我們指示了方向”[11]。
當然,最讓人拍案驚絕者,還是聞一多政治思想的轉變,尤其他轉變政治思想后,那為人民利益赴湯蹈火鼓與呼的犧牲精神。由于當時社會黑暗和統(tǒng)治者腐敗,聞一多終于由留美后期和歸國初期的“國家主義”者,轉變?yōu)閷W者后期的民主主義者而成為“斗士”。他說:“腐敗便是封建勢力的同義語,不是戰(zhàn)爭,而是封建余毒腐化了中國”,但“帝國主義的進步,封建勢力的進步,結果都只為人民的進步造了機會,為人民的勝利造了機會”[12]。腐敗能夠催生民主,這便是聞一多看到的《五四運動的歷史法則》。聞一多尤其認為當時國民黨政府“是特權階級用以鞏固并擴大他們的特權的機構”。聞一多認為“假如根本沒有人民,就用不著土地,也就用不著主權”。而當“只有土地和主權都屬于人民時,才講得上國家”,所以“今天只有‘人民至上’,才是正確的口號”[13]。這是聞一多認為“兩千多年的封建專制,最壞的朝代也沒有”當時“這么壞,這么專橫,這么腐敗”[14]。為了人民利益,他不僅在國民黨高官如邱清泉和傅斯年面前毫無畏懼地承認自己“就是布爾什維克”,宣稱當時“只有一條路”即“革命”,他不僅痛罵當時統(tǒng)治集團專制腐朽,更敢于直接痛罵蔣介石,說:“蔣介石造了那么多的孽,害了那么多的人民,罵一下都不行嗎?”[15]在昆明地下黨領導下,聞一多終于明白中國共產黨“最低綱領”和“最高綱領”的內涵。就因有這遠大理想,聞一多在當時被稱為民主運動心臟的昆明“吸收著也輸送著憤怒的熱血的狂潮”,他不僅強調國民黨當局1945年鎮(zhèn)壓學生“12·1”運動“是中華民國建國以來最黑暗的一天”,而且更指出“四烈士的血不會是白流”[16]。如果認為這不足以代表聞一多的性格,那么他后來的犧牲,我們必須肯定其為“烈士”宿命的必然。聞一多奔走籌辦李公樸喪事期間,昆明就瘋傳其為國民黨暗殺的二號人物。因此當時尤其李公樸追悼會當天,有朋友為其安全就阻止他不要參加。面對生死考驗,聞一多毫不畏懼,他擲地有聲地反復強調:“李先生為民主可以殉身,我們不出來何以慰死者”。更何況“事已至此,我不出,則諸事停頓”[17]。就這樣,聞一多“前腳跨出大門,后腳就不準備再跨進大門”,作他最后一次慷慨激昂的演講。因為聞一多“以身以命爭取民主,用力用血奠定和平”[18]的行為光彩照人,更能激勵后人,因此他之犧牲譜寫的最華美璀璨詩章,就成為古今中外文學史上最獨特的景觀。因為他鮮血迸發(fā)出的是新中國成立的禮花,從而迎來一個新時代。
我們認為聞一多屬于中國最優(yōu)秀的知識分子,主要是他作為民主黨派人士在其后期,自愿緊跟當時處于政治弱勢但卻代表正義的共產黨,尤其自覺服從黨的領導還愿意加入共產黨,最終完成從“藝術忠臣”到“人民忠臣”的轉變。他不僅跟著共產黨為積極推進民主建設呼吁,尤更讓人敬佩者是他毫不畏懼的悲壯犧牲。聞一多開始追求藝術的“效率”,后來強調藝術的“價值”,這就讓我們從其漫長探索歷程認識到他是最典型的知識分子。就因他前后轉變的涇渭分明并都達到極端,更因當前學術研究氛圍的寬松,因此才有對他前后文藝觀厚此薄彼的自由表達,甚至否認他后期轉變的偉大。但事實勝于雄辯,聞一多轉變成“斗士”為人民鼓與呼的犧牲:更經得住時代考驗。尤其他根據中國革命實踐,懂得了新舊民主主義的區(qū)別,并用馬列主義的階級觀點觀察和認識問題,相信只有中國共產黨才能救中國。聞一多這最終的價值選擇,成就他生命的最大輝煌。但若避開政治偏見,我們還能看到聞一多“斗士”時期的堅決斗爭,其實是他早期“寧能犧牲生命,不肯違逆?zhèn)€性”[19]的人格延續(xù)。所變者僅只聞一多的價值取向,但卻成為他政治思想和文藝思想轉變的動力。
毫無疑問,聞一多的高潔品格源于莊子但卻高于莊子。因為莊子僅只強調個人修養(yǎng),然而聞一多的個人修養(yǎng)卻轉變成爭取勞苦大眾的解放。聞一多的愛國情操源于陸游、拜倫但卻超過陸游、拜倫,因為他真正做到“詩人應該是一張留聲機的片子,鋼針一碰著他就響”[20]。因此,他就和屈原同屬愛國的“共名”,雖然后者愛國的表現為“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并且“雖九死其猶未悔”,前者的愛國表現則以此為基礎:“詩人主要的天賦是‘愛’,愛他的祖國”,并且“愛他的人民”[21]。就因對祖國和人民的感情如此真摯,因此他才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覺悟,敢于面對國民黨手槍而毫不畏懼。這即我們認定聞一多為古今中外文學史上最獨特景觀這定位,其認識價值比較魯迅當不相讓?!半m然聞一多在其政治思想和文藝思想轉變后,曾公開表示懺悔并愿意向魯迅學習,但他轉變的原因和歷程,乃至無論轉變前后的極端表現,都給后人留下無盡思考空間而咀嚼不已。當然魯迅也有前后兩個時期迥然不同表現,但魯迅是從信奉進化論到相信階級論的轉變,從啟蒙主義者向共產主義者的轉變,從反封建到反獨裁的提高。但因魯迅伊始就具有堅定不移絕不妥協的斗爭性高起點,以致給人感覺即便后期再‘高’,也缺乏波折似乎無有所變。然而聞一多給人印象卻不然。他之政治思想和文藝思想歷程的巨大反差,即從‘藝術忠臣’轉變?yōu)椤嗣裰页肌?,從紳士轉變?yōu)椤肥俊瑥膶Α畤抑髁x’崇奉,到對‘人民至上’呼喊這根本性轉變,就較之魯迅在知識分子中更具典型意義。因為聞一多轉變即后期政治選擇的認識意義,超越他個人范圍而成為人們認識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的象征?!盵22]
聞一多顯然是個復雜“金銀盾”。因為他后期雖反叛傳統(tǒng)價值觀,但其秉承的卻又恰是傳統(tǒng)價值觀。因此我們雖然充分肯定聞一多后期的政治與藝術追求和表現,但并不簡單否認他前期的政治與藝術追求和表現。這因聞一多后期對“人民至上”的追求,其實與其前期對“國家主義“崇奉的部分內涵一脈相承。這樣,聞一多為人民利益的悲壯犧牲,其實也是他人格的自我超越。我們肯定他前期人格崇高,但更贊揚他后期人格偉大。聞一多后期緊跟共產黨反對國民黨政權獨裁專制,為人民利益犧牲的意義就表現為:“假使屈原果真是‘中國歷史上唯一有充分條件成為人民詩人的人’,那么有了聞一多,有了聞一多的死,那‘唯一’兩個字可以取消了?!边@因“屈原由于他的死,把楚國人民反抗的情緒提高到了爆炸的邊沿,聞一多也由于他的死,把中國人民反抗的情緒提高到了爆炸的邊沿”。聞一多殉難后,昆明乃至全國民主運動空前高漲,這無疑加速當時國民黨腐朽政權滅亡。聞一多因此而獲得榮耀,這就是“替人民報仇者,人民亦必為之報仇;為革命催生者,革命亦必為之催生——催向永生的路上行進”[23]。
聞一多之所以如魯迅般永遠被“說不盡”,就因他這復雜“金銀盾”,能讓我們從其復雜存在中窺見很多內涵。這不僅留給我們巨大的研究空間,更讓我們認識挖掘其最閃光內涵的重要。這即作為詩人、學者聞一多政治選擇的認識意義和犧牲價值:不僅加速終結一個舊制度舊政權,而且加速催生一個新社會新時代。聞一多詩作詩論與人格之多維一體的方正和圓滿亦即混元歸一,聞一多詩文與生命之合一的險中見奇,尤其他在當時弱勢與強勢對比中的正義選擇,更超越自己而成為時代興象。聞一多這良知即精英意識,堪稱知識分子楷模,因此這才引起我們共鳴。尤更應為當今知識分子所認識并銘記,完成歷史賦予的任務,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和繁榮富強發(fā)展而努力奮斗。
[1]聞一多.致臧克家[G]∥聞一多全集:第12卷.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
[2]朱自清.《聞一多全集》序[G]∥聞一多全集:第12卷.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
[3]李樂平.聞一多與古今中外作家比較研究綜論[J].山東社會科學,2016(6):82-86.
[4]聞一多.致梁實秋、吳景超[G]∥聞一多全集:第12卷.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
[5]聞一多.致梁實秋[G]∥聞一多全集:第12卷.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
[6]聞一多.《女神》之地方色彩[G]∥聞一多全集:第2卷.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118.
[7]聞一多.《冬夜》評論[G]∥聞一多全集:第2卷.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73.
[8]聞一多.詩與批評[G]∥聞一多全集:第2卷.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218-221.
[9]聞一多.《烙印》序[G]∥聞一多全集:第2卷.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176.
[10]聞一多.《三盤鼓》序[G]∥聞一多全集:第2卷.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228.
[11]聞一多.文學的歷史動向[G]∥聞一多全集:第10卷.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17-21.
[12]聞一多.五四運動的歷史法則[G]∥聞一多全集:第2卷.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405-406.
[13]聞一多.人民的世紀[G]∥聞一多全集:第2卷.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407.
[14]何善周.千古英烈萬世師表[G]∥許毓峰,等編.聞一多研究資料.太原:北岳文藝出版社,1986:202.
[15]王康.聞一多傳[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79:402.
[16]聞一多.一二·一運動始末記[G]∥聞一多全集:第2卷.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435.
[17]聞黎明.聞一多年譜長編[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1080.
[18]重慶各界追悼聞一多挽聯[G]∥聞黎明.聞一多年譜長編.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1096.
[19]聞一多.征求藝術專門的同業(yè)者底呼聲[G]∥聞一多全集:第2卷.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19.
[20]聞一多.文藝與愛國:紀念三月十八[G]∥聞一多全集:第2卷.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134.
[21]季鎮(zhèn)淮.聞一多先生年譜[G]∥聞一多全集:第12卷.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481.
[22]李樂平.聞一多被“逼上梁山”留給我們的深遠思考[J].河池學院學報,2010(1):14-17.
[23]郭沫若.《聞一多全集》序[G]∥聞一多全集:第12卷.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440.
[責任編輯張敏]
The Most Unique Highlight in the Ancient and Modern Chineseand Foreign Literary History——Wen Yi-duo’s Cognitive Meaning and Sacrifice Value ofhis Political Choice as a Poet and Scholar
LI Le-ping
(SchoolofLiterature,GuangdongOceanUniversity,Zhanjiang524088,China)
Wen yi-duo’s death, the most brilliant and glorious, has become the most unique highlight in the ancient and modern Chinese and foreign literary history. In his years, he was determined to be side with people, which entitled him one of the most eminent Chinese intellectual elites in history. His existence made us aware of his importance. His cognitive meaning and sacrifice value of his political choice, as a poet and scholar, lies not only in speeding up the abolition of an old system and political power, but also in speeding up the birth of a new society and era. The multi-dimensional uprightness and perfection of his prolific poems and poetics come to be integrated as one. The risk and surprise of his poems and life, especially his justice choice in the contrast between the weak and the mighty, outdid himself and became the image of the times. His consciousness, in other words, the intelligent consciousness, can be hailed as a model for intellectuals, arousing resonation with us.
Wen Yi-duo; political choice; both ancient and modern, Chinese and foreign; literary history; unique highlight; sacrifice value; cognitive meaning
I206.6
A
1001-0300(2016)04-0119-05
2016-03-16
教育部社科規(guī)劃基金項目:“聞一多與古今中外作家比較研究”(11YJA751038)結論成果;廣東省高校重大科研成果培育計劃成果(GD0U2013050334)
李樂平,男,河南民權人,廣東海洋大學文學院教授,主要從事中國現代文學及聞一多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