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互毆后雙方成員參與斗毆的行為應如何定性

戴生東

摘 要：司法實踐中，“隨意毆打型”共同尋釁滋事與聚眾斗毆罪、故意傷害罪存在一定的聯(lián)系，辨別起來分歧意見較大，文章通過具體案例，從關鍵區(qū)分點對三罪進行剖析，以期為實踐中相關部門準確定性提供參考。

關鍵詞：社會公共秩序；聚眾；隨意性；動機

一、基本案情

2014年12月25日晚7時許，在某市某KTV門前路段，田某某與張某某、周某某三人在車中等待其朋友欲一起唱歌，王某甲、王某乙、荀某甲、荀某乙等人酒后到達該KTV門口亦欲唱歌。后田某某見其朋友站在KTV門口，遂下車大聲呼喊召喚其朋友，王某甲誤以為田某某喊自己，遂走到田某某面前，兩人因言語不和發(fā)生對罵，王某甲推了田某某身體一下后，田某某踹王某甲腹部一腳，后二人用拳腳互毆。王某乙、荀某甲、荀某乙見狀遂幫助王某甲毆打田某某，張某某、周某某見田某某被圍毆，亦下車幫助田某某與對方互毆。過程中，王某甲持二輪摩托車頭盔砸周某某身體，未造成傷害；田某某持匕首將王某乙后背劃傷；張某某持匕首將荀某乙右胸部捅傷。經(jīng)鑒定：王某乙傷情構成輕微傷，荀某乙傷情構成輕傷二級。

二、主要問題

雙方各一人突發(fā)互毆后，其他成員參與斗毆的行為是聚眾斗毆罪還是尋釁滋事罪或故意傷害罪？

三、處理意見

本案的定性存在三種意見：

第一種意見認為，田某某、王某甲等人的行為構成聚眾斗毆罪，理由是：聚眾斗毆罪客觀方面表現(xiàn)為“聚眾”和“斗毆”，聚眾并不限于前期的預謀，即具有事先糾集、組織和策劃的準備行為，還包括事中的臨時起意，本案中雙方即表現(xiàn)為臨時起意而相互爭斗，田某某與王某甲因言語不和推搡互毆后，雙方成員積極加入?yún)⑴c斗毆，應認定為聚眾斗毆。

第二種意見認為，田某某、王某甲等人的行為是尋釁滋事，因情節(jié)惡劣程度不同，田某某一方構成尋釁滋事罪，王某甲一方不構罪，可給予治安處罰。理由是：本案雙方事先并不相識，更無矛盾，在現(xiàn)場也無糾集斗毆行為，因瑣事突發(fā)互毆，斗毆起因和對象具有隨意性，對符合情節(jié)惡劣條件的，應認定為尋釁滋事罪。

第三種意見認為，田某某、王某甲等人不構成聚眾斗毆罪，同樣不成立尋釁滋事罪，雙方因偶然矛盾激化而互毆，系事出有因，主觀上均有傷害對方的故意，客觀上田某某一方持械致對方輕傷、輕微傷各一人，因而應認定田某某一方成立故意傷害罪，王某甲一方因毆打他人給予治安處罰。

筆者同意第二種意見，具體分析如下：

（1）雙方均不構成聚眾斗毆罪。聚眾斗毆罪與共同尋釁滋事罪的區(qū)分，因兩罪均脫胎于流氓罪，在具體案件中通過分析主體、客體、犯罪動機等方面的不同，一般難以明顯辨別，兩罪主要還是表現(xiàn)為客觀行為的不同。聚眾斗毆罪屬復合行為犯罪，其“聚眾”和“斗毆”的雙重行為同屬犯罪構成所要求的實行行為。客觀方面一般要求斗毆雙方相互認識，斗毆對象明確，事前具有聚眾行為，當然也可以是在現(xiàn)場經(jīng)過臨時糾集之后行為人聚集進行斗毆。本案中雙方事先互不相識，雖然均有聚眾行為，但是雙方人員均是為了唱歌娛樂而聚集在一起，而非為斗毆而聚集，之后雖出現(xiàn)雙方斗毆，但系各方一名人員互毆后，雙方人員自發(fā)加入互毆，無證據(jù)證明雙方有人召集斗毆，無法認定首要分子，鑒于不符合聚眾斗毆罪的客觀要件，故不成立聚眾斗毆罪。

（2）雙方均不構成故意傷害罪。認為成立故意傷害罪的觀點，忽視了本案侵害的法益及事出無因。一是故意傷害罪的客體是單一的，僅限于人的生命健康權，而“隨意毆打型”尋釁滋事罪是復雜客體，還包括社會公共秩序，具體到本案中，雙方在某市KTV門前路段發(fā)生互毆，已經(jīng)造成了公共場所秩序的混亂，同時侵犯了社會公共秩序這一法益。二是準確理解“事出有因”。通說將事出有因作為區(qū)分兩罪的關鍵，如因鄰里糾紛、婚姻感情等原因發(fā)生毆打?qū)ο竺鞔_行為的，可以理解為事出有因。那么，本案偶發(fā)矛盾是否可認定為事故有因？筆者持否定觀點，按照常理分析，互不相識的雙方僅因言語沖突而互毆不為公眾所接受，雙方更多體現(xiàn)出的是逞強斗狠、發(fā)泄不良情緒的動機，系“事出無因”。

（3）田某某一方應成立尋釁滋事罪，王某甲一方不構罪，可給予治安處罰。尋釁滋事罪所指的“隨意毆打他人”行為，可以聚眾為之，也可單獨一人實施，對于是否聚眾沒有具體要求，通過上述分析，可見本案缺乏刑法意義上的“聚眾”行為，認定尋釁滋事主要從“隨意性”分析，一是斗毆起因隨意。本案中田某某與王某甲事前并不相識，且無矛盾，僅因言語不和、互不服氣，便拳打腳踢并導致雙方參與斗毆，應屬無事生非性質(zhì)。二是斗毆對象隨意。本案中雙方毆打?qū)ο蟛⒎鞘孪却_定，只因瑣事而起，互毆過程中，雙方各行為人見己方成員與對方毆斗而自發(fā)加入到互毆中，雙方人員在毆打?qū)ο蟮倪x擇上具有隨意性，毫無組織性可言。綜上，雙方的行為更符合尋釁滋事的構成要件和特征，雙方均具有隨意毆打他人的行為，但因田某某一方持械造成對方輕傷后果，達到尋釁滋事罪所要求的“情節(jié)惡劣”程度，故成立尋釁滋事罪，而王某甲一方因未達到尋釁滋事罪的追訴標準，只能給予治安處罰。